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双颊酡红的池灿,朱彦吩咐伙计:“送池公子回府。”

池灿眼睛微眯,摆了摆手:“不用,这点酒还喝不醉我,给我把马牵来吧。”

邵明渊离开京城时把春风楼转给了池灿,池灿便成了春风楼幕后东家,伙计对他自然言听计从,很快便牵马过来。

池灿利落翻身上马,冲朱彦摆摆手:“走了。”

随着马儿跑起来,被冷风一吹,人就清醒了大半。

不多时见到熟悉的府邸,池灿掸掸身上雪花,下马往内走去,刚刚过了二门口就听到女童的欢笑声传来。

“不要胡萝卜鼻子,用土豆的!”

“姑娘,人家雪人都是胡萝卜鼻子。”

女童脆生生道:“人家都用胡萝卜给雪人当鼻子,我就不能用土豆给雪人当鼻子啦?哪有这样的道理!”

“池娇。”

听到喊声,女童不由四顾,见到池灿飞奔过来:“大哥,你回来了。”

女童不过五六岁模样,高不及池灿腰间,穿了件大红斗篷,踩着一双鹿皮小靴子,如粉团一般可爱。

“说过多少回,不要抱我大腿!”池灿嫌弃皱眉。

女童丝毫不以为意,转而拉着池灿的手道:“大哥,你说用胡萝卜给雪人当鼻子好看,还是用土豆好看?”

“你想用什么用什么,雪人是你堆的,又不是我堆的。”

女童抚掌笑道:“我就说嘛,大哥也是支持我用土豆给雪人当鼻子的。”

池灿看着女童欢快跑过去往雪人脸上塞土豆,不由摸了摸鼻子。

小孩子真蠢。

也不知黎三那般的聪明人,生出的孩子怎么样呢?

前不久接到邵庭泉的来信,他们马上要有第二个孩子了。

池灿摸着下巴琢磨了一下,冲女童招手:“池娇,你过来。”

“怎么了,大哥?”女童跑回来,对自家俊俏无双的大哥显然是极仰慕的。

“你也不小了,要不要随我出一趟远门?”

“好呀!”女童忙不迭点头,“大哥,咱们去哪里呀?”

池灿目光投向远处:“等开了春,咱们去北边。”

番外4 清明时分

清明时节,草木吐绿,正是踏青的好时候。

池灿带着幼妹池娇坐着马车出京城,一路向北。

池娇孩子天性,掀起不久前才换上的雨过天青色纱帘,好奇向外张望着。

京郊路上青帷马车三三两两,有去踏青的贵女顽童们,也有带着香烛烧纸去祭奠先人们的行人。

“看什么呢?”池灿大手落在池娇头顶,揉了揉,把人拉了回来。

池娇护着头,埋怨道:“大哥,头发都让你弄乱了。”

池灿斜靠着矮榻,扫她一眼:“看你小小年纪臭美的,乱不乱的还不是个丑丫头。”

池娇立时板起了小脸。

虽然听大哥喊过无数次丑丫头,可每听到一次还是这么扎心。

她哪里丑啦,她明明很好看。

哼,这一次大哥要是不哄她,她就坚持一日不理他!

小姑娘抿紧嘴唇等了会儿,暗暗把一天的期限改成了半日。

池灿才不准备惯着幼妹这娇气的毛病,从固定在车板上的桌几下方拿出个食盒来放在桌几上。

池娇忍不住瞄了一眼。

那食盒方方正正,雕漆描彩,随着池灿把盖子打开,池娇眼睛就再也移不开了。

十六格的食盒上层摆着各式点心,色彩斑斓,琳琅满目,这倒也罢了,下层则是香辣鸭舌、蜜汁鸡翅、卤牛肉、红油肚丝等荤食。

池娇定定看着那格蜜汁鸡翅。

大小适中的鸡翅中,裹着酱红色的汁,看起来油光发亮,仿佛能闻到蜜香。

池灿斜睨池娇一眼,又从食盒里摸出一双乌木筷子,准确夹起一块翅中,慢条斯理吃起来。

忍了片刻,小姑娘忍不住了,巴巴喊道:“大哥——”

“嗯?”

“我想吃。”

“想吃什么?”池灿吃相斯文优雅,可转眼工夫已经吃完了翅中,吐出光溜溜的骨头,伸出筷子向第二块鸡翅夹去。

池娇不由急了。

食盒中的小食种类虽多,却样样精致,蜜汁鸡翅不过小小三块而已。

“吃鸡翅!”池娇忙道。

池灿看她一眼,筷子一动,把鸡翅放进口中。

“大哥!”小姑娘一副万箭穿心的模样。

“自己没有手?”池灿用雪白的帕子优雅擦擦嘴角。

池娇忙举箸夹起最后一块鸡翅吃起来,咸甜结合的美妙滋味让小姑娘眯了眼,吃得心满意足。

兄妹二人在马车上用着饭,间或说上两句,却丝毫不闻碗筷相碰声与咀嚼吞咽声。

待到用完饭,池灿捧着一杯香茗喊道:“桃生,进来收拾一下。”

片刻后车门帘掀起,吹了一肚子凉风的桃生弯腰进来,认命收拾残局。

真是命苦,别人家的公子出门都带着美婢,只有他家公子把丫头们赶到后面马车上,让他留在车外跟车夫挤在一块,随时准备伺候着。

嘤嘤嘤,可怜他白嫩的小脸都成老树皮了,还怎么找媳妇啊。

说到找媳妇,桃生越发怨念了。

想想冠军侯府的那个晨光,早早就娶了侯夫人身边的大丫鬟,日子不定多快活。

可是他呢,至今还是光棍一条儿。

唉,说白了,还不是自家主子不争气。

桃生忍不住抬头看了池灿一眼。

池灿脸一黑,用象牙扇柄敲了桃生的脑袋一下:“看什么,给爷滚出去!”

这小子,别以为他不知道他想什么,不就是想媳妇了嘛。

哼,他都没媳妇,这小子想真多。

“大哥,我也想踏青,你以前都没带我出门踏青过呢。”

“京郊有什么好看的,没见识。”池灿不以为然道,望着窗外,嘴角却挂着讥诮的笑。

就京城那些爱嚼舌的女子,到时候说些乱七八糟的话给池娇听,让池娇伤心了,他还要天天哄孩子,想想就烦。

池灿嘴上不说,对怎么受他言语打击依然笑得没心没肺的幼妹还是挺满意的,断不想幼妹随着世人的看法移了性情。

这也是他决定带着幼妹北上的原因。

才这样想着,便听到清浅的呼吸声。

池灿看一眼,发觉小姑娘已经靠着车壁睡着了。

他笑笑,把幼妹抱到了矮榻上,自己则掀起车窗帘,百无聊赖发起呆来。

车行几日,兄妹二人离京城渐远。

车外细雨如丝,比离京时冷了些,池娇却依然兴致不减,探着头打量沿途风景。

她在长公主府中长到这么大,鲜少出门,甚至都没去别人府上走动过,对外头的世界不是不好奇的。

原来郊外的绿色是一望无际的,比她在府中抬头看到的天空还要广阔。

池灿把池娇拽了回来:“下着雨,染了风寒你就哪也不用去了。”

池娇被吓到了,赶忙坐了回去。

池灿欲要放下车窗帘,手却一顿,如玉般的手指不由捏紧了帘子,骨节隐隐发白。

随着他的视线,不远处一名男子策马而过,侧脸俊美,衣着却极不起眼。

仿佛感觉到池灿的视线,那名男子忽然回了一下头。

二人目光相撞,那名男子面色攸变,急忙回过头去,夹紧马腹一骑绝尘。

池灿的目光却久久没有收回来。

“大哥,你在看什么呀?”池娇按耐不住好奇问道。

“看风景。”池灿心不在焉回答,思绪却飘远了。

那个人,虽然一晃而过,他却有些印象。

究竟是在哪里见过呢?

池灿摩挲着下巴,蹙眉陷入思索,不知过了多久眼睛骤然一亮,神色随之冰冷起来。

他想起来了,那人是江远朝的手下,曾经打过照面的,只是后来不知道被江远朝派去了哪里,再没见过。

这个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望着绵绵青山,池灿白玉般的面庞越发冷凝。

如果他没记错,这个人叫江霖。

而这片山,便是与山海关相隔不远的清凉山…

马车沿着原本的路继续往前,与通往山内的路渐渐远了。

池灿带着心事放下了车窗帘,转而笑笑。

无论怎样,主子都死了,那人想掀起什么风浪来是不能了。

到了狭窄山道,年轻男子翻身下马,顶着纷飞细雨爬到山顶,立在断崖前。

崖边的风把他衣袍吹起,伴着如梭细雨,寒意透骨。

年轻男子缓缓跪了下来,伸手一扬,纸钱纷纷洒洒飘散开来。

“大人,卑职来看您了。江鹤,兄弟来看你了。”江霖跪下,额头贴着冰凉冷硬的岩石,喃喃道。

番外5 长兄如父

北地的春天依然是冷的,却天高地阔。

位于宝平城的镇北王府不似寻常王府占地那般广,外观瞧起来亦只是寻常,倘若进了里面才会发觉另有乾坤。

那一座座错落屋宇且不必说,就是抄手游廊都铺设了地龙,尚未换上薄衫的婢女们穿着软底绣花鞋走过,便能感觉到暖意从脚心传来,若是行走快了,额间竟会沁出一层薄汗。

镇北王府建成三年,王府上下都知道,王爷怕王妃不适应北地寒冷,但凡屋舍覆盖之处都在地板下置了地龙,这样一来,哪怕是滴水成冰的冬日王妃无论走到何处依然温暖如春。

这样一来,只买炭的花费就占了王府一年开支的大半。

每当想到白花花的银子随着地龙烧起就如流水般淌走了,下人们就一阵肉疼。

王爷养媳妇的花费顶一座城的人养媳妇了。

啧啧——

再往下,饶是在心里,下人们亦不敢腹诽了。

媳妇是王爷的,银子也是王爷的,王爷想干嘛就干嘛,他们当下人的就跟着享受好啦。

“王妃,您要的书来了。”捧着书的婢女走到廊芜下,把书卷递给乔昭。

乔昭此刻已经很不方便了,高高隆起的腹部让她连坐下都有些吃力。

她接过书,靠着廊柱随手翻阅着。

春日的风带着几分凛冽吹到她的双颊上,把垂落两侧的青丝吹起,露出凝脂般的肌肤。

瞧气色,来北地四载,乔昭要比在京城时好得多,弯而舒展的黛眉让她看起来少了几分少女时的冷锐,多了些说不出的温柔宁和,倒像是岁月把一块有棱角的顽石打磨成了温润的鹅卵石。

远处,邵明渊牵着个粉雕玉琢的小人儿往这边走来。

小人儿远远看到乔昭靠着廊柱翻书,陡然停下脚步。

“怎么了?”邵明渊低头看着胖乎乎的儿子,眉眼间甚有耐心。

“父亲,要不咱们等会儿再过去吧。”小胖子磨蹭着,蹬着羊羔皮小靴子的脚在地上画着圈儿。

“为何?”

“娘在看书呢,不能打扰她。”

“呃,是不能打扰你娘,还是怕你娘问你识不识得一两个字了?”

小家伙一副被父亲揭穿后尴尬的样子,冲着邵明渊嘿嘿一笑。

邵明渊照着小家伙屁股拍了一下,板着脸道:“再不过去,老子揍你!”

他以前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这傻孩子绝对随他!

不对啊,他这么大的时候好歹“天”、“大”、“人”这般简单的字已经认得了,这孩子莫不是捡来的吧?

邵明渊摸着下巴沉思着。

小屁股上挨了一巴掌,小家伙顿时老实了,唯恐再挨揍,迈开小短腿就冲乔昭奔了过去。

“娘,父亲又打我啦。”

一听儿子上来就找媳妇告状,邵明渊抬了抬眉梢。

乔昭看着虎头虎脑的儿子,柔声问道:“打得泽哥儿疼不疼?”

小家伙倒是实诚,摇头道:“不疼。”

乔昭拍拍儿子的头:“等哪次打疼了,再跟娘说。”

小家伙眨眨眼。

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

好在泽哥儿年纪小,很快就抛开了疑问,伸出小手摸着乔昭的腹部,一脸期盼:“娘,这里面真的住着个小弟弟吗?”

面对儿子,乔昭不自觉带着笑:“或许是个小妹妹。”

泽哥儿一听就撇起了嘴,连连摇头:“是小弟弟,是小弟弟。”

老话说小孩子眼睛灵,对于孕妇腹中胎儿是男是女说得很准,乔昭便问道:“泽哥儿感觉里面住着的是小弟弟?”

“不是感觉啊,我希望娘肚子里是个小弟弟。”

“为何?”乔昭把书卷随手交给立在一侧的婢女,笑着问道。

泽哥儿瞥了邵明渊一眼,才道:“等有了弟弟,父亲就可以打弟弟了,我也可以打弟弟。”

乔昭:“…”

“父亲教导弟弟那是应当的,泽哥儿为什么也要打弟弟?”

泽哥儿小脸一板,严肃道:“长兄如父。”

“扑哧。”婢女们忍不住轻笑起来。

乔昭觉得肚皮跳动了几下,拿了帕子给泽哥儿擦擦嘴角,交代奶娘道:“把大公子带下去沐浴更衣吧,后背都是汗。”

刚刚父子二人是从演武场过来的。

用邵明渊的话说,儿子在读书上好像没啥天赋,习武就不能再懈怠了。

文韬武略,将来好男儿总要像他爹这样有一样出色的,才能娶到他娘这样的媳妇吧。

待泽哥儿一走,乔昭就嗔了邵明渊一眼:“好端端的孩子都让你带歪了,一心等着弟弟出生了打弟弟,这都是什么事?”

“放心,他敢打弟弟,我就打他。”邵明渊不以为然道。

见乔昭还要再说,邵明渊笑起来:“老二还没出生呢,你就不要操心了。这养儿子和养女儿不一样,一个男孩子享着这泼天富贵再不受些磨砺,将来才要我们头疼呢。再说了,倘若这一胎还是个儿子,他们两兄弟年龄差距不大,打打闹闹感情反倒好些。”

他伸手落在乔昭隆起的腹部,轻轻摸了摸:“李神医说就是这几日了吧?”

“原是这样,不过听着你们父子俩研究将来轮流揍他,说不定就吓得不敢出来了。”

听邵明渊提到李神医,乔昭临近产期日渐焦灼的心便安定下来。

当初李爷爷决意北上,原是想受邵明渊留在北地势力的庇护能过上安稳日子,那时何曾想到邵明渊受封镇北王,最终大家又聚在了一起。

“快别乱说,我还等着再次当爹呢。”

邵明渊话音才落,便见乔昭变了脸色。

“怎么?”

乔昭抓着邵明渊的胳膊:“我好像发作了…”

邵明渊先是一愣,而后拦腰把乔昭抱了起来,匆匆吩咐道:“立刻请李神医过来,黎府那边速去报信。”

他抱着乔昭直奔产房,虽然步子迈得又快又大,怀中人却觉无比安稳。

随时候命的稳婆们忙接手过来,见邵明渊还杵在产房里,无奈道:“王爷,王妃生产,您还是出去吧。”

邵明渊不由看向乔昭。

“你快出去吧。”乔昭把人赶出去。

看着紧闭的产房门,邵明渊扶着廊柱皱了皱眉。

虽说已经经历过一遭,李神医又断言胎位很稳,可他该有的紧张半点不少。

那些说一回生二回熟的,都是骗人的!

番外6 有朋自远方来

产婆紧张而有序的忙碌着,邵明渊却如无头苍蝇在长廊里来回踱步。

遥遥瞥见李神医背着药箱匆匆过来,他忙迎上去,一把抓住李神医手腕:“您可算来了,昭昭要生了!”

李神医被那老大的手劲弄得龇牙咧嘴,甩了甩手道:“瓜熟蒂落,生就生呗。”

邵明渊眼睛依然紧盯着产房门口,念道:“万一有什么意外呢?要是胎位有变化呢?”

“今日早晨我才给昭丫头检查过,胎位很正。”

“那要是胎儿太大了出不来怎么办?”

李神医睃了邵明渊一眼,不耐道:“我早就叮嘱了昭丫头孕后期饮食要得当,不要过于进补以免胎儿太大,王爷不是知道么?”

邵明渊讪笑。

这两个月他见昭昭吃得偏清淡,怪心疼的,吩咐厨房把蒸鸭子、酱肘子、爆仔鸽等轮番做了端上来,最终被李神医骂了一顿的事还历历在目。

产房里有十来个经验丰富的稳婆,产房外有李神医,这样想想,似乎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可是他的心为什么还是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呢?

憋了半天,邵明渊问:“要是胎儿不想出来呢?”

李神医忍无可忍,抬手一指月亮门:“王爷要是再添乱,就出去逛逛吧。”

邵明渊咳嗽一声,不敢再问了。

那些候在廊下与院中的下人皆低头,不敢笑出声来。

外人都道王爷严肃端方,只有他们才知道王爷面对王妃时和寻常怕媳妇的汉子没啥区别。

老话说得好啊,怕媳妇的汉子有福气,瞧瞧王爷这一片家业,古人诚不欺我!

不少人暗暗想着以后得向王爷学习,对家里的婆娘再好一点。

“父亲——”泽哥儿挣脱了奶娘的怀抱跑了过来。

“泽哥儿怎么过来了?”儿子的到来仿佛让邵明渊缓解了一下高度紧张的精神,半蹲下来问道。

“娘是不是要生小弟弟了?”

“对,不过这些不用泽哥儿操心——”

泽哥儿直接无视了父亲的话,奶声奶气吩咐一旁的婢女:“拿三个小杌子来,给太爷爷、父亲还有我坐。”

“我们泽哥儿可真孝顺。”李神医拍了拍泽哥儿的头,睨了邵明渊一眼。

那意思:瞧瞧,关键时候,你还没有你儿子懂事。

邵明渊瞧着儿子的眼神顿时微妙了。

这小子果然又需要收拾了,都学会争宠了。

父子二人并排坐在小杌子上,一大一小,一高一矮。

“父亲,娘要多久才能把小弟弟生出来啊?”

“我怎么知道。”邵明渊板着脸道。

本来就心烦,臭小子还问。

泽哥儿双手托腮,眼巴巴盯着产房门口:“父亲,小弟弟要是不想出来呢?”

邵明渊一脸严肃:“再添乱你就回屋睡觉。”

泽哥儿忙捂住嘴,冲着父亲大人摇了摇头。

他才不要回去呢,他要等着看弟弟。

李神医默默翻了个白眼。

果然是父子俩。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不知过了多久,蹬蹬的脚步声传来。

“王爷,有一人自称您的旧友,前来拜访。”

“可有通报姓名?”

“没有。”

邵明渊皱眉:“请他去前边花厅坐着,问清楚情况再来回我。”

这种时候会有什么人来?简直是添乱。

邵明渊自从封了镇北王在北地扎根,不知多少人蜂拥而至,想方设法攀关系,对此已经见怪不怪。“旧友”二字虽引起他几分注意,但比起此时媳妇正在生产,那就什么都不算了。

池灿带着池娇被引至花厅落座,一杯香茗喝光也不见动静,登时不乐意了:“你们将军人呢?”

奉茶的小厮一身青衣,利落清秀,闻言笑道:“公子稍后啊,我们王爷在忙。”

“你们没告诉他是故友?”池灿特意在“故友”二字上加重了语气,越发不爽了。

怎么着,当了王爷就连老友都晾着了?

池娇捧着水杯眨眨眼:“大哥,你不是说邵家大哥听到你来了,就会飞奔而至吗?”

池灿白玉般的脸上闪过尴尬的红润,狠狠剜了池娇一眼:“闭嘴!”

他说完站了起来,拉着池娇抬脚就往外走。

小厮忙把人拦住:“对不起了,公子,您还是在这里等着吧。没有王爷的吩咐,闲杂人等是不准许在王府中乱走的。”

“闲杂人等?”池灿眼神如刀射向小厮。

小厮反而挺了挺胸脯。

呵呵,他可是一等小厮,什么上门攀关系打秋风的无赖没见过,又不是被吓大的。

要不是见这位公子样貌委实生得好,他早拿笤帚扫出去了。

“告诉你们将军,我姓池,要是他再不来,我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