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爷果然人证物证俱在吗?那又如何?”只听见赵其轩清脆的三声掌声想起,一个长相清秀的丫鬟顿时托着一个金盘款款而来。

“驸马爷不妨先看这一幅画,如果还能信誓旦旦说能打败我赵府的,那我们也无话可说了。”赵其轩冷笑道。

凌初瑜见他阴笑不止,猜到金盘中的画像有问题。

拿在手中缓缓展开——

狐假虎威

凌初瑜见他阴笑不止,猜到金盘中的画像有问题。

拿在手中缓缓展开——

眉如远山,眸若秋水,旖旎出尘,翩然若仙,绝美的面容上空灵清雅……

飘然若仙,翩然若飞。

这图竟是取自当日自己代替原剑昀参加开苞大会时被冥少幽掳劫,在厉天邪的强势掌风下,细白薄纱随之脱落时的瞬间……

那是自己女妆的装扮,虽然当时懊恼了一会儿,但是想想那只是一瞬间的光景,应该没有人会看的清楚……却没有发现竟被人画了下来。

看这笔画雕琢,绝非出自一般人之手。

赵其轩一直紧紧盯着她的面容看,赵庭的目光更是如鹰隼般锐利,但是也只能捕捉到她眼角眉梢微微闪动,瞬间便恢复了常态。

女装的秋沉落经纯宁特别修饰过,与此刻身着官袍的自己很有些差别。但是看他们一副自信的模样,莫已看出端倪?

“驸马爷可认出了画中之人?”赵其劲不怀好意地诡笑。

凌初瑜虽然心内震惊,但是脸上依旧一副泰然自若的神色,嘴角勾扬起一抹浅淡的笑意,但是语气却咄咄逼人,“赵大人私藏贱内的画像,却不知为何?”

众所周知京城名妓由颖华公主亲自竞拍所得,亲自迎入驸马府,而这赵其轩不仅私藏画像,还拿出来炫耀,于情于理不合。所以凌初瑜问得理直气壮。

赵庭见此,嘴角哼出一句冷笑,“驸马爷纳妾之前可调查过,这艳冠群芳的云染姑娘是不是来历不明?”

“太师这是什么意思?”凌初瑜佯装怒意,毫不客气道,“云染身世清白,只不过一时穷困落入风尘,颖华公主跟下官都不曾怀疑,却要太师来胡说八道些什么?”

凌初瑜见他们的话题一直绕在云染身世上,似乎没有看出自己女扮男装的事实,不由的安吁一口。但是转念一想,这云染岂不就是自己?

“身世清白?驸马爷调查过?”

“难道太师还替下官调查过不曾?却不知调查出了些什么?”凌初瑜冷哼了一句。

“以太师您的势力都查不到,下官就更加不可能会知道了。”

“你可知为何什么都查不到?”

“为何?”

赵庭轻拍手掌,清脆的声音响起在静默的大厅。

清秀的丫鬟款款而来。

金盘中又是一幅画。

凌初瑜暗中微微蹙眉。隐隐觉得有那些地方不对,却捕捉不到脑海中一闪而过的灵感。

“驸马爷何不看看这一副画?”

凌初瑜好奇地打开。

画中之人——

嫩脸修娥,胭脂淡扫,眼角眉梢竟与之前的那张很相似。

但是看卷帙颜色,年代似乎有些远了。

赵庭一直细细观察凌初瑜的神色,见她拿卷帙的的手微微有些颤抖,阴笑道,“此画中人,就是当年上古园的主人。驸马爷不会不知道当年上古园发生的事情吧?”

“这又如何?人有相似,这也不足为奇。”

“如若驸马爷不足为奇,那也没办法,只好将这幅画送给太后过目了。”太师眼底闪烁着诡谲的笑意,“想必太后娘娘会很乐意见一见当年让她妒意横生的女人……”

凌初瑜忽然想起,自从琼林宴赵皇后一句无心的话,太后眼底闪过的那抹寒光,还有之后的阻止颖华下嫁……她似乎对自己的容貌有点怀疑,如果让她看见女妆的自己……

想起那双慈祥无波的眼底闪过的锋利尖锐……如果说真有人能够将自己与云染联系在一起,那么非这个太后莫属。

凌初瑜大感不妙,不由的有些头痛,抬眉见赵庭和赵其轩一脸的阴冷得意,又有些不甘心。

原来赵其劲自从见过云染的画像后,整天魂不守舍,食不下咽,后来无意中高价购得云染的画像,整天对着狂想。太师也是无意中看到这幅画,当时的震惊实在无法言语。

眼光瞥过那张绝美的容颜,恍惚中想起十几年前。

似乎很像遥远的旧梦中曾经出现过一个倾国的绝色女子

漫花丛中,悄然倩影,一管清箫云音缭绕,音韵清远,仿若洗净一切尘俗。

彩蝶纷飞,花雨飘扬,她身姿若蝶中精灵,妖舞翩跹,一时攫住所有人的目光……

只要被她瞧上一眼,什么功名利禄,全都可抛……

先皇嘴角洋溢着炫耀而胜利的光泽,幸福的像个傻子。

可是一个皇帝怎么有资格拥有如此幸福?!

赵庭眼底闪过阴狠的寒光。

凌初瑜闭眸沉思,豁然睁开的瞳眸闪着灼灼光辉,眉宇间依旧是一贯的戏言味,“太师您老人家果然贵人多忘事,颖华公主乃是太后最为宠爱的公主,她早就带云染进宫见过太后,如若云染长的真有什么不妥,初宇又怎会不知道?”

赵庭阴冷的目光紧紧盯着凌初瑜清俊面容上的每一丝流光。在他如此目光注视下至今还没有人能够泰然自若。但是,他失望了……因为凌初瑜掩饰的太好,嘴角微扬,眉梢满是淡然的笑意。

横行朝野的赵庭面如土色。

看见赵家两父子瞬间苍白的面容,凌初瑜不由的好笑,“与墨国使臣勾结,栽赃嫁祸云大人,这罪名在别人看来的确罪恶滔天,死不足惜。不过以太师的势力,以及圣上对赵家的眷顾,至多也就官降三级,是吧?”

语调不疾不徐,语气不温不火,却挑衅味十足。满意地看着赵家两张脸涨得通红……

原来赵庭竟真的与墨国勾结,墨国使臣原是赵庭的亲信。他启程后没几天却蓦然发现调皮跟随出来的小公主失踪不见,顿时焦急如焚,如若告知墨国国君实情,死罪必然难逃,于是便飞鸽赵庭,赵庭便吩咐他如此这般,将出事地点改成奕国,顺便嫁祸云家。小公主本就不在奕国失踪,在奕国自然找不到,再加上赵庭在墨国再次派来的使臣面前添油加醋一番,于是便有了金銮殿上李君然暴怒的狂态……

赵庭的如意算盘打得太好。小公主找不到,再加上奕国屈打使臣,墨国一气之下必然出兵。局势越乱对他这个包藏祸心的篡权者越是有利,到时候就可以……

凌初瑜心中明了。

“不过初宇也不是全然不讲情面。”唉,真为自己无比崇高的心软扼腕叹息。

“你要如何?”赵庭忿然盯着她。本来以为这幅画能够牵制他,却谁知一点用处都没有。

“听说兵部尚书苛扣军饷,中饱私囊,这件事不知道太师有没有听说?”凌初瑜垂眉低首,若无其事地把玩着手中的金牌,借此掩藏眼底闪过的诡笑。

虽然知道赵庭的种种恶行,狐假虎威一下倒还可以,不过苦于没有证据,就算真的告诉皇帝,恐怕也只是定他个知情不报的罪行吧……

“驸马爷关心的恐怕不紧紧是这件事吧?”赵其劲讥诮地哼声。眼底闪过一丝莫名的光亮,随即隐去。

“赵将军也是聪明人啊。”凌初瑜瞳眸紧紧攫住赵庭,眼底满是无辜。

要的只是他一句话而已。

如她所料,太师额际青筋暴起,虎目瞪得浑圆,手握紫檀貂毛椅,咯吱咯吱作响……

“送客!”

半晌从嘴里吐出这句话,面容森冷冰寒,甩袖忿然离去……

凌初瑜眼角眉梢洋溢着得意的笑容,对着一旁的赵其轩拱手行礼,“赵将军,既然如此,下官就先告辞了。”

灵修的身姿转身悠悠而去,光看背影就知道此刻她的心情极好,不过,却气得父亲不轻呢。赵其轩暗叹一声,微微摇头,眼底的神色很是复杂。

想起那晚颖华公主亲自找的那次……黯然举步离开。

夜风中衣衫轻扬,不一会儿,便只剩一个寂寞的背影。

步出太师府,月光清冷的光辉静静洒在她的脸上,仰起头深吸一口气,凌初瑜长长吁出一口气。

“少爷,太师最后是什么意思?就这么将我们送出来啦?”活泼脱跳的纯净张着乌亮的大眼睛,一眨一眨。

凌初瑜嘴角勾起狭促的笑,“总要给他点挣扎的时间嘛。一口答应岂不辜负了你家少爷我的咄咄逼人?”

既然少爷如此笃定,那自然是错不了的。

纯净和纯宁摊手。

果然,不出三日,查出兵部尚书贪污受贿,苛扣军饷,中饱私囊,最为可恨的是竟与墨国的使臣勾结,罪无可恕!李君然一怒之下,即刻下旨,革职查办。

而传说中的驸马爷,不畏强权,惩奸除恶,琢玉般的美名更是深入人心,在朝野中的威望更是如日中天,人人景仰。

兵部尚书的位置一时不能空缺,众官员皆举荐驸马爷兼任,而更为奇怪的太师党竟无一人出面反对!

奇哉,怪哉!

驸马爷果然深的人心,连太师党都不得不佩服啊。

一众官员退朝时无不发出唏嘘的感慨……

兵部尚书

金銮殿上,一道圣旨,李君然便将奕国的最高军事行政长官的职位赐给了她。

太师党咬牙切齿却显得无能为力,清流党欢欣雀跃却有点莫名其妙。

方老丞相和薛王爷一前一后,皆赞赏嘉勉了她一番,自然也有不少官员或恭贺或谄媚,她都扬起嘴角一一消纳。

凌初瑜最后一个走出金銮殿,负手站在玉石阶梯上,长生玉立,身姿洒然,看着那一家子气急败坏的背影,嘴角勾扬一抹淡笑。

太傅、驸马的品秩虽高,地位尊荣,却没有实权。而兵部尚书却完全不同。

兵部尚书统领全国军事行政长官,正二品的官阶,相当于现代的国防部长。一言一行皆影响全国的军政要务,权利大的很。

原兵部尚书统领军务,位高权重,是太师党不可或缺的一股力量,然而却莫名其妙的做了代罪羔羊,被太师安了一大堆的罪名后,壮烈牺牲。但是兵部衙门大部分还是太师的旧部,想必刁难她的,大有人在。

兵部衙门设在三胡号同,与户部对门而立。

凌初瑜在兵部侍郎朱帘的陪同下,乘轿来到兵部衙门。

“新任兵部尚书秋大人到——”

听到呼声,兵部大小官员一起出门相迎。

凌初瑜身着大红官袍,金带系腰,清俊绝然的面容上扬着轻漫淡笑,更显风华绝代。此刻的翩然美少年不仅尊容显贵,周身不自觉的便流露出淡淡的官威,令人尊崇。

凌初瑜早就料到兵部定然有人不服,于是便不自觉的摆上官威,美目冷冷扫过,震慑住一干牛鬼蛇神。

不知是真被她摆出的官威威慑住还是被她绝美的容颜震慑住,拜倒的一众官员盯着她,愣至呆化。

一个个敛神屏息,眼神呆愣,仿佛自己鼻中喷出的气息也会污浊了她的圣颜一般。

早已传言驸马爷年轻俊美,灵秀温雅,乃是万中挑一的翩翩少年,如今看来,不仅名副其实,简直是实至名归啊。

“秋大人请。”

户部侍郎朱帘见此,不由的清咳一声,朗声请道。

“朱大人同请。”凌初瑜见此心中暗笑,但是端敛的面容不动声色。

皓白如霜雪的面容清朗俊透,不言不笑,难以看出其情绪。

她对着满院的大小官员悠漠一应,一撩官袍,径自走到里面的大厅。

轻风中,衣袂飞扬,面容轩昂,郝然便是一位儒衣神将。

环顾四周,她发现红墙绿瓦的兵部衙门比起气势恢宏的皇宫少了些雕梁画栋,但是庄严肃穆之感却严峻许多。

朝南而望,一片宽阔之地,想来必定是校场检兵之地。校场旁边,一株巨松昂然而立,伟岸而挺拔。凌初瑜猜想,大概是暗示不屈不挠的的精神吧……“秋大人请用茶。”

不一会儿,便有人奉上香浓清茶。

摆足了官威后,凌初瑜扫视了一遍乌压压的人群,嘴角勾扬起轻漫浅笑,正色的面容也舒展许多,俊雅的很。

“诸位大人不必客气。下官初来上任,有什么不懂的地方,还望诸位大人多多包涵。”

客套寒暄几句,便进入正题。

大小官员按秩序给她汇报手头的工作,凌初瑜意识到不止一位主事看自己的眼神颇具疑惑,想必是觉得自己年纪尚轻,不足以担当次重任。还有几位大概是原兵部尚书的心腹,看自己的眼神躲躲闪闪,出题刁难的几率很大。

她不动声色地拿起一旁的军报,边听边浏览着。

“这个月……按照朝廷军制,北军每人五百斤军粮,共有五万北军留守北疆,共计两千五百万斤军粮,由就近的梁城拨给……“嗯。”凌初瑜眉头也不皱一下,不以为意的嗯了一下。

见这位新上任的兵部尚书似乎不通军务,那位汇报的主事眼底闪过一丝阴笑,退下后便朝座上的几位官员使了个眼色。

“这个月……南方水军每人六百近军粮,圣上特命,因公殉职者白银十两抚恤……共计一千二百万斤军粮,三万两千两白银……”

“嗯。”凌初瑜继续不动声色地翻动着手中的军报,眉也不抬。

……见凌初瑜依旧低头翻阅军报,一副爱理不理,恪醍懂,听之任之的表情,不少主事嘴角都露出阴狠而又诡谲的森冷笑意。

当今圣上果然是好男色,看中皮相,竟然派这位年纪轻轻,什么也不懂的少年郎来兵部上任。虽然长的确实不错,不过看她一副呆呆傻傻的模样,能做到兵部尚书的职务,不靠色相又怎么上的来?想必从此以后又能从中捞到不少油水了。

不少官员的嘴角已经露出的得意而又贪婪的笑。

过了半晌,所有的主事、军曹等大小官员汇报结束后,凌初瑜才缓缓放下手中的军报。

“都汇报完了?”

“完了。”所有主事异口同声。

她略一敛眉,平日贯有的戏言味顿时一扫而空,勾扬的嘴角缓缓展出一抹森冷的笑容,“没到兵部衙门来之前,皇上曾戏言说,兵部的官员平日不苟言笑惯了,必会同你开点玩笑。如今看来,圣上真乃神人也,所言竟丝毫不差啊。”

冷冷的目光如秋风扫落叶般瞥过,满意地看到一些主事骤然苍白的面容,略微顿了顿,仁慈的留了点时间让他们自行发挥想象力丰富的头脑进行自我恐惧。

“不知……大人所言何、何意?”一位官员在她凌厉的目光下,哆嗦地站起来,咽了下口水,鼓足勇气问道。

“本官所言何意,难道诸位大人还没有想明白?”她清灵的五官绽放出光华神采,瞳眸凌气逼人,“北军军饷共计两千两百五十三万斤军粮,三千五百四十三万六千七百两白银;南军共计一千零八十三万五千万斤军粮,三万一千一百三十三两白银;水师共计一千一百四十三万三千三百斤军粮……”

凌初瑜一口气的说了三军四师还有十三城十五省道的军粮屯粮情况。

她原本就有过目不忘的本领,李军然给她的账目厚厚一本,记载着三军四师还有十三城十五省道一年的军费开支。她在轿中无聊便随意翻阅了两遍,便全都记住了,谁知刚好派上用场。

数字繁杂,但是她嘴角微动,一字不差的背了出来。

此言一出,听得各地主事不由的面面相觑。脸色由白转红,由红转青,再由清转白……虚汗遍布面容,却不敢拿袖子去擦。

“各位大人真是忠心耿耿,如此替朝廷款待各方军士,特别是赵将军掌管的北军……不过据各军反馈的数据记载,各位大人的好心似乎有些白费,因为这到达军中的军粮不仅没多,反而有些缺损,想必是路途中有所损耗吧?各位大人觉得呢?”

语调不疾不徐,声音温润清雅,若轻风抚过……但是听在在场的一些官员耳中却如五雷轰顶,轰隆不绝。他们脸上冷汗滚滚,心中雷鸣战鼓般扑通扑通直响。

前兵部尚书在任时,他们账目就是如此汇报的,自然其中各自都拿些好处。

但是前兵部尚书突然倒台,各位主事手中的账目还没有重新做过,再说也懒得重做,便拿此来交差。却不知凌初瑜从哪里弄来如此清晰的账簿,而且,一字不漏的将三军四师还有十三城十五省道的军粮屯粮的数字娓娓吐出。

如若没有过目不忘的本领,怎么会记得如此清楚?

众人这才相信她的能耐,但是似乎为时晚矣。

还不认罪?

凌初瑜抿了口茶,声音轻淡。

“诸位大人,若没别的事,这就散了吧,本官还要进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