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享受孤独,但在接受了心之所向后,为何还要让自己漫长的人生在孤独和遗憾中渡过呢?

是夜,琴声清雅。

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妻子好合,如鼓琴瑟。

鞠尘安静的伴在男人身边,闭着眼手心轻拍着节奏应和着那美妙的琴声。黄药师弹得专心,琴声清丽,忽高忽低,忽轻忽重,低到极处之际几个盘旋又再低下去,千回婉转,此起彼伏,繁音渐增…

意识渐渐在琴声中成了虚无,浮浮沉沉的不知今夕是何昔。

待琴声渐熄,月光下只有粉色的花影摇曳,那开在初秋的秋菊灿烂的在夜风中招展。

黄药师侧首看倚在他肩头睡着的女子,清缄的脸上一片宁谧,心中满怀柔情。

没有黄蓉陆嬅浓的桃花岛过于安静,但也是属于他们宁静的天地,不受任何人打扰。黄药师素来喜爱这分近乎孤独的安静,但在有了她之后的桃花岛,那样的安静变成一种极致的温柔。

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她温凉的面容,黄药师将她揽过怀里,低首轻轻的亲吻她没有血色的唇瓣,直到睡梦中的女子微微蹙起眉头方魇足抬首,将她抱起身,走回房。

素白的衣袂垂地,柔软的拖曳出一道剪影。

青衣男子将怀里的女子放在柔软的被褥间,将她身上松开露出晶莹圆润肩头的衣襟拉好,仔细为她盖好被子。深邃的眸一片暗沉。夜风自窗外拂来,吹响了挂在窗棂上的竹风铃。抬指一弹,半掩的窗护轻轻的闭合上,风铃之声嘎然而止。

希望这一夜,她能睡个安稳的觉。

半夜,鞠法尘满脸大汗的从梦中挣扎醒来,白衣已湿透,冷风自门缝间惯入屋内,全身如堕冰窖般冰冷。

手指紧紧的揪住那个绣着鞠尘花的锦囊,鞠尘抱着头,发出痛苦的呻吟。

“不要再说了…我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梦里白骨森森,穿着黑色袍子的骷髅人朝她怒吼为何染氏一族的祀风师要背弃他们?她不知道染氏一族是什么,她并没有背弃任何人!!

“嘭”的一声,房门突然大开,下一刻她落在了一个泛着清雅药香的怀抱里,很温暖,让她依恋。

“药师,我的头好疼,他们说的东西我不懂…”鞠尘捏紧了拳头忍着脑袋里自神经传来的钝痛,痛苦的低叫。

“鞠尘、鞠尘…没事了,我在这里!”

黄药师将她紧紧搂在怀里,掌心凝力在她背后输入浑厚的内力,直到她叹息着没有痛苦的再度睡去,方收回内力。鞠尘躺在他怀里,指尖纠缠着他垂放在身后垂及股间的发丝,缕缕青丝如丝如绸,光滑黑亮,在她的指尖缠绵出缠绻的风情。

黄药师痛恨起所谓的染氏一族,虽然只是听鞠尘偶尔提过,但在染淢出现并且将鞠尘的记忆封印了后,他开始着手让人调查所谓的染氏一族,然后知道了染氏一族的祀风师的命运,还有他们为了染氏一族的命运,自古以来便让祀风师摒弃七情六欲,将短暂的一生奉献给所谓的神。

鞠尘曾说自己不是神,她连自己都不爱,怎么可能爱世人?

那时他只觉得鞠尘总是为了不相干的亡灵家国而奔波,在大宋日渐式微他心中开始怅叹大宋的命运时,鞠尘这种行为无疑是对生者死灵的一种安慰,他面上虽不显,但也觉得鞠尘此举是对他们大宋枉死的百姓一种超脱。可曾想过那只不过是鞠尘在多年的教育下背负的一个责任,习惯性直面罢了。

他以为鞠尘被强迫失忆,将不会再忆起染氏一族的责任,可谁知,人算不如天算。

如果失忆的代价是她夜夜恶梦难息,还不如找机会让她忆起一切,做回那个不再受束缚的鞠尘。

68天涯同行

早上鞠尘醒来的时候,发现床的另一边陷了进去,隐隐有人睡过的痕迹,还保留着人体的温暖。

她知道自己的体温素来偏低,有时一整夜都捂不暖被子,早上起床的时候被窝里甚至是物体的清冷,没有一丝温度,这些温度自然不是她留下的。枕畔还保留着那人身上特有的药香,让她知道后半夜陪着她的人是谁。

想起这几晚半夜痛苦醒来,都是他在身边,心中一软,抿唇微笑起来。

她不是木头人,自然知道他对自己的好。如果原本的喜欢是建立在身体对他的熟悉上,那么这段日子的相处,让她全心全意的感受到了他们之间的契合与渐渐加深的感情,一种发自内心的感情,让她明明白白的知道自己是真的爱上那个举世无双的男子了。

她想,自己其实并不是个重情的人,甚至对感情有些冷淡理智。但对他却是无法拒绝的。当黄药师对一个人好时,会将那人捧在手心里如珠如宝般呵护,让人轻易便沦陷在他织就的霸道与柔情蜜意间。

房内的架子上已经盛好了一盆洗脸的温水,刚梳洗好时,黄药师准时推门而入,手里端着她的药与早餐。

看到晨曦明媚的光中推门而入的青衣身影,风彩翩然的男子,她宛然而笑,真心实意的迎向他。

早餐后,黄药师对鞠尘说:“鞠尘,我打算离开桃花岛一阵,你可愿意随我同行?”

鞠尘惊讶的看他,自从越来越熟悉桃花岛以后,从桃花岛那一草一木一景中,她可以感觉到黄药师对桃花岛的感情有多深,如果没有什么必然的事几乎不离开桃花岛半步,俨然一个典型的宅男。

“是…因为我么?”她短促的问,心头雪亮。

“有一部分原因。”黄药师抚过她没什么血色却熟悉到心坎的脸儿,只有那浅浅淡淡的神情告诉他,这是另一个灵魂。“你不想恢复记忆么?”

鞠尘认真的想了想,给了一个很鞠尘式的答案:“没所谓!”

黄药师一噎,觉得自己突然脑袋短路了才会问她这种问题。

不过,这样对什么都无所谓的人,一旦有了感情,极少会轻易背弃。

如此甚好。相信就算她恢复记忆,黄药师也有把握那个冷淡凉薄、讨厌麻烦的鞠尘不会绝然转身离开。

最后,看着青衣男子坚毅俊雅的脸,鞠尘只是浅浅笑着说好。因为他,她最近爱笑起来,浅浅的,淡淡的,弯起唇角,虽然浅淡,却是真心实意为他而绽开。

天涯同行,无论他在哪里,只要他希望,她都跟随。

简单收拾了一下,午时他们就出发了。

海风猎猎,青衣与白衣翩翩飞舞,在风中纠结迤逦。

黄药师牵着鞠尘的手进入停泊在码头的一艘做工精致的船,虽然不是大船,但里面却是另有乾坤,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舒适的坐垫可坐可卧,船壁上有一些暗格,里面放着各种物什,甚至连茶具点心琴棋书画的工具都不少,典型的东邪黄药师式的风格。

待他们进入船舱后,船夫扬帆而行。

黄药师变戏法般从暗格里拿出各种东西,不一会儿,本已够华丽的船舱里俨然一个移动的起居室。

鞠尘拿出怀里绣着鞠尘花的锦囊,仔细感受锦囊里的三颗外表普通却内有乾坤的灵石。虽然失忆了不知道那是重要的四灵玉,但祀风师的本能让她知道这三颗能为她补充生命力的东西很重要。

应该不止这些,还有别的这样的石子罢,直觉里这三颗石子并不齐全,需要她再去寻找与它们匹配的玉石。

“这是什么?”黄药师奇道,近来与鞠尘越来越多的肢体亲密自然知道鞠尘将它们揣在怀里如珍宝般保护着。刚开始时黄药师还暗暗猜测向来对所有东西可无可不无的鞠尘为何会对几颗石头如此爱护小心,甚至在猜测是有人送予她时的暗暗磨牙。

鞠尘将灵石递予他看,“我也不知道,但我觉得这石子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东西,总觉得它们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它可以补充我身体的能量,让我像正常人一样。”

黄药师皱起眉头,很快便消化了这匪夷所思的事情。东邪黄药师敢为常人所不为,聪明绝顶,对常人无法理解的东西接受度自然更高一畴。相信就算他突然穿越时空抵达科技发达的二十一世纪,不只活得比现代人更精彩,说不定曾遗憾的说全才的黄药师只有怀孕无法做到,在科技发达的二十一世纪都没问题。

将灵石交还给鞠尘,见鞠尘握着它,不一会儿三颗灵石像千年蕴育的珠宝般慢慢散发出珍珠般柔和的光芒。鞠尘感受着灵石带给自己的舒适感,抬头对他说:“药师,你那么聪明,知道它有何用处么?”

黄药师黑线,这只将他当成如他们一般的异能者了么?虽然觉得自己并不输所谓的“染氏族人”,但也不得不承认,拥有灵力的人比起曾通人来说更具有优越性。

不过东邪就是东邪,即便没什么头绪,但一些猜测总是能抓住重点的,“应该不只这三颗,等收集完这些石头你恢复记忆后,就知道怎么使用了。我想它们应该需要一种契机罢。”

自从决定让鞠尘恢复记忆不再受那等恶梦醒来脑袋剧痛之苦,黄药师便能心平气和的和她说恢复记忆的事情。虽然失忆后的鞠尘会对他流露出柔软情肠,但黄药师岂是如此肤浅之人,喜爱的自然是鞠尘本身,并不介意鞠尘本人性格如何,时间会让他们渐渐的性格相处磨合圆融。

“我也是这么想。”鞠尘浅浅的微笑。

黄药师决定先和鞠尘一起去归云庄寻找何沅君,相信为鞠尘徒儿的何沅群、君应该知道这石子的来历。对鞠尘有利的东西,黄药师都打算去偿试一下。

船行半个钟头后,四处只有茫茫海水。

鞠尘精神渐渐不济,黄药师将她揽到怀里,任她就那么倚在他温暖的怀中安然入眠。

怀里的女子是如此纤细瘦弱,几乎无法想像初见面的她那样冷漠凉薄让人无法将她当成一个小女子看待,当她躺在他怀里方发现,她原来是如此的娇小脆弱,精致美丽的脸庞无一丝血色,身体总如玉般冰凉。

才不过几个月时间,心情起伏如此巨大,直至终于爱上她,仿佛经历了许多许多的事情。再回首时,经历了挣扎后悔,已生不起拒绝之意。

情之所至,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

以指慢慢梳理着她黑亮如绸的发丝,黄药师仿佛揣着一个举世无双的珍宝,惜之怜之,不忍她受一丁点伤害。

看着怀里的那张容颜,眉间是鞠尘特有的轻浅淡漠,让他如此清楚的知道她是鞠尘,不由得痴了。

紧紧的将她揽在怀里,他希望她拥有足够的生命可以陪他走完这一生,彼此都不再孤独。

不知睡了多久,鞠尘突然被悠远绵长的箫声和尖利的啸声吵醒。

沉沉浮浮间不知所以,习惯性的伸手一摸,再也没有一只温暖的手掌在她扬手时将她冰凉如玉的手搁置在掌心。

鞠尘坐起身茫然四顾,却看不到黄药师的身影,到外头询问摇船的船夫,那人是岛上的哑仆,比着手势说他不知道。

原本碧海的天空,一片诡异的乌云无风飘来,笼罩那一片天地,不觉一阵煞气冲天。鞠尘一呆,仿佛心有所觉,挑起窗口的布帘察看。

一声长啸,声若龙吟,悠然不绝。

煞气越来越重,须臾才慢慢散开。

这是人之将死的前兆,却在片刻奇异的峰回路转,戾气化为虚为。

鞠尘怔怔的发起呆来,不知道一瞬间为何自己竟然懂得那片黑云所代表的含义。

船身突然的摇晃令鞠尘回神,抬首便见黄药师身形踉跄而入,万念俱灰,眼神悲恸万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鞠尘的心为他的样子拧紧,怔怔的看着桀骜不驯如他竟然会流露出这样的神情。

见到船船舱里的女子,一代宗师武侠高手竟然站立不住颓然倒在鞠尘身上,伸手紧紧的拥着她,哑声说:“鞠尘,蓉儿他们…死了。”

先前在鞠尘睡着时,他们遇到了金国王爷完颜洪烈的船。

意外的竟然在船上见到了欧阳锋,却不见黄蓉等人,顿时心头疑窦大起。为了不吵到鞠尘他让船夫将船摇开,自己一个人上了那艘船,却不料在那里得释黄蓉等人遇到了暴风雨,竟然葬身海里。

因为与黄蓉等人有隔阂,欧阳锋与他们并不是坐同一条船离开的,加之欧阳锋有意隐瞒,是以黄药师并不知道他们在明霞岛时欧阳锋对洪七公郭靖等人几番逼迫陷害与黄蓉那丫头斗志斗勇的事情,欧阳克甚至为了黄蓉而断了一双腿。

他心狠手辣,喜怒无常,唯有在至亲至爱面前才尽显温柔慈爱。自从获释噩耗,一阵沸热,就如当日爱妻逝世时一般,难以自持的在她面前显现出他伤痛的一面。他本以为蓉儿她们有洪七公周伯通二大高手照顾,又有郭靖护着,怎么想都不会出意外。

他最疼爱的女儿与聪明的徒孙,一下子天人永隔,怎不教他伤痛非常?

鞠尘却是奇怪的看他一眼,说道:“你说什么呢?蓉儿他们还活得好好的啊。我…并没有感觉到他们的死亡。”她垂下眼眸,掐着手指算了会儿,低声说:“他们应该已经平安无事了。”然后有些奇怪自己的举动,不知道自己为何第一时间掐指就能算出,并且如此笃定。

黄药师却没有发现她的异样,面上一怔,突然想起鞠尘可是与妖魔鬼怪打交道的祀风师,对死魂感知最是强烈,可以与鬼魂精怪沟通。若他们真的死了,即便是做鬼也会回来告诉他们一声,鞠尘没道理不知道。

黄药师心中大定,短时间内情绪的大起大落让他精神越发的坚韧,浑厚的内力在筋脉间横行,然后如百川归海般化为娟娟细流浸透四肢百骸,无形间前阵子凝滞的武功竟然更上一层。

知道蓉儿他们并没有死,黄药师心中大定的同时却脑恨灵智上人的欺骗,当时应该在船上就将之杀死方才解恨。还有西毒欧阳锋,虽然没有做帮凶,但却言语模糊不清,几句话把自己的担子推卸了,双方不得罪。想着,不知不觉浑身杀意全开,满脸森寒,煞气冲天。

若不是当时心神大乱,悲恸万分,黄药师却是大开杀戒了。却在最后念及熟睡的鞠尘,只想回到她身边因而放过了他们一码。

黄药师纵横江海多年,结束在他手上生命无数,杀一个人对他而言轻而易举,如同吃饭般自然简单。此时满脸煞气却让鞠尘难受的青了脸,额间泌出层薄薄的虚汗。

仿佛又看到了方才云朵上的煞气,鞠尘苍白的脸色青如死灰。

此时此刻,鞠尘方感觉到自己与旁人如此不同。

第一次,她质疑起了自己的身份。

黄药师很快便发现了她的异样:“鞠尘,你怎么了?”

黄药师大惊,鞠尘的样子吓到了他,一瞬间沾惹了无数生灵的死亡煞气尽敛,赶紧将她揽过怀里动气为她调理体内的躁动,安抚她凌乱的内息。

鞠尘虚弱的躺在他怀里,抬头看他,阗黑的眼眸晶莹透澈,如蒙上一层冰晶。

“可否告诉我…我,到底是何人,为何我会看得到死亡?”

69惊梦悔悟

“可否告诉我…我,到底是何人,为何我会看得到死亡?”

看得见死亡,并非一件好事。

这个世界固然动荡不安,固然因政权的积贫积弱一片黑暗,固然人命如蝼蚁,但历史却自有他的轨迹前进,看见死亡,只会让人背负上更多的责任,曾经的教条让人无法视之不见。

黄药师虽然没有说什么,但那神色已然告知她,他是知道的。

鞠尘近来觉得身体困倦得厉害,比平常人需要更多的睡眠来弥补身体的遗失的灵力。她常常蜷缩在黄药师的怀里,不知不觉陷入睡眠中,然后会梦到一些光怪陆离的梦。

一个充斥着钢筋水泥的高楼大厦与会飞的铁皮箱子的世界,明明是很莫名其妙的东西,但却觉得无比的熟悉,反而是这个没有空气污染与噪音的世界,给了她太多的陌生感。梦里总会有穿着古怪的黑袍子的人对她呼唤着什么,然后在惊梦中醒来,脑仁开始疼得厉害。

没有了记忆的鞠尘,虽然祀风师的本能仍在,但到底是不懂得怎么在日常的修行里调理这具本不属于她的,于是身体在一天天衰弱下去。

黄药师看在眼里,心中大痛。

他已经失去阿蘅了,难道还要失去鞠尘?

曾经他想,若果知道阿蘅会那么早离开他,他定然会珍惜与阿蘅在一起的每分每秒;而现在,鞠尘的衰弱开始让他再次品偿到阿蘅离开他时的那种痛彻心菲。如果知道有一天,自己会为了这个女子放下所有的成见与心防,自己会爱上她,当初是否会好好待她,不会三翻两次的让她受伤,最终导致如斯境地呢?

说到底,鞠尘的身体会越来越差,与他们相遇以来,几次交锋在黄药师手里所受的伤有关。虽然不是有意为之,但似乎鞠尘的每次受伤都是与他有关。

怀里的女子安安静静的靠在他怀抱里,神色宁谧缠绻,淡淡的清冷之色在眉稍眼角缠绕,形成一股独特的风情。鞠尘已经习惯于这个怀抱,似乎每当惊梦时,唯有这个怀抱才会让她感觉到安宁,淡淡的药香,独特而安神。

黄药师低首,薄唇轻轻的吻上怀里女子冰冷的唇瓣,淡淡的粉色,却冷得让人心都痛了。

第一次情不自禁的亲吻她,是在欧阳锋师侄来桃花岛求亲的那天晚上,因为在一时失神中错将她当成了阿蘅,待回首时,她已经被他没有掩饰的力道击伤了。那一晚,为她疗伤时,她也是这么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没有睁眼里的清冷淡薄,闭上眼睛的她,眉宇间添了几分安谧缠绻,让人怔忪。

常常如此碰触她,不带丝毫的□,只是突然想借由肢体的亲密,让他感觉到她的存在,不会像阿蘅那般最终只留给他无限的记忆追悔。不是特定的那个人,黄药师宁缺毋滥,十几年守身如玉,视天下众女子如粪土,只有心爱如她,才能得到他的柔情与亲密。

所以,鞠尘,你一定不准离开啊…

鞠尘醒来的时候,发现他们已经上岸了。

车轮声辘轳,车内仍是桃花岛主式的奢华舒适,五脏俱全。

她的头枕在黄药师的腿上,一只手正与一只温暖的大手紧紧相扣,那温暖与坚毅的力道像一道暖流熨帖着身心,使她向来清寡的心添上几分柔软。抬眸便看到头顶上的男子单手托着腮思索着什么,一缕光滑乌黑的发丝垂至脸侧,清俊的脸庞在白日的光线中显得无比的俊美。

鞠尘从来不会注意人类的长相,认为人的美丑无关重要,只是一层皮相罢了,数百年之后还不是黄土一坯?可是,当睁开眼睛看到那个人,却会打从心里觉得他长得真好看,甚至让她心跳有些快。

鞠尘微微蹙起眉,虽然这种感觉不坏,却觉得自己不像自己了。

是因为心么?

“怎么了?”低沉好听的声音响起。

修长的指腹抚上她微蹙的眉心,黄药师低首好奇的看她。只能说以前的鞠尘做面瘫太成功,皱眉这种事情是从来不会的,是以黄药师初见之下,着实好奇了一阵。

事实上,当她醒来时,他就知道了。见她呆呆的看着自己,当下并不说破,男人心里有一种满足感,好生得意。

“你长得很好看!”鞠尘老实的说,然后听到男人像是含在喉咙里的笑声,浑厚性感。

黄药师低首慢慢的亲吻她的唇,一会儿后在她唇边暗声问道:“醒了,可有不舒服的?”

不知从何时起,她似乎已经习惯他的亲吻了,显得两人更加的亲密如斯。

绯色染上白晰的脸庞。鞠尘摇头,慢慢的从他腿上坐起身,低首看了眼他的腿,心里想着自己一路拿他的腿当枕头,不知道他的脚会不会麻?但见他神色自若,想到他的武功精深,自是没有这点困扰的。

接过黄药师递过来的特制药丸吃下,鞠尘慢慢饮了口茶。

天气慢慢凉起来,但车子里却是温暖如春。

将垂在颊边的发勾回耳后,鞠尘眸色平静的问他,“我们要去哪儿?”想来如果不是自己的身体日渐虚弱,相信黄药师是不会与她乘坐马车慢慢的在路上耗的。

见她披散着一头长发,黄药师从车箱内的一个暗格拿出一把玉梳为她梳理一头长发。鞠尘从来不会梳这个时代女子的发型,总是随便将之束在脑后了事,相处几个月,黄药师对她的性情颇为了解,自也明白她对一头没辙,每当黄药师性起之时,都会执梳为她绾发,灵巧的手为她挽起一个简单的发髻。

第一次为她挽发时,黄药师的娴熟还让鞠尘侧目了一阵,直到黄药师解释是以前蓉儿小时候,都是他为蓉儿梳头时,鞠尘方“哦”了声,转过头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