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原因倒也说得过去,不过这一次丢东西,你们既然没有抓到现行,又是怎么确定就是那个和王大姐发生过争执的女孩儿做的呢?”安长埔转脸看着王谷兰问道。

“她偷了我们家的银行卡,去银行想要拿钱的时候被发现的。”王谷兰回答道。

“要说这么说起来,那你们的经济损失,不可能不够定对方盗窃罪的呀。”安长埔狐疑的皱起眉头,把目光重新落回到匡满的脸上。

匡满脸上笑着,眼神却一下子变得十分凌厉,狠狠的扫向王谷兰,王谷兰刚刚打开了话匣子,被丈夫的目光这么一扫,立刻就又好像是霜打过的茄子一样,瞬间蔫了下去,继续揉搓着双手,一言不发。

“我老婆刚才那话没说清楚,是这样的,那小姑娘是想拿着我们家的银行卡去银行拿钱,但是她没取成,她不知道密码呀!到了银行想用自动提款机取钱,结果试错了两次密码,被银行的保安注意到,她就没敢再试,卡都没拿走就赶紧跑了。”匡满替王谷兰开口,解释关于银行卡失窃之后的事情。

“你们是怎么知道这一段经过的?”

“我们在那家储蓄所碰巧有个熟人,是坐窗口的那种,发现家里丢了东西,还有银行卡在里面,我们俩就过去想挂失,然后就得找熟人才能办理,结果去了之后一说情况,她就把我们的卡给拿出来了,就这么着,我们俩就知道那个过程了。”

秦若男听了匡满的解释,依旧对这件事的过程感到疑惑:“去银行办挂失,为什么一定要找熟人才能办理?你们又怎么通过这件事就知道了对方的身份的呢?”

“因为那个小丫头把我们俩的钱包、身份证给拿走了,估计是想蒙银行密码,我们到储蓄所,拿到被偷的那张卡之后,和熟人好说好商量,人家才让我们看的监控录像,要不然我们也不可能知道是谁偷的,更别说找人了。”王谷兰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那你们的身份证和钱包这些东西,后来又没有被找回来?”

“有!我们后来都找回来了。”这一次,匡满抢了先,他回答的速度很快,一边说,一边看向王谷兰,王谷兰一见他这么看着自己,立刻跟着连连点头,嘴上虚应着。

安长埔沉默了一会儿,询问了邵慧艳出现在蓝月亮酒吧那一晚匡满和王谷兰人在哪里,匡满说他们夫妇二人一直在家里。

安长埔没有对匡满的这一回答立刻做出反应,过了一会儿,他对匡满说,要他再好好的想一想还有没有没能寻回的失窃物品,把找回来和没有找回来的东西列一张清单,过段时间再来找他拿。

匡满和王谷兰满口答应着,随后安长埔和秦若男就起身告辞,离开了匡满家。

走到楼下,安长埔回头朝楼上匡满家阳台的位置看了看,问秦若男:“你对这两口子什么看法?”

秦若男想了想,叹了口气说:“以我所见,匡满这个人很善于作秀,而王谷兰,根本就是一个懦弱的受气包。

第十五章 追与逃

“我也觉得王谷兰好像挺害怕她丈夫的,不知道你注意到没有,匡满给她端了豆浆和油条过来的时候,她脸上的表情几乎可以用惊喜来形容,”安长埔也有同感,“估计平时从来都没有过这么好的待遇。

“刚才匡满没承认自己曾经去蓝月亮酒吧和邵慧艳发生过冲突,怎么不追问一下?”秦若男刚才就听出匡满有所隐瞒,但见安长埔没有吭声,不知道他是不是有什么自己的打算,所以也没有盲目开口。

果然,安长埔的确有所考量:“是啊,虽然我们从蓝月亮酒吧老板那里听说关于匡满去过的事情,但是这也只是酒吧老板的一家之言,没有其他途径的验证之前,我怕冒冒失失的说出来,反而给了匡满否认的借口。刚才短时间的接触,你不也看到了么,匡满虽然人长得五大三粗,但是心可不粗,咱们不能对他太过于掉以轻心。”

秦若男点点头,盘算了一下:“那咱们就先去储蓄所吧,看看那边怎么说。”

两个人离开匡满家,直奔匡满和王谷兰之前提到的那家他们有熟人的储蓄所,因为时间比较早,储蓄所刚刚上班,还没有什么人,安长埔和秦若男表明身份和来意之后,储蓄所的工作人员立刻帮忙叫来了那个认识匡满夫妇的储蓄员,以及当日值班的那个保安。

在和这两个人谈过之后,基本上可以确定,匡满夫妇在事情的大致经过上并没有隐瞒什么,那天的确是邵慧艳拿着匡满的银行卡到这家储蓄所,试图通过ATM自动提款机取钱,在机器两次提示输入的密码有误之后,邵慧艳显得有些不安。这引起了一旁保安的注意,刚要走过去询问情况,邵慧艳连银行卡都没有退出来,就急急忙忙的离开了。

随后不到两分钟,匡满夫妇就赶来,找到他们在这家储蓄所的熟人,说家里失窃,身份证也丢了,希望熟人能帮他们挂失在这家储蓄所开的那三张银行卡,结果发现其中一张随着钱包被偷走的银行卡居然就在银行里。于是向保安询问了事情经过,急急忙忙的赶去附近的另外一家储蓄所,想看看能不能赶得及要求挂失那里的两张银行卡。

“那天的事情我记得我特别清楚。那个男的当时气的呀,脸都变了颜色了。”当天的值班保安是一个年近五十的中年人,挺爱说话的样子,在向安长埔和秦若男讲述完自己当天如何细心发现邵慧艳不对劲的过程之后,他又忍不住评价起匡满夫妇来。“一听说钱差一点就被人偷取走了,当场就暴跳如雷的把他老婆给骂了一顿,他老婆吓得都快哆嗦了,啧啧,那女的一看就是好脾气,平时被她老公给骂惯了的。这要是我老婆,我敢跟她嚷嚷一句,她能回家把我们家房子都给拆喽!”

说着。他咂咂嘴,也不知道是在感慨自己家老婆的暴脾气,还是对方老婆的软性子:“那天要不是我们提醒他赶紧去另外那家银行去挂失其余两张银行卡,他的脾气还不知道要发到什么时候呢!反正啊,我一个男人站在旁边看他发脾气。都觉得心里有点儿突突,想想他老婆的日子估计也不怎么好过!”

“你就别在那儿说风凉话了。这要是你们家进了小偷,把银行卡啊证件啊什么的都给偷走了,你能不急?你能不火气大?这都是人之常情,怎么从你嘴里说出来就变了味儿了呢!”匡满和王谷兰的那位熟人是个和保安年纪差不多的中年女人,不知道是不是出于对朋友的维护,她听了保安的讲述之后,似乎有些不大高兴。

保安被她说了一句,脸色讪讪的也不再吭声了,安长埔见状,便开口询问了一下当日匡满和王谷兰离开这家储蓄所之后是打算去哪家另外的储蓄所办理挂失业务,匡满夫妇的熟人倒是爽快的回答了这个问题。

之后,他们又调取了当日的银行监控录像,确认了邵慧艳和匡满夫妇的的行踪,并且根据录像当中的时间确定,他们三个人前后仅仅相差了一分四十秒而已。

“我那天也说,匡满和王谷兰他们俩要是再早那么一步到,就正好能把那个小贼给堵个正着了!”他们的熟人在从监控上看到具体的时间差之后,惋惜的感慨,“不过也还算是幸运,没让那个小丫头知道他们的银行密码,要不然的话呀,这两口子指不定得损失多少钱呢!”

虽然安长埔他们不方便具体的去打听,但是从谈话的过程里还是听得出来,匡满家虽然看起来家境平平,实际上还是颇有些积蓄的。

在离开这家储蓄所,到相距不远的另外一家银行储蓄所了解情况的路上,安长埔对秦若男说:“其实想想也能料想得到,咱们俩刚到他们家的时候,王谷兰不是已经说了么,匡满养了三台货车,她自己在超市里承包货架,如果不是有些本钱,也不可能做得成这两样事情。”

“问题在于,想推断匡满夫妇和邵慧艳之间有多深的怨仇,要看邵慧艳到底从他们手里偷到了多少钱。发现东西失窃之后,匡满和王谷兰第一时间选择到银行挂失银行卡,那至少说明在丢失的东西里,银行卡是最有价值的,所以就看下一家储蓄所里邵慧艳有没有得手了!”秦若男对邵慧艳当日的收获并不看好。

到了第二家储蓄所,询问其当日的情况,储蓄所里的人竟然也表示很有印象,倒不是他们其中也有匡满和王谷兰的熟人,而是因为当日匡满夫妇和邵慧艳三个人在储蓄所门前大打出手,引来了不少围观看热闹的人,储蓄所里的保安人员不得不出面驱散他们,这才让储蓄所周围恢复了正常秩序。

保安替他们调出那天的录像记录,拍摄下当时情况的是储蓄所门前监控以及一旁ATM自动取款机前的另外一个监控摄像头。

邵慧艳依旧是首先出现的,这一次,她选择了储蓄所门外的一个取款机,而没有像上一次那样大摇大摆的走进储蓄所屋内。只见她走到提款机周围,四处看了看,把从包里掏出一个钱包,拿出了一张银行卡和两张身份证样的东西,在把银行卡插入取款机之后,她没有急着输入密码,而是踌躇了一会儿,才对照着手里的身份证,试探性的输入了一组密码,从取款机监控记录上面邵慧艳的表情可以看得出来,这一次的尝试又失败了,这让她看上去有些恼火。

随后,她又试了一次,还是没有成功,两次失败之后,她选择了退卡,又拿出另外一张银行卡插进机器里面。

就在这个时候,画面一闪,邵慧艳的身子忽然趔趄了一下,好像被人大力的拉扯,消失在画面中。

保安又调出储蓄所门口的那台监控摄像的画面,从另一个角度,方才邵慧艳的反应终于得到了解释。

画面刚开始的时候,能看到站在提款机隔间里的邵慧艳,紧接着,过了两三分钟左右,就在她依旧尝试着输入密码的时候,匡满出现了,他大步流星的冲了过来,直奔邵慧艳身旁,一把揪住她的衣领,大力一扯,邵慧艳整个人被从提款机前拖了出来,紧接着匡满用力向地上一甩,邵慧艳就好像是个大布娃娃一样被摔倒在地上。

倒地后的邵慧艳并没有表现的慌张或者害怕,她机灵的仿佛是一只小猴子,在摔倒在地之后短短的时间里,她已经迅速的爬起身来,并且灵巧的躲开了匡满踢过来的一脚。

邵慧艳躲得机灵,匡满却因为用力过猛并且错失了目标,差一点重心不稳的摔倒,邵慧艳趁机想跑,被随后跑过来的王谷兰一把拉住。

和杀气腾腾的匡满相比,王谷兰显然是缺乏战斗力的那一个,她一面两只手拉住邵慧艳的衣袖,一面扭头冲趔趔趄趄站稳身子的匡满喊着什么,这么一闹腾的功夫,周围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人,从画面边缘许多攒动的人头就能够判断的出来。

紧接着,银行保安出现了,一共三个人,两个去阻拦还想继续动手的匡满,一个人去拉开王谷兰和邵慧艳,邵慧艳在王谷兰一松手的节骨眼儿,立刻冲向人群,消失在监控摄像头拍摄区的边缘。

匡满在摆脱了保安的牵制之后,发现邵慧艳不见了,显得很焦躁,和王谷兰两个人也随着散开的人群一起离开了。

“之后这三个人去了哪里?”秦若男问储蓄所的保安。

保安摇摇头:“这个我们就不知道了,当时我们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就知道突然冲过来一个膀大腰圆的男的,卯足了劲要去打那个小姑娘,我们就本能的去劝架,本来想拉开之后好好问问清楚,结果刚拉开小姑娘就跑了,剩下的两口子也一边骂一边离开,我们事后也说,不知道是不是继续追着那小姑娘闹事去了,反正事情不在我们这门口发生,我们也不知道谁对谁错,也就懒得过问太多了。”

第十六章 隐瞒

之前的储蓄所证明了匡满夫妇关于邵慧艳曾经试图偷取他们银行卡中存款的行为的确属实,之后的储蓄所监控录像则证明了匡满和王谷兰与邵慧艳曾经发生过正面冲突,那么接下来需要做的,自然是向当晚在蓝月亮酒吧里和邵慧艳一起的那些人核实当晚的男人是否就是匡满本人。

拿了匡满的证件照分头去重新找过那天晚上和邵慧艳一起厮混的几个青年男女,让他们辨认过照片之后,秦若男和安长埔重新聚头,他们都带回了同样的答案。

“你去找过的那几个人也都确认当晚见到的就是匡满么?”秦若男问安长埔。

安长埔点点头:“对,我还特意拿了两张别人的照片让他们辨认,他们都能够认出当晚的人就是匡满。”

“我这边的情况也是一样的,并且我还从邵慧艳的那几个朋友嘴里了解到了一个情况,”秦若男把自己的收获向安长埔分享,“邵慧艳的小偷小摸行为并不是第一次发生,这几乎可以被称为她一个多年的恶习,平时和她玩的比较多的人据说都多少有些了解,邵慧艳喜欢顺手牵羊,但是从来不偷太贵重的东西,因为怕惹麻烦,她的小偷小摸据说只是为了刺激,好玩而已,偷的东西不是发卡、耳钉,就是指甲刀、眉毛镊这种小玩意儿,偷来之后也大多会分给身边的人,不会自己留着,据她生前的那些社会朋友说,邵慧艳平时花钱就比较大手大脚,好像并不缺钱的样子,动不动就花几百块钱请身边的人出去吃喝玩乐。”

“这就奇怪了,”安长埔听了这些,皱起眉头。缓缓的摩挲着自己的下巴,有些困惑,“邵波和俞桂枝一起经营主要面向出租车司机的小饭馆,收入算不上丰厚,并且之前从他们的谈吐中也能听出来,他们很反对邵慧艳在外面和那些闲散人员厮混,没道理会由着她大手大脚,那邵慧艳的钱是什么来路呢?难道她对匡满家的入室盗窃并不是第一次尝试?她之前还有过其他就连她身边朋友都不知道的偷盗经历?”

“这个就不得而知了,我回来的路上也给邵波和俞桂枝打过电话,询问了一下邵慧艳这方面的表现。他们说,邵慧艳小时候倒是不知道跟什么人学会了撬锁,偷过几次家里的钱。被邵波发现之后狠狠的打过几次,之后就再也没敢偷过了,至于邵慧艳在外面是不是有过偷盗行为,她爸妈也说不出来,只说在邵慧艳出事之前。倒是没有人因为这种事去找过他们。”秦若男把自己了解到的情况说给安长埔听。

“也就是说,就连邵慧艳的父母也不能确定自己女儿的手脚是不是干净,邵慧艳那些大手笔的花销什么来源,还有待确认。”安长埔听了点点头,心里依旧画着一个大大的问号。

赵法医之前对邵慧艳的尸检结果中提到,她在被害前曾经与人发生过关系。但是下体没有任何程度的撕裂伤或者其他创伤,基本上可以排除遭人强暴的可能。

“你说…”安长埔犹豫了一下,“邵慧艳的经济来源。不会是靠身体换来的吧?”

秦若男对此也一无所知:“目前了解到的情况,没有任何证据显示邵慧艳从事了那种行当,就连她父母也只说女儿喜欢和一些流氓地痞混在一起,玩的比较疯,当然。就算一个人恶贯满盈,人神共愤。他的父母也一定是最后一个知道,最后一个相信的。”

安长埔在随身的记事本上记录下自己的这个疑问,当做一个可能的侦查方向。

“其实我还有一个疑问,”就在两个人准备动身去找匡满的时候,秦若男又说出自己心里的一个怀疑,“这两天咱们了解到的情况你都很清楚,一次是在储蓄所门前,一次是在蓝月亮酒吧,邵慧艳一共两次成功的从匡满手底下逃脱,匡满这个人咱们两个也都见过,身材特别的魁梧健壮,今天早些时候咱们看到的监控记录里也不难看得出来,他不仅健壮,发起怒来的时候,出手也挺狠,面对这样的一个人,邵慧艳两次都能几乎毫发无伤的逃走,足以见得这么多年混迹于社会,这个小姑娘绝对算得上是一个懂得如果脱身的人,但恰恰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在遇害前身上有多处刀伤,那些刀伤的形成早于致命伤,手脚没有被束缚过的痕迹,她就这么任由别人伤害她的身体,没有任何反抗,直到被人掐住脖子用刀刺入身体,才开始挣扎,你不觉得这种情况有些奇怪么?”

安长埔细细揣摩着秦若男的那番话:“听你这么一说,确实有些矛盾。以她面对匡满时那种快速反应的能力,除非杀害她的那个人事先能够让她无法察觉处境的危险,可是在被人留下那么多处皮外伤之后,她又怎么可能意识不到危险呢?”

“除非,她不介意对方伤害她的身体,但是没有预料到随后还有杀身之祸。”秦若男说出了一个大胆的推测。

“你的这个想法比较有意思,咱们回头再找证据证明有没有这种可能,走,咱们先去找匡满聊聊。”

就在安长埔和秦若男起身准备出发的时候,刚从外面办事回来的田阳给他们捎回来一份法医鉴定中心刚刚送过来的补充报告。

在对邵慧艳的尸体进行检查的时候,赵法医从邵慧艳的血液当中化验出有毒性成分的存在,但是因为含量并不大,必须要进一步通过更加严密的化验来得出结论,现在结论终于拿到了,根据血液毒性检测的结果,邵慧艳的血管里所残留的微量毒素是来自于二亚甲基双氧苯丙胺,也就是俗称的摇头丸。

没想到这个小太妹邵慧艳,生前居然还有服食毒品的习惯。

根据这份补充报告上面的结论,邵慧艳生前确实服用过摇头丸,但是大体上可以确定,她不是一个毒瘾很大的瘾君子,充其量只是和时下里一些受到毒品蛊惑的青少年一样,误入歧途,利用摇头丸之类寻找刺激罢了。

安长埔和秦若男看过这份报告之后,便动身前往匡满与人合伙的那家货运公司。

这家货运公司距离匡满家很近,规模不大,门前除了几辆小型面包车之外,并没有任何大型货运车辆停在那里,店面也很小,被周围醒目的大招牌挤在中间,更显得不起眼,若不是秦若男眼尖,他们差一点就错过了。

进了那间不大的门市,说明来意,接待他们的雇员说匡满已经四五天没有来过这边了,不仅他没有来,就连他所有的那三台货车,这几天都因为年检、维修等等问题,没有在货运公司这边出现。

好在这名雇员对匡满的生活习惯还是比较了解的,虽然不知道安长埔和秦若男的身份,但见他们急着找匡满,还是给他们指点了一下去处,安长埔二人赶忙按照他的指点找了过去,果然在附近一个居民小区中的一家没有挂牌的“隐形麻将馆”里找到了正在那里打牌的匡满。

安长埔和秦若男推门走进生意颇为兴隆的“麻将馆”,坐在靠近窗边一张桌子前正在码牌的匡满一眼就看到了他们,他一见两个人走进来,眉头微微皱了一下,随即便扬起小脸对他们招了招手,顺便让一旁看热闹的熟人顶替自己的位置,起身迎了过来。

“二位,有事啊?怎么不打个电话给我呢?还让你们折腾大老远的跑到这里来找我,这太过意不去了!”他搓着手,一脸抱歉的笑容,对秦若男和安长埔说。

“没什么,份内的事。”安长埔不大在意的回他一笑,示意他跟着自己到门外去说话。

匡满犹豫了一下,不过看到麻将馆的老板娘正疑惑的朝他们这边打量,也就没有拒绝,点点头,跟在二人身后出了门。

“匡满,本月五日晚上八点左右,你人在哪里?”出了门之后,秦若男立刻向他发问。

“我…”匡满听到秦若男的问题,脸上的表现有些僵硬,他迟疑了一下,舔了舔嘴唇,说,“八点左右…时间上我记不清楚了,不过那天晚上我出去过一趟,然后又回家了。”

“之前你好像是说晚上一直在家看电视,对不对?”安长埔微笑着问。

匡满面对他的笑容,有些心虚的讪笑着:“瞧,我就知道瞒不过你们当警察的!我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之前没敢说,我那天晚上出去找偷我们家东西那个小丫头要我的证件来着。”

“这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怎么讲?”秦若男从匡满的话里抓到了一个弦外之音。

“我是怕那个小丫头反咬一口,不承认偷了我的东西,还反过来说我动手打人什么的那就不好了。”匡满这一次回答的倒是挺迅速,“我那天找她的态度挺横的,正在气头上,所以免不了有些粗鲁,事后想想也怪后悔的,就没敢说。”

第十七章 黑车出现

“那你现在和我们说说那天的事情吧,清者自清,你也不需要有太大的思想负担。(安长埔依旧是一脸和善的微笑,示意匡满自己把当天晚上的事情经过陈述一遍。

匡满用一种不痛不痒的语气,打哈哈的说:“其实说起来也没什么,我们家丢东西的事情你们不是都去家里问过了么,别的东西也没什么值钱的,但是那小丫头把我们两口子的证件都拿走了,所以我那天晚上就去找她要,人嘛,总有个着急的时候,我那天就是急着想要回我的驾照,所以可能语气和表情都不太好,一去那儿,她的那些小朋友们就以为我是想去闹事的,就拦着我,我都还来不及开口跟她要呢,那小丫头就跑了,我就追呀,追出去她已经上车了。”

“之后呢?”

“之后?之后我就回家了,这个我老婆可以作证的,我陪她看了一期家庭矛盾调解的那种节目,”匡满有些烦恼的慌慌脑袋,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女人是怎么回事儿,那种节目明明就很假,她还看得特别认真,特别当真!边看还不忘边给我敲警钟!你说咱们男人怎么就…”

他抬眼看看秦若男,冲着安长埔露出一个有些无奈的笑容。

安长埔似有同感的附和着点点头,关切的问:“那你的驾照怎么样了?需不需要帮什么忙?”

“不用不用!驾照我拿回来了!”匡满连忙从自己的裤兜里套出一本黑色的驾照,“那个小丫头估计也是害怕了,上车的时候,顺车窗把我钱包和驾照扔出来了,我赶紧给捡回来,所以都解决了,没事了!”

说着。他把驾照重新塞回到口袋里,拍了拍,一副很安心的样子,轻轻的吐了口气。

安长埔默默的看着他,若有所思,如果不是被突然响起来的手机铃声打断了思路,他原本还想再和匡满攀谈一会儿。

电话是田阳打过来的,告诉他和秦若男,刚刚接到通知,在市郊发现了一辆被遗弃的黑色轿车。和之前他们想要找的那一辆当晚被邵慧艳乘坐过的外形描述十分相似,车牌照恰好也附和那位有着隐约印象目击者的描述——前两位是字母,后三位是数字。末位数字是“2”。

一听这个发现,安长埔原本还想和匡满盘问的事情也就被暂时先压了下来,他挂断电话,对匡满点点头:“既然证件都找到了,那就好。如果还有什么其他困难,随时和我们取得联系。”

匡满忙不迭的跟着点头,一脸近乎于讨好的笑容,和他那粗犷的外形组合在一起,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异。

秦若男不知道安长埔接的那一通电话到底是说了些什么,但从他的神情。以及立刻打算离开的态度可以判断的出来,电话里传达的一定是比较重要的内容,于是她也和匡满打了声招呼。两个人驱车离开那个小区。

“郊区发现了一辆被遗弃的黑色轿车,咱们现在就过去看看情况。”上了车,安长埔把刚刚得知的情况告诉秦若男。

“怪不得你之后什么都没问匡满,就打算离开了。”秦若男对安长埔急于离开的缘由没有非议,却对匡满的表现没有很高的评价。“我对匡满的信任度很低,如果不是我们找上门。他根本不会承认当天晚上和邵慧艳冲突的事情,现在虽然承认了,也说得轻描淡写,而且,即便王谷兰能够证明匡满当天晚上确实很快就回家去陪她看电视节目,我也还是保留自己的观点。”

“我和你的想法差不多,夫妻之间的相互作证,可信度的确有待考量,我打算回头让别人帮咱们摸摸匡满的底,反正现在咱们也没有足够证明他说了谎的证据,还是先做到知己知彼的好。”安长埔也并没有打算就此放下匡满这条线索,虽然他和秦若男经过分析,对邵慧艳的金钱来源、身上皮外伤的造成原因都存疑,甚至怀疑她省钱是否从事过皮肉生意这种非法勾当,但能够摆在眼前的事实毕竟是邵慧艳进入匡满家行窃,匡满夫妇二人与她发生过直接的肢体冲突,这种嫌疑是不能轻易被抹除的。

发现被遗弃黑色轿车的地点,距离发现女尸的弃尸现场说近不近,说远不远,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那辆黑色轿车也在女尸被丢弃那口枯井的同一座山上,只不过是在不同的另外一侧山坡下面,两者之间的直线距离很近,只不过走起来的话,需要翻过一座山头。

这也正是这辆车能够引起重视,与安长埔和秦若男正在处理的案子联想到一起的关键点之一。

与弃尸现场那边不同,发现黑色轿车的这一侧山坡比较平缓,半山腰的位置有一条一辆车宽度的小路,蜿蜿蜒蜒的直通山下,小路两旁的树木比起另外一侧山坡明显要稀疏很多,而山脚下是一段废弃的江堤,几乎没有任何的护栏,冬雪融化之后,江水的水位明显有了上涨的趋势,湍急的从山脚下流过。

那辆黑色轿车,就在接近江堤的位置上。

正常来讲,那条蜿蜒的小路是足够把一辆车开上去的,但是下车看过路况之后,安长埔发现如果开车上去,呆会儿下山的时候恐怕会比较难找到合适的位置调转车头,于是他和秦若男就把车停在了山下,两个人顺着小路绕过去。

果然,绕倒临近江堤的那一侧山坡,一辆黑色轿车歪歪斜斜的停在坡下面,车旁边站着两个交警,一个在打量着车子的情况,一个则左顾右盼的等着人来。

由于安长埔和秦若男没有穿着制服,对方乍看到他们朝车边走过来的时候,眼神还有些疑惑,待到安长埔开口说明身份,才知道是重案组派的人到了。

“你们看看吧,是不是之前你们一直想找的那辆黑色轿车,反正车牌照倒是和你们之前让我们留意的很相似。”交警对安长埔说,“我们也是今天下午才接到报警,说一对儿谈恋爱的小情侣跑到这附近来谈情说爱,结果发现有辆车停在山坡上,还没有人,车子也没锁,觉得挺奇怪的,就打电话报了警。”

秦若男一眼就看到这辆黑色轿车的车头有明显的凹陷,车子的前保险杠两边都翘了起来,不禁有些疑惑:“这是一台报废车么?为什么车头变形的这么严重?”

另外一个一直在观察车子情况的交警听她这么问,立刻很专业的替她解释起来:“不是报废车,我刚才看了一下周边的情况,还有车头损坏的状况,这辆车应该是从山坡上滑下来,车头撞到了这里,导致车轮变向,车身扭了过来。”

他示意秦若男绕倒车头的另一侧,指着地上一个高约三十几厘米,直径目测超过二十五公分的树桩子,告诉她这就是让车头发生变形的始作俑者:“如果不是撞击让车身改变了方向,估计这辆车现在就泡在江水里了。”

“车子是好的?”秦若男透过落了一层薄灰的车子前挡风玻璃朝驾驶室里看了看。

“这个我不能确定,车钥匙没有被拔走,”交警的态度很严谨,他欲言又止了一下,然后才对秦若男说:“我刚才开车门去看看车子是不是还能发动的时候,闻到车里有一股腥味儿,车后座上还有一大块黑乎乎的污渍,所以我也没敢乱动,赶紧就把车门给关严了,一直到你们过来之前,都没再打开过。刚才我开车门检查的时候,一直是戴着手套的,你们可以放心。”

说着,他抬起自己的手,让秦若男看他手上带着的白手套。

秦若男对他笑了笑,道了谢,把安长埔叫过来,两个人戴上手套小心的打开车门,果然一股淡淡的腥味立刻钻进了鼻孔,在车子的后排座椅上,也的确如那名交警所说的一样,有一大块不规则的污渍,车内的海绵座套本身是红色的,因此那块污渍看上去似乎是黑色,仔细看又好像是很深的暗红色,污渍并非只有一处,除了那一处面积较大的之外,后排座椅上一共有大小不一,形状不定的六处污渍,有的比较深,像是滴上了什么东西染到了,有的比较浅,更像是不小心蹭上去的颜色。

“打电话回局里,让他们过来取证。”安长埔对秦若男点点头,面色严峻。

秦若男也早因为车里的异味而在心里敲响了警钟,听了安长埔的话,连忙到一旁打电话回公安局,两名最先赶到现场的交警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半是紧张半是好奇的在一旁看着。

四个人在黑色轿车旁守着,过了一会儿,法医和刑技人员就急匆匆的赶了过来,安长埔他们连忙从车子周围退开,好让出空间便于现场勘查取证。

随后,技术人员和法医便开始了细致而又认真的勘察,法医对疑似血迹的可疑污渍进行血迹检验的预实验,起初两名交警还陪着一起守在那里,随着时间一点点的推移,调查工作还没有结束,他们便先行离开,去忙自己的工作。

在忙碌了一个多小时之后,法医终于得出了初步结论,车子后座上面的深色污渍,果然是血液。

这些血迹是否为人血,又是不是和他们预料的一样属于遇害身亡的邵慧艳,还有待于进一步的更周密的检验来确认。

第十八章 车主

不管这辆车里的血迹是不是属于邵慧艳的,既然发现车内有大量血迹存在,就不能掉以轻心,完成了现场的取证之后,安长埔打电话叫来了拖车,大伙儿费了好大的周折,才总算是顺利的把这辆车头变形的遗弃黑色轿车拖到山下,拉回到公安局去。

回到公安局,刑技的同事把几样从车子里找到的东西交给安长埔和秦若男过目,其中包括一些无关紧要的车内杂物,还有一枚纽扣和一本驾照。

“纽扣是从后排座椅脚下找到的,驾照是副驾驶座位下面。”那位同事顺便交代了一下找到这几样东西的位置之后,就离开了。

安长埔连忙翻开驾照,想看看能不能提供一些车主信息,谁知道翻开驾照之后,他就愣住了。

“怎么了?”秦若男见他这种反应,连忙问。

安长埔没说话,把驾照递过来,秦若男接过来一看,也愣了。

这本驾照的持有者不是别人,就是今天早些时候他们刚刚还见过的匡满。

“这怎么可能,咱们今天找他的时候,明明看到他从自己口袋里掏出来驾照…”秦若男起初有些困惑,然而话刚刚说到一半,她心里忽然就明白过来,“我想起来了,咱们从头到尾也没有看到他打开驾照来!谁知道他手里拿着的那一本驾照到底是真的驾照,还是只是一个驾照封套而已!”

“我也是这么怀疑的。”安长埔点点头。

“那咱们要不要把匡满叫来让他解释解释,为什么口口声声说邵慧艳把驾照丢在地上被他捡回去了,为什么现在又会被在一辆遗弃到荒郊野外的车里找到!”

秦若男边说边作势要打电话给匡满,被安长埔拦了下来。

“你别着急,现在打电话把匡满叫过来,也未必就能够有什么收获,搞不好反而给了他继续找借口搪塞的理由。”安长埔认为当下首先应该做到的是稍安勿躁。“咱们虽然找到了他的驾照,但是能说明什么问题呢?”

“说明他对咱们说了谎!”

“然后呢?别的还能证明什么?能由此证明他就对邵慧艳的死有嫌疑么?”安长埔又问。

秦若男沉默了,的确,就像安长埔说的那样,这本驾照被他们从那辆黑色轿车里找到,唯一能证明的事情无非是匡满又一次在当晚蓝月亮酒吧的事情上说了谎,到底是匡满本人在这辆黑色轿车上面,还是邵慧艳压根儿就没有把驾照丢还给他,这个问题是没有办法仅凭一本驾照就得出结论的。

虽然搞不清楚为什么匡满要在驾照是否被找回的问题上说谎,他的驾照在那辆车中。这倒从另一个侧面增加了这辆黑色轿车就是邵慧艳当晚仓皇离开蓝月亮酒吧之后乘坐的那一辆车的可能性。

“咱们还是从车主着手吧!找到了当天晚上驾驶这辆车的人,才能确定邵慧艳是不是当晚的乘客,匡满和这辆车有没有关联。”

安长埔按照车牌照。准备着手调查车辆登记人的姓名身份,秦若男想着匡满的事情,也查了一下匡满和王谷兰家户籍所在区域的公安分局,打了一通电话过去。

不一会儿,两个人就都各自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匡满果然说了谎。他和王谷兰前些天都去户籍所在地的公安分局办理了身份证的补办,也就是说他们的证件根本就没有找回来!”秦若男对安长埔说出自己的调查结果,“匡满到底想要回避什么?”

“这个咱们回头再考虑,反正也要摸摸他的底,我这边也找到车主的信息了,”安长埔把黑色轿车的车主信息递给秦若男。“现在至少可以确定,车不是匡满的。”

秦若男接过来一看,车主登记的姓名是一个名叫冉宏达的男人。今年25周岁,C市本地人。

“联系冉宏达么?”她看看安长埔,征求他的意见。

安长埔思索了一下,摇摇头:“等一等吧,看看血液的化验结果再说。”

很快。刑技方面就反馈回了一些有帮助的信息,在那辆黑色轿车里。发现了很繁杂的大量不同指纹,其中也找到了邵慧艳的指纹,分布在副驾驶侧的车门内外侧,驾驶员一侧的车门内外侧,以及方向盘上面。

血液的化验因为更为精密,法医方面不能够这么快就拿出结论,在被询问进度的时候,只能暂时给出答复,说车后座发现的血迹经过实验能够证明为人类血液,是否来自于邵慧艳还需要一点时间才能够得出最终结论。

为什么邵慧艳的指纹会同时出现在驾驶员位置和副驾驶上,这让安长埔和秦若男都感到有些费解,当晚蓝月亮酒吧里和她一起的那几个年轻人在尾随着匡满追出来之后,都看到她跳上一辆黑色轿车离开,这一点倒是与副驾驶位置上的指纹相符合,可是为什么就连驾驶员座位和方向盘上也会有她的指纹?难道后来这辆车是交给她来驾驶?她和车主是否相识?

“难道说,邵慧艳和这个叫冉宏达的人相识,所以才让他把车停在蓝月亮酒吧门外等着?可是这样又说不通,她不可能预料得到蓝月亮酒吧的老板和匡满是不算熟悉的旧识,还碰巧看到了她手里的驾照,打电话叫匡满过来。”秦若男对此显得有些迷惑,“假如她不认识车主,为什么对方会让他上车,又为什么会把车交给她来开呢?”

“这个问题最好还是把车主叫来亲自问问!我觉得虽然血迹还没有最终确认,但是指纹证据成立就已经让咱们有足够的理由把冉宏达叫来谈谈了!”

安长埔按照登记的联系方式和黑色轿车的车主冉宏达取得了联系,在询问并确认过拍照和车型之后,安长埔提出让冉宏达到重案组来一趟,冉宏达没有在电话里过多追问,立刻就痛快的答应下来,说马上就动身赶过来。

没过多久,冉宏达就到了,进门的时候气喘吁吁,从神态来看,应该是十分焦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