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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暗卫们所想的那般,太上皇一路顺畅的赶到了宁荣街。因着是微服私访,所以也没有招摇的封街净路,不过饶是如此,路途中也并未发生任何情况。

直到马车停在了荣国府门口。

这里有一个问题,虽说如今荣国府早已名不副实了,毕竟当家之人是承袭了一等将军爵位的贾赦,话虽如此,可只要国公府的牌匾一日还在,那这里就是名正言顺的国公府。然而,若是超品国公府的话,可就没那么容易大开中门了。

事实上,自打荣国公贾代善过世之后,荣国府唯二的两次开大门,就是泰安帝的圣旨到来之时。除此之外,国公府的大门素来都是紧紧关闭着的。甚至就连多年前廉亲王过来讨债之时,那也是走的大门旁的侧门,倒不是因着荣国府拿大,而是当时的情况有些意外,毕竟廉亲王是被贾赦从隔壁东府强行拖拽过来的,哪里就有时间开大门了。

所以……

一个微服私访的太上皇前来,这门到底是开还是不开呢?

其实这么深奥晦涩的问题是不需要荣国府的门房来思考的,事实上一看到这般奢华大气的马车赶来,哪怕太上皇的确没让人挂上牌子,也勉强称得上是微服,可门房是干甚么吃的?光靠言行举止就能看出对方的路数,即便不能全猜中,至少也能知晓来者是个有来头的。

当下,赖大匆匆赶来,点头哈腰的打算先将人从侧门迎进去再说,却不想偏此时,又一辆马车匆匆驶来,琏哥儿从上头跳了下来。

“啊……”琏哥儿张大了嘴巴,傻不愣登的盯着比赖大当成祖宗一般打算从侧门进去的太上皇,整个人都不好了,如同活在梦里一般。

彼时,赖大自是也瞧见了他,虽说赖大知晓今个儿来访的这位应当是个贵客,可想来再怎么尊贵也该是贵不过自家能袭爵的琏二爷的,当下便果断的撇下太上皇,颠颠儿的跑到琏哥儿跟前,一脸谄媚的笑着:“二爷您回来了?二爷,老太太说,让人今个儿回来先去她那儿,还有……”

没等赖大把话说完,琏哥儿已经噗通一下给跪了。

当然,是远远的向着太上皇跪的。

几乎与此同时,马车上又跳下来一人,似是极为不满的嘟囔着:“大冷的天呢,不赶紧进门烤火,二哥哥你又想作甚?回头我要告诉二姐姐和凤姐姐,你又欺负我了。”说话间,璟哥儿已平稳落地,紧接着也看到了离自己大约十来步距离的太上皇,以及整个人都处于石化中的琏哥儿。

到底是日日出入上书房的人,比起琏哥儿这种只在殿试上见过太上皇的人不同,璟哥儿先是怔了一下,旋即很是镇定的向赖大吩咐:“开中门。”

赖大愣住了:“甚、甚么?”

璟哥儿向他露出了一个灿烂到邪恶的笑容:“开中门,迎太上皇。对了,赶紧唤人将我爹,还有老太太他们都……”不用往下说了,赖大已经软倒在地,之所以没晕过去只能说他心理素质还是挺强大的。

“怎么就俩小子?哼,贾琮那小子呢?”太上皇还是很亲切的,至少在他看来自己算是个格外仁慈的上位者,尤其在退位以后,他简直快要被自己的善良宽厚给感动坏了,因而在面对吓疯了的贾家人,他果断的向较为熟悉的璟哥儿招了招手,“来,偷偷的告诉我,你那个混账三哥在哪儿?放心,回头我一准不告诉人家,是你告的密。”

闻言,璟哥儿很是沉默了一下,旋即尽可能掩藏住鄙夷的神情,用不那么瞧不起人的口吻道:“您可以告诉天下人是我告的密,因为我三哥跟圣上他们去塞外行围这件事儿罢……大部分人都知晓。”

之所以说大部分人都知晓,而并非所有人都知晓,是因为事实上十二压根就没那么受关注。又或者说,甭管再怎么年轻有为,有贾赦这么个爹顶在前头,十二很难让人注意到。更何况参加塞外行围的人那么多,与其关注十二,还不如去关注旁的贵人们。可饶是如此,知晓或者单纯就听了一耳朵的人还是为数不少的,毕竟这没啥好隐瞒的。

太上皇:“…………”

见太上皇一脸懵逼的模样,璟哥儿迟疑了一下,伸手拽了拽了太上皇的袖子,提议道:“开中门特别费时间,况且这门好久没开了,如今又是寒冬腊月的,被冻住打不开也说不准。要不咱们先往里头暖暖身子,等他们把这头弄好了,再出来走一遍?”

“你傻我傻?”太上皇回过神来,瞪眼看向这个跟自己小儿子差不多的孩子,没好气的道,“进去罢!我这是微服私访呢,要不是你们来得赶巧,这会儿我都已经进屋烤火了!”

“哦,那就进去罢。”璟哥儿并不怕太上皇,主要是因为太上皇很喜欢跟泰安帝作对,像甚么读书中途派人送糕点甜汤,或者挨打受训之时派人拦下来还赏赐小物件之类的事儿,太上皇是真没少干。最最要紧的是,跟整日里一副冰山面瘫模样的泰安帝相比起来,太上皇别提有多慈眉善目了。

因为太上皇本人都不嫌弃走侧门了,旁人就更没啥好说的了。一行人只赶紧入府,倒没往后宅去,而是进了前院正堂之中。

说起来,荣国府的前院正堂其实很少被人使用,谁让府里头有个喜好热闹的老太太呢?甭管是日常办宴请,还是逢年过节,总是逼着所有人都往她院子里去,弄到后来可不是愈发没人来前院正堂了吗?

好在,太上皇来了,甭管素日里贾母有多么能耐,到了这会儿,即便是天寒地冻的,她也必须赶忙往前头来。其他的女眷反倒是没那么麻烦,可去可不去,然而贾母这个超品的国公夫人,却是必须到场的。若她不去,又岂能完成太上皇年节慰问老臣的心愿呢?

——即便从头到尾太上皇也没这个心愿。

下人们赶紧连滚带爬的去后头通知这一天大的消息,而彼时,琏哥儿也回过神来了,倒没再跪,却也是跟个木头桩子一般戳在一旁,看向太上皇的眼神里满满的都是敬畏。

太上皇相当不满。

在一个人觉得自己各种温柔善良慈祥和蔼的时候,却有另外一个人充满了敬畏的望着他,这的确不是一种美妙的感觉。偏生,太上皇对自己有着严苛的定位,试想想,如此和善的他怎能凶巴巴的提出否定呢?因此,他只能忍着心头的不满,侧过脸向琏哥儿露出了一个充满了善意的笑容。

然后,琏哥儿被吓到了,吓得一屁股坐倒在地,面色煞白浑身僵硬,一副三魂去了两魂半的可怜模样。

“哼哼。”太上皇相当不满的把头板正,恨恨的瞪了一眼满脸好奇望着自己的璟哥儿,“你们家还真有意思,贾赦那么厚颜无耻,生的儿子居然那么、那么……”

一时间找不到恰当的形容词,太上皇略有些卡壳。

“那么怂?”璟哥儿好奇的问道。

“对!就是怂!”太上皇从善如流的接受了璟哥儿的好心赞助,依然有些气哼哼的道,“亏的他还最像贾赦。对了,我想起来了,贾琮他长得不好看呢!”

璟哥儿茫然又无辜的望着太上皇,不由的想起五皇子对其的评价,下意识的道:“我觉得五皇子殿下说的一点儿也没有错。”

“那混球说了甚么?哼,那小子打小就没干过一件正经事儿,亏的还是老四家的。都说龙生龙凤生凤……可为啥那小子完全不像他爹呢?莫说刻板古怪了,他简直就跟疯了一样,天天上蹿下跳没完没了,听说在上书房里,你同他最要好?而贾琮却是同小四最好?”

“是的。”璟哥儿认真的点了点头,想了想又补充道,“我的确跟五皇子交好,这点儿确实不错。可我一点儿也不觉得我三哥同四皇子最好,他其实一直特别崇拜圣上,只要圣上说了一句话,就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去完成。包括针对四皇子。”

这才是真相,将所有人都蒙在鼓里的真相。

当然,十二之所以会针对四皇子,并不单纯的因着泰安帝的缘故,只能说各占一半理由罢了。一方面,他的确非常崇拜上辈子做甚么事儿都力求完美的皇玛法,另一方面,他也确实很讨厌上辈子的渣爹。两者合二为一的结果就是,十二怼上了四皇子,不是真打算拼个你死我活,而是真切的希望给四皇子打造一个堪比十八层地狱的童年加少年。如果有可能的话,十二也非常愿意让四皇子一生都处于生无可恋的状态。

可惜的是,这话压根就没人相信。

至少太上皇完全不信。

“忠君爱国是件好事儿,左右小四品性不错,就算年轻性子有些毛躁,也是可以慢慢拧过来的。”太上皇才不信十二没有站队的意思,毕竟根据素日里的表现看来,十二压根就是自个儿往自个儿身上戳了一个四爷党的标签。咳咳,此四爷非彼四爷,虽然四皇子锦嗣跟他老子一样都排行第四呢?

因着太上皇坚定的相信自己的判断,璟哥儿自然不会上赶着给人家找不痛快,说白了,论脾气品性,他才是整个大房里头最完美的那个。比起贾赦的混不吝,比起琏哥儿的时不时犯怂,比起十二的游戏人间,比起至今还活在梦里的小五,璟哥儿除了嗜睡这个毛病之外,堪称完美。

当下,璟哥儿便笑嘻嘻的凑到太上皇跟前,半蹲半跪的倚着太上皇的大腿,舔着脸求恩典:“昨个儿的圣旨太棒了,我也想要一个。不过,就算要来了,有三哥在前比着,也没啥了不起的。可要是由太上皇您帮我下个赐婚的旨意,那该有多好呢?回头我就能可劲儿的在三哥跟前嘚瑟了,叫他羡慕嫉妒去罢!”

“赐婚?”太上皇有点儿懵,皱着眉头打量着长相精致却还是一脸孩子气的璟哥儿,迟疑的问道,“贾璟,你今年几岁来着?”

“十岁了。翻过年就是虚岁十一了。”璟哥儿顿了顿,提醒道,“圣上已经下旨赐婚我三哥了,今年是必然赶不上了,估摸着明年一定能成婚了,毕竟我三哥已经老大不小了。等回头我三哥嫁出去了,估摸着张家那头就会立刻来迎娶我姐姐的。再往后,就轮到我了。”

太上皇忍不住伸手抹了一把脸,认真的问道:“也许跟你说这个你不太能听得懂,不过所谓的赐婚,除非是真正的皇室宗亲,要不然都是两家定下来后,才来讨个恩典的。你懂我的意思吗?”

也就是说,皇家并不流行拴婚。

当然,像真正的皇子公主们,还有一些地位崇高的皇室宗亲们,亲事铁定要由泰安帝过目的。一般来说,大选之后留下来的人,只有极少的一部分是留在后|宫里的,多半都是赐婚出去的,可这也仅限于宗室。因此,像臣子们打算讨个恩典,则需要两家先将亲事给说定了,再通知上头,等于就是给亲事镀一层金子,没有旁的意义。

“乖娃儿,回头让你爹娘给你说定了亲事,我再帮你赐婚。”见璟哥儿眨巴着眼睛不说话,太上皇语气愈发的柔和了,谁让他就喜欢当一个慈眉善目的和蔼老人家呢?

不曾想,听了这话之后,璟哥儿瞬间绽放了笑容:“我有媳妇儿,我未过门的媳妇儿是林家的大姑娘,就是我姑父户部尚书林如海家的。我娘说,这叫亲上加亲。对了,我媳妇儿长得可好看了,笑起来甜甜的,声音软软的,比我二姐姐比我凤姐姐,要温柔成千上万倍!”

太上皇略有点儿发懵,这贾赦有四子一女这件事儿,他当然是很清楚的。尤其等贾赦家的小五出生时,他还颇为嫉妒了一番,私底下很是懊恼自家老四没有自己的能耐,统共才三子一女实在是太丢人现眼了。不过,即便如此,太上皇也没闹懂璟哥儿嘴里的“二姐姐”和“凤姐姐”是何人。

不过转念一想,太上皇就自认为自己明白了真相。像贾赦的嫡长子琏哥儿就被人称之为琏二爷,这是因为贾赦真正的嫡长子在序齿后夭折了。同理可证,璟哥儿口中的二姐姐,应该就是贾赦的嫡长女了,至于真正的那一个,必然也是夭折了。

这就是序齿混乱造成的不幸后果,好在太上皇也就在心头腹诽两句,哪怕他明面上表现得再怎么和蔼可亲,也不是那等真正没心计城府之人。

唯一的问题就是……

“你凤姐姐是谁?我怎么记得贾赦统共就一个宝贝闺女呢?还说给了张淄潼张老先生的嫡长孙?”

璟哥儿重重的点头:“对的,我爹常说,我二姐姐就要去祸害张家了。至于我凤姐姐……”回头瞧了一眼还处于怀疑人生状态的琏哥儿,“就是我二哥哥的媳妇儿,我娘说,那可真是一位人中豪杰。”

“你个混账小子又在胡说八道甚么玩意儿?过来!站好!”

贾赦终于姗姗来迟,紧随其后的则是贾母和贾政,以及一副好妯娌模样的那拉淑娴和王夫人。

其实他们也不算来得晚了,只是碍于不能大房一家急匆匆的赶来,因而在二门处略等候了片刻。毕竟,这大房二房在府里无论怎么不合都无妨,却万万不能暴露在人前。即便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遮羞布还是需要的。

“臣叩见太上皇……”

一连串的行礼问安之后,贾赦毫不犹豫的瞪眼过来,压根声音恶狠狠的威胁道:“璟儿你个臭小子,往日里惫懒的要命,连说蹦个字都不肯,今个儿倒是闹腾上了?回头让你小哥好生收拾你一顿!”

小哥的称呼源自于迎姐儿,准确的说,最初只有迎姐儿小时候才会这么称呼十二。毕竟,于她而言,统共也就俩哥哥,一个大点儿的琏哥儿,另一个就是小点儿的十二。至于后来,因着璟哥儿一度由迎姐儿带着长大,很多习惯都随了她,哪怕在正式场合是挺注重称呼问题的,不过私底下,璟哥儿多半还是叫十二为小哥或者小哥哥的。

可惜的是,这种程度的威胁压根就不叫个事儿。反正,璟哥儿是一点儿也不在乎:“爹您生甚么气呢?打从昨个儿接了圣旨起,就好像火炮一般,逮谁喷谁。我甚么也没做呢,不信您问太上皇?对了,太上皇方才答应了我,要给我和黛玉赐婚!”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嫁出去?”贾赦不负火炮之名,在璟哥儿话音刚落后,就立刻喷了回去。

“慎言慎言。”璟哥儿忙上前安抚道,“就是因着爹您一天到晚的嫌弃三哥哥他嫁不出去,如今可不是应验了?所以说,有些话还是不能随便说出口的,万一林姑父忽的改了主意,想招个上门女婿怎么办?真要是如此,那我也只能跟您说对不住了。”

啪!

贾赦一个没忍住狠狠的在璟哥儿脑门上来了一记:“浑说甚么?乌鸦嘴是老太太,才不是我!”

乌鸦嘴老太太——贾母狠狠的掐了一把扶着自己的贾政,这才强忍着没倒下去。说真的,有些话确实不能浑说,就说贾母好了,她如今最厌恶的不是旁的,而是“乌鸦嘴”这三个明晃晃嘲讽的字。

“贾赦你别闹!回头等老四回来了,你想怎么折腾他都无妨,这会儿先消停点儿。”太上皇赶忙叫停,同时皱着眉头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贾赦,片刻后才问道,“我孙女婿呢?”

“哎哟太上皇哟!!”贾赦瞬间变脸成了一副要哭不哭的惨烈模样,“您倒是劝劝……罢了罢了,圣旨都已经下了,还能有啥法子呢?都怨我这张嘴哟,说啥不好呢?天天盼着我家琮儿嫁出去,这下可好,真的就给嫁出去了,我这心里悔哟!”

其实,贾赦也不是真的嫌弃雍华公主,他只是跟普天之下的所有父亲一下,都希望府里添丁进口,而非将辛苦教养长大的儿子嫁出去。尤其即将出嫁的还是他放在心坎上疼宠了近二十年的心头肉。

——哪怕是将琏儿嫁出去也好呢!

尽管最后的心里话没说出口,可贾赦这番言论还是将贾母等人唬了一大跳。

“孽子!混账!你到底在胡说八道甚么?圣上既看中了琮儿,那就是咱们府上天大的恩赐,天大的荣耀!”贾母又气又怕,要不是由贾政搀扶着,她这会儿早已站不住了。饶是如此,这会儿她的身形也是摇摇晃晃的,几欲跌倒。好在看情形不对,鸳鸯也急急的上前帮忙。

倒是太上皇一派淡定的开口道:“无妨无妨,都这么多年了,谁不知晓贾恩侯的为人呢?不过这事儿呀,还真就不是我这个老人家能说了算的。正好,等老四回来了,你去找他哭,一哭二闹三上吊,逼疯他!!”

这下,贾母算是真的哑口无言了,但凡说这话的是其他任何人,她都可以仗着身份地位乃至年岁给予严厉的批判,可惜对方是太上皇,泰安帝的亲老子,她除了默默的低头权当没听到外,还能如何?

可贾赦不会这么干。

“成!就照太上皇您说的办!”贾赦登时长出了一口气,斩钉截铁的道,“甭管这事儿到最后会如何,绝不能让圣上这般轻而易举的就将我家琮儿娶回了家!”

太上皇隐隐约约的觉得这话有点儿不对味儿,一时半会儿又想不出来哪里不对味儿了,因而只略沉默了一瞬后,道:“行!等回头老四他们回来了,我一定立马让人告诉你。到时候,你就直接往御书房一戳,只要他不答应你,你就不走。哭闹上吊都无妨,真要是不成,你就往地上一坐……喏,就跟你儿子一样,坐个屁股蹲儿,到时候边哭边嚎,气疯他!”

#这就是亲爹#

随着太上皇的话音落下,所有人包括贾赦在内,目光尽数齐刷刷的落在了他面上。震惊有之,疑惑有之,更多的则是茫然无措。当然,贾赦是不会这样的,他只重重的点头,只差没有诅咒发誓保证完成这个艰巨而又伟大的任务了。

又两刻钟后,太上皇跟前伺候的公公提醒要走人了,毕竟荣国府虽然离得不算远,可如今泰安帝不在京城,又逢年关,大小事儿都需要太上皇来过目。因此,也是到了离开的时间了,到底待会儿回去还需要花费不短的时间。

不过,即便如此,太上皇还是没有忘却答应了璟哥儿的事情。

“放心罢,回头我就下旨赐婚,正好让老四也瞧瞧,我没闲着!!”

太上皇扬着头离开了,留下了一群面面相觑的人。这都已经无聊到下旨赐婚了,还算没有闲着?真心不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儿干,专门找事儿做吗?话说,赐婚……

“璟儿你小子又干了甚么?”贾赦在亲自送走了太上皇之后,回头就寻璟哥儿兴师问罪。

璟哥儿却只给了他一眼无所谓的眼神,摊了摊手,道:“不就是羡慕小哥他有我没有吗?左右我跟黛玉的亲事是你们都认可的事儿,多一道赐婚的旨意,有甚么不好的?再说了,小哥不嫁,二姐不嫁,哪里轮得到我?”

这话倒是没错,璟哥儿跟黛玉的亲事是一早就定下来的,当然因着年岁的关系,并不曾大张旗鼓的三媒六聘,毕竟时间还早着呢。可赐婚也不代表立刻成亲,多一道赐婚的旨意只会显得面上有光,至于何时成亲,以及三媒六聘等等事情,其实并无任何差别。

简而言之,赐婚的旨意只能是锦上添花,旁的啥作用都没有。

可贾赦听了璟哥儿这话,还是没忍住将他拖过来放在腿上揍了好几下屁股。用他的话说,十二要嫁出去已经很伤他的心了,偏生璟哥儿这个混账小子还总是提醒他这个既定的事实,这如何不让他心碎呢?

对此,所有人都表示无话可说。

敢情这些年来,年年月月日日,念叨着十二赶紧出嫁的人不是你贾赦吗?就因着一天到晚的念叨,如今真的嫁出去了,又不舍得了。既然不舍得,你有种抗旨呢!只会待在家里唧唧歪歪的,算啥英雄好汉?

也许是因着诸人面上鄙夷的神情实在是太过于明显了,又或者是因着连番剧烈的打击,回头贾赦便索性将户部的诸多事宜往妹夫林海身上一推,他本人日日乘坐马车在城门口等着泰安帝一行人的归来。

想法是很不错,只不过尚未等泰安帝一行人归来,太上皇却紧赶慢赶的先下了赐婚的旨意,还是一下就是两道。

说是两道,其实准确的算应该是四道才对。荣国府接连收了两道,林家一道,还有莫名被牵连的张家也有一道。再具体一些就是,太上皇赐婚张家长房嫡长子张昀榆与荣国府长房嫡长女贾璎,以及赐婚荣国府长房嫡四子贾璟与户部尚书林海嫡长女林黛玉。

基本上,张家那头跟林家一样处于懵逼之中。

谁让荣国府完全没同这两家打过招呼呢?当然,太上皇在下赐婚的旨意之前,也是让人打听过的,毕竟他并不打算干这种强买强卖的事实。因此,在确定了两家的确早已正式定亲,只等着前头碍事儿的先成亲,再办之后的事情后,太上皇格外痛快的写了两份共四张旨意。

至于吓到了张家和林家……呵呵,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问题在于,尽管这些个事儿同贾赦一点儿关系也没有,可张家和林家都不约而同的认为一切都是贾赦的错。

这就是坏事儿干多了的结果,就算真的与他无关,也没人会相信了。林家那头是真没法子,林海本身就是温润儒雅的性子,让他跟贾赦吵闹完全不现实,倒是贾敏特地回了一趟娘家,并在贾母激烈的抨击贾赦不孝时,保持了沉默以表出气。可张家那头全然不同了,这俩孩子的亲事当然是认的,可并不代表就不能教训贾赦这个老小子了,回头张家老太爷便命令三个儿子齐刷刷的出马,定要将贾赦提溜回张家挨骂,相信荣国府那头是不会有意见的。

事实也的确如此,贾母唯一的意见就是,张家怎么能光骂不打呢?就贾赦那糟心东西,只动嘴皮子能行?合该狠狠的打上一顿才解气!

然而,还不曾看到贾赦灰头土脸的模样,荣国府又出事儿了。

准确的说,是贾母的宝贝疙瘩宝玉出事了。

自打宝玉去了梨香院后,美好的日子就此远离了他。哪怕王夫人在吃喝用度上头绝对不会克扣一分一毫,可旁的方面却是同荣庆堂有着天壤之别。试想想,每天破晓时分就要起身念书,晌午前三个时辰,晌午后再三个时辰,晚间则是两个时辰。一天十二个时辰里,宝玉有八个时辰是在念书,剩余的四个时辰则是吃喝拉撒睡以及被迫打拳耍把式。

有时候宝玉在想,十八层地狱也不过如此了罢?

可不是吗?光是念书倒是无妨,宝玉就算再怎么坐不住,出于对小命的怜惜,他也会老老实实的待在书房里。可惜,贾政对此并不满意,他秉持着当年在家学里受过的苦难,每天一小考,三天一大考,间或还会各种讨好十二帮着弄点儿策论题来考校宝玉。哪怕在十二跑路之后,这不是还有璟哥儿吗?随便哄骗一下,或是拿点儿摆件玩意儿换换,很容易就骗出了好些个据说内部材料的试题。

这样的生活,还有甚么盼头呢?

不不,其实还是有盼头的,比如说,已经临近年关了,就算素日里再怎么用功,年关里头也得去给贾母拜年,那样宝玉就能顺理成章的留在荣庆堂里松快松快。到时候,各家的亲眷都会前来拜访贾母,不单有自家的姐妹,还有林家的黛玉,史家的湘云,并其他一些姐姐妹妹们……

想法很美好,现实简直让宝玉残酷到忍不住泪如雨下。

赐婚的旨意到了,比起十二尚公主这种大好事儿,让宝玉无法接受的是,迎姐儿即将出嫁,以及……璟哥儿要娶黛玉。

当时,宝玉就懵了。

略缓了两日后,宝玉好似后知后觉一般,猛然间发起了高热。再然后,便是接连梦魇,说胡话,最后是整个人都疯魔了。

“林妹妹怎么能嫁人呢?不不,绝对不可能的,老太太!我要去见老太太!咱们抗旨罢!林妹妹这般神仙似的好姑娘,如何能嫁给旁人呢?就算那人是璟四哥哥也不允许!抗旨,一定要抗旨!我要老太太去找元大姐姐,让圣上把赐婚的旨意收回去!林妹妹……林妹妹是我的……我的!!”

宝玉疯魔之时,宝钗已在门口。

[正文 第240章]

薛宝钗只觉得一股寒意在胸口泛滥着,直至蔓延到了全身上下。

理智告诉她,她需要的只是宝二奶奶的身份罢了,对于能不能得到宝玉的爱……那根本不算甚么,对不对?又有几对夫妻在成亲之前就爱得死去活来的?就像她的父母,也算是一对恩爱夫妻罢?饶是如此,俩人之间多半也是相敬如宾,而非充满着爱意。

可那终究只是理智而已。

年仅十一岁的薛宝钗,父亲去世不过三年,离开金陵赶赴京城更是不足一年时间。说真的,她的人生才刚刚起步,经历的事情太少了,以至于在面对突如其来的挫折时,即便能够瞬间寻到借口,可让她自己去相信那所谓的借口,却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就这样,薛宝钗面无表情的立在门口,看着里头乱糟糟的情形,旋即转身离去。

因着是腊月里,天冷不说,族学还放假了,所有人都缩在梨香院里并不曾出门,以至于宝玉疯魔之时,梨香院里尽数乱做了一团,哭喊声、叫骂声都汇在一起,间或还有匆匆跑来的丫鬟撞到一起的。也因此,从薛宝钗进院子,到她离开院子,除却门房外,愣是没人注意到。

半刻钟后,薛宝钗便顶着一头一身的雪花子,回到了薛家暂住的覃苑里。且一入覃苑,还不曾见着薛家太太,她便已经忍不住落下泪来了。等薛家太太听着动静不对,忙急急迎出来时,看到的就是泪如雨下的女儿。

“这是怎的了?你不是说要去瞧瞧宝玉吗?可是宝玉不好了?”薛家太太大惊失色,虽说二房并不只有宝玉一个儿子,可她素日里冷眼瞧着,她那好姐姐王夫人嘴上说着不在意,可事实上还是挺在乎这个儿子的。也是,嫡亲的骨血,从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怎么可能因着失望就舍弃不管了呢?旁的不说,这要是宝玉真的不好了,回头她姐姐可不得哭得肝肠寸断了?若两家相隔两地倒也没甚么,偏生他们家如今借住在荣国府,她的宝丫头还跟宝玉说了亲,万一……

薛宝钗都不需要开口,单看薛家太太这脸色,就知晓她心里想了甚么,登时心头的委屈怨愤被好笑给打断了些,可旋即回想起宝玉方才的言行,又猛地沉下脸来。

“哎哟我的宝丫头,你倒是说话呢,赶紧同我说一说,梨香院那头是怎么个情况?宝玉到底怎么了?”薛家太太愈发的焦急了,忙不迭的将女儿拉到里屋炕上坐下,又挥退了伺候的人,只拉着女儿的手一个劲儿的催促着。

“宝玉没事儿,有事儿的人是我!”薛宝钗没好气的呛了薛家太太一句,可几乎是话音刚落,她就后悔了,又见薛家太太一脸的愕然,忙再度开口补救道,“他是病了,还魇着了,如今正在梨香院里疯魔呢。”

“这样还叫没事儿?”薛家太太无比惊愕的望着女儿,仿佛头一回认识她一般。

大概是意识到了这话颇有歧义,薛宝钗闭上眼睛略停顿了一会儿,这才睁眼道:“娘可还记得大房那头接连得了三道赐婚旨意的事儿?旁的也就罢了,宝玉独独对璟哥儿迎娶林家黛玉一事相当不满,这不,就在梨香院里瞎嚷嚷着,黛玉是他的,非要人家抗旨,不准璟哥儿娶妻,还说甚么要老太太去寻宫里的娘娘,叫圣上将旨意收回去。”

说着,薛宝钗只冷笑一声,满脸嘲讽的意味。

且不说这事儿大房绝对不会答应,就算真的碍于所谓的孝道答应了此事,那接下来呢?亲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大房应了有甚么用?林家那头是绝对不可能将心肝宝贝的闺女嫁给一个白丁的嫡次子的。况且,如今赐婚的旨意已经下了,宝玉这是打算冒着全家获罪的风险,逼着家里人抗旨不成?对了,还有宫里的娘娘,若这事儿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倒还罢了,一旦闹将开来,恐怕连宫里的娘娘也要受到牵连。

再看薛家太太,早已被这话吓得目瞪口呆:“这这这……”

“娘,您真的想要我嫁给宝玉吗?我不想的,我真的不想。”薛宝钗说着说着,原本止住了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簌簌的落了下来。她也不拿帕子去拭,只半垂着头,任凭眼泪落在衣襟上,绽起细细的水珠,再慢慢的渗透到衣裳里,晕湿了一大片。

薛家太太一脸的为难,过了好半响,才吭吭哧哧的道:“名字已经报上去了……可没听说旁的动静……也、也许是要等到明年开春,才能有消息罢?”

她说的是给公主郡主挑选伴读一事,其实压根就是给郡主们,毕竟京城里谁人不知泰安帝独一个公主如今都已经十七岁了,哪里还需要选伴读,即便真要选了,也绝对轮不到薛宝钗这种皇商女。可郡主也好啊,甭管是异姓的四位郡王,还是泰安帝的兄弟们,他们都有适龄的女儿,即便有多半尚未被正式封为郡主,对于薛宝钗来说,也已经够了。

说白了,薛宝钗缺少的就是一个往上爬的机会。甭管她本人如何出挑,她的出身注定了她这辈子都没法拥有像贾家其他姑娘那般高的起|点,甚至在入了京城以后,她都不曾再参加任何宴请,哪怕是荣国府办的宴请,也轻易不会邀请她。

再这样下去,难不成她就真的只剩下嫁给宝玉这唯一的一条路了吗?

越想越觉得心碎,薛宝钗哭得愈发厉害了,若说之前还有些许装可怜博同情的成分在,到了如今却是甚么也顾不得了。

又半刻,薛家太太开口安慰道:“这样罢,我去寻你姨母问一问,也许这里头有甚么误会呢?这前些日子,她还拜托我寻一份上好的贺礼,好送到娘娘跟前去。”

“又没付银子罢?”薛宝钗冷冷的道,“一回两回也就罢了,娘仔细算算这都多少回了?以往在金陵时,让咱们家帮着置办东西,好赖本金是给的,偶尔还能得几成利。如今倒是好,索性一切都托给咱们家,那回头给娘娘的贺礼,算咱们薛家的,还是算她的?”

“你这孩子怎么这般说话呢?好好,知晓你在梨香院受了气,可这事儿……宝玉年岁小,如今又是在病中,难免胡言乱语了点儿。你比他大,又比他懂事,就让着他点儿呗。这两日恐怕你姨母不大方面,回头等翻过年,我寻个空档,一定仔细问问这事儿。”

薛家太太握着薛宝钗的手,好声好气的劝道:“知晓你受委屈了,可如今不是没法子吗?若是来年开春你真的选进去了,到时候免不了还要借助国公府的名头行事。这都已经忍了快一年了,不差这么一会儿。”

听得这话,薛宝钗沉默了。

若是如今还在金陵城里,即便薛家早已大不如前了,可到底名声威望都还在。偏生,如今这里是人生地不熟的京城,莫说名声威望了,恐怕嚷嚷出去也没几个人知晓薛家。一旦离开了荣国府,最麻烦的反而不是吃喝用度这种小事儿,就连王夫人欠的钱都不算甚么,薛家也没那么小气,方才那些不过是她的气话罢了。最要紧的事儿,薛家出去了,还能借谁的名头呢?

似是见薛宝钗面上的神情有些松动了,薛家太太愈发的放缓了声音,劝慰着:“好孩子,娘统共就你和你哥哥这两个孩子,能不为你们着想吗?其实你姨母在我跟前都下了保证了,说会让你入宫当伴读的,等过去五六年,再让娘娘赐婚,这事儿不就好了?还有你哥哥,你以为那监工的差遣是好做的?就算不用他来干活,光是日日跑到外头风吹日晒的,那也不好受。”

听得提起薛蟠,薛宝钗面上露出了怔怔的神色来。

当初,为了能让薛蟠脱罪,薛家很是花了一大笔钱,才将事情办妥了。哪怕其中有王子腾的干预,有王湛老爷子的旧故帮衬,该花的钱,可是半点儿也没少花。

即便如此,薛蟠的案子还是发了。好在这回算是彻底了结了,毕竟连泰安帝都允许他将功赎罪了,即便将来再被人翻出来,也不用再担惊受怕了。只是这一次的破财消灾,可真的是让薛家狠狠的伤筋动骨了。更要命的是,薛蟠还不知晓甚么时候才能回京。

“宝丫头,还有个事儿。你光想着咱们家在京城里宅子,真的不想想,咱们家没个男丁鼎力门户呢?你哥哥如今去了南面督建堤坝修桥铺路,咱们家可就咱们娘两个了。就这般,还怎么搬到外头呢?你呀,到底还是太年轻了,外头生活可不单单是财迷油盐的事情。”

薛宝钗面上一阵青一阵白的,心头更是五味杂陈,有心说这一切都是哥哥薛蟠闯下的祸事,可一想到她的哥哥如今还不知晓在吃怎样的苦头,终究还是将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下去了。

罢了,这一切都是命啊!

“那就听娘的话,看来年开春究竟是个甚么情形罢。”薛宝钗淡淡的道。

话是这么说的,可事实上薛宝钗并未抱太大的希望。这是因为尽管往年也是开春才知晓消息的,那却是对外了。一般来说,都是年前请了人去相看,毕竟关系到各个王府的郡主县主,很多都是希望能亲自瞧上一瞧的。因此,多半情况下都是在年前就有了基本的意向,等年后再正式宣布罢了。如今眼瞅着离小年夜也没多久了,薛家这头却甚么消息都没有得到。

如今,薛宝钗唯一的希望就是,因着泰安帝带着诸人去塞外行围才耽搁了这事儿,毕竟同去的还有好几个王爷和家眷。不过说真的,这种可能性真心不大就是了……

甭管希望有多渺茫,薛宝钗还是愿意试着去相信。而在此之前,她还要跟薛家太太一道儿望眼欲穿的等待着薛蟠的来信。

名义上薛蟠算是将功赎罪的,不过实际上泰安帝对此并不抱有甚么奢望,只是命人捎带上了薛蟠,至于他究竟能不能干活,或者愿不愿意督建等等,泰安帝完全不在乎。也就是说,薛蟠只要不胡来,自主权还是很大的,最起码写信收信是完全没有任何问题的。

——只要他别犯懒。

然而,薛蟠都离开京城好几个月了,除却刚到的时候送来一封报平安的信函外,旁的时候只有薛家太太派人送东西送银子送信,却没有任何回音。若非因着京城这头完全没听说南面出了事儿,薛家太太或许早就被吓死了。想着马上就要到年关了,薛蟠就算再不着调,也该派人送信过来了罢?

这个想法倒是没错,可惜事实却是啥信函都没有。倒是江南的甑家给荣国府送了不少年礼,当然还有金陵城的故交等等,总之等到了小年夜依然没有薛蟠的消息时,薛家太太绝望的病倒了。

彼时,泰安帝终于带着一大波人慢悠悠的回京了,其实依着他的想法,在外头过完年再回京也使得,左右京城里有太上皇,完全不怕出事。可他又惦记着闺女的亲事,特地让人拿了黄历算日子,瞅来瞅去的,却只有来年正月二十一和三月十九,以及腊月初三是好日子。正月里那是绝对赶不及的,腊月又太远了,泰安帝决定折中一下选在三月十九好了。可若是在三月里办亲事,那势必要赶在年前回京,要不然就是到时候逼死户部,也没法将一切齐备了。

万幸的是,嫁闺女最愁人的嫁妆一事,对于泰安帝来说反而是最容易解决的。事实上,早在十年前,当他意识到女儿很可能要远嫁和亲时,就已经开始给她准备嫁妆了。这十年里,每当逢年过节的,他都会在正常的赏赐之外,额外再添一份,让恭妃好生收着。在他登基之前,恐怕就已经攒了至少二十万了。

等后来,他登基成了泰安帝,那就更不是问题了,哪怕国库空虚,私库里的钱财多着呢。再加上贾赦追讨回了无数银两,又坑了薛家好大一笔钱,别看那些钱全变成了物资,可对于泰安帝来说,这些物资原应该由他来买,这可不是省却了好大一笔钱呢?

所以,嫁妆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唯一的麻烦在于……

公主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