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侯夫人身边的钱妈妈道:“这位姨奶奶也不是等闲之辈。”

江宁侯夫人眼底闪过一抹厌恶,“我走错一步,本以为那长孙拔可为侯爷所用,没想到竟是这种货色,竟还敢威胁我。”

钱妈妈担忧地道:“侯爷已经班师回朝了,到时候,要如何交代此事?夫人可有办法了?”

江宁侯夫人沉沉地叹了一口气,“先看着吧,看看长孙拔有什么手段能除掉陈瑾宁,若除掉了她,到时候便跟侯爷说我也是上了长孙拔的当,那样顶多是被责骂几句,不至于会连累了良晟。”

第70章大出血

钱妈妈道:“只怕这位国公府三小姐不好对付啊,长孙将军几次败下阵来,末了还来了一个苏意,您说,这苏意跟三小姐是什么关系呢?怎地就这般护着她?”

江宁侯夫人淡淡地道:“打听过了,这陈瑾宁小时候被送到青州去,苏意也不知道怎么地去了那边,还收了她为弟子。”

钱妈妈大惊失色,“有这层父女关系在,怕不好对付。”

天地君亲师,师父便等同父亲了,尤其大周朝特别重视尊师重道。

江宁侯夫人眸光有隐晦的厌恶,“那阉人,我是真看不惯,真不明白皇太后怎地就这么重用他。”

钱妈妈瞧了江宁侯夫人一眼,轻声道:“当年侯爷与苏意都曾追求过甄依,甄依死后,苏意便收她的女儿为弟子,可见这阉人也是个痴情种。”

“痴情种又如何?他到底也只是个阉人,不要脸的东西!”江宁侯夫人呸了一声。

听钱妈妈说起侯爷曾追求过甄氏,这在她心头就像一根刺,扎了这么多年,都还隐隐作痛。

钱妈妈扶着她,“好了,回去用膳吧,公子怕是在香雪苑吃了,昨晚公子没在那边过夜,她怕是心急了。”

江宁侯夫人淡淡地道:“我昨晚不让良晟过去,一则是为了她的身子着想,她不是才落胎没几天吗?年轻人没个分寸,弄坏了身子,以后要生个一男半女便难了,这般不情愿娶她进门,若没生下子息,要来何用?二则,也是为了让她明白,进了这个门不意味着什么,或许,还不如不进。”

她顿了一下,“回头你去香雪苑,便说我叫他回来有事,先别让他在香雪苑过夜。”

“是!”钱妈妈应道。

钱妈妈看着时辰便过去,殊不知,还没到香雪苑的门口,便不知道哪里窜出来一只小黑猫,竟直接就扑到了钱妈妈的怀里,钱妈妈吓得往后一退,踉跄倒地。

香雪苑的金妈妈听得动静,掌灯出来,却见钱妈妈跌在了地上,后脑勺在出血,连忙便扶着她起来,“这是怎么回事呢?要紧吗?”

钱妈妈年纪大,这一摔,伤了腰骨,疼得站不住。

金妈妈哎了一声,丢了灯笼,“得马上去找大夫,你这走不动,这香雪苑也没有小厮,我背你。”

说完,二话不说便弯腰背起了钱妈妈。

这金妈妈今年也五十岁了,虽说身子还算硬朗,可到底年岁在,这背着钱妈妈,一晃三摇的却也一路无阻地回了钱妈妈的房中。

然后是一阵翻箱倒柜,找了药油为她揉腰,再取了艾条过来熏,道:“这伤筋动骨可不得了,明日若不见好,还得找个大夫看看。”

钱妈妈这一痛,便把事儿给忘了,倒是十分感念金妈妈的好意,想着这长孙嫣儿不懂事,可身边带过来的人,还算热心。

半夜,有奴才急匆匆地敲开了江宁侯夫人的门。

伺夜的丫头打开门厉声道:“怎么回事?不知道夫人睡着了吗?若不是要紧的事情,绷紧了你的皮。”

那奴才急声道:“禀报夫人,香雪苑姨奶奶出事了,公子爷吓住了。”

江宁侯夫人睡眠极浅,早在奴才敲门的时候便醒来了。

听得奴才说,她便披衣而起走出来,沉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这名奴才是江宁侯夫人派到香雪苑去的,做一些洒扫的功夫。

他说:“回夫人的话,姨奶奶出了很多血,一直喊肚子疼。”

江宁侯夫人问道:“公子在她屋中?”

“是的。”

江宁侯夫人皱着眉头,“不是让他回来了吗?钱妈妈呢?”

“钱妈妈摔伤了,如今在屋中歇着。”

“怎地无人来报?”江宁侯夫人冷下脸,“先去请大夫,回头再跟你们算账。”

“更衣!”

香雪苑已经乱成一团。

长孙嫣儿痛得昏了过去,金妈妈拿着药油使劲地摁人中,却也不凑效,身边的丫鬟奴婢一个搓手一个搓脚,李良晟站在一旁,只披着一件外裳,里头什么都没穿。

他吓得一张脸都白透了,身子轻颤地看着长孙嫣儿,神情惊慌失措。

江宁侯夫人来到的时候,他发出一声哭腔,“母亲!”

江宁侯夫人沉着脸看了一眼带血迹的床单,便把李良晟转了过去,“穿好衣裳先出去,母亲来处理。”

“好,好!”李良晟巴不得马上走,他嘴唇哆嗦了一下,抱了自己的衣裳就走了出去,身边的小厮急忙扶住了他。

江宁侯夫人深呼吸一口,空气中的香味沁入鼻子,她脸色顿时铁青。

“夫人!”金妈妈站起来,福身见礼,然后扬起了脸道:“老奴劝过公子爷,公子爷硬是要…”

江宁侯夫人盯着她,倏然出手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

金妈妈怔住了,定定地看着江宁侯夫人,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江宁侯夫人厉声道:“姨奶奶不懂事,你们也不懂事吗?这屋中什么味?还不赶紧撤走?若她有个三长两短,我第一个便要你们的命。”

金妈妈骇然,没想到江宁侯夫人只这么一闻,便知道其中玄机。

她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夫人息怒,是老奴的错,老奴只想着让公子爷和姨奶奶恩爱和好,一时行差做错了,请夫人降罪!”

江宁侯夫人冷冷地道:“你不着急领罪,若姨奶奶有什么事,你就去跟长孙将军领罪吧。”

她也不上前去看长孙嫣儿,只厌恶地扬起了眉头,空气中,除了依兰香味,还有浓浓的血腥味道。

长孙嫣儿悠悠转醒过来,便迎上了江宁侯夫人那双锐利冷峻的眸子,吓得她哆嗦了一下,哭着喊了一声,“夫人…”

江宁侯夫人淡淡地道:“好好歇着,明日一早,叫你母亲过来看你。”

长孙嫣儿慌乱地看着她,“夫人,我不知道会这样,良晟哥哥呢?他在哪里?”

“我叫他走了,你好好歇着,回头大夫就来。”江宁侯夫人淡漠地说完,吩咐了身边的人好生看着,便走了。

长孙嫣儿哭了起来,“夫人,您听我说,不是您想的那样。”

江宁侯夫人腰骨挺直,后面的脖子白皙而修长,高贵的背影和长孙嫣儿的落魄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第71章寻事的李良晟

江宁侯夫人回了屋中,李良晟已经冷静多了,穿戴整齐地坐在椅子上吃茶,钱妈妈也被搀扶了过来。

江宁侯夫人身边的翠娟已经跟她说了事情,她白着一张脸便来了。

江宁侯夫人也没问罪于她,只问了她的伤势,“要紧吗?这怎么会这样的?”

钱妈妈说:“老奴本来奉夫人的命令去香雪苑请公子的,这还没到香雪苑便有一只黑猫扑出来,老奴一惊便崴脚摔了下来,摔了腰,还是姨奶奶身边的金妈妈给背回去的。”

“你中计了!”江宁侯夫人冷冷地道,“大晚上的哪里来的黑猫?”

钱妈妈恨声道:“老奴这回真是阴沟里翻船了。”

李良晟怔了一下,“母亲,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是中计了?香雪苑为什么要用黑猫吓唬钱妈妈?”

江宁侯夫人看着他,“母亲昨晚为什么叫你别过去你知道吗?”

李良晟道:“知道啊,母亲不喜欢她。”

江宁侯夫人淡淡地道:“她还不值得我喜欢不喜欢,论不上这点,只是她落胎才多久你便去了她屋中,若出个什么事日后不能生育,还不如一只会下蛋的母鸡。”

江宁侯夫人素来不说这些粗俗的话,但是今日怕也是气愤到了极点,才会这般荤素不忌。

“那…那儿子今晚犯了大错了,儿子不该这般…”李良晟羞耻地道。

“和你没有关系,”江宁侯夫人责备地看了他一眼,“她屋中点了药,你便是铁血男儿也抵受不住,只是这些内宅妇人争斗的小伎俩,你得看清楚才是,怎地就轻易上了当呢?”

李良晟脸色大变,“母亲的意思,是说她设计我?”

“没错。”钱妈妈回答说,“姨奶奶叫您去吃饭,夫人都看见了,夫人怕出事便叮嘱了老奴去请您回来,殊不知老奴却她们安排的猫给吓摔倒了,这才叫她们得逞。”

“长孙嫣儿…”李良晟咬牙切齿地道,“我还以为是我伤了她,没想竟是她自讨苦吃,她怎么就变成这样了?以前我还觉得她性子娴静,比那陈瑾宁好多了。”

江宁侯夫人听了这话,眉心突突地跳了一下,“你说这话做什么?陈瑾宁也好不到哪里去。”

“总归是比她好了。”李良晟略一沉思,想起了陈瑾宁对他的态度,不由得又皱起眉头,“也不好,都是一丘之貉。”

“以后不许提起这个人。”江宁侯夫人厌恶地道。

李良晟见母亲发了脾气,也不敢做声,只是心里头却暗暗地生气,退婚之后,他去找过陈瑾宁,若她愿意嫁过来就没今日这事了。

不识好歹。

我倒是要看看她能找到什么好人家。

大夫来给长孙嫣儿诊治了一下,开了几服药便出去了。

翠娟在外头接大夫,“夫人请您。”

大夫跟随翠娟来到明堂,江宁侯夫人站起来略欠了个身,“大夫请坐!”

大夫拱手,“夫人不必客气,小老交代几句便走。”

“如何了?”江宁侯夫人自然也不是真心请大夫坐下来,不过是做出了温和的态度。

大夫若真的坐下来,可就是不知趣了。

大夫皱着眉头道:“本来就受了损伤,如今是伤上加伤,损了阴鸷以后怕也不能生育了。”

江宁侯夫人脸色铁青,却也维持着良好的态度,“好,谢谢大夫,翠娟,送大夫出去,诊金双倍。”

翠娟应声,取了银子便送了大夫出去,轻声道:“大夫,这内宅的事情,夫人一向是不欲往外透露太多的。”

大夫知趣,接了银子道:“姑娘放心,小老明白。”

送走大夫之后,江宁侯夫人阴沉着一张脸,“明日一早,去找杨氏过来。”

李良晟气得够呛,如今不管事实如何,若传了出去,外头的人只会说他急色害得长孙嫣儿不能生育。

杨氏知道了这事,自然没敢过来,只命人送了好些补品,然后托病说过些日子来看姨奶奶。

这事儿,本来就这么过去了。

但是,李良晟却吃醉了酒,竟去了国公府找瑾宁。

瑾宁刚从总领府回来,便见李良晟在门口了。

“李公子怎么来了?”瑾宁走上去问道。

李良晟转身,一双眸子恨得通红,身边的小厮都拦不住他,他直接就冲了过去盯着瑾宁,“都是你这个灾星,若不是你,侯府不会发生这么多事。”

“侯府发生了很多事吗?”瑾宁神色淡淡,盯着这个她爱了五年的男人,越看越觉得窝囊,“死人了吗?府邸倒塌了吗?若没有,都不算事,李公子是侯爷的虎子,不该出丁点事情就崩溃,承受能力这么差,以后如何继承侯爷的爵位?”

“你知道什么?”李良晟没想到她说话这么刻薄,怒气蹭蹭地就上来,指着她的鼻子就痛声怒斥,“嫣儿被你害得以后再不能生育了,你高兴了吧?你一直恨她,就因为我当初和她在一起没选择你,是不是?我就是看不上你,你这个村妇,这个贱人!”

村妇,贱人,这已经是李良晟能想到最恶毒的骂人的词汇了。

瑾宁意味深长地笑了,“她不能生育了?我当然高兴,我为什么不高兴?私德败坏的人就该遭到报应,劝李公子少喝点酒,小心点走路,免得一不小心扑死了,我会更高兴。”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李良晟胸腔都快爆炸了,举起手就要挥过去。

瑾宁扬脸就凑过去道:“打我?看看这外头多少人看着?打,你尽管打,叫人看看江宁侯府出了个什么东西!”

李良晟眼睛一扫,果真见外头站了十几个围观的人,陈国公府本来就临街,在门口吵起来,肯定会吸引人看的。

他其实也只有五分醉,只是喝着心里头一股子气散不了,又不知道找谁发泄,心里只恨着陈瑾宁,便想也不想地过来了。

如今见有人围观,他面子下不来,恼羞成怒恶狠狠地冲人道:“你们看什么?给我滚开!”

众人纷纷指点,却也不避开。

瑾宁冷笑一声,大步进去,命人把大门关上。

李良晟怒道:“陈瑾宁,我等着,你一定会后悔,我倒是看有什么人要你这种野丫头。”

门徐徐关上,把李良晟和他的咒骂都隔绝在门外。

第72章谁的婆家

瑾宁确实没找到什么好人家。

或者说,国公爷为瑾宁找的,不是什么好人家。

他听了长岐道长的话,为瑾宁找了一门亲事。

是他昔日旧部的儿子,他的旧部死后,儿子得了朝廷的抚恤金,后进了京兆府,如今任职京兆府的刽子手一职。

他叫木疙瘩。

这名字其实只是小名,但是,他爹战死沙场之后,便没再起大名,其祖母便给他沿用小名,他就是木家的宝贝疙瘩。

木疙瘩的母亲在他五岁那年改嫁,他是跟随祖母一起长大的。

祖母在西街卖煎饼和馄饨,开始只是一个小档摊,后来盘下了一个店面,也算稳定了。

陈国公千挑万选,选了木疙瘩。

除了家世方面,其他是首选了。

没有太多复杂的人事,只有祖母一人,陪嫁几个奴婢丫鬟过去,日子倒也舒适。

这是他认为,能为瑾宁做得最好的了。

因此,这天陈国公便请了木疙瘩和他的祖母木老夫人过府做客,也顺便让木老夫人瞧瞧瑾宁。

这个木疙瘩,瑾宁前生是认识的。

或者说,她是先认识了木老夫人。

前生在府中的时候,吃喝都是比较清淡,她便总是带着海棠出去觅食,老夫人的馄饨做得好吃,她一次能吃三大碗。

前生认识,今生自然也认识了。

但是,木老夫人却不知道经常来店里吃喝的那位丫头,就是国公府的三小姐。

木疙瘩今年刚满二十,在京兆府已经做了两年的刽子手。

他其实也不是不好说亲,毕竟,家里有些产业,若讨个低门小户的女儿,随时都能讨。

可木老夫人相了一两年,都没相到合适的。

今晚到府中做客,她知道是要为自己的孙子说亲,可她以为国公爷是给他孙子配个丫鬟。

大家族里出来的丫鬟,可是要比小家碧玉更受追捧,因为,这些丫鬟多半训练有素,持家有道,又有些见识,劳持一个小家庭,是绰绰有余。

因此,木老夫人带着孙子木疙瘩便来了。

木老夫人也算是个生意人,八面玲珑,因此来到国公府这些高门大户,也没显得太畏缩。

长孙氏本来被禁足中,但是因为要为瑾宁说亲,陈国公便是再不喜她,也得叫她出来招呼客人。

长孙氏听得为陈瑾宁找的人家竟然是一个刽子手,她喜得热泪盈眶,穿戴整齐,便出来接待木老夫人。

看到木疙瘩五大三粗的一个汉子,长得彪悍,凶神恶煞的,她心里便更痛快,招呼了木老夫人和木疙瘩先入座。

木老夫人见一身华贵的长孙氏,先躬身行礼,再偷偷地拿眼睛看她身边的两名侍女,觉得模样都很俊俏,心里便喜了一下。

“国公爷如今在书房里,回头就来。”长孙氏微笑地看着木老夫人,然后一直拿眼睛打量木疙瘩。

这般粗壮,那拳头那么大,一拳下去,得死人吧?

而且,刽子手性情多半暴戾,那小贱人嫁了过去,指不定得吃多少苦头呢。

她是越看越满意。

木老夫人恭谨地回答:“不打紧,原就不该打扰国公爷的。”

她还是继续打量着长孙氏身边的侍女,也是越看越满意。

长孙氏回头吩咐道:“来,请三小姐出来见过木老夫人。”

木老夫人闻言,吓得连忙站起来,“可不敢当,可不敢当的。”

这怎么就叫三小姐出来见过她了?这如何能够?三小姐可是县主啊。

长孙氏笑道:“什么不敢当?以后进了门,老夫人你多指点她才是。”

木老夫人整个人都怔住了。

一定是听错了,最近耳背严重。

“夫人您的意思是…是说指给我家疙瘩的是三小姐身边的丫头吗?”

长孙氏嗔怪了她一眼,“老夫人说什么呢?国公爷不是叫人跟您说过了吗?今日叫您来,说的是三小姐瑾宁与令孙的婚事。”

木老夫人两眼一翻,就差点没背过气去。

便是祖上烧了大腿粗壮的高香,她家也娶不起宁安县主啊。

人家什么门第?自己家什么门第?除了西街的那煎饼店,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难不成显摆疙瘩砍得一手好头吗?

老夫人捂住胸口,艰难地道:“哎呀,疙瘩,疙瘩快扶着我,我这病怕是发作了,快送我去找大夫。”

这婚事,肯定是推不得,只能是先回去想个法子了。

长孙氏怔了一下,随即明白了,敢情这是没跟他们祖孙说明白啊。

她站起来伸手扶住木老夫人,连忙道:“来人,快请大夫。”

想走?可没那么容易。

木老夫人这会儿两眼真的翻了。

木疙瘩扶着她坐下来,脑子不太灵光的他,却不知道祖母是装的,瞪大眼睛问道:“祖母您哪里的旧病发作?之前有什么病没跟我说?”

木老夫人哼哼了两声,“怕你担心。”

她看着长孙氏,一脸难受地道:“夫人,正事赶明儿再说吧,婆子我难受得很…”

“知道您难受呢,这不请了大夫吗?安心等一会儿吧。”长孙氏温和地说,但是却安坐椅子不动。

这会儿,瑾宁带着海棠过来了。

她进门便笑盈盈地走向木老夫人,“哟,婆子,怎地得空来国公府做客啊?”

木老夫人瞪大眼睛看着瑾宁,“你…你不就是?”

“是我,惦记着您的馄饨呢,这几日一直不得空去吃。”瑾宁走过去,“哟,您这是怎么了?病了吗?”

长孙氏连忙就道:“瑾宁,快见过木老夫人。”

木老夫人嘴唇颤抖了一下,“你…就是宁安县主?”

“是的。”瑾宁问道,“对了,你们是来找我的?”

“不,不…”木老夫人使劲摇头,“没有,来坐坐而已。”

长孙氏笑了一声,“瞧你们客套的,好了,老夫人,我们都快成亲家了,就别拐弯抹角的。”

木老夫人擦拭着额头的汗水,手一个劲地哆嗦。

瑾宁诧异地道:“亲家?婆子你要跟我们国公府结亲?”

“可不是?”长孙氏得意地看着她,“瑾宁,还不快见过…”

瑾宁随即站了起来,打断了长孙氏的话,对着木老婆子便福身,“瑾宁见过亲家祖。”

长孙氏笑道:“什么亲家祖?瞎叫。”

瑾宁看着她,“不叫亲家祖叫什么?不过,其实我觉得夫人也没必要那么着急,如今大姐不是还没被休吗?怎地就先为她找了婆家?”

第73章报官

木老夫人顿时就来了精神,“不,不,三小姐误会了,夫人的叫老身来,是想给老身的孙子介绍亲事,是贵府的侍女。”

瑾宁哦了一声,“原来如此,那就不能叫亲家祖了,婆子,看上哪个啊?”

瑾宁说着,手便在长孙氏身边的人指过,然后有意无意地落在了长孙氏的面前,才慢慢地放下来。

长孙氏脸都绿了,“你指什么?别装糊涂,这是你父亲的意思。”

“谁都意思都不打紧,夫人请回吧。”瑾宁倏然凑近了她,“夫人别得罪我,日子不好过。”

长孙氏倏然而惊,冷冷地盯着她,想起她的那些手段,又想起此事是国公爷交代的,陈瑾宁若敢忤逆,国公爷便头一个不妨过她。

因此,瞪了瑾宁好一会儿才拂袖而去。

瑾宁笑了,对木疙瘩道:“快扶婆子回去吧,婆子身子不舒服,这国公府阴气重,毒气重,婆子受不住。”

木疙瘩怔怔地看着瑾宁,“但是,他们说让我来相媳妇。”

他回头看了一下祖母,哎呀了一声,“算了,不相了,祖母不舒服,咱就先回去吧。”

海棠假模假样地上前帮忙扶着木老夫人,“老夫人仔细脚下!”

木老夫人看了海棠一眼,虽然摸不清状况,但是知道这是人家府中内斗,她一个老婆子可不相掺和太多的。

木疙瘩弯腰下来,瓮声瓮气地道:“可走不动道了,我背着吧。”

海棠扑哧一声笑了,这大老粗,他祖母压根就是装的,他还看不出来。

木疙瘩怔了一下,回头见海棠掩嘴偷笑,“你这姑娘笑什么?”

“笑你力气大!”海棠道。

木老夫人打了他的脑袋一下,“起来,我没事。”

“没事?你方才不是说不舒服的吗?”木疙瘩站起来,费解地看着她。

瑾宁看着木老夫人,“婆子,以后父亲叫你来,你借词推搪便是。”

木老夫人苦笑了一声,“这还不是为了疙瘩的婚事?三小姐也知道婆子的心结。”

瑾宁去光顾的时候,婆子总会念叨几句,就盼着孙子娶媳妇。

“疙瘩大哥是个忠厚的人,不愁娶媳妇。”瑾宁道。

“娶是不愁的,可若要遇到合适的,就没那么容易了。”木老夫人轻轻叹气,对着瑾宁躬身,“得了,婆子走了,以后三小姐来店里吃喝都是免费的。”

瑾宁送她出去,“小看人,我给不起吗?”

“给得起是给得起,婆子请是婆子请。”木老夫人看了孙子一眼,又叹气,“这么个榆木疙瘩,还真是改错了名,简直就是一块疙瘩。”

她站定脚步,看着瑾宁,又看着一屋子的丫头侍女。

瑾宁知道她的心思,道:“得了,我也不能白吃你馄饨,回头我物色一下。”

木老婆子大喜,连连躬身,“那可就真的感谢三小姐了,以后让疙瘩给您做牛做马。”

送走了婆子,瑾宁回头便见陈国公站在回廊里了。

自从初三叔和她说了那些话之后,父女二人还没怎么碰过面,便是给瑾宁说了木家这门亲事,也只是叫人来通知一声。

陈国公神情淡漠,“你做什么都无用,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没有自己做主的。”

瑾宁淡笑,“这话,您真该到我母亲坟前说。”

陈国公脸色阴沉,“我是为你你好。”

“想必我外公当年也跟我母亲说过同样的话。”

瑾宁说完,从他身边与他擦肩而过。

“不管你同意不同意,耍什么小手段,你都必须嫁到木家去。”陈国公冷冷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