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宸先回沧澜苑换了一声衣裳,便带着荀哥儿去了擎苍院。

擎苍院花厅内,长公主正在听一个女人说一些北靖的风土人情,似乎很感兴趣的样子,不过,知晓长公主脾性的人都知道,长公主这样的神情,并不一定代表她多感兴趣,只不过是给客人面子罢了。

薛宸进了内院,蝉莹便看见她了,对她行礼过后,就进了屋通传去了,长公主放下茶杯,如释重负般说道:

“哦,宸姐儿回来了?快进来快进来。荀哥儿也来了吗?”

蝉莹知道,自家公主其实早就不耐烦了,只不过是待少夫人招呼客人,不能失礼,所以才勉强坐到现在。

北靖郡王妃刘氏听说薛宸回来了,也站了起来,跟着蝉莹她们来到门边,就看见一个倾国美貌的少妇走了进来,薛宸是一品诰命,比郡王妃还高出一级,因此不用行礼,只点头至礼后,便去长公主面前回复。

长公主哪里还愿意留下听那些繁琐的事,拉着荀哥儿就去了西次间,将花厅给薛宸腾了出来,让她招呼客人。

长公主出去之后,薛宸才缓缓的在上位坐下,慢悠悠的整理了一番衣袖,也不着急说话,而是慢慢的等着刘氏开口。

“早就听说姑奶奶改嫁给了薛大人,一直没来恭贺,如今却来叨扰大小姐,还望大小姐不要怪罪。”

刘氏直接称呼薛宸为大小姐,而不是世子夫人,足以表明她想利用的是薛宸本身的关系,毕竟若是以薛家小姐的身份来说,她们之间到底还有那么一丝一缕的关系,可若是称呼世子夫人,关系就无从说起了。

蝉莹给薛宸送了茶进来,看薛宸的那一眼中,饱含了对这位客人的不满,薛宸给她使了个安抚的眼色,蝉莹才领着奉茶丫鬟们出去了。

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这才回道:“怪罪什么呀!都是亲戚!往来走动也是应该的。”顿了顿,放下杯子,然后才又接着说道:“不过,郡王妃既然是来恭贺我家太太,那为何不去薛家,反而来我这里?”

刘氏似乎猜到薛宸会这样问,因此对答如流:“说出来不怕大小姐笑话,我与那姑奶奶早年关系不是很好,多有冲撞,以至于这些年疏于来往,这不,上回我也去过薛家一回,不过,你家太太似乎并不怎么待见我,我心里想着,大家都是亲戚,若是就这么生分下去也是可惜,但我在京城也别无他人可以请求,想着若是大小姐能替我在你家太太面前美言两句,让她对我稍微改观一些,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薛宸暗道这刘氏不算太笨,知道从小事入手渗透,只要她答应帮她这一回,那么她们之间的关系,也就算了是搭上了,今后就等于是有了交情,到那时再说些其他话,也就不显得突兀了,还可能会有奇效。从这几句言谈就能看出来,这位郡王妃平日里定然处事圆滑,八面玲珑。

只不过,她的这个算盘打的也太如意了,薛宸虽无贬低教训她的心,可也不是那种任她放在掌心拿捏之人。

第269章

薛宸微微一笑,说道:“这件事郡王妃可真是为难我了。按道理说,我应该帮您说一说的,可是您久不在京城,所以不知道我家太太的脾气,她向来不喜欢旁人左右她,我若是替你说了,没准还要让我家太太恼我,这只怕也不会是郡王妃愿意看到的事情吧。”

既然刘氏以这件事作为突破口,那么薛宸就好好的和她谈论谈论这件事好了。

刘氏面上一僵,没想到这位少夫人会这样抬高萧氏,萧氏是什么样的脾气,她还会不知道,当初萧氏还在家的时候,她就已经嫁进萧家了,对这个小姑子拿捏的自然相当准确的,虽说有点韧劲,可到底畏缩惯了,不敢折腾什么的。

可这位少夫人将自己说的好像真的是萧氏手底下一个可怜的继女,要靠着萧氏的帮衬,不敢得罪她似的,刘氏虽不常在京城,对于薛家和娄家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这位薛家的大小姐,若是真这般简单,又怎么可能将薛家老爷的外室斗倒,又怎么可能将魏家那样的人家除掉呢,若她真是那样绵软,又怎么可能稳坐卫国公府世子夫人的位置这么多年,镇的卫国公世子至今不曾纳妾,只宠她一人呢?

所以,对于薛宸的这番示弱,刘氏连个标点符号都不信,哪可能真受了薛宸的忽悠呢,见招拆招道:

“少夫人说笑了,您可是一品诰命的身份,我家姑奶奶如何会不给你颜面,虽然我久不在京城,可是姑奶奶的脾气我还是知道一些的,只要少夫人肯替我去说,那她必然会给少夫人面子,到时候,我们北靖郡王府可就欠了少夫人一个人情,今后往来之中,说不得少夫人也有咱们帮忙的时候,不是吗?”

她这话已经说的是相当明白了,意思就是,薛宸你替我说一句话,我就让北靖郡王府承你一个情,她断定,薛宸是个钻营有手腕的女人,听得懂她话里的意思,就算她在京中贵圈之中身份高贵,可是就这么简单的获得一个郡王府的人情,对她来说,定然是个不小的诱、惑。

薛宸敛下眉目,样子像是纠结的思考中,刘氏也不催促,而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静静的等待薛宸的回答,半晌过后,只听薛宸说道:

“哎呀,我左思右想…”薛宸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抽出帕子,一边擦手一边缓缓的说道:“似乎…北靖郡王府帮不上我们娄家什么吧。”

若是二十几年前,北靖老郡王在世的时候,北靖郡王府还算是个台面上的人物,可是老郡王死后,这位新郡王不过是袭了个爵,手里的兵权也交了,这么多年来,不过是靠着祖辈的荫封过日子,近年来是越发听不到他们的消息了。

刘氏果然面色一变,唇边的笑僵了僵,然后才忍着怒气说道:

“话,可不要说的这样绝对,我们北靖郡王府再不济,那也是郡王府邸,还不至于叫人这般轻视。少夫人说话可得三思了。”

哟,这就生气了!果然是应了那句话,人最缺什么,就越是愿意显摆什么,而刘氏的这番话,更加让薛宸明确知道了,北靖郡王府的情况,其实如果他们真的好的话,刘氏又何必千里迢迢的,挖空心思想要把儿子挂靠在镇国将军府,来博一番前程呢。毕竟这个可是她的幺子,听萧氏说,也是一直都是捧在手心里的宝贝,若不是没有其他办法,刘氏又怎么舍得呢。

“我也没说什么呀!哪里就让郡王妃觉得我是轻视郡王府邸了?我的意思郡王妃还是没有听明白就是了,我是说,我家太太毕竟是我的嫡母,而您与我非亲非故,我实在犯不着为了你去惹我的嫡母不是。所以,您和我家太太之间的事情啊,还得你们自己解决,我不搀和。”

其实这件事搁在任何人身上,都不可能帮刘氏的,萧氏如今可是正经的二品诰命夫人,夫君手中握有实权,而刘氏不过是一个二十年前风光过,如今已经没落了的郡王府的郡王妃,这么些年不回京城,形势瞬息万变,哪里还有多少人,记得当年郡王府的威名?这也就是,为什么刘氏会急功近利找到她面前的缘故,若是她还有其他法子可想的话,想必也不会冒这个险。

刘氏见薛宸把话说的明白了,知道薛宸这是完全不想和她有任何交集的意思,心中不忿,可是也知道如今的京城早已不是她做姑娘时的那般,年少时认识的人,如今也大多没了音讯,就是有个别有音讯的,也已经帮不上她什么忙了,思前想后,和她母亲嫂嫂商量过后,才想到了萧氏这条门道。

原本以为,从前她看不上的萧氏见到自己来找她的时候,一定会受宠若惊,毕竟她可是她的嫂子,但凡萧氏对萧家还有一点留恋,那么对于她这个管家嫂子一定会百般奉承,言听计从的,可是,她去了薛家才知道,从前任人拿捏的小姑子如今也变得高贵起来,完全忘记了当年在那知府家受了委屈,回萧家哭诉时的卑微,对她的来意不仅不帮助,反而还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让刘氏愤懑回家,刘氏娘家的两个嫂子和她分析了一番,才告诉她,其实萧氏之所以这样,完全就是因为有薛家的大姑娘撑腰,因为薛家大姑娘嫁的是卫国公府世子,而那世子如今又领了正职,年纪轻轻就做了刑部尚书,可见圣上荣宠,说白了,其实薛家之所以能够发迹,也就是因为这位大姑娘嫁了个好人家罢了。

所以,刘氏的两个嫂子就鼓动她来找薛宸,直接越过萧氏,给薛宸撒个烟雾,哄骗几句,那样她就可以踩着萧氏搭上薛宸,凭着薛宸的关系,若是她能去宫里替她说几句话,没准她想让儿子进宫伴读的事儿也就能成一半儿,到时候,再让将军夫人去加把火,那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根本没有质疑的。

可她心里的算盘打的很好,却偏偏连展开的机会都没有得到,被薛宸一下子就给堵了起来,让她说不出来接下来的话,还彻底的拒绝了她。

虽说这些年她少在京城走动,可是她好歹也是个郡王妃,薛宸这样当面锣鼓的拒绝,刘氏怎么样也要拿出点骨气来了。

站起身来,对薛宸居高临下的说道:

“少夫人当真不肯替我说一说吗?”

薛宸从容的将手拢入袖中,微笑着坚定的说道:“我犯不着为了个与我非亲非故的,得罪我的嫡母,您说是不是,所以,真不能说,还请郡王妃见谅!”

刘氏也不再作答,等薛宸说完这句话之后,就拂袖离去,连声招呼都没有打,看样子是真的气坏了。

蝉莹在门口探头看了一眼,指了指刘氏离开的背影,眼神询问要不要去送,薛宸摇摇头,蝉莹便明白过来,继续回到西次间外守着去了。

薛宸去到西次间,长公主正在教荀哥儿写字,见她进来,就让荀哥儿自己写,自己迎了上来,问道:

“走了吗?哎哟,这是哪儿来的夫人啊,可真能说,我都暗示好几回,说你不在家,让她先回去,她就好像听不懂似的,还一个劲的和我说她们那个地方的风土人情。”

薛宸笑着走过来给长公主捏捏肩,说道:“辛苦母亲了,我已经把人打发走了。多谢母亲替我待客。”

儿媳懂事,长公主也甚怀安慰,拍拍薛宸的手,说道:“你懂事,我就不辛苦。我原本也是想看看能不能直接就给她办了,省得麻烦你,可是她绕半天就是不说,一个劲的说那些可有可无的话,我想帮你也没法帮,说到底,她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薛宸在听到长公主说要帮忙的时候,在心中捏了一把汗,幸好刘氏从外头回来,对长公主不甚了解,若是她真的和长公主说了那事儿,没准以长公主的脾气,还真的可能因为顾及薛宸娘家,而去替她出头呢,也幸好刘氏的目标是薛宸,不是长公主,这才给了薛宸拒绝的机会。

在这件事上,薛宸也不打算隐瞒长公主,其实她发现,有的时候,只要和长公主说明厉害关系,她反而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就是如果你什么都不告诉她,她凭着自己的想法,说不定还会做出一些不合时宜的事情,所以,在想明白这个道理之后,薛宸就从来没有隐瞒过长公主,有什么事,都是和她当面说清楚,分辨利害关系给她听,所以,她就把今日在薛家听萧氏说的话,还有萧氏当年之事一并说给了长公主听,果然长公主听后,也是愤慨不已,替萧氏说道:

“果真如此吗?那这郡王妃也实在太坏了,不说你那继母从前受过那等苦楚,没有得到娘家的丝毫助力也就罢了,和这种人老死不相往来,就是福气了,可她怎么还敢腆着脸上京找你继母?居然还是刘家的女儿,我与镇国将军老夫人也算是忘年交,却没想到,老夫人也有糊涂的时候,居然生了这么个不懂规矩的女儿出来。还想来府里坑骗你我,若不是你警醒着,咱们真的帮了她,你继母说不定还得怪我们多事呢。”

薛宸并不打算替刘氏说话,干脆添油说道:

“可不是吗?若不是因为我今天回了娘家,听我家太太说了这事儿,想必还真的会被她蒙蔽了呢。”

婆媳俩凑在一起,说了刘氏好些坏话,长公主只觉得和儿媳的关系越发亲近了,怪不得有人说,人和人之间要关系亲近,陪做一百件好事,都没有附和着说一些能让彼此产生共鸣的坏话来的有效。

第270章

薛宸和静姐儿,绣姐儿约在海市街见面,三个女人难得撇了男人和孩子,在海市街上逛了半天,最后,薛宸做东,到芙蓉园去吃饭。

想着三人当初还做姑娘的时候呢,一时回忆起当初来了。

“想当初,芙蓉园的第一顿还是绣姐儿请的呢。如今居然也过了这么多年了。”

三人坐在临窗的雅间中,薛宸一边给她们倒茶,一边看着楼下的风景,对静姐儿说着这一段她并不知道的往事。果然引起了静姐儿的关注,问道:

“哦?绣姐姐当初还是个姑娘,竟然还敢请你们来这里?”

静姐儿的问题,让薛宸唇边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看了一眼警觉的绣姐儿,推开了她准备上来捂薛宸嘴的手,薛宸说道:

“你知道,绣姐儿第一次请我还有钰姐儿来芙蓉园是为了什么吗?”

绣姐儿将糕点咽下,对薛宸警告道:“你敢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满面绯红的扭捏样,一点都没有她婚后的豁达,看的静姐儿更是兴趣十足,对薛宸问道:“姐姐快说,快说!”

“嘿嘿,不就是为了…她心爱的元公子嘛。”薛宸为了防止来自绣姐儿的暴力,说完之后,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果断的避开了绣姐儿的手,看静姐儿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还有薛宸捧腹大笑的样子,绣姐儿终于恼羞成怒,指着薛宸说道:

“好哇,你,你敢调侃我,看我今天不抓到你。”

说着就冲上去和薛宸抱在了一起。三个姑娘笑闹一阵后,仿佛回到姑娘时代,轻松欢乐的很,在门外传来敲门上菜声,她们才一个个端庄起来,拿出一派官家夫人的做派,兀自喝茶看景,等菜色都上齐了,芙蓉园的下人们退下去了,才又活跃起来。

绣姐儿看见满桌的美食,这才没和薛宸计较,没有家庭牵绊的日子简直不要太快活啊。夹起了一个酱肘子就吃了起来,完全忘记了淑女贵妇的规矩,率性而为。

薛宸喜欢吃辣,静姐儿给她夹了好几块辣豆豉鱼片,然后才自己吃起来。

“也不知道钰姐儿怎么样了。这小妮子去了陕甘,也不知道时常和咱们联系了,上一回收到的家书都是半年前的事了。”

许是有了以前的回忆,绣姐儿边吃边说道。

薛宸也觉得好久都没有见着钰姐儿了,从前那个最开朗活泼的姑娘,因为跟着夫君去陕甘出任,背井离乡好些年,也不知道如今的情况如何了。

“钰姐儿和婆婆不和,在外头反而更清净些,没什么好担心的。对了,倒是静姐儿,听说你嫂子最近在活动,她儿子才四岁,就想送进宫里去,会不会小了些,宫里伴读的大多都是大一些的孩子,这样可以照顾些小殿下,荀哥儿年纪虽然小些,可毕竟是和小殿下一起长大的,其他人家的孩子,我倒还没听说有那么小的呢。”

薛宸那回听萧氏提起这件事,便在这里问问静姐儿,只当闲聊了。只见静姐儿提起宋氏,叹了口气,说道:“唉,我们都知道她是在异想天开,威哥儿那么小,从小就被她宠的跟个宝贝似的,别说进不了宫,就是进了宫,也是给家里惹祸的,不是我做婶娘的说他不好,可是那孩子真的没有教好,在别人家看见什么好东西都要拿,不给他就砸,砸坏了他也不要了,大伯都跟在他后头收拾了不知多少烂摊子了,偏大嫂还没有自知之明,觉得威哥儿就是天爷,谁都得宠着他,惯着他,上回还找上玉国公家去了,结果可想而知。”

“她还真是…”薛宸对这个女人也是无语了。

绣姐儿似乎也知道些八卦,跟着说道:“可不就是异想天开嘛。静姐儿的嫂子我也见过,跟夫人们聚会的时候,总是显摆,可偏又显摆不出来,作的让人想咬她!谁不知道她娘家那些破事儿,袭爵的弟弟在外头喝花酒,与人争风吃醋,被打断了腿,她娘就成天在外面借银子度日,现在谁看见她们宋家的人,不是厌烦的很呀,就她这条件,还敢这么瞎折腾,也是作死的料。”

宋安堂腿自然是那时被李达和二皇子教训所得,因为不能直接说明原因,也不能牵扯台前,所以,可能二皇子就用了市井中的伎俩,一下子就把人给打残了,想着郁氏那性格,薛宸不禁摇摇头。

绣姐儿又吃了些东西,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抬头,放下筷子,让薛宸和静姐儿凑过去,一副要讲大八卦的样子。薛宸和静姐儿才没她那么八婆,绣姐儿见她们不凑过来,干脆自己走到她们中间,将二人拉着靠近自己,说道:

“提到宋家,我最近听说了一件事。宋家不是长宁候府嘛,侯夫人是静姐儿的那个异母妹妹吧,这事儿就是和她有关的,你们知道她最近都在干什么吗?”

静姐儿想了想,便知道绣姐儿说的是魏芷兰,犯下筷子,转过头去看着绣姐儿,问道:“她怎么了?”

绣姐儿见两人终于有了兴趣,自己也憋不住了,直接说道:“我是听承恩伯府的小媳妇说的,魏芷兰最近过的不太好,似乎很缺钱的样子,有一次被人看见她收金阳候大公子的东西,金阳候大公子,那可是远近闻名的色胚子,跟他扯上关系的女人,就没几个是清白的。”

也许是绣姐儿这番话的尺度比较大,所以静姐儿和薛宸听了之后,全都愣住了,薛宸蹙眉若有所思,静姐儿想了想后,就又开口说道:

“不能吧。兰姐儿手里有魏家的产业,不会缺钱的,就是她收人东西,那也未必是那事儿啊。一定是以讹传讹,不能信的。”

绣姐儿叹了口气,说道:“你以为就只有一个人说吗?就是因为好多人看见,所以才会说的嘛,而且不止是金大公子,还有孙侯爷,张大人,这些人全都是时常流连风月场所之人,都不是正经人,这些人都和魏芷兰扯上关系,你说能不让人怀疑吗?”

静姐儿还是有些不相信,绣姐儿拍了拍两人的肩膀:

“你们呀,不常参加那些夫人们的聚会,所以这些事情都不知道,我真不是瞎说的。这世上的所有事情,哪里就有空穴来风的了?若是魏芷兰行得正,坐得直,又怎么可能有那么多人说她呢?反正我一直就觉得她人品不怎么好,如今听到这些,竟然也生不出相信她为人的心了。”

绣姐儿这几句话说的静姐儿也不知道如何反驳,虽然她不愿意相信兰姐儿会做那种事情,但却不能否认,兰姐儿的品行的确不太好就是了。

这个话题没怎么能继续下去,因为静姐儿和薛宸明显都不是那种八卦之人,让绣姐儿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将话题岔开,继续说一些小清新的话,下午又继续去逛了半日,这才各自告辞。

薛宸回到府中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门房告诉她,说娄庆云已经回来了,现在应该在擎苍院和国公下棋呢。

去沧澜苑换了衣裳,三个孩子都不在院子里,夏珠说傍晚的时候,娄庆云回来没瞧见您,而欣姐儿和宁哥儿又缠他缠的紧,他没法一人带两个,就把两个全都带去擎苍院照看,知道薛宸晚上不回来吃饭,就在擎苍院将就吃了晚饭,先前派人回来取了那套翠玉棋盘。

薛宸了解了情况,便去了擎苍院,一天没回来,得去把相公和孩子接回来才行。

进去之后,看见欣姐儿和宁哥儿坐在罗汉床上丢沙包,蝉莹她们就在一旁给他们捡沙包,看见薛宸,两个小家伙手舞足蹈,还翻身作势要爬起来的样子,薛宸过去一个个亲了两口,长公主就从里间走出来,手里拿着两个鲜艳的绸布小围兜走出来,薛宸放下孩子给她行礼,长公主首先就问她吃没吃饭,说厨房的灶上还煨着鸡汤呢。

和长公主说了一会儿话之后,薛宸就带着两个小的回去沧澜苑,荀哥儿因为年后要入宫了,所以,现在开始什么都要自己来,自己吃饭,自己穿衣,自己睡觉等等,以便明年入宫后不那么折腾,所以,这些日子他就睡在擎苍院,早上和娄战一同起来,倒是真有一点军旅作风的意思了。

将两个孩子安顿好,就让丫鬟们下去歇着了,薛宸拿着先前从长公主那儿拿来的两只围兜研究起花色来,娄庆云回来,满身的茶香,看样子是灌了不少茶的,和薛宸在灯下斯磨了一会儿,便去洗漱,洗完后,却是不上床,反而爬上了薛宸的软榻,掀开她腿上盖的薄毡子,靠在软垫上,呼出了一口气。

薛宸抬眼看了看他,见他神色有异的看着自己,不禁问道:

“怎么了?我脸上有花儿啊?”

娄庆云却是不说话,干脆又换了个姿势看薛宸,薛宸这才察觉出他的不对劲,有点蔫儿蔫儿的样子,薛宸放下手里的围兜,爬过去,抚了抚他的额头,确定他有没有热度,可一碰他,就走不了了,给强行搂入了怀。

“别闹,我那儿花样还没看完呢。”

娄庆云却不撒手,强势道:“不看了,陪我说会儿话。”

薛宸回头看了看他,给自己调整了个好位置,然后才打趣他说道:“怎么了,刑部发生大案啦,你这才上任几天啊,也太不给你面子了。”

原本是打趣他的,可没想到娄庆云居然没有反驳,而是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是啊。他们也太不给我面子了。”

“…”

哟,看来还真有案子。

第271章

呼出一口气,娄庆云开口说道:“可不就是有案子嘛。从前在大理寺的时候,也有很多案子,不过像这种尴尬的案子,基本上都到不了大理寺,就给刑部截了,如今我到了刑部,这些事儿避无可避,才知道有多头疼。”

薛宸回头看了看他,问道:“什么案子让你头疼,案情扑朔,还是找不到证据啊?”

娄庆云拿起一颗葡萄,想就这么送入口中,却被薛宸给拦住了,坐直了身子,坐在茶几旁,仔细的将葡萄剥皮,送入了娄庆云口中,就见娄庆云一边享受妻子的服务,一边说道:

“案情再怎么扑朔迷离,我也有办法调查,可这件事不是什么难办的案子,人证物证俱全,可是却偏偏不好办。”

薛宸没有说话,只是伸手将娄庆云嘴里的葡萄籽给接过来,用帕子给他擦了擦嘴,问道:“是什么官眷犯事了吗?”

娄庆云对薛宸竖起了拇指,连连点头,说道:“正是!武侯的侄子付远贵打死了礼部尚书赵大人的外甥余庆,两家同一时间找到了刑部,武侯府说余庆是自己跌死的,跟付远贵毫无关系,赵大人那头怎么也不承认这个说法。人证物证都说余庆死被付远贵打死的,可武侯却又让仵作查了余庆的尸体,说余庆本来就在风月场所染上了梅毒,根本不是他那一下打死的,你说这事儿该怎么办?”

薛宸听后摇了摇头,说道:“办案的事,我可不懂,不过,就照你说的这些来判断的话,确实不太好说。风月场所的病症,我没见过,也不知道致命不致命,不过,余庆的家人难道不知道他得了这病吗?怎么还让他到处乱走呢?”

叹了口气,说道:“据说是偷跑出来的。这有些男人啊,好色成性,觉得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最终却害死了自己的命,又给我落下了这么个难题。”

“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薛宸又塞了一个葡萄到娄庆云口中,娄庆云一听,眼前一亮,吐了葡萄籽就问道:“怎么,夫人有妙计?”

笑了笑,说道:“梅毒这种病,尴尬的很,余家哪里会不知道自家孩子的这病,如今不过是仗着付远贵打人被很多人瞧见,有人证物证,这才较真儿了,你把付家提供的仵作证言,稍微向外透露透露,你都不需要再做其他什么,不出三天,余家必定会亲自来找你。”

娄庆云仔细听着薛宸的话,想了又想,连连点头:“不错,余家肯定不想把儿子有这种脏病的事情被别人知道,到时候哪里还会揪着不放,自然也不会一定要付远贵偿命,付家那里只要儿子不偿命,赔钱入狱倒是没什么问题的。哎呀,不错不错,就这么办!还是夫人聪明,把困扰了我一日的难题一下子就给解决了,真乃贤内助也。”

听着娄庆云的夸赞,薛宸做出一副鸡皮疙瘩掉了满地的样子,夫妻俩相视笑了笑,娄庆云解决了难题,心情好的很,就决定和薛宸再说说八卦什么的。

“对了,听说那余庆和付远贵是为了个女人争风吃醋才打起来的,两人在外头包了同一个女子,也不知从哪里得到了风声,在大街上遇见了,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余庆常年身子亏空,哪里是付远贵的对手,不过两下就给打翻在地,口吐白沫,死了!他得那种病,我都没敢去瞧他,真不懂那些男人怎么想的,有家有室,还要在外面养女人,得了这种病不仅不节制,还嚣张跋扈的,他不死谁死呀。”

吃了颗葡萄,又继续说道:“还有,我告诉你啊,我觉得还是有因果这个说法的,你可能不知道那种病是传染的,余庆既然得了那病,只要他和女人接触,那么女人就一定也会有,而余庆和付远贵共同要了一个女人,这里面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

娄庆云对薛宸问道,薛宸摇头,说道:“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付远贵也很可能已经得了这种病了。所以就算他不用赔命,可是也有很大的可能活不了了。你说这是不是叫做现世报?”

薛宸这下听懂了,虽然觉得这个话题有些尴尬,不过反正这里也没有外人,和娄庆云她也无需顾及太多,开口问道:

“那如果放他出去,他不是还会害其他女人吗?”

娄庆云摇头说道:“害不了,虽然余庆有毒在身,可到底是倒在付远贵的拳头下的,最多也就是让付远贵不赔命罢了,可他也出不去了,得在牢里关着,不过付家那边估计会忍不住派大夫进来给他医治什么的,但那就不是我的管辖范围了。”

薛宸明白了事情的大概,不禁感慨道:“唉,世道真是太乱了,人若是不洁身自好一些,很可能就会被这些东西给惹上,虽说一个巴掌拍不响,可是这种病,大多都是男人身上传开的,那些风月场所的女子,虽说身份低微,可我听说大多都是穷苦人家的女儿,被迫入了那种地方,最后还染上这种病,那才叫可怜呢。”

娄庆云听妻子这么说,也点点头:“嗯,我觉得你说的对,这些病的确都是靠男人传播,幸好我洁身自好,不会去那种地方,怎么样,你相公棒不棒,现在很少有我这种专情的男人了吧。”

薛宸将帕子沾了水擦手,听娄庆云这般说话,又瞧见他一副‘我是好男人,你快来夸奖我’的表情,一时忍俊不住,升起了调侃他的心,不禁横了他一眼,笑道:

“男人都好色,那是本性,像你这样寡淡又没见过世面的,的确是少数呢。”

娄庆云习惯性的点头,后来一想不对,转过头来瞧着薛宸,一把搂过她的腰肢,说道:“怎么?我这样儿你还嫌弃了?我很寡淡吗?还说我没见过世面,我要真去见过什么世面的话,估计你就得日日夜夜在房里以泪洗面了,不知好歹的小妖精!我看你是皮痒了是不是?是不是?”

说着,就开始挠薛宸的痒痒,薛宸原本是想逗他一逗的,没想到逗到最后,居然把自己给逗了进去,不禁有些悔不当初,被挠的连笑不已,没骨气的直开口求饶:

“不不,不寡淡,不寡淡,是我错了,我说错了,你别挠了。哈哈哈。”

“不,你今儿不把话说清楚的话,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着就把薛宸给压到了身下,继续欺负,薛宸的痒痒被他挠的笑不停止,身子跟鱼似的乱蹦,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好不容易等到娄庆云歇手,薛宸才抓住了他的手,乖乖求饶道:

“好了好了,我知道错了。”

娄庆云一个反手,就把薛宸的手给反抓到了手里,威胁的对她挥舞着五指,说道:“错哪儿了,说说,我来我听听。”

薛宸动了动身子:“好,我说,让我先起来。”这姿势也太暧、昧了。

娄庆云却果断摇头:“不,就这么说,你今儿惹着我了,不把话说清楚了,我就不起来了,咱就这么过吧。”

“哎呀,别闹了。求你了。我错了还不行嘛,夫君是光风霁月的君子,一点都不寡淡,我知道错了。”

娄庆云附身瞧着她因为挣扎而微微泛红的脸颊,粉颊桃腮的可爱极了,干脆又腾出一只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说道:“你还说我没见过世间。”

“是,我错了,我没过世面,是我没见过,哎呀,快起来嘛。”

娄庆云见她难得这样乖巧的,就想多逗她一会儿,不管她怎么挣扎,他就是不起来,薛宸也像是来了兴致,很配合娄庆云,似乎真的要和他斗一斗似的,两人你来我往的闹着玩儿,可玩儿着玩儿着,娄庆云就觉得不对了,薛宸也似乎感觉到了异样,红了脸,目光转向另一边,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