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不认识么?”秦若男向前凑了几步,没有坐下,站在离谢乐明不远的地方低头俯视着他。

正常来讲,谢乐明的年纪也将近六十岁,比她和安长埔足足大出三十多年,如果不必要,她也不想给一个这样的长辈施压,可是从方才进门之后一直到现在,谢乐明的表现都透着种种可疑,说起话来也遮遮掩掩,这没有办法不令人生疑。

“我确定。”谢乐明抬头瞥了一眼秦若男,似乎感受到了压力,很快的移开目光,低着头回答。

“要不然我拿照片出来给你看看吧!”秦若男不理会他的拒绝,作势要套照片出来,“刚才忘了说,这个鲁民还有一个名字叫做鲁冰,不知道你会不会觉得更熟悉一些?”

“你别拿照片!我不想看到那个人的照片!”谢乐明猛地站起身来,大手一挥,阻止了秦若男的下一个动作,还未等两个人对他的态度作出任何反应的时候,他自己却忽然之间颓然的重新跌坐回沙发上,两只手捂住脸,再也无法抑制的哭了起来,“你们把我抓走吧!把他打伤的人是我!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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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骗财骗情

然谢乐明突然一哭,倒让安长埔和秦若男有些手足无措,原他们只是想试探他对鲁民的反应,没曾想他在压抑了一会儿之后居然忽然就痛哭起来,并且嘴里说着关于“打伤”的事情,这也是让人始料未及的。

虽然对他口中所说打伤鲁民的事情很好奇,考虑到谢乐明的年纪,秦若男没有忍心开口逼问,安长埔似乎也是一样的想法,两个人看着谢乐明一个人呜咽,安慰也不是,不安慰也不是。

“你们带我走吧!”谢乐明哭了一会儿,情绪趋向于平稳,意识到自己这样的大哭有些丢脸,连忙用两只手掌用力的抹去脸上的眼泪,两腕并拢朝安长埔仲过去,等着戴手铐。

安长埔轻轻的把他的手腕按下去:“谢大爷,你别激动,咱们先把话说清楚。”

“还有啥好说的,你们兜了这么半天的子,不就是冲这事儿来的么!也别和我玩儿那种猫抓耗子,别折磨我了,赶紧把我带走吧!人是我打的,我也不想抵赖了!藏着掖着感觉太难受!我就求你们千万别声张,要是传出去,我怕我儿子以后不好做人!”谢乐明依旧有很重的心理负担,根本没有办法听进去安长埔的话,执意要让安长埔和秦若男带自己走。

安长埔和秦若男试图和他进一步沟通,可是他就是什么都不肯说,坚持说自己既然伤了人,警察都找上门了不相抵赖,只求不要继续在这里耽搁,免得儿子下班回来撞见了难看。

“那假如我们把你带走,再通知你儿子,他不是照样会知道么?有什么区别?”秦若男没有办法理解谢乐明执拗的原因。

谢乐明叹了一口气,回答道:“当然不一样了,事后知道总好过眼睁睁的看着啊!我做了那么丢人现眼的事情,要不是还没看到儿子娶媳妇,没看到我未来的小孙子我都没脸活下去!就算是死,我也绝对不让我儿子因为我丢一点儿脸!”

秦若男还想再规劝他几句,被安长埔拦住了。

“行,既然谢大爷有这样的觉悟,那就跟我们去公安局走一趟吧!”他对谢乐明说,显然是因为谢乐明的态度而改变了主意。

“这”秦若男没想到他忽然之间改变了主意。

“不管怎么样,带回局里询问调查也是很正常的,符合工作程序。”安长埔知道秦若男想要对自己说什么,像是对她说,也像是在对谢乐明说。

谢乐明一听要带自己去公安局先是有些难过,继而却又流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任何抵触情绪,垂头丧气的和安长埔他们下楼,准备出门。

“我用不用带些洗漱用品,换洗衣服?这样万一拘留了,也不用让我儿子再去送!”他临出门的事后,忽然想起什么,又停下脚步一脸忧愁的看着安长埔。

“既然你这么在乎你儿子,怕他担心,那就留个字条吧就说以前的老同事,被拉去喝酒,或者你要是能找到更合适的理由就更好。”安长埔看着谢乐明的神情,笑了,帮他从客厅里的便签纸上撕下一页,顺便拿了支笔递过去。

谢乐明好像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安长埔让自己用这样的理由来留字条,在他的理解里,自己这一次去公安局就是要为自己所说的殴打行为承担法律责任。

不过出于对乐观事态的希冀他还是参考了安长埔的建议在给儿子的字条上只写自己与老熟人一起出去喝酒,聚一聚只字未提警察找上门来的事情。

“那咱们赶紧走吧!”写完字条,他看了看时间“再不走我儿子就快要下班了!”

随后,三个人离开谢乐明儿子的家,开车朝C市公安局方向驶去。

路上,谢乐明自己一个人坐在后排显得十分不安,这种不安比在家中的时候更家明显,左思右想了好一会儿,他终于忍不住,两只手抓着前排座椅靠背,整个人向前探过身子,目光在安长埔和秦若男之间来回移动:“我呆会儿到你们公安局,会见到他么?”

“谁?”秦若男明知故问。

“就是那个人,我不愿意提他名字!恶心。”谢乐明脸上的表情比从饭碗里吃出半只苍蝇还更厌恶。

“不会见到他的。”

谢乐明大松了一口气,然后又试探的问:“那,他或者他家里人,是想要和我私了么?不然为什么你们刚才不让我带洗漱用品?”

“谢大爷,你不要着急胡思乱想,一会儿到了局里,你就只管把你和鲁民打道的情况如实的和我们说说就好。”安长埔照顾谢乐明的情,没有用“交往”二字,以免又一次次击到他。

谢乐明倒也真的没有再说什么,从神态上看,他好像正心烦意乱的猜测着接下来可能遇到的情况。

安长埔和秦若男去T县调查一去就是两天,现在带着谢乐明走进重案组办公室,立刻引起了在场的田阳和墨窦的注意,田阳刚要开口询问情况,安长埔已经先对他摇了一下头,田阳看到,识趣的没有开口追问。

似乎是揣摩出了安长埔的意图,秦若男直接把谢乐明带到了会客室,谢乐明到了会客室之后,先前的惴惴不安才渐渐平复了一些。

安长埔倒了杯水递给他,然后就坐在一旁,秦若男看他不想开口,就率先对谢乐明说:“跟我们说说你和鲁民之间的事情吧。”

“你们肯定都知道了,不然怎么可能去找我,都知道了就别问我了,算我求求你们!”谢乐明苦哈哈的看着秦若男,不愿意开口提及。

秦若男当然不可能答应他这样的要求:“对不起,我们了解了多少是我们的事情,你还是需要自己具体的说一说。”

“我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好。”谢乐明一看这一关终究是躲不过,泄气的低着头。

“就从你们两个人开始打交道说起吧,关于婚姻介绍所的部分,我们大概已经有了了解。”

谢乐明的脸顿时红了,那种红与其说是害羞,倒不如说是恼恨。

“我当时一定时着了魔了,才会跑去征什么婚!”他说,“老伴儿去世也这么多年了,儿子也长大成人工作稳定了,我一个人好端端的,跑去征什么婚!征婚也就罢了,还遇到那么一个人!那一个多月的时间!我请他吃了那么多次饭,给他买东西,而且还邀请他到家里住了些日子!我真是被鬼遮了眼才没看出来他居然是个男人!”

“你们相处的过程中,他表现得如何,我是说,在你没有发觉他是个男人之前。”安长埔刚问了前半句,谢乐明已经露出厌恶的神情,他连忙补充前提条件。

谢乐明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他是个男人那会儿,其实挺高兴的,毕竟一个人孤独了这么久,想找个踏踏实实过日子的女人做个伴儿,他那个时候表现的特别好,不多言不多语,说话小声细气的,我就忽然觉得在他身上好像看到了我死去多年老伴儿的影子一样,还以为是老天爷看我过的很苦,开眼让我遇到个好女人!没想到啊没想到!我老谢一辈子本本份份,最后居然因为这么一个大骗子让我吃官司!”

“是怎么发现他是个男人的?”秦若男看谢乐明的话匣子也打开了,索性直奔主题问了最关键的问题,这个问题直接关系到谢乐明和鲁民之间的矛盾是如何产生的。

“他在我家住了些日子,之后回家了一趟,没隔两天就哭着来找我,说她想要和我结婚,但是儿子不同意,说除非我正式的对他母亲明媒正娶,我当时就表示这个是没问题的,本来我也是想要找个人好好过日子,没有想要骗谁的意思!然后他对我说,说他儿子要求我拿礼金给他家里,我当时想了想,这也不是什么过分事儿,手头上正好也有我儿子毕业之后我自己攒下,还有孩子孝敬我的一些积蓄,就拿了三万块钱给他,结果拿了钱之后,我就再也没见到他人。”

“之后有试图找过他么?”

“当然找过,如果没找他,我也不可能发现他原来是个男的!”谢乐明被问到这个问题,一反之前的垂头丧气,忽然挥拳砸在面前的小茶几上,砰的一声,力道之大,把一旁水杯里的水都振洒出来了,“我等了些天,等不到人,打电话,手机也停机了,跑去婚介所,发现那里根本没有什么关于他的信息!我急得到处打听,结果打听了一大圈,最后居然让我听说他是个男人,是个人妖!当时我还不信呢,按照打听到的地址跑去找人,没想到真的看到他!”

“然后呢?”说到这么关键的地方,安长埔和秦若男的神经也不由自主的绷紧了。

谢乐明的拳头握紧又慢慢松开来:“然后,我打了他,打的他都爬不起来了,当时,他老婆也在场,那女人都吓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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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丢失的小三轮

说到这里,他的脸上倒是第一次出现了自责的神情,自下头,把脸埋进两只又大又厚的手掌里用力揉搓着。

“其实我觉得这事儿被我做的,挺过意不去的,我不是因为打了那个姓鲁的所以才过意不去,如果单说他的话,打死他我都不觉得自己过分,可是冷静了回过头来想想,当着他老婆的面打他,我做的也不对。去之前我到处打听那人住处的时候,也听说了一些关于他老婆的事情,听说那女人也挺不容易的,因为姓鲁的吃了很多苦,那会儿我还不死心,所以没相信。”谢乐明重新抬起头来,看着安长埔,“小伙子,听我说一句废话,我虽然不是什么有能耐的人物,但是咱是男人!男人可以去和男人打架,但是男人不能让女人为难,尤其是不能让自己的女人吃苦受罪!”

“你说的对。”安长埔附和着谢乐明的话。

“所以那天我当着他老婆的面打了姓鲁的,那女的脸白的跟纸一样,打完人我就后悔了,但是打都已经了”谢乐明的声调降了下来,方才一时的气愤难平渐渐平息下耒让他又一次的想起了自己现在的处境,声音越来越低,最后沉默了下来。

“你发现鲁民真的象外面传说的那样,是个男人,当时是不是觉得特别的愤怒?”安长埔一副闲聊的轻松语气。

相比之下,谢乐明当然是轻松不起来·他听了摇摇头:“愤怒倒是谈不上,主要是恶心!我一个大男人,想要好好的找个老伴儿,结果又找到个大男人我生气打他,是因为他骗我钱!我跟他要钱,让他把钱还给我,他死活都不承认,嘴硬说没有拿过我的钱,后来还说·如果我逼他还钱,他就要出去臭我的名声,说我和他怎么着过!这我就忍不了啦,一冲动,就把人打了!”

“你打鲁民,他老婆有没有冲过来阻拦什么的?”秦若男有些好奇丁木兰面对这一切的反应。

“他老婆倒是没什么反应,看样子应该是吓傻了,”谢乐明抓抓后脑勺,心虚的看了看面前的两个警察,“我刚才忘了说·我打姓鲁的那时候,被他闺女也看到了。那小姑娘比她妈胆子大,过来向拉开我,没拉动,就跑出去叫人,我怕来的人多,事情传出去太丢人,就走了。”

“他女儿?”秦若男一愣,之前他们和鲁家的直系亲属都打过交道,见了不止一次面·却没有听到任何人提及这件事。

她的吃惊被谢乐明解读成了质疑,他连忙为自己证明:“真是他闺女,我确定·那小姑娘一声一声的叫姓鲁的‘爸,,我那天是有些气昏头了,但是也不至于听不出来。”

“你说的那个姑娘长的什么样你还记得么?个子高不高?身材是胖还是瘦?”

“个子不高,挺瘦的。”谢乐明回忆了一下,“也真是难为那孩子了,摊上那么个丢人现眼的爸!”

“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没有之前那么担心自己的处境了?”安长埔听着谢乐明为鲁安梅生在这样的一个家庭中感到扼腕,忽然在一旁似笑非笑的问了一句。

谢乐明一听他这么问,迟疑了一下·开口想要说什么·最终没有开

安长埔知道他想说而没有说出的是什么,听了这么半天谢乐明的讲述·此刻他认定是时候让对方知道眼下的真实情况了。

“鲁民本人已经死了。”他收起笑容,一本正经的对谢乐明说。

秦若男根据谢乐明所提供的简单描述猜出当天阻拦他殴打鲁民的人正是鲁安梅·一个与父亲感情很差的女孩儿,用那么瘦小的身体去试图阻止另外一个男人殴打自己的父亲,这需要很大的勇气。

她还在想,为什么之前见过鲁安梅几次,却都没有听那姑娘提起过一句,这边安长埔忽然开口对谢乐明宣布了鲁民的死讯,一下子把她也吓了一跳,连忙把注意力转移到谢乐明的身上。

谢乐明听到安长埔说的话,毫无意外的先愣住了,随后竟然出人意料的松了一口气。

“怎么听说人死了,你好像倒心里挺踏实的?”秦若男对谢乐明的反应十分不解。

“不不,不是那个意思!”谢乐明的脸红了一下,连忙解释,“其实我之前是怕自己把人打伤了,被他告到公安局里头,要吃官司,所以害怕的要命。

可是既然你们说他人死了,警察是不会骗人的啊,我也没杀人,那就没我的责任了,我就不自觉的松了一口气。我儿子不知道那个姓鲁的事情,我也怕他知道了觉得丢人,毕竟这种事摊到谁的头上,谁都受不了。”

“没担我们会怀疑你?你自己也说过,因为被鲁民骗钱,所以他。”安长埔故意问。

谢乐明咽了口唾沫,想说的话对于他来说略微有些艰难:“我不是想逃避责任,假如你们现在想要追究我打人的事,该怎么罚该怎么判,我都认账,但是如果人死了,打人的事情不追究,姓鲁的那条人命,和我真没有关系。我用个假名字去征婚都能被你们查出来找上门,那人是不是我杀的,你们肯定也能查得清楚,没做过的事情不可能摊到我头上来,我不担心。

“那你能和我们说一下鲁民遇害的时间里你的去向以及有没有人能够证明么?”秦若男说出鲁民受害的前后时间段,要谢乐明回忆自己的行踪。

谢乐明回忆了一下,说那时候他刚被儿子接到C市来,晚上儿子在家就是爷俩一起,白天儿子上班,他就一个人在家里呆着,没有人能够证明。

“我好像听我儿子说过,他买那房子的楼里头好像还有啥摄像头能录像,你们要是不相信我,随便调查!但是我就有一个请求,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交代,就是别让我儿子知道这些事!要不然我在孩子面前就永远都抬不起头来了!”谢乐明哀声叹气,对儿子有可能知道他和鲁民那一段闹剧的担忧始终像是一块大势,压在他心头。

“为什么会突然想要到C市来住?听说你之前一直不愿意被儿子接出来的。”

“我原本一直不愿意到这市里头住,觉得没意思,还给儿子添负担,结果因为发现姓鲁的是个男人,我在老家也呆不下去了,之前人家都知道我认识了个漂亮女人,准备再婚,如果忽然只见人就不出现了,我也怕人问,更怕哪天万一消息传回去,我在老家抬不起头来,还不如趁早躲出去。”

“对了,谢大爷,之前咱们聊天的时候提到的那辆小三轮,真的丢了么?”安长埔忽然又提起那辆小三轮车来。

谢乐明有些搞不懂为什么这两个警察询问的话题总是突然从这个变成那个,一直在跳跃,不过现在他搞得懂搞不懂都不重要,需要做的只是回答问题就好:“真丢了!这玩意儿还能作假么!”

“什么时候丢的?”

“这我还真没注意,去找那个姓鲁的打了一架之后我就一直过的糊里糊涂,等我发现三轮车没有了,实际上丢了多久我都不知道,反正白天的时候我家里没有谁来,也没人看到有谁给骑走——我们家那附近就我那一辆小三轮儿,所以搞不好是晚上被人偷走了。”

“发现丢了之后,有没有想办法去找过?”

“没有,”谢乐明愁眉苦脸的摇摇头,“我后来哪还有心思去找辆三轮车啊,也不值什么钱,再说了,我还生怕和周围的邻居街坊打照面儿呢,万一被人问起来,说我找的那个女朋友哪里去了,我都不知道怎么和人家说。”

“那你对那辆小三轮车最后的印象是什么时候的事?”

“没什么印象了,反正我去找那个姓鲁的,还是骑着三轮车去的呢!我老家那儿离姓鲁的住的地方,骑车子也就四十分钟多点儿的路程。”谢乐明说完,终于忍不住因为安长埔对小三轮的重视程度而感到好奇起来,“那个小三轮有什么重要的么?为什么你们对它那么感兴趣?”

安长埔笑了笑,没有回答他的这个疑问,只是叮嘱他近期不要出远门,随时随地与警方保持联络,谢乐明都一一答应,态度表现的十分诚恳。

其余就再没有太多需要向谢乐明询问的东西,安长埔提出送他离开,两个人走出重案组办公室之后,秦若男从办公桌抽屉里找出手机数据线,把手机里拍的那张照片传到电脑上面,又从之前的证物照片里找到在尸体打捞现场附近找到的那辆有血迹的三轮车照片,仔细的对两者进行对比。

在把屏幕上的图片放到最大,与手中照片上每一个细节进行对比过之后,安长埔也送走了谢乐明返回办公室里。

“他走了?这么让他走,你放心么?”秦若男抬头看到安长埔回来了,站在旁边看着自己比对照片。

安长埔耸耸肩:“没什么不放心的,更何况我刚才已经找人留意他的行踪了,你这边对比了半天,有结果么?”

“有,如果你相信我的眼力,谢乐明丢的那辆小三轮,就是我们在案发现场找到的那一辆!”秦若男放下手里的照片,笃定的回答。

第六十三章 愧疚

了安长埔听秦若男说完,没有吭声,默默的站在她桌旁,摸自己的下巴,秦若男疑惑的看着他,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发觉自己的沉默让人误会了,连忙说:“我不怀疑你的观察力,只是在想,刚才谢乐明说的那个阻拦他殴打鲁民的女孩儿,分明就是鲁安梅,同时也在场的还有丁木兰,可是为什么这件事在之前几次接触中,她们谁也没有提到呢?这很奇怪!”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怀疑鲁安梅?”秦若男听了他的话,眉头皱了起来。

安长埔对她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我知道你很同情鲁安梅,但是在这件事上,你不能感情用事!她的遭遇和处境的确值得同情,但是破案不能靠同情心,理智客观有时候会显得冷酷无情,但是这也是工作需要。”

秦若男微微红了脸,她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安长埔说中了她的心事,对于鲁安梅,她有着一种惺惺相惜般的同情,并且因为这种同情,她从心底里主观的不愿意把那个姑娘朝不利的方向去作出联想。

安长埔说的对,在查案的时候,这样的行为是不对的。

“我以后会注意的。”她叹了口气,对安长埔说。

安长埔也不想揪着这件事不放让秦若男更加尴尬,既然她已经意识到自己这种主观倾向性的不当,以后知道注意就可以了,以她的工作经验加上之前的工作表现,相信这种事情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发

“我觉得,咱们还是有必要再去找一趟丁木兰家,或者你也可以单独打电话给鲁安梅问问情况。”他提议。

“不怕我对鲁安梅感情用事么?”秦若男问。

安长埔一听她这么问,当即笑了:“你要不问我,我还真没准儿会想提醒你一下,你都这么问了,就说明你把这件事往心里去了我还有什么信不过的!”

秦若男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嗦,看了看手表,发现时间已经不早了:“竟然已经这个时间了!原本我还想去问问咱们去T县之前我送去化验的砖土成分,现在看来恐怕是来不及了!”

安长埔倒没有象她那么心急,他在送走谢乐明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了时间的问题,其实一点也不意外,这一整天,他们两个人在T县和C市之间往返,回来的时间能早才怪!和谢乐明谈话的功夫就连一向下半时间不固定的重案组里其他的几个人都纷纷下班回家,更何况局里其他的部门,除了值班人员还在之外,其他人估计这个时间都已经到家安安稳稳的开始吃晚饭了。

“磨刀不误砍柴工,你找一下镜子,看看自己的脸色有多难看!”安长埔连忙阻止秦若男想要去碰碰运气的意图,“走吧!这一整天也没好好吃顿饭,咱先填饱肚子,然后各自回家好好休息,明天一早精神头十足的再继续调查也不晚!破案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拗不过他秦若男无奈的放弃了自己的打算,被安长埔“轰赶”出了重案组并提议一起吃晚饭,她最初想要拒绝最后却还是答应了,这一次倒不是因为什么私心,只是连续两天晚上几乎无眠,白天又都是忙碌的东奔西跑,折腾到现在,秦若男已经觉得精疲力尽,头重脚轻,想想家里的冷锅冷灶以及几乎空荡荡的冰箱她才改了主意打算对自己好一点。

心里想着要对自己好一点,在选择餐馆的时候她还是否定了安长埔的几个提议,坚持要到公安局附近的一家小面馆去吃晚餐的费用更是毫无悬念的AA制。

等到他们点的餐被服务员端上桌来,安长埔看着秦若男面前的那碗汤色寡淡的清汤面,有些哭笑不得。

“难怪你瘦巴巴的,吃东西这么糊弄怎么行!”他知道秦若男的个性八成不会喜欢被别人过问自己的生活私事,可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我不会为了那两块肥比瘦还多的牛肉就多花那将近一倍的价钱。”秦若男看一眼安长埔面前的牛肉面,“钱没有必要浪费在那种地方。”

安长埔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一下子没忍住当场笑了出来:“头儿让咱们俩搭档真是错了!早知道你这样,当初他就应该让你和墨窦那小子一起,你们两个可以组一个‘算盘精,组合!”

秦若男没有笑,一声不响的默默吃着自己的面,安长埔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无心的一句戏言刺伤了她,又不好意思问,只好也闷声不响的专心吃饭。

饭吃到一半,秦若男的电话响了,她看了一眼来电号码,立刻起身走到店门口去接听。

“姐,干什么呢?”电话是她的妹妹秦若飞打来的。

“吃饭呢,班,你呢?下班了没有?在工厂上班累不累?如果累的话千万别勉强自己!大不了换一份工作,少赚一点没关系!家里那边有姐呢!”秦若男把电话贴在脸旁,和妹妹讲话的时候,语气格外温柔。

秦若飞在电话那边听完姐姐这一大串的叮嘱,已经笑了,与姐姐不同,她说起话来的调子软绵绵的,听起来就是一副好脾气:“知道了!天塌下来也是大姐撑着,你放心,我有数,你照顾好自己就行了,做刑警那么辛苦!对了,差点忘了说正事,小弟要的钱我已经给他汇过去了,你不用惦记着。”

“他也打电话向你要钱了?”秦若男的手机被攥紧了一些,“他难道不知道你在外面打工很辛苦么?我今天在外面调查,随身没有带足够的钱可以会给他,他怎么就那么一天都不能多等?把钱要去到底是做什么?!你把钱给了他,你的生活怎么办?”

“姐,你不用担心我,我现在招工的这家工厂收入比原来高了将近一千块,你也不是不知道!而且,我前段时间按爸妈的意思,去相亲了,现在和那个人处的还不错。”妹妹秦若飞知道姐姐在为自己担心,连忙说些宽心话。

秦若男听了妹妹的话,反而愣了:“你谈恋爱了?和之前爸要你去见的那个男人?你不是说对他印象不太好,觉得他开口钱闭口钱特别俗么?”

“什么俗不俗的,咱们还不是一样每天睁开眼睛就要吃饭穿衣住房子!谁又比谁高雅多少啊!算了!计较那么多矫情的事情有什么用呢!”秦若飞叹了口气,“看看咱爸咱妈这一辈子过的那些日子,姐,难道你现在还相信爱情么?”

妹妹的问题还真的问倒了秦若男,她的目光不由自主的飘向此刻背对着自己坐在桌旁吃着饭的安长埔,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的沉默换来了电话那边的一声叹息,良久,妹妹才说:“姐,刚才我都是胡说八道的,你是咱们姐妹三个人里最聪明能干的一个,也是最勇敢的那一个,别管什么爱情什么现实,只要你觉得幸福就行!”

秦若男的眼眶有些发热,她用手背揉了揉,轻声叮嘱妹妹要照顾好自己,然后便挂断了电话,默默的回到座位。

“怎么了?遇到什么烦心事儿了?接了个电话怎么就乌云盖顶了呢?”安长埔一抬头看到秦若男表情难看的坐在对面,垂着眼皮盯着面前的半碗面,却不动筷子,意识到是方才的那一通电话的缘故,让她情绪发生了变化。

秦若男的手指下意识的摸着碗沿儿,喃喃的说:“今天白天的时候我真应该接受你的建议,在T县的时候就汇钱给我弟弟,这样他就不会又去向我大妹妹要钱了。”

“虽然我还是觉得以你弟弟的年纪,不应该再理直气壮的伸手向姐姐要钱,但是既然要了,你妹妹是二姐,帮忙照顾一下也没什么不应该吧?你何苦这么自责,饭都吃不下呢?”安长埔对秦若男的情绪低落原因有些无法理解。

“我妹妹比我小三岁,正好比我晚上学三年,当初我高中毕业前,扭着性子死活要去读大学,家里面本来是不同意的,我妹妹她当时才上初三,主动跑去求我爸妈,说她学习成绩本来就不太好,初中毕业不念高中了,让他们允许我考大学她拿着初中文凭,在外面打工处处碰壁,后来自己攒钱读了夜校如果不是我那么执拗,她也不用小小年纪就吃那么多苦。”秦若男说起妹妹,语气里满满的都是愧疚和心疼,说话的时候,眼圈也不由自主的泛红,眼睛蒙上了一层雾气。

安长埔没想到原来秦家的姐妹之间还有这么一段故事,更没想到秦若男能够读完大学,除了个人的努力和坚持之外,还有她妹妹作出的牺牲,相比之下,自己作为家里的独生子,虽然没有被家人溺爱过,但上学、工作,一切都顺风顺水,秦若男的遭遇别说理解,就连想象都有些困难。

他第一次感到自己的语言功能是那么的落后,自己的词汇是那么的贫瘠,想要劝慰她几句,却搜肠刮肚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安长埔愣神的功夫,秦若男却回过神来,她看看安长埔语塞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自嘲的说:“我真是脑子搭错了,才会跟你这种泡在蜜罐子里的人说这些事!”

说罢,把碗一推,起身一个人走出了小面馆。

[关于秦若男家的情况,之前的章节里存在笔误,现在已经更正。秦家除秦若男外还有一女一子,特此纠正,望见谅!]

第六十四章 失踪的鲁安梅

第二天一早,当秦若男和安长埔两个人在重案组办公室门巧遇的时候,秦若男看上去有些尴尬,前一天晚上,自己因为心情烦闷,让安长埔无缘无故做了炮灰,虽然回到家略为沉淀一下情绪之后她就感到自己黑着脸走人的行为有些不妥,可是犹豫再三还是抹不开面子,没有发短信或者打电话过去,现在这一大早上,碰巧让他们两个在门口遇了个正着儿,倒让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开口了。

“昨天晚上我不是针对你,你别介意。”最终,她还是把安长埔拦在了办公室门口,决定要解释一下,再怎么说也是自己无故迁怒于人,说变脸就变脸,要她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这不是她的性格。

安长埔倒是一点也没有把这些放在心上,大大咧咧的伸手拍拍秦若男的肩,笑着说:“没事儿!你在姑娘里头绝对不算是任性的了!以后心里有什么不爽快的事也别憋着,咱重案组这么多号大老爷们儿,还担不起这么点儿情绪风暴么!”

“听你的意思,好像对姑娘还挺有研究的!”秦若男轻轻动了动肩膀,把安长埔的手从肩头上“抖”下去,脸颊比方才多了两抹红润。

安长埔没注意到这点,因为他的心思已经转到工作的事情上去了:“对了,待会儿你去拿关于鼠药的化验对比结果吧!砖土成分那边我去!这样多少能节省一些时间!”

秦若男当即应允下来,两个人进了办公室·放下自己的随身物品就分头去完成自己的任务。

过了半个多小时,两个人先后回到办公室里,把各自的收获带给对

先是秦若男拿到的关于鼠药的鉴定结果,之前虽然已经对安长埔从鲁军家里拿回来的鼠药和鲁民体内的进行过对比,但是秦若男并没有就此死心,她不单对鼠药的外包装进行了一番琢磨,甚至也进一步考虑到鼠药的具体成分,虽然主要成分是相同的,可是市面上所有的鼠药成分都完全一致么?对于这一点·她存有疑问,于是去T县之前,她拜托其他人代为购买市面上包装不同的鼠药回来化验和对比,希望得到一个确切的验证结果。

而拿到报告之后,事实证明了她的推测—市面上的鼠药虽然主要成分是一样的,但是其他构成的成分比例却各不相同。

在C市市区范围内买到的不同包装鼠药,除了主要成分与鲁民腹中残留成分一致之外,却又略有些出入。

这样一来,想要把鼠药作为找出凶手的线索之一,首先还是要锁定购买鼠药的具体来源。

相比之下·安长埔那边虽然也还需要后期的排查和锁定,但是收获比起秦若男那一边,还是要具体直观得多。

当时用来使鲁民的上半截尸体沉在江底,凶手放了砖块,那砖块属于传统材质的粘土砖,砖块表面泛有碱花,在对砖土成分进行化验之后,检查出烧砖的粘土里掺有石灰和石英粉等等,在向专业人士咨询过之后得知,之所以会有这些东西掺进去·最大的可能性是烧砖用的粘土中钠盐含量偏高,所以才需要用添加剂进行中和。

而C市周边有多少生产传统实心粘土砖的砖厂,在去T县之前秦若男就已经大致做过了一番功课·接下来即便用排除法对那块砖的来源进行确定,工作量也并不算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