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而是那小小的鼠药,许多小商贩是走街串巷流动着贩卖,想要找到准确的来源,除了花费时间之外,免不了要请求一些协助。

商量过具体的排查安排之后,安长埔对秦若男说:“你给鲁安梅打个电话吧,我和你一样·也不希望这件事最后真的和这个小姑娘扯上关系·可是毕竟还是要弄清楚的。”

秦若男默默的拿出手机,找出鲁安梅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很快,她的脸色就变得凝重起来。

“她的号码已经被注销了。”她挂断电话·站起身朝安长埔伸出手,“车钥匙给我!我去那家超市找她!”

“算了,去也没有用,她把电话号码都注销了,人怎么可能留在原来的单位工作!”安长埔对秦若男要去一看究竟这件事没报什么希望。

秦若男固执的不肯放弃,伸向安长埔的手举在原处,一动不动。

安长埔叹了口气,摸出这几天因为秦若男身上有伤,所以一直放在自己这里保管的车钥匙递过去,秦若男接过钥匙,转身跑出了办公室。

一路上,秦若男的车开的很快,还为心里着急,险些闯了一个红灯,被在岗执勤的交警责备几句,她有些担心,如果鲁安梅真的不在那里,并且不知所踪,真若如此,意味着什么就再清楚不过。

鲁安梅的成长环境、家庭氛围都让她忍不住去理解和同情这小姑娘内心的苦涩,也正因为如此,她才更加不希望最坏的那种可能性发生在她的身上。

然而理智又让她不得不同意安长埔的预感,她这一趟能够顺利找到鲁安梅的几率小之又小。

不管几率有多小,既然出来了,就一定要看个究竟。

秦若男把车开到鲁安梅之前工作的那家超市门口,急急忙忙的跳下车冲进去,十分钟之后,又怀着沉重的心情走了出来。

超市经理和其他工作人员都说,鲁安梅前几天突然之间就辞职了,因为没有做满一个月,经理说如果立刻就走,就扣了那半个多月的工资不给,即便如此,她还是要求立刻离职,至于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

从超市出来,秦若男坐在车上给安长埔打了通电话,把鲁安梅去向不明的事情告诉给他,安长埔听了没有一点讶异,只是让秦若男把车开回来,到公安局接上他,两个人一起到鲁家去,找丁木兰询问一下鲁家小女儿的行踪去向。

之前鲁家他们也跑过不止一次,早就对路线非常熟悉,一路开过去,秦若男一言不发,安长埔知道她现在的心情,也不打扰,到了鲁家门前停好车,他们看到鲁民家的大门并没有锁,于是径直推门走进去。

随着秋意渐浓,鲁民家这个原本就疏于打理的小院子更显苍凉。走到屋门前,安长埔才停下脚步,示意性的抬手敲敲房门。

很快,门开了,丁木兰从门缝里探出头来,她看上去更加消瘦了,整个人好像要随着秋天里的植被一同枯萎掉一样。

“是你们啊,”她看到来人是安长埔和秦若男,愣了一下,“又出了什么事儿么?”

“没什么事,就是到附近调查,顺便过来看看!”安长埔在秦若男没有开口之前抢先一步对丁木兰说。

秦若男附和的跟着点点头,她忽然意识到,虽然是同一届的警校毕业生,但是安长埔做事的圆滑程度却远胜自己几筹,如果不是他率先开口,搞不好自己会开门见山的对丁木兰说明来意,询问鲁安梅的下落。

一个是委婉的“曲线救国”,一个是“一击致命”的直截了当,相比之下,更多的时候还是安长埔的那种谋略更加不容易引起反弹或者戒心,更容易顺利的达成目的。

这一点,从丁木兰一瞬间放松下来的神情就可见一斑。

丁木兰不疑有他,把安长埔和秦若男让进屋里来,想要给他们倒水喝,提起暖瓶才发现里面空空如也,连忙到后厨去烧水。

秦若男打量着周围,发现这个家比起上一次他们来的时候更加布满灰尘,客厅墙上那面原本还只有一层浮灰的镜子,现在已经布满灰尘,人影照出来都有些模模糊糊的,客厅一角的小饭桌上面放着一个塑料袋,塑料袋敞开着,里面几个馒头已经完全变得干硬,上面还有明显的霉点儿,显然已经很久没有被人碰过了。

丁木兰端着两杯热水走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秦若男的目光落在桌上的馒头上,她把水杯递给两个人,自己连忙拿起那包馒头,扯开嘴角讪讪的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瞧我,东西坏了都不知道。”

说着转身朝外走,到后厨去把发霉变质的馒头扔掉,安长埔也站起身,把水杯放在桌上,跟着丁木兰一起走到后厨。

丁木兰感到身后有人跟着,回过头疑惑的看着安长埔,不知道他是什么意图,安长埔从口袋里摸出半盒烟和一个打火机,对丁木兰笑笑,一指厨房里的那扇小门:“我能出去抽根烟么?”

丁木兰犹豫了一下,眼神从窗口朝外看了看,点点头,帮他推开与后院相连的那扇小门。

“我很快就好,烟头也会熄灭,不用担心,你现过去和我同事谈谈吧!”安长埔站在门外,两根修长的手指夹着香烟凑在嘴边,另一只手拿着打火机作势要点燃,扭头发现丁木兰还在厨房里看着自己,便对她说。

丁木兰抿了抿嘴,一声不吭的转过身,留下安长埔,自己先回客厅去了。

第六十五章 巧遇卢吉

丁木兰重新回到客厅里的时候,秦若男正一个人在发呆,见她回来了,对她露出一个微笑。

丁木兰拉了一把椅子,放在距离秦若男比较远的地方,慢腾腾的坐在上面,表情里虽然是带着淡淡的微笑,看起来却有些勉强甚至可以说是应付。

“你那个同事说他在外面抽支烟就回来。”她对秦若男说,说完又低下头,搓着自己粗糙的双手。

秦若男听了表面平静的对她点点头,心里却打了问号,安长埔这个从来不抽烟的人,忽然跑出去说是想要抽烟,到底是藏着什么猫腻儿?

这种疑问她当然不可能让丁木兰看出来,沉默了一会儿,她开口对丁木兰说:“最近生活各方面都还好么?能不能照应的过来?”

丁木兰听到她的话,抬头看着秦若男,表情似乎有些诧异,有些不确定这种关怀的话是不是对自己说的,当她发现秦若男正看着自己,这才确定,苦涩的扯动嘴角,轻轻探口气:“没什么照应不过来的,以前这个家过日子也是我做这些,现在也没什么区别,就是??有时候心里头空落落的,过去时不常的,人还回来,现在??不对,是以后也都不可能回来了。”

丁木兰话说的很慢,声音很轻,语气里并不带有强烈的情绪,可是这番话听在秦若男的耳朵里,却让她有一点不是滋味。

“鲁民生前对你也没有怎么疼爱照顾过,你现在还想他?”秦若男能够通过丁木兰的讲话想象出她心中的那种感觉,理智上却有些无法理解。

“一日夫妻百日恩,男人是我自己选的,自己愿意嫁的。没什么可抱怨。”丁木兰一边说,一边扭过身子,眼睛看向窗外,她的眼神有些发散,“我都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不是作孽,要是当初我没一门心思的要嫁给他,或者给他早早的生个儿子,他爹妈放他自由。这样是不是就没有现在这个结果了。”

“那会是怎么个结果?你一个人带着孩子过日子,他去安安心心的彻底做女人么?”丁木兰的话让秦若男有些皱眉,忍不住没有任何委婉,一针见血起来。

她这么一问,无形戳中了丁木兰心中的痛处,她怔怔转回头看看秦若男,许久才叹了口气:“你说的对,就算我给他生了儿子也没有用。当初我就不该致意嫁给他,害了自己,也坑了他。孽缘,真是孽缘!”

秦若男已经不知道该对此作出什么样的反应,在她看来,丁木兰嫁给鲁民的确是一个悲剧。当初她明知道鲁民这种诡异的愿望,却还坚持结婚,这就注定了把她自己,甚至她的孩子都和之后的种种麻烦、痛苦绑在了一起。可是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时光不可能倒流,一切已经发生的都不可能消失,迈出错的一步之后,除了沿着这条歧途走下去,尽量避免错的更远之外。谁都不可能重新回到原点。重新来过。

所以说,现在作为旁观者的客观评说,非但不能抹去丁木兰心中的苦楚,反而还会让她愈发难过。与其这样,还不如不去戳人伤口的好。

更何况,感情的事情,很难理智,也很难自我克制,这一点秦若男也深深明白。

于是她沉默了一会儿才重新开口,试图稍微改变一下话题内容:“你的两个女儿最近也都还好么?”

“老大挺好的,她有丈夫有家,我不担心。”丁木兰先提到自己的大女儿鲁安菊,语气平淡,而当她接着说起小女儿鲁安梅的时候,眼里的心疼就浓厚了起来,“要说惦记,我也就惦记老二,老二性格像我,不容易讨人喜欢,在外面我就怕她吃了苦头又不说!”

“鲁安梅最近有回家来过么?她在外面的工作怎么样?”秦若男没有主动提起无法与鲁安梅取得联系的事实,只是向丁木兰询问起她二女儿的近况。

“应该还行吧。”丁木兰回答的含含糊糊,说完发现秦若男疑惑的看着自己,便解释说,“那孩子的性格,就算是在外面怎么辛苦,也不可能对我说,问都问不出来,反正她要是在哪里实在呆不下去,换地方的时候会给我报个平安,现在基本上她不来电话,我就当她什么什么都挺好。”

“最近她都没有联系过家里?”

“我最后一次看到她,还是在你们公安局里呢。”嘴上说着不担心,可是一想起自己也很多日子没有见到小女儿了,丁木兰的脸上还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秦若男忽然之间找不到话题,她不确定该不该追问下去,问的太多,就会引起丁木兰的怀疑。这个时候她忍不住想起前阵子闲暇时听重案组里其他人说起过,田蜜的未婚夫对人言谈之间的神态动作判断准确,简直就是台“活体测谎仪”,眼下自己要是有他的那种水平,现在就不用为了确认丁木兰所言虚实而烦恼了。

两个女人相对无话,就都默默的面对面坐着,直到安长埔从外面进来,看她们谁也不说话,一时之间有些不知道什么情况,也径直走到秦若男身边坐了下来。

秦若男抽了抽鼻子,没有闻到一丝烟味。

丁木兰麻木的看了看他,又重新把视线移到窗外,然后,她腾的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紧张的看着窗外,安长埔见状,也起身朝窗外看,发现从院门外走进来一个人,似乎是鲁家的大女婿,卢吉。

“是你女婿来了?你不愿意他来?”秦若男也看到了来人,同时她也从丁木兰的神态上看出端倪。

“也不是不愿意??”丁木兰先看了一眼卢吉走到哪里,然后转过身,语速很快的回答秦若男说,“他最近一直劝我搬过去跟他们住,我不愿意,我是怕他又来劝我。”

“和女儿女婿一起住也是个照应,如果不喜欢,再搬回来也行啊。”安长埔给丁木兰出主意。

“我如果搬过去,他们就要卖我的房子,以后就算住的不舒服,我也没有地方可以去,我不愿意。”丁木兰面无表情的回答。

说话的功夫,卢吉就拉开门走了进来,刚一进门就扯开嗓子嚷了起来:“妈,你到底想没想好啊?赶紧的,过两天我找人来看房!”

然而当他一转进客厅的门,看到站在里面的安长埔和秦若男,脚步立刻就停了下来,愣了一秒钟,立刻仿佛没有认出他们一样,转脸对丁木兰说:“妈,你有客人在啊,那我先回去了啊,咱回头找时间再说!”

话还没说完,他就已经转过身朝外走了。

“卢吉,你先别急着走啊!我们正好也想找你聊聊呢!”安长埔连忙出声叫住他,“你不会是贵人多忘事,这么快就把我们给忘了,不认识了吧?”

卢吉被安长埔叫住,距离很近,不能装作没有听见一样的走开,只好转过身,一副刚刚认出他们的语气,惊喜而又热情的迎了上来,两只手伸得老长:“哎呀呀!是二位警官啊!瞧我这眼神儿!刚才愣是没看出来!”

安长埔也不戳破,微笑着和他握了握手,秦若男对于卢吉这种虚伪的热情反应十分冷淡,连手也没握,只微微朝他点了点头。

“二位过来多久了?妈,妈!你瞧你,怎么就给人家倒白开水啊!我上回不是拿过茶叶来给你么!你倒是给两位警官泡茶呀!”秦若男的冷淡没有嚷卢吉感到任何尴尬,他看了看安长埔和秦若男身边的两杯白开水,立刻粗声大气的张罗起来,指挥着丁木兰,“赶紧去烧点开水,我那可是好茶叶,水不够开的话香味可泡不出来!别给糟蹋了!”

“不用费心了,我们喝开水就行。”安长埔表示不在意。

丁木兰无奈的要去厨房烧水,被秦若男拉住。

“在你自己家里,你想用什么方式招待客人,就用什么方式,不需要听别人的指挥。”她毫不掩饰的对丁木兰说。

卢吉眨巴眨巴眼睛,好像没有听出秦若男那番话是针对谁而说的一样。

“今天是那阵风把二位给吹来了呢?”尽管脸上装作听不出秦若男的意有所指,但是再开口,他也还是识趣的把说话对象变成了安长埔自己。

安长埔对他微笑着说:“哪阵风吹过来的还真不太好说,不过倒是被你这阵风留下来的,你要是不来,没准儿我们现在已经走了。”

“哟,那我是不是影响你们行程了?这样要不,你们有事就先去忙,别耽误了,回头有什么事儿找我,等你们有空的时候,我随时恭候!”卢吉话说的十分动听。

安长埔不买账,摆摆手:“不用,择日不如撞日,我看就今天挺好的。”

卢吉听他这么说了,只好在一旁坐下来,坐了不到两秒钟,就又开口吩咐丁木兰:“妈,两位警官要是不喝就算了,你去烧水,给我泡杯茶,我这嗓子眼儿也冒烟呢!”

丁木兰默默的走出客厅,去厨房烧水,客厅里的三个人又安静下来。

“卢吉,最近生意怎么样?”安长埔若无其事的询问。

卢吉挠挠头,嘿嘿笑着说:“还行,还行。”

安长埔听了点点头:“欠的高利贷还上之后,没有又去找谁借新的吧?”

第六十六章 退路

“啊?你说什么?”卢吉愣了一下,略为迟疑,然后装出一副没有听清方才安长埔说了什么的样子。

“我说,你欠的高利贷应该都还清了吧?有没有又跑去借新的?”安长埔倒是不嫌烦,几乎原封不动的把问题又问了一遍。

这么一来,卢吉想要继续装傻充愣,恐怕也装不下去,他只好佯装恍然大悟,又带着几分难堪的嘿嘿一笑:“我这点儿丢人事看来二位都知道了!那我也不遮遮掩掩的怕丢丑啦!我就借过那一次,早就还上了,哪还敢再去借啊!”

“这件事上,你岳父也确实帮了不少忙,这么说好像又不对,你们这翁婿两个,也算是互帮互助了吧?你改主意支持他,帮他借高利贷好让他能够去做手术,他再帮你把还不上的高利贷还清。”安长埔这一次压根儿没有打算和卢吉绕弯子,直接了当的截了卢吉的老底,让他没办法再装糊涂。

卢吉一听这话,立刻有些傻眼了,他的第一反应并不是对安长埔的话作出任何回应,而是猛地站起身,冲出了客厅。

秦若男连忙想要跟过去,被安长埔拦住了。

“没事儿,跑不了,你不用那么寸步不离的跟着。”他说。

果然如他所料的一样,卢吉冲出客厅,直奔厨房,和在厨房烧水的丁木兰嘀咕几句,不一会儿,丁木兰就急急忙忙的走了。

临走前她还不太放心的站在门口问:“你说是我闺女打电话来让我过去的?我怎么没听到有电话响呢?”

“她打的我手机!我手机是震动!哎呀你快走吧!有这俩警察同志在呢,我还能把你房子给偷了卖了是咋地?!”卢吉没什么耐心的嚷嚷着,摆摆手,催促丁木兰赶紧出门去。

丁木兰看看安长埔和秦若男,似乎考虑到他们两个人的职业。心里也多少踏实了一点,这才又疑惑的看了一眼卢吉,关门走了。

“不好意思,让你们见笑了,”卢吉一直看着丁木兰走出院门,这才重新转过身来坐下,陪着笑说,“我知道你们肯定已经查过我了。关于我介绍我岳父去借高利贷什么的这些事,我实在是没办法当着我岳母的面和你们谈。”

“那你也没有必要把她给支走,不方便当着她的面谈,我们可以和你一起到你认为方便的地方去。”秦若男对卢吉把丁木兰支走的理由根本不相信。

卢吉立刻摆手拒绝:“那怎么行!你们大老远的跑过来了解情况,我哪好意思再折腾你们啊!而且我老婆确实早上的时候还念叨来着,说想要让她妈到我们家去一趟,我也没诓她,真的。”

秦若男没再找他的破绽。绷着脸看着他不说话,安长埔也没有急着开口,卢吉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倒是第一个憋不住的人。

“话都说了个开头了,你们二位可就别不说话的抻着我让我难受了!我当初确实一时糊涂。借了点高利贷,原本以为会很容易就还上,所以也没当回事,没想到眼看快到期限了,钱还没凑够。”他故意重重的叹了口气,一副心情沉重的模样,“原本我不是很支持我岳父那件事,可是后来他找我,说安菊告诉我借了外债。如果我们俩支持他去做那个手术。回头他就给我钱,帮我还债。我一想,总不能让高利贷追上门,老婆跟着担惊受怕的。而且我岳父动了这个心思,早晚都得走那一步,我干嘛不顺应形势呢!不过我可没帮他借高利贷,他给我的钱是卖坟地赚的,高利贷是他自己要借,我一分都没有碰过!”

说完之后,卢吉没有等来任何的回应,或许是他自己心虚的厉害,还不等安长埔和秦若男做出质疑,他自己仅仅沉默了几秒钟,就先忍不住了,改口说:“其实也不是一分钱都没拿,但不是我张口要的,借到钱之后,我岳父主动给了我一点好处费来着??”

“多少?”

“三万块钱。”

“你这人还真是经商的好材料!雁过拔毛,从来不做赔本的买卖啊!”安长埔像是开玩笑,又像是在嘲讽着卢吉。

卢吉面子有些挂不住了,可是拿了钱又是不可否认的事实,他只好转移话题说:“其实我是很反对我岳父借高利贷的,尤其是让我介绍他去!万一他还不上我很麻烦的,原本我也没想到他还需要借高利贷,都怪我岳父那个人花钱太大手大脚的,因为他借钱的时期,我也好久没睡过安稳觉,你们说,我可能为了区区三万块钱找这种刺激么!”

“他能给你三万块钱的好处费,借的应该也不少吧?姚昌会那么轻易的把钱借出去?难道不怕还不上钱人也跑了么?”秦若男忽然想到这个细节,当日因为姚昌的抵抗,两个人打斗起来,后来的审讯也充满了火药味,根本没有机会去细究,而在挖掘出姚昌身上还有人命官司之后,放高利贷这种次要的违法行为就再次被忽略,以至于这个疑问到现在还没有被查清。

卢吉竖起一根手指朝天花板指了指,又用大拇指朝自己的身后笔画了一下:“抵押呗,把这套房子押上了,还有地。”

“那你就不怕他借了之后还不上,房子和地都被人收走?到时候你岳父岳母怎么讨生活?”

“他说他已经想到了赚钱的路子,说肯定没问题的,我问他是不是有什么发财的办法,他又不肯说,我一想,他都那个岁数了,横竖也不可能跑去做人。妖,说能还上,那肯定还是有办法,不告诉我,我就不问了呗!”

说完这些,卢吉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你们知道姚昌?”

秦若男和安长埔对他点点头。

“那人他没乱说什么吧?”卢吉有些担心的问。

“你觉得他会乱说什么?或者说你怕他会说什么?”秦若男觉得这个问题问的古怪。

卢吉立刻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怕啊,他为了假装立功,编瞎话无赖好人什么的!其实他对我岳父的事情什么也不知道!”

“他或许不知道,但是你肯定知道不少!”安长埔笃定的说。

卢吉的眼珠子在眼眶里转了一下,冷不防的忽然就叹了口气:“我要是早知道会召来这么多麻烦,就算他给我一百万,我也不可能支持他去做那种手术。手术做了一半,钱也没少花,医院让他去参加什么变性手术后的心理调适期辅导课程,他也不去,让他按时定期的服用激素,他也不听,哦,激素他倒是用了一段,说是为了让皮肤变好,当成是美容来用的!之后我老婆问过他一次,为啥不把另外的一半手术赶紧做了,他说要好好享受生活,还没想好要走那条路,所以不能急着断自己的后路。”

“什么算是后路?变回男人?如果他从心里不是迫切的想要做女人,又为什么要费尽周章的去筹钱做手术?”秦若男对卢吉提到的后路问题感到不解。

卢吉一拍大腿:“对啊!对啊!我们也是这么说,谁知道我岳父当初是怎么想的!反正他自己倒是说过一次,说以前就是觉得当女人挺好,但是到底好不好,他没做过,也不知道,所以得试试看。为了这个,他还花钱去做过一张假身份证呢,名字叫鲁冰,女的。”

“对了,”秦若男听着卢吉说,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机,调出在谢乐明家里拍的那张有小三轮的照片,把照片上的小三轮在屏幕上放到最大,递给卢吉,“对这个三轮车有没有印象?”

卢吉恭恭敬敬的双手接过手机,对着屏幕端详了半天,咂巴着嘴咕哝着:“看着好像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看到过,但是又想不起来??”

半晌,他把手机还给秦若男:“想不起来,应该是我记错了,这种三轮车好像也挺常见的,没准儿我在别处哪里看到过!”

和卢吉说了这么半天,或多或少也从他嘴里听到了一点之前没有听到的信息,秦若男和安长埔都没有更多的问题想要向卢吉询问,言语间渐渐有了结束谈话的意思。

卢吉也听了出来,他看上去有些纠结,想要松一口气,却仍旧不放心。

“你们可别怀疑我啊!”最终他还是忍不住替自己直白的辩解起来,“我这人其实不坏??”

“不坏到了岳父被杀,案子还没破就急着想要让岳母卖房?”秦若男反问。

卢吉的话一下子卡在嗓子眼儿里,好一会儿才说:“我那不是怕我岳父死的时候钱还没全还完,姚昌万一跑来找麻烦我岳母应付不来么!我们把她接走,房子卖掉,姚昌找不到我岳母,事情不就??”

说着说着,可能是意识到自己的这个理由破绽百出,卢吉说不下去了,于是改口说:“我这个人虽然没有多好,但是不可能对自己岳父下手的,你想啊,他欠姚昌钱,还是我介绍他去的,如果我把他怎么着了,姚昌收不到钱就得找我!哪有人会笨到引火烧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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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神秘的证物袋

卢吉的自我表白没有换来多少同情分,更谈不上什么信任度的问题,安长埔和秦若男都只是有一搭无一搭的听,大多数时间不做任何回应,在唱了一会儿独角戏之后,卢吉也渐渐词穷,到最后终于沉默下来。

“你上一次见到或者联系到你小姨子是什么时候?”安长埔等他不说话了,开了口,倒不是回应他那些自我辩解和撇清的理由,而是询问起鲁安梅的去向。

卢吉眨巴眨巴眼睛,好像想要从安长埔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瞧了一会儿,没看出来,略有些失望:“你要不说,我都快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个小姨子了!她和她姐姐关系好像从小就不怎么好,那丫头的性格不讨人喜欢,闷闷的,一点也不开朗,成天有什么事都憋在自己肚子里,对人也爱理不理,这倒是有点遗传我岳母??”

“问你什么就答什么,不要说那么多题外话。”秦若男打断卢吉的答非所问。

“我的意思是想说,我很长时间没有见过她了,上一次见到她,还是因为她被你们也给叫去公安局了呢!平时没什么事她也不会主动和我们联系,我们没有什么走动,”卢吉说着说着,忽然停了下来,从他的表情看来,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说起来,前几天我老婆倒是想打电话找她妹妹来着,听说好像是换了号码,联系不上人,把我老婆气的在家里还骂了几句。二位,你们为什么想要找她啊?难道我岳父的死,和她有关系?是这样么?”

“我们也想要找你来着,照你的逻辑,是不是也意味着你和你岳父的死有关?”秦若男毫不留情的将了卢吉一句。

卢吉的脸一下子就因为迅速充血而涨红。他想要讪笑,可是却又因为紧张,表情做了一半就走形,让一张脸看起来别提多古怪。

“好了,走吧!”安长埔站起身来,卢吉已经被秦若男一句话呛的无力招架,他自然不可能继续雪上加霜,虽然有些不大习惯。不过最近两个人合作的时间越来越久,充当和事佬这种角色他倒也愈发的得心应手起来了,“我们也耽误了你这么久,正好也要回局里,顺便把你送回家去吧!”

“不用不用,怎么好麻烦你呢!你们要是有事就先走,我在这儿帮我岳母打扫打扫,不急。”卢吉搓着手。跟着站起身,却一步也没有挪动。

“你就别和我们客气了,警民团结是应该的,何况还顺路,想孝敬岳母,等你岳母在家的时候当着她的面表现。不能当无名英雄啊!”安长埔不理会他的拒绝,热情的揽着卢吉的肩膀,半推着和他一起走出客厅,一路走出院子,甚至主动帮他拉开了车门。

卢吉站在车子跟前,似乎有些胆怯,他的脸颊抽搐了一下,手握着车门边,不肯上去。

“你们是不是怀疑我啊?我刚才说了那么多。你们是不是还不相信我啊?”他的声音都已经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只差没整个人都筛糠一样的发抖而已。

别说安长埔,就连对卢吉充满了反感的秦若男,此刻看着卢吉的样子,也忍不住多了几分极力隐忍的笑意。

“你要是没做亏心事。就把心放在肚子里,踏踏实实上车回家,要是做了亏心事,就自己掂量掂量是不是需要争取主动,站在那里抖个不停算是怎么回事儿。”她好气又好笑的打量着卢吉。

卢吉愁眉苦脸的哆哆嗦嗦爬上车,秦若男帮他关上车门,自己也上车,车子发动,尾气吹起了地上的尘土,车子在尘土中越开越远。

把卢吉送回他家里的时候,卢吉显得有些不敢相信,当确定他真的可以下车回去的时候,他立刻连招呼都没打一个,就打开车门跳了下去,一溜烟的跑掉了,从走路的姿势看,估计刚才被吓软的腿还没有完全回复。

“你怀疑他么?”看着卢吉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视野里,秦若男问安长埔。

“不好说,你呢?”安长埔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倒是把这个问题又抛回给了秦若男。

秦若男摇摇头:“你可能会觉得我这样的说法又有些主观,但我不是特别怀疑他,除了没有足够的证据去证明之外,还有一点就是我觉得他的性格和我们手头的这个案子,有些出入。卢吉这个人很贪婪,为了利益可以没有立场没有道德感,但是他很怕事,没有担当,杀死鲁民他的麻烦好像比利益更大,更何况鲁民死后被人分尸,除了为了抛尸方便这种可能之外,还有仇恨的成分,我实在是想不出,以卢吉的立场,在从岳父那里连番获得钱财之后,会因为什么燃起那么大的仇恨。”

听完秦若男的话,安长埔慢悠悠的点了点头:“我的想法和你差不多。”

“那你刚才为什么还非要带他走?我差一点和卢吉一样,以为你是发现了什么疑点,所以想把他带回局里去呢!”

“你想一想,他刚才风风火火的去找丁木兰,随口就能支使她去烧水泡茶,明摆着对这个岳母没有一点孝敬的态度,说为了方便和咱们谈就把丁木兰骗出去,之后还自告奋勇说要留下来替岳母打扫卫生,你觉得可信么?他想留下来,必然有他的理由,就像你说的,他那么贪婪的一个人??想想看。”安长埔没有直接说明理由,而是给出了一个提示。

秦若男回想了一下之前的情况,忽然只见就明白了卢吉的意图:“他是想把丁木兰支走,然后好拿走丁木兰的户口之类证件,想办法卖掉丁木兰的房子?”

“有这种可能性,不过这也是咱们俩的猜测,不能百分百肯定,但是无论怎么说,防患于未然总还是没有错的,丁木兰已经失去了丈夫,如果再失去房子和赖以生存的土地,那未免也太悲惨了。”安长埔的语气里满是怜悯。

“没想到你还是个这么软心肠的人。”秦若男有些怅然。

安长埔诧异的看了看她,这一次没有忍着,而是选择直接问了出来:“你好像话里有话呀?我们以前是不是打过交道?我这个人记性不算坏,但是也不算太好,难免有些事情记不太清楚,如果咱们俩因为过去什么事情打过交道,而且我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你可以告诉我,别管隔了多久,如果真是我有不对的地方,现在我补你一个赔礼道歉。”

安长埔的话说的真诚,一下子到让秦若男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她瞠目结舌的看着他,一下子倒不知该如何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