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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余氏正在佛堂中发火,这几天的素餐吃的她简直要吐了,将厨房送来的没有半点油水的东西掀翻在地上,对管家妈妈说道:

“这没滋没味的东西,谁爱吃谁吃去,反正我不吃。每天困在这方寸之地已经够郁闷的了,还逼我天天吃素,就算是欺负人也不带这么欺负的。去,跟厨房说,给我炖一锅冰糖肘子,不对,佛跳墙!就吃佛跳墙!不是让我信佛吗?我就信给她看!”

管事妈妈有些担心,劝谏说道:“三夫人,您何必置这么一口气呢?还是我去外头买回来,回来咱晚上偷偷的吃,这总不会传到老太君那里的。”

余氏正火气大着,连平日里最听的管事妈妈的话都不想听了,但这管事妈妈是她的奶娘,要是旁人在她盛怒的时候,说这些话,她已经连骂带打,可对奶娘她可不想这样对她,就拍着桌子任性说道:

“管她什么老太君不老太君的,我就要吃荤,而且一定要府里的厨房做了送来!越是不让我吃,我就越要吃给她们看看。”

管事妈妈正想如何劝她打消念头,外头门房的阿贵就在佛堂外头传话来,说道:

“三夫人,有位王夫人求见。”

余氏想了想,自己可不认识什么王夫人,怒道:“什么王夫人,我不认识,让她滚!”

门房似乎料到她会这么说,因为先前见那夫人上门求见之时说话的神情,他就已经猜到,她必然和三夫人不是很熟,因为,真正有身份,并且熟悉三夫人的贵夫人,都知道三夫人最近出了事,在家里闭门思过,不会这时候找上门来,不过那王夫人给了他一锭十两的银子,让他务必把话传到,他才会这么尽责,若非如此大手笔,他随便应付进来回一声,得了三夫人不见的话之后,就去答复了,可收了人家十两银子,总要多说几句话的嘛,若是再说两句夫人还是不见的话,他就真的没办法了,直接回去,银子也不用退,心安理得的收下了。

“夫人,她说是送您那玉白菜,祝您发财的那个王夫人啊。”

这句话听得虽然没什么档次,但阿贵还是决定说出来了,果然听见门内安静了一会儿,然后就听三夫人的管事妈妈出来传话:

“原来是那个王夫人,夫人说让她进来吧。”

阿贵得令后,就下去传话去了。不一会儿王氏就给国公府的仆人领入了一道道门庭,穿过几片园子之后,才到达了三夫人所在的佛堂,心想这三夫人还是个喜欢拜佛的,待会儿的话题,可以多往这方面转。

佛堂里已经给收拾干净,三夫人余氏坐在佛堂前的太师椅上,旁边站了几个丫鬟,一个看着很有身份的婆子,王氏上前对余氏谄媚行了礼,余氏才用下巴比了比一旁下首的椅子,淡淡的说了句:

“坐吧。不知道王夫人找我何事啊?”

余氏记得这个女人,当初第一次见面,知道她是国公府三夫人,就给她送了一棵手掌大小的玉白菜,样子还算精致,说话又奉承,她才勉为其难的和她说了几句客套话,没想到这女人还真的找上门来了。不过最近她真好手头紧,若是能从这女人身上刮点银子下来,见见她倒也无妨,反正对这种低下品级的官眷,就算是拿了银子不办事儿,她们也不敢怎么样。

王氏第一次瞧见这公府里的气派,整套的黄花梨桌椅,佛龛,光是这个就能抵得上她们魏家全部的家私,感叹了一声有钱有权真好,就连屁股底下坐的凳子似乎都觉得精贵起来,只敢沾着一点点边,不敢坐重了。

斟酌着语句说道:“上回与夫人一别,来不及相聚,实在遗憾。”王氏一边说,一边关注着余氏的表情,见对方垂下眼眸,兀自喝茶,对自己这番言语并没有什么感觉,仿佛她面前根本没有人在说话般,漠视的姿态太明显了。王氏心里愤恨,只不过自己有求于她,这才放低了姿态。

余氏喝完了茶,见那王夫人一脸尴尬,又磨蹭半晌才将茶杯递给一旁的丫鬟,姿态高傲的说道:“别说这些虚话儿了,我还要念佛,你有什么事儿直说就好。”

王氏脸色僵硬的笑了笑,心里把余氏骂了个狗血淋头,脸上却还要笑容满面,因为她知道,要是今儿这事办不好,回去白氏定然饶不了她,所以,怎么着她也要想办法让余氏答应替她出头才行,既然对方不喜欢她说废话,那她就直接说好了,于是就把在薛家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了一番,当然是美化了自己,将薛家小姐形容成一个穷凶极恶,嚣张跋扈,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形象,说的自己十分可怜,声泪俱下,差点真的给哭出来,只求余氏能效仿那青天大老爷给她们婆媳伸冤。

余氏开始听着也没觉得有什么,后来在听见王氏说,欺凌她们的是薛家大小姐,这薛家大小姐薛宸,她可是有点印象的,当初她那茶楼弄不到手,就是因为那个黄毛丫头,就连她院子里的管事媳妇都在那丫头手底下吃过大亏,这回竟然又遇上个告那小姐状的,当即勾起了余氏心里的仇恨,一拍桌子,把正挤着眼泪的王氏吓了一大跳,只听余氏说道:

“这个薛家大小姐还真是无法无天了!”

王氏没有想到自己的一番说辞能够被三夫人完全接纳,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半天,好一会儿后才想起来连连点头,说道:“可不是吗?那姑娘看着模样还行,可这手段厉害着呢,我和婆母也是受了天大的冤屈,可谁让那姑娘是薛家的大小姐呢?我们不过一介民身,如何能和她官身斗,可无论如何,咱们也是有血气的人,如何能叫那小丫头片子欺凌而不反抗呢?民妇认识的人中,身份最为高贵的就是三夫人您了,民妇和婆母就等着三夫人给我们做主了。”

余氏怒过之后,瞧着王氏那假么道三的样子,当然知道她话里估计藏着私,不过,既然那薛宸也是她的仇人,那她管一管也未尝不可,反正就在最近,她就有把握能重新得到公主的宠幸,到时候,收拾一个三品官家的小姐,还不是小菜一碟嘛,只不过…既然王氏找上门来了,她也不能让她空手来,空手回去。

思虑一番后,余氏才对王氏说道:“这事儿原也不难办,只要我去公主面前说两句话也就成了,可我最近不满你说,手头不太方便,去见公主,总要打点几样像样的东西吧,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了,一口价两千两。你给我拿两千两来,我就替你把这事儿给办囫囵圆了,保证那薛大小姐亲自到你们府上磕头道歉。”

王氏吓了一跳,愣愣巴巴的说道:“两,两千两?”乖乖,这三夫人几句话可真不便宜啊,两千两,魏家所有的家底也不知道有没有两千两了。

余氏脸色一冷,说道:“怎么?嫌贵,拿不出来?”

王氏见她一副想撂挑子的模样,生怕失了这一根救命的藤,赶忙站起来摇手说道:“不不不,价格公道的很,只是…只是…我出门出的急,身上没带这么些个银两。”

余氏冷笑着挑眉,走到了佛龛前取了一根清香点燃,姿态悠闲的说道:“无妨,你明日之前送来即可。”

说完,就把香插、进香炉,拿了佛珠,闭目念佛。

王氏也不好再留下说话,就给她行过礼,跟着管家媳妇出去了。

等王氏走后,余氏就睁开了眼睛,对着王氏离去的方向冷笑了两声,什么身份,也赶来找她办事儿,不让你赔个底儿掉,还真以为她是开善堂的,将佛珠往旁边一扔,余氏又坐了下来。

另一个管事媳妇求见她,进来之后,在余氏耳旁说了几句话,让余氏喜出望外:“你说什么?那家终于想通了?”

管事媳妇点头,也是高兴,她这两日就在那家游说,好不容易说动那家夫人同意,她就赶紧回来在三夫人面前表功勋来了。

“想通了,这么好的机会摆在她们眼前,哪里就不肯了呢?一开始不过是说几句矜持的话,这世上有谁是荣华富贵摆到面前还不屑一顾的?根本没有那样的人!盛家夫人说,明晚就把人给送进来。”

这可是余氏这几天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她之前想着个公主找个儿媳,好不容易找到了盛家,盛家的三小姐就是她娘家的弟媳,盛家的小姐要是和世子能成,那将来世子身边就又多了她们家的眼线,只不过,世子脾气孤傲,难以接近,她总要想个合适的方法让他从了才行,并且这女子身份也不能太差,毕竟是公主的儿子,盛家老爷是她弟媳的长兄,如今是礼部尚书,正经的二品官,他家的嫡小姐,配世子虽也有高攀之嫌疑,但一时之间,她也找不到另外合适的人选,想着只要事成,公主也不会论女方家的家世,只要世子能成亲,她就谢天谢地,对女方是真没要求,所以,余氏现在要做的,就是把世子给弄服帖了,哼哼,这世上难道还少了那种让男人服帖的方法吗?

“来人呐,给我梳妆,我要去见公主。”余氏这么对外说了一句,只觉得好事将近,整个人都轻便了许多,走起路来带着风似的,只要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能脱离这无边的苦海,重活公主宠幸,余氏就觉得生活美好的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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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绥阳公主有些为难的看着余氏,最终还是决定摇头,说道:“不行不行。这怎么能行呢?世子不会答应的。”

余氏见公主不答应,就有些急了,又不敢真的和公主说出她的全部计划,只想哄骗着公主同意给两人偷偷的办了手续,换个庚帖什么的,公主就百般不肯,焦躁的说道:

“公主啊,我这也是急人所急,您瞧着别家公子到世子这个年纪,儿子都生了好几个了,可世子如今连个亲都还没定,若是这么等下去,难不成您真的想让世子将来做和尚不成?”

绥阳公主虽然也忧心儿子的婚事,可也不敢按照余氏说的那样做,两家偷偷的换庚帖,不让儿子知道,这种事,她怎么可能同意呢?

依旧摇头,说道:“这事儿不行。人都没给他看过,怎么能私下就定了呢?他那个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到时候弄得两家都难堪,何苦呢?”

余氏打定了主意要说服公主,于是说道:“没见过又怎么样?这年头有多少夫妻是婚前见过面的?您当初嫁给国公的时候是与他见过的,可那也是因为您是公主,普通人家,大多数都是没见过对方模样就成亲的,就拿我来说吧,我当初也没见过三爷,不也和他好好的过了这么些年嘛。世子还是在那方面没开窍,我有法子让他开窍,您只要答应我瞧瞧那女子成不成就行了。”

公主有些犹豫,听余氏这么说,便问道:“你有法子让世子开窍?什么法子呀?”

余氏哪里敢说,只模棱两可的说了句:“公主您就放心吧,若是我告诉了您,这事儿八成就成不了了。要不,明儿我先把那姑娘领过来给您瞧瞧,是礼部尚书盛铭的女儿,盛家的三小姐就是嫁给我兄弟,她都跟我说了,说盛家这大小姐人品相貌都很出众,您明儿瞧上一瞧就全都知道了。”

绥阳公主犹豫了片刻,想着反正只是见一见那姑娘,并不会有多少影响,也就点头同意了,若是她真觉得好,再让儿子回来瞧瞧,姻缘这东西本来就很奇妙的,保不准儿子就瞧上人家了呢。

余氏见公主点头了,心里就有数了,想起今天是个机会,趁着公主心情好,干脆再把那薛家大小姐给告一状,于是说道:

“对了,公主您听说最近京里的传闻了吗?”

公主看了她一眼,问道:“什么传闻?你足不出户,还能听到京里的传闻?”

公主也是说的实在话,余氏脸上一红,硬着头皮说道:“是,是啊。我,我那管事妈妈常出门,她讲给我听的。”

“哦,什么事呀,也说给我听听。”公主是最喜欢听新鲜事的了,余氏也知道,她如果是直接告状的话,公主很可能会因为怕麻烦,或者觉得跟自己没关系而置之不理,可若是当闲谈说出来的话,公主没准还会当真一些。

“就是关于那个薛家大小姐欺压民妇的传闻呀!这个公主身边竟然没有人告诉您吗?”余氏在公主身边待了很多年,早已将公主这天真的性子给摸透了,很能顺着她的思路说故事。

果然公主来了兴趣,余氏就抓准了机会,开始说了:

“…就这样,那薛小姐就让人把亲戚给打伤了叉了出去。”

公主听着为之咋舌:“真有如此凶恶的姑娘吗?”

余氏点头,语气略带夸张的说道:“可不是吗?这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不过像薛家姑娘那么凶悍的女子可真是没见过,没听过,要是被我撞见了,我一定会上前制止那姑娘,教育教育她。”

公主正准备开口说话,就听外面传来一声传话:“世子回府。”

听到这四个字,公主就跟个小女孩儿似的,唰的从椅子上站起来,也顾不上余氏正在说话,就亲自走到门边相迎去了。

就看见娄庆云穿着一身银黑色的大理寺少卿的官袍,风尘仆仆的回来,公主看了心疼极了,上前就勾住了儿子的胳膊,让他进来坐坐。

娄庆云原本是想拿了东西就走,可看着娘亲期盼的目光,最终还是决定陪她坐一会儿,见厅内三夫人也在,三夫人神情尴尬的上前和他打招呼:“世子回来了。”

真是不巧,正说到关键处,阎王就回来了,余氏在心里庆幸,先前和公主说的算计他的话题已经结束了,现在说的这个,就算被他知道了也没什么,果然娄庆云坐下后,公主亲自给他端了杯茶,就差站在一旁伺候他喝了。娄庆云兀自喝了一口后,对她们问道:

“母亲和婶娘在聊什么呢?”

公主是个直性子,如何会对儿子有所隐瞒,就直言说道:“哦,你三婶娘正在跟我讲京里的趣闻,说起了薛家的大姑娘如何凶悍的事,我听得心都捏紧了,这世上还真有这般凶悍的姑娘,可千万别给我遇见了,我可斗不过她。”

余氏对公主的谦虚感到了很无语,这个公主在宫外长大,本身没有一点公主的自觉,真是白白浪费了这个身份。

娄庆云正在喝茶,听到薛家两个字就抬起了头,转头看了一眼余氏,然后面无表情的又将杯子放了下来,说道:“薛家?哪个薛家?”

薛家大姑娘…说的难道是他的心肝肉吗?

余氏不知危险降临,一个劲的殷勤讲解:“就是中书侍郎薛大人家呀!他家的姑娘,世子您是没见过,那可叫一个凶悍,硬是将上门探望她们的亲戚给打出了门,诶哟,那可是她的长辈啊,薛家由薛老开始,都是读书人家,怎会出来这么个不懂礼数的,也真是奇了怪。”

娄庆云的手彻底从杯子上离开,缓缓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对余氏说道:

“这些话,三婶娘是从何听来的?”

余氏被他盯得头皮发麻,旁边公主正天真的看着自己,便只好说道:“是,是我那奶娘从外面听说的。”

娄庆云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脚步便往外头走去,公主喊住了他:“哎,既明啊,怎么刚回来就要走啊。”

娄庆云头也不回的往自己院子走去:“我还在西山值勤,是回来拿些东西的,今儿还得去,明晚再回来,在家吃饭,住一宿。”

说完这些话之后,他人也就不见了,公主虽然觉得儿子回来的太仓促,但也知道他在西山陪伴圣驾,也不好阻拦,更何况她听儿子说,明天回来吃饭,还住在家里,这会子心情就跟要飞起来似的,恨不得现在就把厨子喊过来,跟他们说明晚要准备的菜色。

余氏也听到了那些话,心道天助我也!若是世子明天回来住的话…

心里有了计划,并且等到了梦寐以求的机会,余氏也不耽搁,和公主又说了几句话之后,就提出告辞,回自己的院子去了,公主原本就有些心不在焉,说话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因为她现在满心满眼都在想着儿子明天回来的事情,见余氏要告辞,自然是不留的。

余氏急不可耐的回到了自己的院子,想找奶娘来说说话,可喊了一圈,奶娘也没过来,后来一个丫鬟上前告诉她,说她的管事妈妈先前就被管家喊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余氏也就不说什么了。

晚上的时候,果真王氏就送了两千两银票过来给她,余氏问心无愧的收下了,并且和王氏说,薛宸的事情,她已经告诉了长公主,长公主表示很气愤,让王氏回去等消息,说过两天,公主就要出手教训薛家大小姐了。

王氏听了可高兴了,屁颠颠的对余氏道了谢,然后就回去等消息去了。

娄庆云果真如自己所言那般,第二天傍晚就回到了国公府,在自己院子里洗漱完后,就去了主院,晚上和国公喝了两杯,一家几口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吃了一顿团圆饭,公主特别高兴,一旁的三个女儿都没照顾到,一个劲的只往儿子碗里夹菜。

还是娄庆云,在空闲之余,问了问几个妹妹的功课,三个姑娘最大的十七,两个小的才十一,不因为其他的,因为大妹和二妹,三妹之间相差的年头,国公爷出门征战去了…

晚上喝的有些多,娄庆云回到院子里就想上床去睡觉,可人才刚碰到床沿,一双眼睛就暴睁了起来,不动声色的离开了床,转道去了净房。

躲在被子里的霍小姐等了好半天都没等到姑奶奶所说的人,先前明明听见了开门声的,可这多久了,他也没过来,她脱了衣服躲在被子里实在是憋得慌,这才小小的探出了点头,刚看见点光,突然就觉得眼前一黑,就那么昏死过去。

而此时,余氏就在佛堂中诚心的叩拜,她是真的希望,世子和盛家的姑娘能成,她这才安排了这一出戏,白天领着盛家的姑娘去见了公主,公主糊涂,对她的外貌赞不绝口,因为余氏知道,今天世子睡在府中,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就让盛家姑娘按照原定计划,听从她的吩咐,脱光了躲到世子的房间里去,而她在让人往世子房间里投放一些迷香之类,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捉奸在床,也不怕世子不承认,到时候,就算是赶鸭子上架,盛家也不会善罢甘休的,这就是她和盛家的计划,利用盛家想攀附卫国公府的心,让她们说服自家姑娘主动些倒贴世子,等到坐实了名分,她便是世子的第一个女人,以盛家的身份来说,世子不可能不让盛小姐做嫡妻,盛家也就是被她的这份言辞说动了,才决定铤而走险,送出一个女儿来。

对着镜子梳头的余氏顿时发笑,她已经可以想象,明天主院那里的热闹了,这一仗她一定要打的漂亮一些,让那世子咬牙认下这个大亏,到时候,盛家就为她所用,公主也会对她感激不尽,真是一石三鸟的好计谋,余氏不禁为自己的智慧所折服。

从梳妆台前站起来,走到门边,问了问值夜的丫鬟,她的管事妈妈,也就是奶娘,已经失踪一个下午了,到现在都没回来,她又不方便出门去寻,也不知奶娘去了哪里。

不过,因为心情不错,所以余氏很快就睡下了,准备美美的睡一觉,第二天去看好戏。

第二天一早她就醒来,梳妆好了,等待主院那里传来动静,可左等右等也听不见消息,正在疑惑是不是事情败露的时候,三房主院伺候的小厮阿福前来唤她,说是三老爷请她过去一趟。

三夫人觉得纳闷,自从她在佛堂之后,三老爷就一直没和她同房,都是她谁佛堂,老爷睡主院,一大早的喊她过去,也不知是为了什么。不过三夫人还是去了。

去到住院之后,见老爷还没起来,就自己推门进去了,经过插屏,穿过屏风,便走入了内室。鼻尖似乎嗅到了些异样的气味,这种气味,成过亲的人都知道,不会辨认错,余氏眉头一蹙,心想着这三老爷昨儿是宠幸了哪个姨娘,竟然容她在主院过夜,气急败坏的冲了进去,然后,就然她看见了一个毕生难忘的场景。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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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一声惊叫之后,床上的男人直接吓得跳了起来,一条藕臂从被褥中伸出,余氏看的眼冒金星,腾腾腾跑过去,一把掀开了被子,只见一个不着寸缕的女孩儿正蜷在自己的丈夫身旁,而她的丈夫娄家三老爷娄海正捏着自己的眉心,似乎很头疼的样子。

余氏指着床上缩成一团的女子,对娄海正尖声叫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会在你床上?”

娄海正看着自家妻子大惊小怪的样子,蹙眉说道:“一大早的咋呼什么呀,不就是宠幸了姨娘没让她回去嘛。大惊小怪的做什么!”

看来他还不知道自己昨晚和什么人颠、鸾、倒、凤了,余氏气急了,揪着娄海正的耳根子就让他往旁边看去,娄海正被她捏着不得不转头,原本是想发怒的,可是所有的怒火在看见身旁那个蜷缩的根本看不到脸的身子时,彻底消失了,他似乎没有这般白皙纤瘦又年轻的姨娘吧…娄海正可以确定,他已经快五年没有纳新的姨娘了,所以,这么年轻的身体绝对不是他的姨娘…周身冰凉至极,然后赶忙跳下床来,用枕头挡在自己的关键部位,然后手指在余氏和那姑娘,还有自己这三方面指个不停,就是说不出话来,愣了老半天,才从嘴里憋出几句话来,说道:

“她,她怎么在我床上?”

这正是余氏想问他的,那女孩儿松开一只手,颤巍巍的将被子拉到自己身上盖好,然后才缩到被子里嘤嘤哭泣起来。

余氏指着娄海正,激动的身子都在发抖,眼睛几乎都要向上翻过去了,就在两人瞪目对视之时,外头院子里就传来了小厮的传唤声:

“老爷,夫人,老太君和世子爷过来了…”

余氏此时才是真正感觉到如遭雷击,整个人都不知如何动弹了,三老爷也慌了神,赶忙走下脚踏,钻入了屏风后面穿衣服,正穿了个底裤上身,就听见一行人浩浩汤汤的走了进来。

娄庆云扶着老太君寇氏走了进来,轻车熟路的来到了内间,环顾一圈后,就走到屏风前,将这四折的推拉屏风给推了过去,露出内里正慌慌张张穿衣服的三老爷娄海正来,语气颇为惊讶,说道:“哟,三叔你怎么躲在屏风后头呀。”

娄海正刚刚把中衣中裤穿好,遮羞的帘子就给娄庆云这小兔崽子给拉开了,偏偏他还不能熊他,他是世子,出身官位就比他高,尴尬着低下了头,不敢去看严肃的老太君寇氏。

寇氏出身将门,一身的虎女风范,治家颇严,对子孙的品德要求甚高,今日一早她的大孙子就来请安,说他三叔屋里藏了个小美人儿,她还不信,可如今瞧着那床铺之上拱起的被褥,还有余氏惊讶之余带着愤怒的表情,再加上此刻正慌慌张张穿衣服的儿子,这里发生了什么,她如何还能猜不到呢。

怒极就要去掀被子,想看看到底是什么狐狸精让老三等不及纳妾就带回来同房,拐杖伸过去,却被娄庆云压着,只见那小子俊美的脸上漾出了坏笑,说道:

“老太君千万别掀,我可是黄花大公子,这要掀了三叔硬要把她塞给我,让我负责可怎么办呀?”

老太君简直不知道用什么表情对着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小子了,不过想想也是,到底有伤风化,将拐杖收回,撞在地面上发出巨响,对娄海正和余氏说道:

“都给我把衣服穿戴整齐咯,把被子里的狐狸精给我带出来,我就在院子里等!”

余氏一听,带出去还怎么得了,那被子里是谁,旁人不知道,她还会不知道吗?原本是想算计娄庆云的,可没想到算计来算计去,竟然稀里糊涂的算计到自己丈夫头上来了,这人要是不出去,她还能瞒着老太君说是外头的野狐狸,她可以私下处置,盛家那头以后再想办法应付,可人要是出去了,身份泄露,别说是盛家那头没法交代,就是在府里她也真就死定了。

赶忙振作起来,上前对老太君说道:“不不不,这事儿老太君还是交给我来处置吧,这个三爷想必也是一时糊涂,肯定都怪这小狐狸精百般勾引,这是三房的事儿,有我自己处置就成,不敢劳烦老太君。”

寇氏还没开口,就听一旁的娄庆云说道:“哎,三婶娘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咱们这国公府戒备森严,若是没人带这小狐狸进门,她一个姑娘家还能自己跑到三叔的床上来?这已经不是三房自己的事儿了,今儿这是跑进来一个女子,明儿要是跑进来一个刺客,那可如何是好呀!老太君若是不好好的审一审她,如何知道她是哪个内应给带进来的呀。”

余氏心里把娄庆云给骂了个狗血淋头,可是面上却还得维持僵硬的微笑,说道:

“世子说的言重了,不过,不过就是你三叔一时糊涂罢了…”

娄海正虽然也觉得妻子把过错推到自己身上来很不是滋味,但他也明白,今儿这事情绝对不简单,如果老太君真的审出了个什么来,那他脸上也无光,干脆就按妻子说的,在房里解决就成了,哪怕事后再去调查也不迟。

娄庆云却不给余氏机会说完,就坚持说道:“三婶这话说的可就又不对了,三叔再糊涂,他还能忘了老太君的教导,把外头的什么人都往家里带?我相信三叔不是那样的人。老太君还是让您身边的嬷嬷亲自动手吧,三婶怕是不太愿意让您老瞧见被子里的乾坤哪。”

余氏气得咬牙切齿,老太君冷哼一声,拐杖又是一撞地,领着娄庆云往外走去,吩咐身后的四个嬷嬷亲自动手往床铺走去。

娄庆云他们出来之后,就听见屋里传来一声少女的尖叫求饶声,老太君手下的四个嬷嬷,那也是从将军府中历练过的老人了,下手快很准,不过片刻的功夫,就把蚕蛹似的被子揭开,将里头的人提溜出来,押着跪到了老太君身前不远处。

娄庆云已经扶着老太君坐到了三房主院外的一座凉亭之中,从亭子上居高临下的看着那脸色惨白,黑发如瀑的俏姑娘,扶风弱柳的,倒是颇有几分姿色。

娄海正和余氏也给带了过来,三人一同跪在地上。

老太君看着他们,怒问:“说吧,这女子到底是什么人?”

余氏低头颤抖,不敢说话,娄海正则是真的不知道这女子的来路,也不好说,那女子更是不知道从何说起,她也不知自己为何一觉醒来,身边躺的不是那个芝兰玉树的世子爷,而是这年近四十的老男人。

老太君的话没人搭理,一旁的嬷嬷便接过话头,说道:“回老太君,依奴婢看,这定是外头的青楼粉头,对咱们三老爷施了狐媚之术,才混进咱们府里来的。”

盛千娇听那嬷嬷所言,心中恨极,抬头看了一眼亭子中的老太君和坐到一旁栏杆上那个身长玉立,仙人之姿的世子,屈辱的感觉终于克服了胆怯,用低若蚊蝇的声音说了一句:“不,不是的。我不是…”

余氏怕她说出实情,猛地站起来就走到盛千娇身前,噼啪打了她两个巴掌,破口骂道:“你个不要脸的臭女人!青楼出身的狐媚子,快老实交代,你是如何勾、引我家老爷,若有一句说错,我定不会饶了你,小心连累你娘老子。”

然后不等盛千娇说话,就转身跪在老太君面前,说道:“老太君明鉴,一切定是这狐媚子的错,是她自甘堕落勾、引了三爷,望老太君明察,这件事实在太过难堪,请老太君交给儿媳处置,儿媳定然会给老太君一个满意的交代。”

老太君见余氏三番四次的阻挡在她面前,不让她插手调查,心里早就起了疑惑,哪里就能被她蒙蔽,挥挥手,叫她让开,余氏僵着不动,老太君身边的嬷嬷就主动将余氏给拉到了一边,老太君用拐杖指着盛千娇问道:

“你到底什么人,自己说!”

盛千娇被打了两个巴掌,顿时清醒过来,知道这事儿肯定是瞒不住了,看了看不住对她摇头的余氏,这个女人不仅骗了她,先前还对她又打又骂,说她是狐媚子,是青楼粉头,她当然知道自己的身份一旦说出来,三夫人必定会受重罚,可她就算不说,国公府难道还查不出她的身份来吗?既然早晚都要泄露,那她为何又要包庇一个骗她的女人呢?当即对老太君磕头说道:

“老太君明鉴,我,我本事礼部尚书盛铭的女儿,名叫盛千娇,不是青楼女子。”

“…”

这一句娇滴滴的话让在场除了娄庆云之外的所有人都惊讶不已,老太君身旁的几个嬷嬷更是吓得抽气,老太君也满脸的震惊,拿着拐杖的手都捏的颤抖,难以置信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