邵明渊笑而不语。

江五发现谈话的节奏完全被对方掌握,很是不爽,可对江远朝南下一事偏偏好奇得抓心挠肺,竟只能任由对方牵着走。

他实在想不出江十三为何会在这个时候南下,义父的安排从不对他们多说,难道京中又发生了什么大事?江十三是去何处呢?

江五心中转过这些念头,忍不住问道:“不知侯爷可否知道我那十三弟去往何处?说起来我们兄弟已有许久未见了,还怪惦念的。”

“这个在下就不知道了。”

“他在何处下的船?”江五追问道。

邵明渊轻轻扬了扬眉。

看来这位江五爷对江十三的重视远比他想象的还多。

“好像是——”邵明渊看了池灿一眼。

池灿接口道:“他在渝水下的船。”

“渝水?”江五喃喃念着这两个字,总觉得在这个地方下船有些奇怪,一时之间思绪纷乱又理不出个头绪,只得把这些杂念暂且压下,转而道,“那就可惜见不着他了。侯爷这次来祭拜乔大人,查出这般惊人真相,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提,只要在下力所能及,定不会推辞。”

邵明渊笑笑。

这样的场面话他自然是不会当真的。

力所能及便不会推辞,可到底哪些是力所能及,哪些又是力所不及,全凭一张嘴说了算而已。

对他来说,锦鳞卫不给添乱就是好的,所以才提及江远朝一事分散一下这位江五爷的注意力。

“那在下就先行谢过江大人了,若有需要定会对江大人说的。”

心中惦记着江远朝南行一事,江五果然待不住了,寒暄几句便提出告辞:“明日在下再过来。”

江五走后,池灿冷笑一声:“黄鼠狼给鸡拜年!”

“不必理会。”

杨厚承拍了邵明渊一下:“庭泉,我发现你越来越坏了。”

“嗯?”邵明渊忙看了安静坐在角落里的乔昭一眼,心道:话怎么能乱说呢,他明明是大好青年一个,让昭昭误会了怎么办?

没有眼色的小伙伴继续拆台道:“你让人给江五端了那一茶缸茶水,我看他喝下去时脸色都变了。哈哈哈,以前子哲说咱们四人里你一旦坏起来最可怕,我还不相信呢,现在可算信了,你平时一本正经的,真的坏起来简直令人防不胜防——”

邵明渊咳嗽了一声,一脸严肃道:“别胡说!”

子哲还给过他这个评价?看来等他回京后要找子哲好好谈谈人生了。

知道杨厚承在熟悉的人面前嘴上没有把门的,唯恐他越说越多,邵明渊忙道:“叶落,去看看晨光回了没有,回了让他立刻来见我。”

不久后晨光急匆匆进来:“将军,您让卑职盯着的那个人,就在钱仵作验出乔大人死于割喉后就悄悄离开了。”

“庭泉,你让晨光盯着谁了?”杨厚承有些疑惑。

“是昨晚来偷看那个?”池灿问。

邵明渊点头:“嗯,今天我发现他也在看热闹的村人当中,就让晨光留意了一下。”

他解释完冲晨光抬了抬眉:“接着说吧。”

“那个人离开村子后,走小路去了镇子上。将军您不知道,那人看着老实憨厚,实则还挺警惕,一路上时不时往后看,幸亏卑职机警,不然可就被发现了——”

邵明渊抬手敲了晨光一下:“说重点!”

跟踪一个打铁匠没被发现,这小子到底在得意什么?

想到晨光说这话时眼神不由往乔昭的方向瞄,邵明渊渐渐琢磨过味来。

这是想在昭昭面前好好表现?

这么一想,年轻的将军满心不快。

看来是他平时太随和,这些亲卫胆子越来越大了,他还没在媳妇面前好好表现够呢,这些臭小子凑什么热闹?

有了这个念头,将军大人决定稍后找晨光好好聊聊。

晨光可不知道自己被将军大人默默记到小黑账上了,接着道:“那人去了镇上私塾,与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年见了面。卑职听那人喊那名少年山子。”

杨厚承蹙眉:“‘山子’这名字听着耳熟啊,对了,不就是豆腐西施的儿子吗?”

池灿看了邵明渊一眼,扬眉一笑:“这事越来越有意思了。”

邵明渊点点头,继续问晨光:“那山子如何称呼铁柱的?”

“卑职听他喊了一声‘铁柱叔’。”

“没听错?”

“肯定没有。”

“那山子叫‘铁柱叔’时神情语气如何?”

“看着挺自然的啊。”

邵明渊闭了闭眼,看向乔昭。

乔昭抿了一下唇角,开口道:“我猜测,铁柱应该知道豆腐西施不是死于意外!”

第399章 推测

邵明渊对这个猜测早在意料之中,听乔昭这么说,脸上并无异样。

杨厚承却忍不住道:“这怎么看出来的啊?”

池灿默默看着乔昭。

经历了白天父母亲人的开棺验尸,乔昭此刻精神并不好,整个人看起来苍白憔悴,有种弱不禁风的脆弱。

她的语气却是平静的:“要想猜测一个人的心思,从他的行为可以作出最直接的推测。铁柱离开的时间很微妙。”

“这个也有讲究吗?说不准他是看了一半热闹懒得看了,这才离开的?”杨厚承问道。

他知道黎姑娘很聪明,却觉得单凭此点就推测出铁柱知道豆腐西施不是死于意外未免有些离奇了。

乔昭笑笑:“从人们爱看热闹的天性来看,钱仵作才刚刚检验出乔大人死于…割喉,正是人们的好奇心调动到最高处的时候,没有在那个时候觉得无趣离开的道理。可是铁柱偏偏选在那个时候离开了,这说明钱仵作得出的结果对他造成了很大的触动,这触动完全压过了一个人好奇的本能。”

“触动?”杨厚承挠挠头,“越说越玄了。拾曦,你觉得呢?”

池灿眼帘未抬,懒懒道:“人笨就好好听着。”

杨厚承抬了抬手,想打池灿一拳,转念一想,这倒霉孩子被庭泉抢了媳妇儿也怪可怜的,这才作罢。

“什么样的触动呢?”乔昭提出这个问题,很快解释道,“我们假设他知道豆腐西施不是死于意外,而是死于谋杀,那就合理了。因为钱仵作能验出乔大人不是死于意外,他立刻意识到钱仵作正是能替豆腐西施沉冤昭雪的人。”

杨厚承不由点头:“有道理。可他跑去镇上学堂找山子做什么?”

池灿翻了个白眼:“笨蛋,山子是豆腐西施的儿子,铁柱发现了能替豆腐西施沉冤昭雪的人,肯定要去找豆腐西施的儿子商量啊。”

乔昭点点头:“池大哥说得对,我就是这样推测的。”

池灿看了邵明渊一眼:“刚刚庭泉问起山子对铁柱的态度,晨光说他们相处自然,这就证明山子与铁柱关系不错,所以铁柱有了这个发现后去找山子商量再合理不过了。”

他说着下意识敲了敲陈旧的桌面:“我现在好奇的是铁柱与豆腐西施的关系。村长不是说铁柱是几年前才搬来村里的,又说豆腐西施一直是孤儿寡母的,他们定然没有亲戚关系…”

“情人。”邵明渊忽然吐出这两个字。

池灿愣了愣,颇为诧异:“你是说铁柱与豆腐西施有私情?这不可能!”

“为何不可能?”邵明渊反问。

池灿冷笑:“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吗,倘若铁柱与豆腐西施是情人关系,山子会与铁柱关系这么好?”

杨厚承连连点头:“拾曦说得不错。”

哪有当儿子的会与这种野男人关系好的?

他想了想,又道:“或许山子不知道呢?”

“山子定然知道。”乔昭插口道。

池灿脸色有些难看:“黎三,你也认为铁柱与豆腐西施是情人关系,而且山子还知道?”

乔昭轻轻点头。

池灿笑了笑:“那我就想不明白了。”

乔昭笑笑:“其实也没那么复杂。从常理来看,这固然有些不可思议,但豆腐西施多年前便守寡,在这般艰难情况下拉扯大了山子,甚至还送他去了学堂,山子对他娘亲的感情定然无比深厚。倘若出现一个不错的男人真心实意对豆腐西施好,时间久了,山子未必不能接受。”

“这就是纯粹的猜测了。”

“这不是纯粹的猜测。”邵明渊接话道。

杨厚承拍了拍额头:“你们两个就别卖关子了,无论哪个,赶紧把事情讲明白了是正经。”

夫唱妇随什么的最讨厌了,一点不照顾他们这种单身汉的感受。

乔昭垂眸不语。

邵明渊解释道:“我和昭昭并不是纯粹猜测铁柱与豆腐西施的关系,而是合理推测,原因便和这宅子有关。你们昨天出去逛过了,应该可以发现豆腐西施的宅子位于村子最末端,且前后并无邻舍。如果说豆腐西施不是死于意外,而是被谋杀,从她守寡多年却平安无事来看,凶手是村中人的几率不大,那么,她的死与乔家大火有关的几率就很大了。因为一件事的发生虽是偶然,站在另一个角度来看,往往是必然。”

池灿与杨厚承皆点点头,算是认同了邵明渊的话。

“豆腐西施的家算是孤宅,遇到突发情况很难引起村中人注意,那么铁柱如何发现豆腐西施的死不是意外呢?他总不会有钱仵作的本事吧?”

“你的意思是,铁柱很可能撞见了凶手?”池灿略一琢磨便想通了事情关键。

邵明渊颔首:“虽然只是推测,但这确实是最大的可能。”

“那也不能证明他与豆腐西施是情人关系啊,说不定就正好撞见了呢?”

“刚刚邵将军说了,豆腐西施的家是孤宅,村人很难注意到她家发生了什么事,铁柱确实有无意间撞上的可能,但更大的可能是因为他一直留意着豆腐西施的动静,从而才在第一时间发现了真相。”乔昭接口道,“虽然都是推测,但可能性最高的自然会成为首先验证的那一个。”

“是啊,这宅子的主人大概也快回来了。”邵明渊喃喃道。

杨厚承打了个冷颤:“庭泉,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一言不合就吓人可就不对了,难道豆腐西施还会来喊冤不成?

邵明渊先是一怔,随后轻笑起来。

乔昭无奈道:“杨大哥,邵将军的意思是山子可能会回来了。”

杨厚承闹了个大红脸,挠挠头道:“误会了,误会了。”

想了想觉得丢人,他胡乱岔开话题道:“黎姑娘,你和我喊杨大哥,为什么对庭泉喊邵将军啊?怪生疏的。”

池灿狠狠翻了个白眼。

这小子为什么操心这么多?咸吃萝卜淡操心!

气氛正尴尬时,叶落进来禀告道:“将军,有位叫山子的少年想见您,说他是这宅子的主人。”

第400章 山子

“请他进来。”

叶落出去后杨厚承冲邵明渊竖了竖大拇指:“料事如神啊。”

邵明渊笑笑:“没有那么玄乎,人之常情罢了,假如我们先前推测的正确,现在山子与铁柱正处于犹豫不决的时候,所以会想法接近我们探探情况。”

不多时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走了进来。

少年穿着有些短了的长衫,站在几人面前虽竭力挺胸抬头,却依然显出几分局促。

“我听村长说,你叫山子。”邵明渊开口,声音温和。

山子有些意外,下意识想伸手去抓衣摆,又生生忍住,挺直了身子道:“对,我叫山子,这里是我家…”

邵明渊笑起来:“山子坐吧,你是房子的主人,我们前来叨扰,还没对你道声谢呢。”

这时晨光上前道:“请用茶。”

刚刚坐下的山子一下子又站了起来,双手接过茶杯,脸都红了:“谢谢,谢谢。”

这一脸红,把山村少年的淳朴尽显无疑。

邵明渊的态度便更温和了些,冲晨光使了个眼色,晨光很快又端了一碟子桂花糕上来。

“山子尝一尝这桂花糕怎么样,这是我们从城里买来的。”

“不用了。”山子连连摆手,脸更红了,“我就是听说我家来了人,过来看看。”

邵明渊把桂花糕推到山子面前:“不要客气,我们住了你的房子,本来就很不好意思,这也算是个谢意,你若不吃,那我们就更不好意思了。”

山子一听,这才拿起一块桂花糕吃了。

他虽明显是没有什么阅历的少年,可在这些大人物面前并没有失态,吃相很是斯文,显出了不同于山间少年的良好教养。

邵明渊耐心等他吃完了,把茶水递给他,问道:“山子今晚睡在哪呢?”

“村长和我说了,我可以睡在他那里。”山子眼神微闪。

“山子睡在这里就好了,可以跟我挤一挤。”

山子连连摇头拒绝,怕面前的大人物不悦,小心翼翼问道:“大人,我听说乔大人一家是被人害死的,您明天要查案,我能不能跟着看一看啊?”

他说完这话,怕人误解,忙解释道:“我小的时候还跟着乔家人识过字呢,也是因为乔家爷爷说我有天赋,我娘才咬牙把我送到镇上学堂去的。我对乔家的事虽然出不了多少力,但能亲眼看到您把害他们的凶手抓出来也是好的。”

少年语气真挚,可见对乔家的感激并不是假的,邵明渊情不自禁看了乔昭一眼。

乔昭静静坐在那里,不动声色,只有轻轻颤动的睫毛显示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大人,我听说您是冠军侯,特别厉害,您可以抓到凶手吧?”

邵明渊眸光转深看着少年:“这个就要看能不能找到线索了。”

山子眼神一暗:“几个月前京城来了一位官老爷,什么都没查出来就走了。”

“是呀,所以我才来了。”邵明渊意味深长道。

山子怔了怔。

“乔大人是我的岳丈,他们含冤而死,我自是比任何人都想找出凶手。”邵明渊说完,深深看着眼前清瘦的少年,长叹口气。

“您觉得很难吗?”山子喃喃问道。

冠军侯这样的大人物,为何会对着他叹气呢?

邵明渊微微一笑:“不,我是想到你,觉得咱们有些同病相怜。”

山子猛然色变,失声道:“您这是什么意思?”

邵明渊又叹了口气,望着山子的目光温和中带着怜悯:“我们昨天住进来时,听村长说起了这宅子主人的事,于是我请钱仵作检查了一下——”

“是替乔大人开棺验尸的那位仵作吗?”山子忍不住打断邵明渊的话,与他刚进来时的小心局促判若两人。

邵明渊心中更加有底,干脆下了剂猛药:“是啊,钱仵作推测,你的母亲并不是像村中人说的那样死于意外,而是被人害死的——”

山子猛然站了起来,牙关紧闭,咬得咯吱作响。

好一会儿后,少年双手掩面,痛哭起来。

邵明渊有些懵。

他像山子这么大时,可从来没在人前这样哭过。

池灿施施然站了起来,伸手搭在山子肩头,忍下触碰陌生人的嫌弃,不紧不慢道:“哭什么?哭有用的话,那我们就什么事都不用做,直接哭就够了。”

山子哭声一滞,放开双手,透过泪眼看向劝他的人,这一看就不由呆了。

这世上竟有这般好看的人。

对于这样的目光池灿见的多了,抬手赏了他一个爆栗,冷冷道:“与其没出息哭鼻子,不如努力找出害死你娘的凶手啊。趁着我们在,说不准还能给你做主。”

山子一双眸子蓦然睁大了几分,喃喃道:“找出害死我娘的凶手?”

“是呀,难道你不想给你娘报仇?”池灿皱眉,“我听说你娘年轻守寡,把你拉扯大可不容易。在这种山村里,她还把你送去了镇上学堂,这可是许多父母双全的孩子都享受不到的。你娘待你这般好,是没福气等你金榜题名享受荣光了,可你总得把害她的人揪出来吧?”

说到后来,池灿颇为动容。

山子听了这番话呆了许久,几人皆不打扰他,由着少年默默做心理斗争。

外面的天彻底暗了,山村的夜是极美的,繁星点点,宁静祥和。

可少年的心却好似落入了油锅里,反反复复上上下下被煎熬着,煎得他痛彻心扉。

他不确定该不该说,可若是不说,难道就真的让娘亲永远死不瞑目吗?

可若是说了,这些人真的信得过吗?

铁柱叔让他不要轻举妄动的。

可是,这一次来的冠军侯与上一次来的那位钦差大老爷是不一样的吧?冠军侯是乔大人的女婿,也是苦主呢。

他们都是想让亲人沉冤昭雪的人。

在众人耐心的漫长沉默中,山子终于下定了决心,抬手抹了一下眼睛道:“我娘确实是被人害死的!”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最终落在邵明渊身上,一字一顿道:“有人看到了凶手!”

第401章 灭口

听了山子这般惊人的话,在场的人皆神情平静,邵明渊更是眉也未抬,淡然问道:“那人是铁柱吗?”

山子连连后退数步,错愕望着邵明渊,失声道:“您怎么知道?”

这便是承认了。

杨厚承暗暗叹息。

少年还是太稚嫩啊,三言两语就被庭泉给忽悠出来了。

“山子,能不能请铁柱过来谈谈?”

山子面色有些不自在,不断摇头。

邵明渊温声道:“别怕,我们只关心凶手是谁,会不会与乔家大火有关,至于其他并不在意。”

这便是暗示山子,无论是山子与铁柱的关系,还是铁柱与豆腐西施的关系,他们都不会多话的。

山子自幼上学堂,眼界见识上虽远不及京中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但他天性聪慧,很快就领会了邵明渊的话。

少年不由迟疑了,内心天人交战。

娘亲与铁柱叔在一起的事村里人都不知道,他最开始无意中发现时难过了许久才慢慢接受的。不为别的,娘亲含辛茹苦养大他,供他读书,好不容易有个不错的人愿意对娘亲好,让娘亲过得不那么辛苦,他就算不情愿也要替娘亲想一下,不能太自私了。

但在村里人看来,娘亲与铁柱叔这样是很不要脸的事,一旦被他们知道了一定会对娘亲指指点点的。现在娘亲虽然不在了,他也不愿让娘亲与铁柱叔的关系曝光,害娘亲被人戳脊梁骨。

可是,让害死娘亲的凶手逍遥法外,他更不甘心啊!

见少年神情变幻莫测,邵明渊轻叹道:“把凶手绳之以法,让逝者瞑目,这是为人子真正的孝顺。”

从眼前的少年能接受母亲与他人在一起便可以知道,这少年不是迂腐自私之人,讲明白道理让他协助他们找出凶手并不难。

果然,邵明渊说了这话之后山子浑身一震,挣扎片刻后点了点头:“好,您稍等,我去请铁柱叔过来。”

少年撂下这句话转身便往外跑,邵明渊冲晨光递了个眼色,晨光会意点头,默默跟了上去。

屋子里只剩下自己人,杨厚承笑道:“庭泉,黎姑娘,没想到还真被你们料中了,那个铁柱与豆腐西施果然是情人关系。”

池灿烦躁揉了揉脸,嘀咕道:“我还是有些想不通。”

“想不通什么?”邵明渊笑问。

“他娘偷人,他还给打掩护?一般人遇到这种事都要和他娘断绝关系吧?”

邵明渊目光从乔昭面上扫过,叹道:“对有的人来说,世俗偏见远没有所爱之人的幸福重要。”

池灿怔了怔。

是这样吗?

这么说,他是不是也该放下心结,接受他母亲养面首呢?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的样子,他好像又被绕进去了。

池公子想起自己家的一团糟心事,顿时心乱如麻。

山子一路小跑到铁柱家门口,敲了敲大门。

“谁呀。”里面传来铁柱的声音。

“铁柱叔,是我——”

门一下子开了,铁柱左右看看,见四下无人,立刻把山子拉了进去,低声道:“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不担心别人看见?”

跟在后面的晨光见状悄悄爬上了靠着院墙的一棵高树。

“铁柱叔,跟我去我家吧。”

“山子,你——”

“铁柱叔,我已经跟侯爷说了你看到了凶手的事,侯爷要见你呢。”

铁柱脸色大变:“山子,你怎么能说了呢?那些人到底可不可靠还不知道呢,万一他们也会害人可怎么办啊?”

“铁柱叔,我觉得他们是好人。”

铁柱跺脚:“山子,你还小,好人坏人哪能从表面分得清啊!”

“可是那位侯爷知道我娘是被人害死的——”

“什么,他怎么知道?”

“他一住进来,就让那名仵作检查过了。我也是听他这么说,才决心把真相说出来的。铁柱叔,咱们要是错过这次,我娘就真的白死了。”

铁柱沉默了一下,叹道:“你说得对,那好,山子,叔跟你走。”

见二人轻手轻脚走出院门,晨光无声落地,悄悄跟在了后面。

再次站在邵明渊等人面前,铁柱要比山子局促多了,吭吭哧哧好一会儿没说出话来。

邵明渊微微一笑:“铁柱大哥,咱们又见面了。”

铁柱瞬间涨红了脸,胡乱点了点头。

“请坐。”邵明渊伸手指着一旁的座位,他声音温和,连眉梢眼角都带着温柔,有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乔昭忍不住想,这么一副好脾气的男人,在战场上却是截然不同的模样。

那一日他站在城墙下,面对着鞑子的叫嚣,当真是郎心似铁,眉梢挂着寒冰,眼底是淡漠的威严。

这样矛盾的气质,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也怪有意思的。

少女长久的注视让邵明渊情不自禁偏头看了她一眼。

昭昭为何一直盯着他瞧?

今天从下山后就一直在忙碌,他还没顾得上整理仪容,莫非是脸上有灰?

年轻的将军不动声色抬手碰了一下鼻尖,见指腹上干干净净,便更纳闷了。

不过昭昭愿意看他就是好的。

邵明渊想到这里,耳根悄悄红了一下,才接着道:“铁柱大哥,山子刚才已经都对我们说了,现在请你详细讲一讲是如何看到凶手的。”

杨厚承摸了摸鼻子。

庭泉又开始用模棱两可的话忽悠人了。

铁柱忍不住看了山子一眼。

山子觉得邵明渊这话似乎没什么不对,便点了点头。

铁柱彻底没了顾虑,张口道:“我说了后,你们会不会把我与秀娘的事说出去?”

不用多问,铁柱口中的“秀娘”定是豆腐西施无疑。

邵明渊立刻道:“不会,我们不是爱说闲言碎语的人,调查出乔家大火真相就会离开的。”

“那你们会保证我和山子的安全吗?”铁柱又问。

这话引起了众人的兴趣。

邵明渊语气平静道:“这是自然。铁柱大哥给我们提供了帮助,我们很是感谢,当然会保护你与山子的安全。不过铁柱大哥这么问,是有什么顾虑吗?”

铁柱眼中闪过一丝惊惧:“之前村里有人喝醉了说秀娘是被人害死的,那人说了这话没多久就死了。”

第402章 凶手

几人一听这话,不由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