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一个高大的年轻男人从门外走了进来,一身休闲装扮,身材十分魁梧健壮,安长埔和秦若男以为是小蔡口中提到的主管来了,立刻把目光投向他。

“怎么是你在这儿?小李人呢?”年轻男人走进来,扫了安长埔他们一眼,不冷不热的问小蔡。

小蔡脸上依然挂着淡淡的笑容,只不过那笑容有些敷衍,她摇摇头:“不在,回家了,她和小赵换了班。”

“哦,知道了。”男人点点头,有些没礼貌的冲在场的另外两个人一抬下巴,问小蔡,“干什么的?”

“公安局的警察,来调查宋成梁的事情。”小蔡的脸上多了些不悦,语气倒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男人扯着嘴角,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也不理人,转身一个人走了,小蔡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鼻子里发出一声轻轻的冷哼。

“这位是?”安长埔看着男人走远的身影,问小蔡。

“他也是我们这里的营养顾问,名叫纪路,在宋成梁到我们这儿来之前,他一直是这里最受欢迎的营养顾问。”小蔡回答道,语气并不

她虽然没有明说,但是话里已经透露了这个叫纪路的人和宋成梁之间存在着的竞争关系,谁是输家谁是赢家也已经说得一清二楚,加上方才纪路离开时脸上的表情,不用再多追问,秦若男就已经可以得出结论了:“他和宋成梁两个人的关系很不好吧?”

小蔡笑了笑,一副不置可否的表情,嘴上却说:“自古以来一山从来不都是不能容二虎的啊。”

第九章 女人缘

“照理来说,就像你之前提到的,营养顾问的形象和私人教练一样重要,决定了顾客的信任程度,那我看这个叫纪路的营养顾问形象就很好啊,别说是营养顾问,你就跟我说他是健身教练我都信,为什么他的受欢迎程度却不如宋成梁呢?”安长埔似乎觉得宋成梁的口碑胜过纪路是一件有些不可思议的事情,毕竟纪路虽然长得不能说多英俊,但是身材很健美,总体说来也算是个很有阳刚气概的男人,不论从同性的眼光出发,还是揣测异性的审美,都远胜过宋成梁。

“问题就在于营养顾问是要和顾客打交道的,不是光摆在那里当‘形象大使,,纪路形象上的确是一点挑剔也没有,这也是为什么之前他在我们这里的几个营养顾问里头始终是最受欢迎的,但是他这人有些太过于傲气,对顾客也是牛哄哄的,有些人可能就喜欢这种调调,觉得权威,可是有些人不喜欢,”小蔡把其中的缘由解释给安长埔听,“有些人来我们这里,除了是想要让自己变得更美,拥有更好的状态,主要也是冲着服务水准来的,否则有的是纤体中心比我们这里价位低不是么?你想,你花了一笔钱来,结果还要天天看别人给你摆脸色,高兴了给你个笑容,不高兴了就臭着脸,你会舒服么?”

“明白了,原来宋成梁受欢迎的原因在这里!”安长埔了然的点点

“对,宋成梁在这方面和纪路正好相反·他对顾客特别有耐心,也特别热情,说话总能说到别人心坎儿里头,就算是提的意见,人家也比较容易接受,不会反感。所以一开始宋成梁来的时候,我们向顾客推荐他还要说他之前给明星当过营养师的工作经历,等到后来,就经常是有新顾客从自己亲戚或者朋友那里听说宋成梁·直接找上门来想要请他来帮忙制定纤体计划什么的。其实不光是对顾客,就是对我们这里的其他工作人员,宋成梁也都特别热情,人也大方,经常给大伙儿买点饼干瓜子之类的小零嘴儿,空闲的时候到外面来和我们聊聊天。你们知道的,有时候人不在于得到多少好处,在乎的是那份热情,光外形好,性格那么差·人缘能好到哪里去。”

小蔡的话说到这个份上,主观上的倾向性就已经表达的十分清晰了,也让秦若男和安长埔间接的了解到了一些宋成梁在这个纤体中心的日常表现。

被崔立冬剪伤了耳朵而暴跳如雷纠缠不休,在食品公司好像隐形人一样游离于同事交际圈之外,在纤体中心的左右逢源如鱼得水。

不同的情况下,不同人的口中,宋成梁所呈现出来的形象举动差距甚远,虽然说人都是具有多面性的,可是同一个人在不同场景下的表现差距这么大,也不能不让人咋舌。

纤体中心的主管没过多久就急匆匆的赶了回来·他同安长埔和秦若男逐一打过招呼之后,差遣小蔡回到前台去守着自己的岗位,他自己继续留在咨询室里处理刑警的问询事宜。

根据这位主管的介绍·宋成梁在这里虽然人气很旺,但是始终是兼职,最近因为人气越来越高,原本已经在沟通从兼职变成全职的事宜,结果突然就在这场飞来横祸中丢了性命。

和小蔡一样,这位今天晚上恰好留下来值班的主管也对宋成梁曾经担任过明星身边营养师的事情深信不疑,并且对宋成梁的水平赞不绝口,坦言他如果不死·绝对是纤体中心一颗升起的新星·是摇钱树,是以后他们这里必然会主打强推的金字招牌营养顾问。

原本加上宋成梁·这家纤体中心一共有五名营养顾问,过去最有人气的正是纪路·后来宋成梁加入后,从默默无闻的小卒,逐渐变成了最受欢迎的那一个,纪路便只能屈居第二,其他的三个营养师,过去排在纪路的后面,现在前面只不过是多了一个宋成梁而已,所以倒是没有什么抵触情绪,心态比较平和。

“这么说来,你们这里能够构成竞争关系的,也就只有宋成梁和纪路两个人了?”秦若男问。

主管只是笑了笑,并不回答。

此时无声胜有声,即便没有明确答复,这样模棱两可的态度已经足够说明问题,许多时候沉默是认同的另一种表达方式。因此秦若男没有不识趣的继续追问,宋成梁已经死了,纪路却还好好的活着,并且依旧在这家纤体中心里工作,不管他和宋成梁过去是否有过激烈的竞争关系,一个已故的金牌并不能为纤体中心带来更多的财富利益,而没有了金牌,银牌就等于是金BF,纪路现在才是这里名副其实的摇钱树,身为主管,从纤体中心的利益出发,换成是谁估计也不会为了一个死人而得罪活人。

在询问宋成梁在这里工作的期间有没有和什么人,不管是其他工作人员还是顾客发生过矛盾的时候,主管立刻否认,表示绝对没有那种事情发生,回答的速度之快,几乎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

安长埔向主管提出想要看一看宋成梁的客户名单,主管犹豫了一下,支支吾吾的咕哝了半天关于商业秘密啊客户隐私之类的问题,后来似乎又怕干扰了调查,还是同意了,起身离开了一会儿,回来的时候怀里抱着几个厚厚的塑料档案盒,而咨询室外面的大厅里,远远传来吵闹声。

主管眉头一皱,把档案盒放在玻璃茶几上:“二位,你们看吧,我失陪一会儿!”

说完急急忙忙的赶过去查看那边的情况去了。

安长埔和秦若男打开那些档案盒简单的翻看了一下里面的客户资料,这家纤体中心工作比较细致,每张表格上都有客户的个人信息和照片,安长埔大略的翻了两盒资料,发现宋成梁的客户基本上都是年轻女性,并且容貌大都比较标致漂亮。

秦若男在翻阅过一个档案盒之后,发现她打开的第二个档案盒里存放的并不是宋成梁的客户资料,而是纪路的,可能是方才主管去拿这些档案盒的时候,正巧遇到大厅里的骚动,所以急忙之间拿错了。

和宋成梁的客户比起来,纪路这边的年龄段跨度就似乎有些大了,从五十多岁的中年人,到二十出头的年轻人都有,样貌上也参差不齐

忽然,一张熟悉的脸映入秦若男的视线—陶音音,原来她也是纪路的客户之一。

秦若男翻阅的动作停顿了下来,安长埔以为她发现了什么可疑迹象,连忙凑过来看,一看到陶音音的照片,他扑哧一下笑出来了。

“她也是这里的会员啊?你们女孩子为了漂亮,还真是舍得在自己身上投资!”他对秦若男笑道。

“那也要自身有那种资本,否则给盐碱地施肥也只是浪费。”秦若男把陶音音的资料表放回去,悄悄叹了口气,合上纪路的那本档案盒,“纪路这边的情况还真是差很多,宋成梁名下的客户有将近三个档案盒那么多,纪路的这边一个档案盒,编号都还没有排到底。”

“连二号种子选手都差这么多,另外的三个人什么境遇还真是很难想象了。”安长埔也没想到宋成梁和纪路的差距竟然这么大,与此同时,秦若男那句略带自我贬低含义的话也让他皱了皱眉头,没等说什么,纤体中心的主管处理完外面的小插曲回来了,他看安长埔和秦若男已经把档案盒整整齐齐的摆放在桌上,立刻先拿走收好,似乎从头到尾都没有意识到自己不小心拿错了一盒纪路的客户资料过来。

“宋成梁的客户还真是够多的!而且水准都还挺高,看来他在这里工作期间女人缘挺好的。”安长埔说。

主管笑了笑:“在纤体中心这种地方,就两种可能性,要么没人缘,要么就很有女人缘,因为我们的顾客都是女人。其实想要指定宋成梁的人比档案里头那些还多不少,因为没有那么多精力和时间,你们刚才看的这些,都是他自己从想要指定他的顾客里选出来的。”

“他选顾客?”秦若男有些错愕。

“是啊,人气高,受欢迎,所以有些挑人的特权也是正常的。”主管叹了口气,“谁也没想到他会突然出了这种事,我们这几天一直在向来找他的顾客解释情况,给她们安排别的营养顾问,那些顾客刚开始都不相信宋成梁会被人杀了,知道是真的之后,都挺难过,有些愿意接受调剂,由其他营养顾问接手,有的干脆说不是宋成梁就不来了,或者要求更改会员套餐类型,我们也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呢,这不刚才你们也听到外面吵吵嚷嚷的,就是宋成梁原本的一个客户,因为不满意我们把她安排给了纪路…”

说着,主管又叹了口气,揉揉太阳穴,一副很头痛的样子。

“纪路现在有空么?可不可以安排我们和他谈谈?”秦若男问。

主管怔了怔,没敢直接给出答复:“这个,让我先征求一下纪路本人的意见吧!”

【昨天又惯性的设定成12:00发布了…撞墙…】

第十章 纪路

主管离开一会儿之后,安长埔忽然站起身来,示意秦若和自己一起到外面去。

“咱们俩出去看看,现在宋成梁一死,纪路是这里的王牌,我怕那个主管请不动他。”他对秦若男解释说。

秦若男点点头,跟着他一起到大厅里去,方才和他们对话的主管虽然职务是主管,讲话的时候却分明不是一个有领导气场的人,反而是纪路,之前匆匆忙忙打了个照面,给人的感觉倒是高傲冷漠,如果他们不去看看,搞不好那个主管还真说服不了纪路。

他们走出咨询室到大厅里面,打量了一圈,果然看到主管和纪路在窗边的一个大理石柱旁边说着话,主管的脸上挂着为难的表情,而纪路则是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两只手插在裤兜里,脸歪向一旁。

安长埔见状,径直走过去,对纪路点头笑笑,伸出手:“纪先生吧?刚才咱们见过,没来得及自我介绍,我们是公安局的,来这里了解一下宋成梁平常在这儿的工作情′,需要和他生前的领导、同事谈谈,希望你腾出几分钟时间,咱们可以长话短说,不会影响到你的正常工作。”

他的话说的礼貌客气,但是实际上却并没有把选择的空间留给纪路,加上一旁纤体中心主管也对此表示了默许,纪路似乎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因此纵然一脸不高兴,也只能点头答应。

‘坐这儿问吧,问完了你们走也方便。”纪路顺手一指旁边的几只小沙发·好像是在替安长埔和秦若男考虑,话说出来却好像是在下逐客令一样。

“没问题!”安长埔好像根本没有察觉纪路摆出来的脸色一样,这反而让纪路没有办法继续借题发挥的摆脸色。

主管见他们这么说,立刻如释重负的先行离开,余下的三个人便到一旁的小沙发上坐下,纪路坐下之后翘起二郎腿,两条粗壮的手臂抱着怀,半侧着身子坐在沙发上,一副不愿意正面对着两位不受欢迎的人的架势。

秦若男此刻有些理解了小蔡之前对纪路的描述·仅仅是外形不错,言谈举止却透露着狂妄自大,的确不大讨人喜欢。

“纪先生,你和宋成梁共事的时间应该也不短了吧?能不能对我们说说,你对他的印象是怎么样的?”秦若男问。

“我对他没什么印象。”纪路看也不看秦若男,面无表情的回答。

“怎么可能,你们在同一家纤体中心共事了那么久······”

不等秦若男说完,纪路就皱起眉头,很不耐烦的打断她的话:“怎么就不可能?!你是公安局的,那是不是代表公安局上上下下所有的人你就都认识·都熟悉,都了解?!”

说完,他似乎为自己的咄咄逼人而感到十分得意,情不自禁的轻笑出来。

“你说的没错,我不可能认识公安局上上下下所有的人,但是如果有人来找我了解哪个人的情况,至少我不会那么草率的作出判断,而是先认真的想一想,尤其还是在人命关天的前提下。”秦若男闻言板起面孔,虽然和安长埔搭档做事以来·她一直在向他学习,努力克制自己的脾气,不让自己的做派太过刚硬·但并不代表她是个软性子。

谁知纪路根本不吃这一套,撇撇嘴:“你是你,我是我,你会怎么样不代表我也非得一样。而且你也别拿什么人命关天不人命关天这种话来压我,你是警察,演正义使者还不够,你还想连道德楷模也一起都演了啊?!”

安长埔听纪路说起话来火药味那么重,眉头皱了起来·想要开口敲打敲打他·虽说自己平日里算得上是好脾气,也习惯于比较温和的方式解决问题·可是遇到这种过分嚣张的人,也会忍不住有些肝火上窜。

谁知·秦若男却没有像安长埔意料中那样勃然大怒或者脸色难看,她只是冷冷的一笑,对纪路说:“你这种人我见多了,不过是个在女人堆里混饭吃的家伙,或许别的女人愿意宠着你,看你的脸色,听你这种冷言冷语,但是很抱歉,我不吃你这一套,你在这里虚张声势也不会让人觉得你多有男性魅力。不愿意合作没关系,很多事情不是非要从当事人口中直接问出来才能知道的,周围有的是眼睛,有的是嘴巴,想要了解什么事情,途径太多了。”

说完,她冲安长埔一招手:“走吧,咱们别在这里耽误人家的时间了。”

安长埔点点头,准备起身,但是动作比起平时缓慢了很多,因为他发现,秦若男这一番不顺耳的话说出来之后,纪路并没有当场不悦的甩袖而去而是坐在沙发上没有动。

就在安长埔起身的动作做到一半的时候,纪路忽然开了口,虽然语气不善,脸色也很难看,说出来的话却已经发生了改变。

“你们急什么?!你们当警察的出来查案子,我接受调查的人都没不耐烦的走了,你们比我还没耐心这说得过去么?!”他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眼睛盯着已经站起来作势要走的秦若男,虽然语气很凶,表情看上去却似乎有些担心。

“行,那你说吧!”秦若男看了看他,绷着脸一屁股坐回沙发上。

“你们不问,我怎么知道该说什么?”

“哟?瞧这意思,你还有不该说的?”安长埔也重新坐回去,脸上笑着,语气里却带着弄弄不悦的反问。

“你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纪路脸色更阴沉了几分,“别浪费时间了,我也没那么多闲工夫和你们耗。”

“还是之前的那个问题,你要么回答,要么我们不耽误你工作,现在就去找别人。”秦若男用一种不容商量的语气对纪路说。

这一回,纪路没敢再顾左右而言他,甚至没有要求秦若男重复之前的问题:“我对他没什么印象,基本上根本就不熟悉,顶多算是认识而已。”

“平时相处的怎么样?”

“我和他没有什么相处,*记住牛屁屁书院最快最新文字版更新*你们不可能不知道吧,他只是在这里兼职而已!我是这里的全职正式员工!你们自己想,一个全职正式的,和一个兼职临时的,能有多少交集!”

嘴上说着没有什么印象,完全不熟悉,可是纪路的措辞却带着明显的鄙夷和歧视,甚至可以说是厌恶。

“宋成梁和你在工作上有没有什么竞争关系?比如说你们面对的顾客群体是固定的,在人气上面有影响么?”安长埔问。

“你们什么意思?谁跟你们嚼舌头来着吧?”纪路敏感的问,顺便替自己开脱道,“你去饭店吃饭的时候会每次都吃同一个菜么?!天上那么多云彩,你知道那一片云彩下面下雨啊?!顾客多少这种事情哪有准儿,今儿个你高,明儿可能就是我高!这能说明什么问题?说明谁好谁坏?别逗了!”

“纪路!有人找!”说巧不巧,就在纪路的耐心越来越少的时候,有个人在大厅另一端叫他,“有回头客找你续套餐!你过来一下!”

纪路的脸上立刻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挑衅的看看安长埔,又看看秦若男,懒洋洋的站起来,一扬下巴:“我有事,先去忙着,你们问的也差不多了吧!”

说完,根本不等回答,抬腿就走。

“这个人简直就是个刺猬!”安长埔瞪着纪路离开的背影,对秦若男说。

秦若男轻蔑的笑了笑:“他啊,典型是被女人惯坏了的那种男人,以为自己那种傲慢无礼就等于是魅力所在,以为所有人都会吃那一套,甘愿看他的脸色。这种人,多受几次挫折就知道改好了。”

“你还挺内行的。”安长埔听完妯的话,也乐了。

“我对于怎么激怒男人好像一直都很在行,但是怎么讨男人的喜欢…我从来都是门外汉。”秦若男的语气是轻快的,里面掺杂着无奈。

“瞧你说的,哪有那么夸张!”安长埔看看时间,问,“那咱们走吧?今天估计也就只能到这里结束了。”

“稍等一下,你去把电话号码留给前台的那两个姑娘吧,这样她们如果有什么想要补充的事情,可以私底下联系我们。”秦若男朝前台方向努了努嘴吧。

“为什么是我去留电话?”

秦若男原本还紧绷着的脸上终于出现了笑容,她有些狡黠的对安长埔眨了眨眼,说:“田蜜教我的,说只要对方是年轻姑娘,让你出马是最事半功倍的办法!”

安长埔有些无奈的干瞪眼,又没辙,一边念叨着田蜜教给秦若男这种坏主意,回头非要找她算账不可,一边朝前台那边走过去,给小蔡和另外一名女职员留电话号码。

秦若男远远的看着安长埔同两个姑娘说了几句话,两个姑娘满脸笑容的对他说着什么,态度十分热情,她忽然想起纪路的客户资料里陶音音的会员档案表,扭头看看一旁镜子里自己的侧影,幽幽的叹了口气,心头隐隐有些落寞。

第十一章 好与坏

田蜜为秦若男提供的经验之谈还是非常有效的,安长埔把电话留给了两个前台接待,回来的时候对秦若男说,他对小蔡不抱什么希望,倒是另外那个只打过一个照面,没有具体沟通过的女孩子倒是很仔细的留了他的电话,态度也很殷切,说话的时候一直在观察安长埔的态度,似乎有什么话不方便当着小蔡的面去说似的,或许过不了多久就能接到她的电话了。

“希望她联络的目的是为了公事,别是假公济私,打着提供线索的旗号,实际上是你招来的桃花运。”在回家的车上,听完安长埔讲述留电话时另外那个前台接待的反应和态度,秦若男忍不住打趣他一句。

安长埔听了她的话,一脸苦哈哈的表情,好像并没有觉得这样的运气有什么值得骄傲或者开心的,叹了口气:“你们可别拿那种事情来挤兑我了,在感情方面我可是很传统的,你们别把我看得那么肤浅!”

说完,他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忽然笑了起来,把一旁的秦若男笑的一头雾水。

“你突然一个人笑什么呢?”她问。

“我刚才想啊,这要是倒退到咱们俩刚刚开始做搭档那会儿,要是有人跟我说有一天咱们俩可以像现在这样相处融洽,还有说有笑的,我肯定不信!”安长埔说。

秦若男也笑了,开玩笑的说:“是啊,谁能想到我也有脑袋这么不清醒的时候!”

安长埔哈哈大笑起来·笑过之后,好像自言自语一样的说:“说起这个,你该不会是忘了吧,咱们俩还有个约定呢!”

秦若男原本平稳的心跳因为安长埔的这一句话突然变得急促起来,她连忙转过头去,看着安长埔,心中紧张的不得了,那种紧张感就连从警校毕业第一次走上岗位参与抓捕的时候都无法比拟,她偷偷的咬着嘴唇·手心里瞬间多了些潮湿的汗意,心里头揣测着安长埔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又不敢贸贸然的问出来。

安长埔毕竟不是秦若男肚子里的蛔虫,怎么可能知道她此时此刻的心理活动,继续说道:“偏偏胃口被吊得老高之后又一直忙着工作上面的事情,根本没有机会去弄清楚!要不你干脆把答案告诉我算了,好奇害死猫啊!”

“你又不是猫,好奇心对你没有什么杀伤力。”秦若男连忙搪塞,“当时我也是随口的玩笑,没当真和你约定什么·不算不算。”

说话的时候,她的心脏都快从嗓子眼儿跳出来了,声音也有些微微变了调,轻松的语气听起来别提有多刻意。

如果自己还是当初那个刚满20岁的小姑娘,或许还会有勇气趁着这样的契机干脆把自己心里的想法和感情一股脑的倾诉出来,可是现在经过了几年的沉淀,就算那份情愫早就在心底生根发芽,勇气却早已经在岁月中挥发殆尽,没有剩下多少,更何况现在安长埔身边已经有了时尚俏丽·个性也活泼讨喜的陶音音,无论怎么衡量,那件事都还是当做秘密藏在心里最好。

安长埔没有在意她的这种说辞·只是嘿嘿一笑。

晚上回到家,秦若男又路过了崔立冬之前工作过的那家理发店,店里面依旧熙熙攘攘,即便是从门口路过,也能听到里面吹风机的轰鸣声。

秦若男不由自主的透过玻璃门朝里面看了一眼,忙碌的身影当中少了熟悉的崔立冬,那个原本应该在里面为顾客打理头发的人,现在正因为涉嫌故意杀人而被暂时收押在公安局的留置室里。

这算是世事难料么?秦若男默默的叹了口气·继续朝前走·心情有些复杂,之前她和崔立冬虽然不熟悉·倒是在屡次理发过程中,通过零零散散的交谈·知道他的家里也有一个霸道专横的父亲,就像他今天对自己和安长埔说的那样,他当初想要从事美发这个职业,也是承受着父亲的反对和阻挠,硬是扛着压力坚持下来的,这一点和自己很类似,自己的父亲不也一直认为女人是窝囊的、软弱的么,无论智力还是体力,都无法与男性媲美,除了做家务和生孩子之外,做其他事情都只是自不量力,所以在当初自己选择了考警校的时候才会百般阻挠,甚至直到现在,他都不肯对她的努力和成绩给予任何一点肯定和赞扬。

所以,某种程度上,她很欣赏崔立冬的坚持和努力,或多或少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现在崔立冬遇到这种事,她不知道该觉得自己之前认人不清,看错了人,还是替他感到遗憾难过。

就像安长埔说的那样,是不是能够不负崔立冬的信任和期望,主要还要看他是是真的就像他自称的那样问心无愧。

第二天,秦若男以为他们会直奔崔立冬的出租屋去找剪刀,没想到安长埔却提出,先和房东打电话约好时间,在那之前最好再通过其他途径对崔立冬在C市期间的行为表现进行一下全面的了解。

第一站,他们选择了到崔立冬学习美发的那所美容美发专修学校

崔立冬虽然已经从这里毕业离开两年多,但是这里当初教过他的老师和带过他的师傅却都对他印象很深,并且评价很好。

“他是我带过的最肯下苦功的,你们也知道,现在很多小年轻的都喜欢华而不实的花架子,真让他们下功夫就都受不了啦,剪头发看起来挺轻松,打基础的时候可不轻松,练习手法的时候经常手指都酸疼。”当初带崔立冬实习的师傅对秦若男和安长埔说,“我不知道你们对崔立冬是个左撇子这件事知道多少,其实这本来不是什么问题,但是他当时的经济状况挺不好,除了交学费之外,平时手头基本上都是紧巴巴的,一开始用学校里的理发剪子,因为是右手刃儿的,他用着不行,我们找了很久也没给他找到一把左手用的剪子,没办法,只要让他自己去买一把,结果他买了一把回来,因为贵舍不得经常用,问我右手能不能练出来,我说能,但是得花很多时间,他就真的开始练了!等到毕业的时候,已经左右手都可以剪得很好了。

“那他平时的脾气怎么样?和同学什么的相处关系怎么样?”安长埔问。

“挺好的,他那人挺老实的,不多言不多语,基本上你说什么,他都光默默的听着不吭声,反正在我眼皮子底下,他可从来没做过什么过格的事情。”

从美容美发学校的其他人口中得到的答案,与这位带过崔立冬的师傅所讲述的基本上也都是大同小异,可以肯定的是,他在这里学习期间,没有和任何人起过严重的争执,至多是话不投机扭头就走而已,实在躲不开的事情,也都宁愿吃亏换平安。

当得知崔立冬剪伤了顾客的耳朵时,被询问到的人都感到很惊讶,纷纷表示剪伤耳朵这种事情就算出现,也不应该出现在崔立冬的身上,因为他一向认真,很少在剪头发的时候走神儿。

因为安长埔和秦若男并没有表明身份,只是提到了崔立冬剪伤顾客耳朵的事情,所以美容美发学校里的人便先入为主的把他们认定为被剪伤耳朵那个顾客的亲友,以为他们是想收集崔立冬陈芝麻烂谷子的旧账借机会敲他一杠,甚至还试图替崔立冬讲情,看起来崔立冬在这所学校时的确是一个比较讨人喜欢的学生,即便离开了,口碑也还在。

那么这样一来,是不是可以说明一个问题呢,那就是崔立冬并不是一个时时刻刻都具备着攻击性的人,甚至在绝大多数时间里,他都会很自觉的回避争执,回避矛盾。

为什么一个基本功扎实,工作态度认真,又宁愿自己吃亏也不愿意与他人起争执的人,在理发店工作期间却两次惹起事端呢?

就算之前打伤理发师的那一次是因为对方不经允许擅自动了崔立冬母亲临终留给他的理发剪刀,那宋成梁这一次呢?一千元,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以崔立冬目前的收入来说,不是什么天塌了一样的大事,为什么他这一次却不肯息事宁人,宁愿鬼鬼祟祟的尾随宋成梁,希冀着能够抓到对方的什么把柄呢?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宋成梁也是公认的好人缘,不管是食品公司那边,还是兼职的纤体中心,都没有和顾客、同事发生过口角,甚至在纤体中心那边,他还很能够同其他工作人员打成一片,为什么这样一个人缘超好的人,偏要对崔立冬狮子大开口,并且不依不饶?

宋成梁经常小恩小惠,好吃好喝的和纤体中心的工作人员拉关系,现在又成了凶杀案的被害人,可崔立冬却一口咬定他因为耳朵上一点轻微的皮肉伤就试图讹诈钱财。

崔立冬从小到大劣迹斑斑,被雇主指出结交了一群品行不端的混混朋友,因为一把剪子把同事打成肋骨骨折,并且因为涉嫌故意杀人被暂时收押,可是从另外一些人的口中,他却是一个隐忍而又刻苦,对理发这个行业兢兢业业,稳扎稳打的人。

这个世界上的好与坏,界限本来就模糊不清,而宋成梁和崔立冬的两面性当中,到底哪一面才真正体现了他们的本质呢?

第十二章 不明收入

带着这样的疑问,在约定的时间里,秦若男和安长埔准到达崔立冬租住的出租屋楼下,大约等了十几分钟,才见到一个中年男人急急忙忙的赶过来,虽然天气已经很冷了,他却依旧因为赶得急而出了一脑门儿的汗。

“哎呀,不好意思!我晚了一会儿!你们等很久了吧?”中年人小跑着来到他们面前,额头上的汗也顾不上擦,一面从口袋里掏香烟递给安长埔,一面频频为自己的迟到道着歉。

安长埔谢绝了他递过来的烟,顺便替自己和秦若男做了一下介绍,虽说在之前的电话联络中,他已经对崔立冬的房东明过自己的职业,但是初次见面,正式的自我介绍当然是不能免的,崔立冬的这位男房东也介绍了他自己的情况,此人名叫赵毅,自己住的离这儿也不远,因为老人年纪大需要照应,所以搬过去,把自己的房子出租出去,补贴补贴家用。

崔立冬租的这套房子距离他上班的理发店不算远,估计步行也就二十多分钟而已,没有规划的小区,只是几栋旧楼散散的建在那里,年头应该不短了,整栋楼一共只有七层,房子在顶楼,三个人上楼花了一点功夫,因为房东赵毅人到中年,体力略有些不济,前一半走的还大步流星,爬楼爬到后半段,不仅脚步放满了,呼吸也急促沉重起来。

“崔立冬租你的房子住有多久了?”秦若男趁着赵毅停在快到六楼的位置上稍微喘息一下的功夫问道。

赵毅想了想月份,说:“哟·也不短了,这都有一年零两个月啦。”

“他在你这儿住的怎么样?”

“挺好啊!那小伙子挺好,我们这房子之前换过不少个房客了,什么不打扫卫生的,拖欠房租的,我们就都不愿意租了,小崔这小伙子挺好的,我们偶尔过来看看,屋子从来都打扫的干干净净·房租也从来都不拖着欠着,总是还没等到日子呢他自己就主动联系我。”赵毅对崔立冬似乎颇为欣赏,“有时候在外面遇到我或者我老婆,看到我们手上拿的东西太多或者太重,他还会帮把手,这年头这样的年轻人可不怎么多!”

赵毅说这话,休息的也差不多了,又继续抬腿往上走,怕了一层半,来到七楼·熟练的掏出钥匙打开自家那套房子的大门,还客气的让安长埔和秦若男先进去。

房子不大,老式结构,客厅四四方方的,没有采光的窗子,屋内的情况正如赵毅提到的那样,被收拾的整洁干净,不像通常人们概念中单身男人的住处那样凌乱。

崔立冬的东西很少,除了基本的生活用品之外,家里看不到太多其他杂物·因为宋成梁的家就是他遇害的第一案发现场,因此崔立冬的出租屋倒也没有特别多的取证价值,安长埔和秦若男的目标是那把被崔立冬视若珍宝的理发剪刀。

在他们找那把剪刀的过程中·房东赵毅一直紧张兮兮的跟在他们身后,不敢开口打扰,脸上却掩不住好奇,时不时的问问,自己可不可以走进这个房间,可不可以用手碰屋里的东西。

终于,他们在崔立冬卧室衣橱内的一个整理箱里找到了那把理发剪刀,剪刀被收在一个精致的皮套里·只露出一点点银白光亮的手柄·安长埔从兜里掏出手套戴上,秦若男也拿出证物袋·两个人把剪子连同外面的皮套一起转进证物袋。

除了这把剪子之外,在崔立冬卧室里还找到了他的理发工具箱·里面还有几把没有被保管的那么精细的理发剪刀,其中有右手用的,也有左手用的,秦若男和安长埔把它们都仔细的装袋,准备带回到公安局

虽然在宋成梁家的小区里找到了一把沾有他血迹的剪刀,但是剪刀上并没有任何指纹留下,崔立冬的这些剪刀仍有必要带回去作为证物,送去刑技部门进一步进行检验。

他们这一番小心翼翼的行为,终于让在一旁默默看了半天的赵毅察觉出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我原来以为你们来这里,是因为崔立冬出了什么事,也没敢问,可是······”他忍不住开了口,“我能不能冒昧的问问,我是不是想错了?是不是他犯了什么事儿啊?”

“还不能确定,我们只是例行调查。”安长埔一边收好放进证物袋的那些剪刀,一边回答赵毅的问题。

赵毅听安长埔这么说,立刻就把他没有明确回答的部分当成了对自己猜测的默认,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几次张嘴想再多问一些细节,因为安长埔和秦若男都忙着做事,没理他,只好作罢。

“那个······”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忍不住了,出声问道,“他到底犯了什么事儿了?”

“你为什么那么坚信他一定是犯了什么事儿呢?”秦若男略有些不耐烦的抬头反问。

赵毅被她问的愣了一下,抬手朝她和安长埔一指:“就算我不是警察,电视剧我也还是看过的!你们警察找到凶器啊或者别的什么重要物件儿的时候不都是这样戴着手套不敢用手直接去碰的么!再说了,小崔那个人,平时看人的眼神就有些发飘,不像是太本分的样子,也不能怪我胡思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