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背后用力抱住她,我才惊讶,柳穿鱼远我比想的更瘦,懒得理其他人,我将她从地上拖起来,就这样一路带着她离开活动中心,走出很远了,她都没有说话,只是浑身在剧烈的颤抖着,后来我才知道那不仅仅是运动过后体力透支造成的,还是因为害怕,怕那些同学来找她的麻烦,怕因此失去容身之地。她也不过才十七岁,我认识的所有这个年龄的女孩子,在被人欺负的时候都会哭,会告状,唯独不会担心被父母赶出家门,我忽然很想知道,再来到这里之前,她曾经历过什么,让她对家,对亲人,连基本的信赖和依靠感的都没有。

也是那天晚上,路灯下看着她脸上红红绿绿的伤口和惶恐不安的眼神,我的心痛了,自从妈妈离开之后,这些年我还没有再为谁这样难过过,也没有谁让我觉得自己原来这样的自私。

我决定好好和柳穿鱼相处,因为我不想再面对她的惶恐和不安,没有人能选择自己的父母,所以她没有做错任何事,我希望她能和同龄的女孩子一样,高兴就笑,不高兴就哭,如果陈凤云不能给她安全感,让她放心的来依靠,那么,就让我来吧。

接触得渐渐多了,我才发现柳穿鱼其实是个有点傻气的孩子。

比如她特别特别的容易满足,只要你对她一点点的好,她都会觉得特别感激特别幸福,像是她写不出作业的时候给她讲讲,其实我那时候脾气不好,耐性有限,往往她还没听懂,我已经嫌她笨而发火了,可她从来都只用怯生生的眼睛看着我,从来不埋怨我,从来觉得我对她特别好。

再比如她从来不会表达自己的渴望,还记得那年十月,唐家为唐婉玲举办了一场钢琴独奏音乐会,其实唐婉玲的钢琴弹得也就马马虎虎吧,如果不是唐氏和宋氏一直有生意上的往来,爸爸一定要我们全家去捧场,这样的演奏会我是不屑一顾的,结果柳穿鱼却听得很认真,中间好多次我转过头去看她,都发现她目不转睛的盯着舞台。

“看什么呢?”我忍不住就想打断她,于是用胳膊碰了碰她的。

“哦,唐小姐很漂亮,还会弹这么好的钢琴。”她小小声的赞叹。

“这算什么,现在开始,让你妈给你请个老师,琴房我借你用,学个两三年,你也不比她差,”我嗤笑出声,在我们这个圈子里,乐器算是必修课吧,据说有助于提升素质和修养,不过目前我没发现学了和不学有太大不同。

“以前老师就说我五音不全,没音乐细胞。”柳穿鱼当时是怎么回答的,我记得她是这样说的,只是视线一直没能从舞台上挪开。可惜我那时候信以为真了,不知道她其实很想学,只是不愿意给家里的任何人增加麻烦而已。

在回想这些的时候,我也试图努力的记起我和她之间一两件轰轰烈烈的大事,毕竟,她是我爱上的第一个女孩,而且一爱就是很多年,总该有些刻骨铭心的往事吧?只是翻遍了每一个脑细胞,却一无所获。我和她的一切,都发生在日常点点滴滴的生活里,初看时平淡如水,回味时才知道珍贵非常。

我曾经想过,或许我们就会这样一直相伴着走下去吧,在她不会做题愁苦的咬笔头的时候,不轻不重的敲她的额头,然后看她吃痛撅着嘴露出求救的眼神;每天上学放学的路上,我在前而她总是跟在我的身后,我快她就快,我慢她也慢,高兴的时候我就飞跑起来,听她的脚步声在身后紧紧相随。

这样的生活挺好,简单,平实。只是,却不该属于我。

我和父亲的第一次冲突发生在高中毕业那年,出国读大学原本是我为自己选择的道路,因为表哥就是在国外完成的大学和研究生的学业,我希望能够成为像他一样优秀的男人,也希望能够去他读书和生活过的地方去过和他一样的生活,只是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柳穿鱼会出现在我的生命里,会让我对原本非常厌烦、想要早日摆脱的家庭产生了这么浓的不舍和依赖。

那也是我第一次反抗父亲,不仅出尔反尔的拒绝了留学的安排,参加高考,还整个暑假躲在外面。父亲发了很大的火,却也拿我无可奈何。那时候我很得意,以为自己已经成年了,足够可以掌握自己的人生,却不知道,我还是把一切都想得过于简单了。

我对柳穿鱼的关注渐渐无法掩饰的情感,到底还是没能逃过爸爸和舅舅的眼睛,摊牌的时刻来得远比我想象中要早很多。那天她的录取通知书刚刚寄到家里,我匆匆从学校赶回来,还没来得及和她分享这份喜悦,爸爸已经将一张机票放在了我的眼前。“你可以选择,如果出国留学,我会继续供她读大学,那孩子资质虽然一般,但有了名校的文凭,将来谋生总不成问题。如果你执意要和她纠缠,你们就一起滚出这个家,不仅我不会管你,你舅舅一家也不会管你,就让我们看看你所谓的爱情到底能不能当饭吃。”

那天我久久的说不出话来,表哥早就提醒过我,我的喜欢对她而言并不是一件好事,因为宋家不会允许,就连傅家也不会坐视不理。我不惧怕被赶出家门,我马上就满二十岁了,无论如何都能够养活自己,何况爸爸只有我一个儿子,只要我足够坚持,一年两年,他早晚还是会屈服。可是小鱼呢?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她有多渴望上大学,没有人比我知道,为了这张录取通知书她有多少个晚上熬到后半夜,如果这时候她被赶出宋家,陈凤云是绝对不会拿一分钱的,因为她就是这样的人,绝对不会和我爸爸的意见相左,亲生女儿也改变不了她对利益的追求和渴望。所以我可以离开宋家,但她不能失去这次机会。

“你还有五分钟的时间考虑。”爸爸看了看手表,告诉我出发去首度机场的飞机还有一个半钟头起飞,如果不马上去机场,我将赶不上这班飞机。

那天我只能匆匆离家,除了登机必须的证件之外,连一件衣服都没有带走,自然也没能和她当面告别。原以为这次分离不过是短暂的,已经是七月份,最迟春节,我一定能回来,那时候我一定会好好和她解释,甚至告诉她我的心意,却没想到,这次分别,却远比我想象中来得漫长。

在消息隔绝的那些日子里,我不知道她经历过什么,只在终于回国之后悄悄看她时惊讶的发现,她眼中的萧瑟和落寞;我也不知道表哥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拥有着她却没能带给她快乐和幸福,只知道那一刻我连恨的权利都没有,只能独自一个人心如刀绞。

在那些痛彻心扉的日子,我反复的想,她大约永远都不知道吧,我曾经那么喜欢过她,不过这样也好,爱从来就不是占有,而是祝福,只要她过得好,我愿意永远只是一个哥哥。而这个哥哥,现在很希望能通过自己的方法,替她留住她爱的人,替她清除掉她通往幸福的道路上的任何障碍。

而我当时还不知道,这又是另一个故事的开始,或许没有曾经年少时那样爱的纯粹,但谁又能说,在恰当的时间遇到恰当的人,不会是另一种幸福呢?

第四十九章表白

出海钓鱼的安排最终没能成行,因为从果园采购归来,原本很晒的太阳就被浓云很突兀的遮挡起来,四个人抱着大袋的水果一气猛跑,才勉勉强强在大雨倾盆之前冲进度假村。

“热带就是热带,和咱们北方一点不一样,这都什么月份了,还说下雨就下雨,跟三伏天似的。”胡月月喘得恨不能趴在地上不起来,柳穿鱼也觉得有些不舒服,原本想约了她们两个打麻将的隋月红和孙鹏只能再找其他人。

不过下雨也有下雨的好处,尽管不能游泳、潜水、出海什么的,但度假村设施齐全,咖啡厅里喝点东西俩聊个天,健身中心里跑跑步,回房间打个扑克麻将也都容易凑上人手,大堂里倒是很快清净下来。

柳穿鱼提着水果,在服务台借了把雨伞,自沙滩迂回到别墅区,敲开傅正荣住着的别墅大门时,已经是两腿细沙,裙子半湿。

“怎么总能把自己弄得泥猴一样?”傅正荣舒舒爽爽的穿着t恤搭配一条运动长裤,整个人看起来倒带着些逼人的青春气息,好像大学校园里那些随时会去打篮球的大男孩。不过看清了柳穿鱼这一身的狼狈,他好看的眉还是忍不住皱了又皱,将她的大袋水果放在一边,直接将她拎进了浴室。

傅正荣的别墅里引入的是温泉水,虽然带着淡淡的硫磺味,却有着恰到好处的热度。

没有什么比淋雨之后,再热热的冲澡更舒服的了,柳穿鱼站在花洒下,反反复复的感受着温热的水从高处冲下带来的略有些按摩感的麻痒感,直到傅正荣来提醒她,不要泡得太久以免头晕,才磨磨蹭蹭的穿了他的大浴袍出来。

透过客厅的落地窗,能看到雨下得越发紧了,厚重的雨幕将不远处的天与海练成一片,傅正荣正端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柳穿鱼过去才发现,居然是一档介绍国外风土人情和特色小吃的旅游节目,主持人的普通话带着点黏黏糯糯的乡音,他端着咖啡杯,居然看得津津有味。

“这是哪里?”柳穿鱼随口问道。

“西班牙的巴塞罗那。”傅正荣将她拉到身边坐下,接过她手里的大毛巾替她擦着发尾的水珠。

“哦!”柳穿鱼想起来了,那是台湾版《流星花园》第二部故事开始的地方,“旅游节目确实比电视剧拍得更漂亮。”

“年前可能走不开,等春节吧,我们出去过年。”傅正荣显然不知道柳穿鱼说的电视剧是什么,听她说漂亮,倒忽然想起来,他们还真的没有一块单独度过假,想想倒是不错。

一起过年吗?柳穿鱼有一瞬的失神,这些年,她是很怕过年的,怕那种人人都有家可回,只有她无处可去的感觉;也很怕一个人守着屋子,独自看着春晚的那几个小时,屋子再小,电视声开得再大,也冲淡不了那种冷清和寂寞,可偏偏总有隐隐约约的笑声、麻将声从隔壁传来,仿佛在一遍一遍的提醒她,这世上没有人需要她,也注定不会有人等她团圆。

等了一会,柳穿鱼却始终没有出声,傅正荣若有所觉,丢开大毛巾待要看看她的神情时,柳穿鱼却抢先一步,反身环住他的脖颈,柔软的唇落在他的下颌,又飞快的覆在他的唇上。

刚刚洗过澡,她的身上还带着他的沐浴液的香味,熟悉的味道总会挑起人最原始的*,只是她的舌尖上微微的凉意,她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却又如冷水一般,瞬间扑灭了他心头的火焰,进而带起微微的恼怒。

为了掩饰情绪而主动引逗他,傅正荣有些恼火的想,看来柳穿鱼对此是越来越驾轻就熟了,过去他或者就顺水推舟了,因为那时候她不明白他的心意,他能做的,也就只是她要他就给。只是现在不一样了,到底有多不一样他一时也说不清楚,只是知道不一样了,从他在路边再次捡到她,从她抱着他的胳膊哭得声嘶力竭,一切就不一样了,或许,是他已经不愿意再像从前那样和她相处了,她不明白的事情,他现在要她明白,不仅明白,还要她选择。不,他已经不需要她的选择了,从她再次抱住他的那一刻,在他心里,她就已经做出了选择,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绝对不给她反悔的权利和机会。

“别这样!”轻吻过后,他不给她继续的机会,不容分说的将她拉开,许是力道大了,他也只是怕她再纠缠下去,他会控制不住自己,可是她眼中一瞬间的惊愕与黯然和行动上的顺从,还是让他立刻就后悔了。

“我们聊聊吧。”傅正荣知道,他方才的行为还是触碰到了柳穿鱼纤细到敏感的神经,可是他们的问题一直都在,早晚必须要面对,他在心底轻轻的叹了口气说,“小鱼,能告诉我吗?你不开心,是为了什么事吗?”

柳穿鱼觉得这个暴雨倾盆的午后,她的心情就好像坐上了过山车,大起大落到让她连喘息都觉得艰难,上一刻,傅正荣还承诺要带她出国,要陪她过年,下一刻,她就被他重重的推开…这种落差真的就好像他给她编制了一个美好的梦境,然后又在一瞬之后戳破一切,偏偏他还问她为什么不开心?她有值得开心的事情吗?

“你怨我吗?”傅正荣想了想,觉得自己并没能很好的表达自己的心意,事实上,表白这种事,从小到大,他遇到过太多次,只是都是别人表白他听着,真的要他说出那么肉麻的话,他…他真的不知道从何说起,于是想了又想,也只能讪讪的说,“明明知道你一个人,还是丢下你,让你自己过年,你怨过我吗?”

怨吗?柳穿鱼低下头想了想,她是怨的,一个人冷清寂寞到了极点,她也怨恨过,怨柳知同,恨陈凤云,可是怨了恨了又能怎么样?每年的除夕,她怨恨的人都合家团圆共享天伦,她咬碎牙齿,也还只是孤身一个人。时间长了,她就不怨了,怨恨也是一种情绪,对他们,她连这点情绪都淡了。至于傅正荣,他对她从来是复杂的存在,热闹的鞭炮声里,她会不自觉的想到他,想知道他在做什么,在哪里,想知道谁在他身边,也仅此而已,因为她从来不敢也不会允许自己想得更多。于是,轻轻摇头。

“不怨吗?怎么办?我倒有点怨你了!”傅正荣觉得想让柳穿鱼自己领会精神,并主动制造台阶让他下来,这难度实在太高了,虽然很尴尬,但看来只有快刀斩乱麻才能解决问题,于是他咬咬牙说,“你就不能说怨我不陪你,然后我就可以说,以后过年,我都陪着你,哪儿也不去,因为我喜欢你,想和你呆在一起。”

柳穿鱼猛的抬头,几乎不受控制的用无法置信的眼神看着傅正荣,他喜欢她,她隐隐的有这种感觉,可是她从来不敢真的相信这种感觉,甚至是害怕相信这种感觉。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有一天她能从傅正荣的口中听到这句话,特别是在他刚刚拒绝她之后。

仍旧是很长时间都等不到回答,傅正荣无奈的将柳穿鱼拖入怀中,“不说话我就当你是感动得不会说话了,以后乖乖听话,不要总试图挑战我的底线,惹我生气。”

她什么时候有胆子挑战他的底线了,柳穿鱼用力眨眼,将几乎就要流出来的眼泪眨回去,心里又有点不服气。

“那个陈明辉,回去以后不许再见了!”手掌轻轻在柳穿鱼的背上来回轻揉,傅正荣放松自己半躺着,等怀里人儿的呼吸渐渐平顺了,他猜她已经藏好了眼泪,才想起这件重要的事儿,“回答我,听见没有?”

“你怎么?”柳穿鱼本来都有些昏昏欲睡了,这样的午后,这样温暖的彼此依偎,特别是在昨天夜里几乎没怎么睡的情况下,她几乎就忍不住要睡着了,却冷不防被吓得挣扎着抬起头,“我们没什么的。”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是质问傅正荣怎么会知道陈明辉,而是下意识的想要解释。

“知道,就是不喜欢看见他而已。”傅正荣倒是神色如常,轻轻按了按她的头,让她重新埋入他的怀中,才说,“今年我们一起过年,你要是不愿意去巴塞罗那,我们就去别的地方,你想去哪儿?”

“过年,过年不是该呆在家里吗?”柳穿鱼认真想了会,游走在陌生的国度确实想想就很浪漫,可是过年,她最期盼的还是能呆在家里,有人陪她吃年夜饭,然后看春节联欢晚会,再一起包饺子,于是她说,“我们呆在家里好不好?”

“只要你喜欢!”傅正荣并无异议,严肃的问题都讨论完了,他不动声色的将手顺着柳穿鱼已经微微松散开的浴袍领口滑了进去,温泉水好,为本来就细滑的肌肤更添上了些许柔嫩,一把摸上去,那感觉就好像吃了口果冻,太嫩太滑连滋味都没品出来就咕噜一下吞进肚子了,只留下点遗憾和再来一口的冲动。好在自己的女人和自己的果冻一样,没人敢抢而且就在眼前,一口没品出滋味也不用着急,可以马上再尝第二口、第三口…

可是柳穿鱼就有点跟不上傅正荣的思路了,她主动,他拒绝了;她伤心,他表白了;女人要求的从来不高,这会只要能安安稳稳的守在一起,聊两句不着边际的话也好,什么都不说就这么静静的呆在一块也行,可是谁能告诉她,眼下这是什么情况?

姿势很快改变,她被他牢牢的压制在沙发上,他的手,他的舌都在制造着一团又一团的火焰,她强忍着呜咽按住他,“不是不要吗?”质问的底气到底在喘息声中带着不足。

“什么时候的事儿?”傅正荣却好像忘记了刚刚推开她的事儿,反而因为被打断而非常不满的说,“我表白了,你都不给点回应?”

呃…好吧。柳穿鱼想,那个,这么说来,好像确实是她不对。

第五十章夜凉如水(上)

快乐总会不觉时日过,感觉上也只是在别墅里窝了几天,每天除了必须参加的集体活动外,也就是看看海,吃吃饭,假期一转眼就结束了。

倒是返程的时候有了些小意外,不知道集团行政部那边是如何安排的,来度假的员工虽然仍旧同来时一样分批回去,只是批次上就很有趣了,比如地产公司这边,柳穿鱼他们四个人拿到的就是不同日期的机票。

“为什么我们是明天最早班飞机。”收到短信通知后,隋月红忍不住和胡月月抱怨,七点多的航班,凌晨五点就要集合出发去机场,太不人道了。

“行了,至少你是白天到家,我呢,中午出发,下午的飞机,到家都半夜了。”看看手里的短信,胡月月安慰隋月红。

“柳穿鱼你呢,几点的飞机?”孙鹏和隋月红一批,时间早点晚点他倒不在意,见柳穿鱼一直没出声,才有点好奇的问。

“大后天上午。”柳穿鱼有心说自己还没收到航空公司的短信,可是想想自己比他们晚两天回去,就意味着晚两天上班,也瞒不住人,只能说。

“凭什么你的运气这么好,还能在这儿玩两天?也太不公平了!”如果不是在吃晚饭,如果不是所有人都在一起,隋月红几乎想拍桌子跺脚了,同样是人,这待遇也差太多了吧。

“怎么了?这么激动?”说话间,地产公司的一位副总敬过酒回到座位上,看到隋月红抓狂的样子好奇的问了一句。

“没有,生鱼片沾了太多的芥末,辣的!”不公平这话,隋月红可不敢在领导面前说,连忙掩饰,还拿纸巾擦了擦本不存在的眼泪。

至此,柳穿鱼才长出了口气,然后对第二天充满期待。

之后两天的行程只属于他们彼此,清早阳光灿烂的时候,度假村已经非常安静了,大部分人这个时候已经登机,剩余的人也在忙着整理行李或是抓紧时间在海滩漫步,傅正荣开着车,带着柳穿鱼悄然离开,沿着宽阔的公路,向最近的一个旅游胜地进发。

“想什么呢?”不是旅游旺季,公路上车辆稀少,要开很久,才有车辆自对面驶来,然后又呼啸着离去,柳穿鱼已经很久没有说话了,傅正荣疑心她已经睡着,正想调整一下空调的温度,却发现她头倚在车窗上,眼神凝在前方,嘴角带着淡淡的笑。窗外远处一片郁郁葱葱,车内气氛静谧温馨,他忍不住抬手拨了拨她的刘海儿,“什么事让你笑得这么开心,说来我也高兴高兴。”

“你不会想知道的。”柳穿鱼回过神来,连连摇头,只是她越是这样,傅正荣就越感兴趣,见她不说,索性把车往路边一停,用手去哈她的痒痒。

柳穿鱼不怕疼,却最怕痒,一时把身子几乎扭成麻花,如果不是傅正荣把车门锁了,笑到喘不过气的时候,她真想跳车逃跑。“难道是在心里编排我?”抹去柳穿鱼眼角笑出的眼泪,傅正荣收手,重新启动车子。

“这也能猜到?”轮到柳穿鱼惊讶。

“哼——”傅正荣哼了一声表示不屑一顾,却偏偏问她,“说吧,想什么这么高兴?”

“我在想,如果大家知道为什么一起来的人不能坐同一班飞机回去时的表情。”柳穿鱼实话实说,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忽然有了打趣傅正荣的勇气,可是,今天她真的忍不住要这么想,然后想到所有人眼中冷峻到生人勿近的*oss也有这么孩子气的时候,觉得很好笑。

“那你是应该偷笑,我不打扰你,你可以继续乐下去。”没想到傅正荣不为所动,居然一本正经的说,“如果你想看到所有人嫉妒你嫉妒到发狂的表情也很简单。”

这回轮到柳穿鱼无语,她不知怎么就想到初中那会,同桌的一个男生痴迷武侠小说,每天都借一两本书来看,她曾经无聊顺手抢了本打发历史课,不想却被深深的吸引,那是梁羽生的《萍踪侠影录》,里面就有这样的一段,张丹枫和云蕾在土木堡同乘照夜狮子马突出重围,正逢中秋月圆,云蕾打趣张丹枫刚刚和也先的女儿人月同圆,结果却反被张丹枫表白,她清楚的记得那段话,张丹枫说,“战场看明月马上赏清秋,小兄弟,但愿咱们年年有今夕,你说得好,今宵正是人月同圆,也先的女儿可要羡煞你呢!”

曾经,她以为田文宇会是她的张丹枫,没想到许多年后才发现,原来并不是,如今她想年年有今夕的,岁岁共月圆的,原来早已不是他。

两天时间要玩遍全岛是不可能的,不过傅正荣还是个好玩伴,尽管对柳穿鱼要去的诸如天涯海角之类的景点全无兴趣,但还是全程陪同,兴致起时,还会替她拍些照片,然后带她去潜水、坐摩托艇、水上飞机,如果不是因为不识水性而抵死不从,柳穿鱼还几乎被拖去冲浪,如此两天疯玩下来,她晒得几乎脱皮,原本还算白皙的脸颊变得红彤彤的,回去上班的时候,生生吓了胡月月几个人一跳。

“就比我们多呆了两天,你怎么好像去了趟非洲一样?”胡月月感叹,“你是怎么办到的?这得多久才能白回来?”

“黑得有这么明显吗?”柳穿鱼早晨起来看见自己的脸也非常别扭,比平时多抹了粉底液,不过不知道是不是皮肤被晒狠了,显得不怎么贴合,还要用粉找一找的时候,粉饼却被傅正荣抢走了。

“再抹就吓人了!”他说起刻薄话从来不假思索,然后又催促她,“去上班,别以为去了地产公司就没人管了,迟到照样扣钱。”

资本家本色,她在心里嘀咕,忍不住又照了照镜子,越发觉得自己今天看起来有些别扭,可是转头再看傅正荣,一样是疯玩了两天,他的脸上只是红了一晚,现在就看不出晒伤的痕迹了,心里又有点愤愤。

“送你!”傅正荣已经站到了门口,看她纠结的样子到底笑了出来,轻声安慰道,“走吧,现在就挺好的!”

“真的?”柳穿鱼疑惑,但看傅正荣的神情很自然,这才出了门,想到这里,她不免在心底埋怨傅正荣居然口是心非。

“不过黑点好,看着健康。”胡月月又端详了柳穿鱼一番,忽然说,“真的,这一趟回来你看起来气色真是好了太多了,前几天你那脸色都苍白得吓人。”

“这么说,我觉得也是,小鱼,你从实招来,是不是和男朋友小别胜新婚了?眼神看起来都和刚认识的时候不一样。胡姐,你说是不是?”听着她们聊天,隋月红也来凑热闹。

“小鱼这么漂亮,男朋友多疼一点也是正常的。”涉及*,胡月月不过一言带过,并不追问,倒是很好奇柳穿鱼是怎么打发最后两天假期的。

“也就是在海边玩了玩。”她随口说,可不是嘛,也就是在海边玩一玩,不过傅正荣玩起来也带着股商场上的凶狠劲,让人有些应接不暇而已。

“不过你回来晚了,可有一场大热闹错过了。”中午约了李舒娜,把免税店里代购回的几件化妆品奉上后,李舒娜惊讶了她怎么晒成这样之后,居然也同样感叹她气色比从前好。

柳穿鱼有些怕话题继续纠结在自己身上,李舒娜和胡月月又不一样,胡月月是那种要成精了的女人,不该说的话多一句都不会说;李舒娜也是要成精了女人,不过是八卦精,要是让她发现什么,绝对能挖地三尺找出真相,因而她忙说,“我还不是老样子,可能因为休息了几天每天吃了睡睡了吃,长胖了吧。对了,最近有没有什么新鲜事?”

一句话提醒了李舒娜,她压低声音兴奋的说,“还别说,真有,不过你再猜不到,咱们公司第一批回来的人在机场遇上了谁?”她也并不需要柳穿鱼说什么,就一口气的说,“宋传兴和唐婉玲两个人也像是从哪里度假回来,你是没看到,那个亲密,简直当周围的人都是死的。不过你说怎么就这么巧?要不是*oss临时改了行程,可不就在机场碰了个正着?要我说,世上就没有这么巧的事儿,你说,唐大小姐是真的移情别恋了,还是特意选了这么个时间,向*oss示威或是逼婚?”

“你八点档的电视剧看多了吧?”柳穿鱼也相信这世上绝对不会有这么凑巧的事,只是傅正荣是临时改的行程?他为什么要临时改变?是真的想和她一起玩两天,还是忽然得到了什么消息才故意避开的?她用力晃了晃头,只是心情还是无端的沉重了起来。

恋爱中的女人,情绪总是和六月的天儿一样多变,柳穿鱼的心情低落一直持续到了下班,因为脑子里反反复复的想着傅正荣、唐婉玲还有宋传兴,以至于走过了与傅正荣相约的地方,甚至连*oss那台大喇喇停在路边的车也视若不见。

结果可想而知,推掉了几场应酬,为了准时赶到还翘了一小时班的*oss非常不爽,在开车跟出几十米后果断的下车掳人。

要问柳穿鱼当街被人拦腰抱起的感觉怎么样?她得说,太惊悚了。被人自背后搂住的瞬间,她是本能的又惊又怕,多年不和人动手了,加上青天白日完全没有想到会遇到登徒子,所以她的反应难免就慢了那么几十秒,再然后她看到了那人手腕上熟悉的腕表,惊惧就变成了讶然和羞涩,蓄势待发的手肘停在半空,然后自动自觉的环住了傅正荣的脖颈,不开心的感觉瞬间烟消云散,到嘴边的惊呼也变成了小小声的,“大白天的,快放我下来!”

“还知道是白天,我以为天还没黑,你就梦游了呢!”傅正荣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在路人惊讶、暧昧等等各色目光注视下回到车旁,原想直接把柳穿鱼丢进去,只是最后还是弯下腰,将她轻轻放在副驾驶的座位上,还顺手扣上了安全带。

“说吧,刚才想什么呢?”再次启动车子,傅正荣问。

“哦,想着要不要去买点美白的面膜来救急。”电光火石间,柳穿鱼已经想好了借口,自己都有点佩服自己在傅正荣面前终于有了回急智。

“信你就有鬼了!”没想到傅正荣忽然伸出手,指尖微微用力将她的脸转向他,只瞄了一眼就揭穿了她。

“唐小姐和宋——宋传兴出去度假了?你介意吗?”柳穿鱼有些沮丧,不知道为什么,在傅正荣面前她总说不了谎话,只要说了,眼神就虚,根本不敢看他,于是总是轻易就被揭破。她不免有些自暴自弃,想着宋传兴和唐婉玲出去度假关她什么事?傅正荣虽然说了喜欢她,可是他介不介意这种事,又关她什么事?

“我为什么要介意?”傅正荣收回手指,换挡,加速,语气有些平淡的说,“我早就说过吧,你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都未必是事实。”

“呃?”柳穿鱼一时有些没听懂,“他们没出去度假?难道是去接你的?”

“榆木脑袋!”傅正荣忍不住屈指在柳穿鱼脑袋上弹了一下,“我一直说的就是,我和唐婉玲其实没什么关系!”

“她不是你未婚妻吗?”柳穿鱼讶然。

第五十一章夜凉如水(中)

“你参加过我们的订婚仪式了?”傅正荣没好气的反问,“还是看到我们戴情侣戒指了?”

“可大家都这么说!”虽然心底有很多喜悦气泡一样的冒出来,柳穿鱼还是有些不服气。

“不过是当初两家合作一个项目,老一辈透了点希望我和她在一起的口风罢了。”傅正荣难得有耐心,解释道,“我不否认的原因是,这样可以减少很多麻烦,何况本来就是没有影儿的事情,特意和所有人否认,反而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不否认还是因为懒得吧,柳穿鱼觉得她有些了解傅正荣了,他不解释,可能还因为他有绝对的能力掌控一切,既然事情的走西在掌握中,又何必费力气去解释什么?

“可是你对她很好…”可是想到他生日那天他们亲密的样子,想到手机里那个昵称,柳穿鱼还是觉得不太舒服。

“你还是真是有点后知后觉。”傅正荣哼了一声,却不肯继续解释。

“宋传兴怎么会和她在一起,也挺想不明白的。”安静了一会,柳穿鱼觉得她有些明白了,只是另一个疑问又浮上了心头。

“你多关心你自己好了,”傅正荣“呵”了一声,不愿意柳穿鱼继续纠结没意义的事情,“比如,你不问问我们这会去哪儿?”

柳穿鱼这才发现,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深秋就是如此,白天越来越短,而夜晚越来越长,前方路灯已经渐次亮了起来,车流也越来越稠密,看方向,居然是去市中心的路线。

柳穿鱼有些惊讶,一来是傅正荣讨厌堵车,晚高峰很少往热闹的地方去;二来他们在一起这么些年,偶尔一起在外面吃饭,也都是去那种私房菜馆,位置也都稍显偏僻,私密性好,几乎不会和其他人碰上,所以这个方向,除了去金翠雅苑,她倒想不出别的了。

结果傅正荣却将车停在了市中心一家意式餐厅门前,虽然还没到用餐高峰期,但停车场里也是车满为患。这家餐厅柳穿鱼也听说过,开了几年了,因为菜式口味正宗,服务优质,晚餐一直需要提前预约才能品尝。西餐厅在这座城市里的价格一直在中餐厅之上,何况这样装潢高档,服务菜品上档次的地方,李舒娜曾经好几次提起,都用艳羡的口吻说,“等姐有了钱,姐也要去感受感受。”

车子停稳,一身漂亮制服的门童已经迎了上来,柳穿鱼看看傅正荣,他的气场强大,本来无论穿什么都有一种俾睨众生的气质在,何况他今天还穿了私家订制的衬衫和西服款的长外套。反观自己,倒也是正装,可惜是地产公司的员工制服,感觉上就和这里不太搭调。

“走,吃完东西还有事情要办呢!”傅正荣却仿佛并未注意到她的局促,只是自然的走过来牵了她的手,带着她一步步走进了这间充满意大利风情的餐厅。

意大利人热爱美食自然精于烹调,这家餐厅能屹立多年而不倒,主厨自然是技艺精湛,一道简单的海鲜炒饭已经让人赞不绝口,而提拉米苏更是让对蛋糕有本能抗拒的柳穿鱼在已经吃饱的状态下,还是全数吃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