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宁也回以冰冷的话,“那我能保证的一点,就是上花轿的那人,一定不是我,不过,我劝国公爷一点,若要找女婿,还是先给大姐找一个吧。”

瑾宁说完,大步而去。

陈国公眸子里闪过一抹冷光,屡教不改,她始终是对自己的大姐下手了。

苏意确实是去过武安侯府,武安侯府也很明白苏意的意思。

苏意的意思很明确,你家儿媳妇该不该留,看你们家自己的决定再看你儿媳妇在你们武安侯府的作为。

武安侯虽如今没有什么大作为,但是听弦外之音还是听得出的。

他揣测苏意的意思,便是陈瑾瑞被休,不能因为和宁安县主在枣庄里发生的事情。

因此,开始几天,武安侯府没什么表示,对陈瑾瑞也还是以前那样相待。

陈瑾瑞以为危机已经过了,便一心治疗自己的脸。

可惜,她的脸伤口太深,又急于痊愈,用药过重导致脸部伤口出现腐烂的情况。

武安侯世子对她是厌恶得很,连看都不愿意看她一眼,终日流连在妾侍的屋中,便是在府中见了她,也都远远地躲着。

陈瑾瑞素来是个沉得住气的人,她并不着急,她认为,自己还有庄子和铺,那陈瑾宁夺了枣庄,却夺不了铺子。

殊不知,这日蒙了面纱到店铺里看一下生意,却发现店铺里的掌柜和伙计都换了人。

胡青云她不认识,但是认识陈狗。

“大小姐怎么来了?”陈狗也认出她来,便是蒙了面纱,那双贪婪精明的眸子还是改变不了。

陈瑾瑞大发雷霆,“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陈狗淡淡地道:“当然是看店了,大小姐问这话可真是奇怪。”

“谁许你们在这里?”陈瑾瑞一把推了柜台上的账本算盘的东西,把柜台上的钥匙抢了,这家绸缎庄,一直都是她经营的,收入一直颇丰,竟然换了人她也不知道,之前的伙计也没来找她。

“掌柜的啊,掌柜的叫我们来的。”陈狗瞥了一眼地上的东西,“大小姐还是莫要在此闹事。”

陈瑾瑞这几日忧心忡忡,又满怀怨恨,但是一直压着不发,如今见店铺被人收走,还被一个奴才挤兑,火气便蹭蹭蹭地上来,也不顾武安侯府少夫人的身份,指着陈狗的鼻子就痛骂,“我就是这里的掌柜,你们马上给我滚蛋。”

陈狗冷笑一声,正欲说话,胡青云捡起了地上的东西之后,走到陈瑾瑞的面前,道:“我不管你是谁,这店铺红契上写着陈瑾宁三个大字,你若是陈瑾宁,这里你就是掌柜,你若不是,滚蛋的是你,若再闹我马上去报官。”

“你敢?”陈瑾瑞还不曾被人这样对待过,心里的怒火一时收住,竟举手就打了过去,“什么东西?敢跟我这样说话?”

胡青云不避不闪,生生地挨了这一巴掌,然后,对身后的伙计道:“报官,便说武安侯府的少夫人来我们店里抢东西打砸,还伤人!”

胡青云说着便把方才捡起来的东西都统统扔在了地上。

第74章两巴掌的代价

胡青云管治伙计是很严格的,要求唯命是从。

因此,伙计听得他一声令下,便连忙跑了出去。

陈狗迅速就把大门关上,防着陈瑾瑞走。

陈瑾瑞阴恻恻地看着胡青云,“你是什么东西?打你一下你便敢去报官?你就算是陈瑾宁请回来的伙计,也是我国公府的奴才。”

“不好意思,我不是谁的奴才,我是三小姐的合伙人。”胡青云说完,便不与她废话,坐回了柜台里继续算账。

陈瑾瑞虽狂怒,却也知道若有人报官,官府肯定会过来看看,这个节骨眼上,她不想节外生枝,遂怀着愤恨要打开门出去。

陈狗却以身拦阻,“不好意思,官差没来之前,少夫人不能走。”

“你一个狗奴才敢拦我?”陈瑾瑞怒道。

“狗是专门挡道的,少夫人不知道吗?”陈狗见她手中有轻微的动作,便淡淡地道:“少夫人下手之前,最好想清楚后果,我不是你的奴才,更不是国公府的奴才,我是公主府的人。”

陈瑾瑞确实想打,而且也确信打了他也不敢还手。

但是这话却让她迟疑了一下,最后,她悻悻地道:“我不与你计较,滚开!”

“我说了,等官差来到,少夫人才能走!”陈狗冷冷地道。

陈瑾瑞杏眼圆瞪,怒道:“够了,陈瑾宁也不敢这样对我,你们两个算什么东西?也敢难为我?”

“谁敢难为你?若不是大小姐愣是要夺了钥匙还打人,我们也不至于要这样做。”陈狗淡淡地道。

陈瑾瑞咬牙瞪着陈狗,又看了一眼在柜台上聚精会神算账的胡青云,略一沉思,知道此时不宜再闹到官府那边去,遂狠狠地把钥匙丢在地上,“开门!”

陈狗笑逐颜开,打开了门,“欢迎大小姐再次来赐教!”

陈瑾瑞悻悻地走出去,转角便见方才说要去报官的伙计就站在外头,笑盈盈地看着她。

陈瑾瑞气得嘴巴都歪了,竟然着了那奴才的道。

陈狗那边却得意半趴在桌子上,赞赏地对胡青云道:“你怎么那么厉害?竟然料到她会来闹事。”

“这有什么难料的?”胡青云抬起头,嘴角有一抹淡笑,“她是个功于心计又斤斤计较的人,店铺总会来巡视,一旦巡视发现掌柜的换了,必定得闹一场,若这一场忍了,以后还会陆续有来。”

“只是委屈了你被她打一巴掌!”

胡青云摸了一下脸颊,“一巴掌算什么?一巴掌能让事儿了了,再无后顾之忧,值得。”

陈狗叹息一声,“做生意真不简单。”

“继续学吧,兄弟,生意场上受委屈是常有的事情。”胡青云笑了笑,继续算账。

陈瑾瑞气冲冲地回了府,一腔的怒气,憋得心头难受极了。

路经院子的时候,却见一名绿衣少女在湖边上坐着,而自己的夫君竟然陪伴在一旁,手里拿着一块糕点正往那少女的嘴里塞去,两人态度亲昵,就差点没搂抱在一起了。

“那是谁?”陈瑾瑞问身边的侍女,眸子里闪过怒火,他的妾侍通房本来就多,如今还来了一个新的。

侍女回答说:“回少夫人,这位是吕清姑娘,听说是南监的苏意公公送给世子的。”

“苏意?”陈瑾瑞唇齿间咀嚼着这个名字,恨得心头发胀,“不是苏意,是陈瑾宁的意思,我没有因她的事情被休出门去,她便往世子身边送人,好狠毒的心思。”

侍女轻声道:“少夫人,世子如今不知道多喜欢这位吕清姑娘呢,前两天入府的,世子这两天就光陪着她,哪里都不去。”

陈瑾瑞冷冷地问:“为什么不早来禀报?”

侍女嗫嚅地道:“这不是怕您生气吗?”

陈瑾瑞是生气,简直是气炸了。

在铺子里受了一通气,回来却又看到了这一幕,她气得脑袋都发晕。

她定定地看着湖边的两人,见世子起身离开,只剩下那吕清一人坐在那边,她眼底闪过一丝歹毒之意。

“你去把她身边的丫头支使开。”陈瑾瑞阴毒地吩咐道。

侍女领命走了过去,她不知道跟吕清的侍女说了什么,那侍女便跟着走了。

陈瑾瑞瞧了瞧四周,见无人行走,世子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她大步走过去,站在了吕清的身后,盯着她那姣好的脖子和侧脸。

吕清见有人来,连忙站起来,清丽的面容有些怔愣,“您是?”

陈瑾瑞没想到这吕清长得如此漂亮,便是自己没毁容,也及不上她。

至于屋中的那些妾侍和通房,和她一比,简直就是烂泥巴。

陈瑾瑞盯着那张脸,心里有一道声音响起,不能留下此人,否在,世子迟早都得被她迷惑了心魂。

“我是武安侯的少夫人!”陈瑾瑞眸子窜起了火苗,几乎要把吕清的脸给烧穿出几个洞来,“你又是谁?”

吕清笑了,有些不屑又有些轻蔑地看着陈瑾瑞,“原来你就是武安侯府的少夫人,那被毁容的丑鬼,难怪蒙着脸呢。”

“你说什么?”陈瑾瑞大怒,这府中的妾侍通房,还不敢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

“说你丑,世子不会要你了,在我面前显摆什么夫人的身份?”吕清凑近了她,恶意地笑着说。

陈瑾瑞想也不想,举起手一把就打在了吕清的脸上,方才在店铺里受的气,想着一并发泄出来。

只是吕清挨了一巴掌,慌张后退,脚崴了一下,又直直地往侧跌去,她连忙拉住陈瑾瑞的衣袖,陈瑾瑞用力一甩,吕清整个跌入湖中。

身后有脚步声急速凌乱而来。

陈瑾瑞迅速回头,却见家翁与婆母带着世子一同过来,三人的脸上都带着震怒之色。

武安侯世子上前便打了她一巴掌,直把她的面纱打掉,露出了丑陋的面容,“好狠毒的妇人,竟然在府中也敢害人性命?”

陈瑾瑞没想到他会动手,一时怔住了,看着他那张震怒的脸,又求救般地看着家翁和婆母,下意识地辩解,“我没有推她,是她自己摔下去的。”

“少夫人,你太让人心寒了,我武安侯府,容不下此等恶毒的人!”武安侯声音沉凝,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陈瑾瑞整个软了!

第75章被休回来

怒火消失,恐惧上来,她的脑子反而越发清晰。

武安侯府,从就没放弃过要休她的念头。

但是苦于没有借口。

所以,才有了这个吕清。

看着吕清从湖里被救上来,苍白凌乱的模样,楚楚可怜,而世子已经过去搂住她了。

陈瑾瑞慢慢地冷静下来,扬起了高傲的头颅,“说吧,你们想如何?”

即便被休,她也不会哭闹,方才失了分寸,让她中计,越是这样,她越要冷静。

武安侯看着她,厉声道:“你收拾东西,回去吧,休书会送到你父亲的手中。”

陈瑾瑞虽然预料到了这个结局,但是,她还是看向了世子,她的夫君。

“你也是这样认为吗?”她问。

武安侯世子早厌恶得她不得了,几乎是没有任何的思考冲口而出,“娶你的时候,以为你温婉善良,可自从你入府,你闹了多少事端?我屋中妾侍通房数人,却至今没有好事,便是怀上了,也无缘无故就落了胎,陈瑾瑞,你敢说这些都和你没有关系?”

陈瑾瑞冷笑,“她们没这个福分,与我有什么关系?”

“是啊,都没福分,”世子咬牙切齿地道:“我武安侯府家道中落,常常要靠你的嫁妆接济才可维持体面,因着这一点,便是我再痛苦,也得忍着你,大家族的面子,比一切都重要,可枣庄的事情发生之后,还能忍吗?你连自己的亲妹妹都可以下手,什么时候算计到我的头上,我父母的头上,谁都不知道,这面子便不如生命重要,我武安侯府,伺候不起你这尊大神,所以,回吧。”

陈瑾瑞知晓他会这样说,可心里还是狠狠地痛了一下。

“是啊,如今武安侯府攀上了苏意,自然不需要我了,飞鸟尽良弓藏,你们武安侯府,耍得好一手忘恩负义!”

陈瑾瑞苦笑出声,伴随着对这一家子的厌恶,却维持着良好的教养,对着她的公婆福身,“儿媳伺候不周,这两年,给二位添麻烦了,今日一别,便是陌路人,二老保重!”

说完,头也不回,转身就带着丫头回去收拾东西。

她的心,有片刻的支离破碎,但是,更多的是狂怒炼出的冷狠,她知道今日的一切是谁造成的,冤有头,债有主,武安侯府,她迟早会回来。

如今被休,不外乎是因为她已经没了庄子铺,这一次回府,她要夺回失去的,还要拿到更多,更多,多到武安侯府不得不求她回来。

翌日一早,武安侯府的一封休书,便送抵到国公府了。

以陈氏失德,歹毒,嫉妒为由,把她休回去,让国公府派人来接。

陈国公几乎没气得吐血。

“瑾宁昨天出去过吗?”他几乎立刻就问初三叔了。

初三叔道:“出去过,只是没说去哪里。”

“还能去哪里?”陈国公大怒,“当然是去找苏意,让他去给武安侯府施压,否则,怎地这么快就休了回来?武安侯府那边连交涉都没有,直接送了休书过来,武安侯这是打我的脸!不,是陈瑾宁和苏意打我的脸!”

初三叔没说话,盛怒之中,说什么都听不进去的。

陈国公越想越生气,竟转身便往梨花堂去。

这陈瑾瑞被休回来的消息,早便传遍了整个国公府。

瑾宁自然也知道了。

海棠显得很兴奋,但是瑾宁却只是一笑了之。

陈国公怒气冲冲地来到,瑾宁一点都不意外。

“你大姐被休了回来,你高兴了吧?”陈国公进门就黑沉了脸质问。

瑾宁直言不讳,“是的,我很高兴。”

陈国公气得嘴唇都哆嗦了,“我当初真不该让你回来。”

“是的,你不该!”瑾宁看着他,已经不留任何情分,“从我出生的那天起,你便把我丢在了瑶亭庄子,若我一直不回来,我不会怨你,在庄子里我很快活,因为我见不到你,便不知道你有多刻薄,便不知道你有多无情。从我回府第一天,我就开始讨好你,你没有任何回应。我历劫归来,依旧想用父女亲情来打动你,用我母亲来引起你对我的愧疚之心,我的痴心妄想一厢情愿到你用家法惩处我那天终止,我不会讨好你,我们母女也不亏欠你任何东西,你与我生分,便与我母亲断绝,你不承认我,便是不承认我母亲,所以,当我悉数取回属于我母亲的东西时,我便会带着她的牌位离开陈家!”

“你敢?”

瑾宁这话,触动了陈国公的逆鳞。

他指着瑾宁,手指几乎就戳到了瑾宁的鼻子,怒火在眼底焚烧,“是你害死你母亲,你害死了她,若不是你,她如今还活得好好的,为什么会有你这种吃母亲的毒子?为了生你,她耗了一条命啊,你为什么不感到内疚?那是你的罪孽,你就该替你母亲还命!你去死!”

初三叔刚赶到,听到陈国公说这话,他急忙冲进来拦开,急道:“国公爷不得胡说。”

这话太严重了,若三小姐受不住,真的寻了短见,可就铸成大错了。

这话若是其他人,或许还真的会因他的话一时想不开。

但是瑾宁不会。

因为她做过母亲。

她为了自己的孩子,可以付出一切代价,只要她的孩子能好好地活着,她连命连尊严都不要。

因此,当初三叔这样说的时候,她只是冷冷地道:“我为什么要死?我的命是用我母亲的命换回来的,我的命是她这辈子最珍贵的礼物,我不仅不会寻死,我还会活得好好的,以告慰我母亲的在天之灵。”

“你竟丝毫不为你母亲的死难过?”陈国公怒道。

“好了,别说了。”初三叔怕一发不可收拾,便连忙使眼色叫人拉瑾宁回去。

海棠和青莹急忙便上前拉开瑾宁。

瑾宁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不再逗留,转身便出去了。

她觉得这梨花堂憋闷得很,或许,是整个国公府让她憋闷,她到马厩里,牵了一匹马便出门去了。

等她回来的时候,海棠告知她,陈梁柱已经去把陈瑾瑞接了回来。

第76章设局开始

陈瑾瑞就住在翠微堂里,和瑾宁相邻。

这翠微堂坐北向南,装修雅致,几乎是整个国公府最好的院子。

为了让她心情舒畅,陈国公让她住在了翠微堂。

瑾宁晚上出来抱小黑的时候,便见海棠偷偷地贴着墙听。

“你做什么?”瑾宁走过去奇怪地问道。

海棠吓了一跳,抬头见是瑾宁,便讪讪地道:“奴婢想听听大小姐有没有哭。”

瑾宁淡淡地道:“她不会哭的,便是哭也不会叫我们听见。”

陈瑾瑞的性子一向硬朗,且极爱面子,如今被休回娘家,她不会让自己做出一丁点伤心难过的样子来。

陈瑾瑞是国公府的大小姐,自小,是以当家主母的模子去教育的,不管遇到什么事,都总会维持她得体的笑容。

陈瑾瑞被休回来数天,除了每日去给陈国公和长孙氏请安,一直都没有出门,对外宣称,闭门思过,瑾宁与她虽然一墙之隔,却从没碰过面。

陈瑾瑞的态度如此良好,陈国公自然更心疼她三分,再厌恶瑾宁三分,加上木家那边一直拒绝交谈,婚事看着无望,他更是恼怒。

又过了几日,平安公主以生辰宴为由,宴请诸位亲贵夫人们过府吃酒和赏菊。

至于瑾宁这位新封的宁安县主,自然也被邀请去。

这是瑾宁从瑶亭庄子回来之后第一次出席贵族们的宴会。

父女关系的破裂,导致这一次的宴会虽然一同受邀,但是却分开了马车前去。

瑾宁的身份没有吸引到什么人的眼光,毕竟一个不甚得帝宠的国公府弃女,虽被封为县主,却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倒是她的容貌,叫大家惊诧。

年纪稍大的一些夫人们见了她,都纷纷道,“这和当年的甄氏有七八分的相像啊。”

长孙拔夫妇也受邀前来,江宁侯夫人没来,叫了李良晟出席,不知道怎地竟带了小妾长孙嫣儿来了。

这长孙嫣儿就吸引了大家的眸光,未婚有孕,又被表姐陈瑾瑞陷害导致落胎,虽得了江宁侯府公子的怜惜,却也只是以将军嫡女的身份做了小妾。

真是峰回路转。

长孙嫣儿今日着了桃红色绸缎长裙。

这桃红色本是十分鲜嫩,可惜绸缎上的绣花却是大朵的牡丹,十分夺目,但是却有些不合她的身份。

绣牡丹一般只有正室才用。

她仿佛丝毫不因自己小妾的身份而尴尬,甚至大大方方地挽着李良晟的手周旋在诸位小姐夫人身边。

瑾宁进来的时候,两人便看见了。

眸光相接的瞬间,瑾宁能看到长孙嫣儿眼底露出的痛恨与怒火。

李良晟却怔住了。

几乎是定定地看着瑾宁。

虽然从之前几次看陈瑾宁,觉得她和以前大不一样。

可也不如今天叫人惊艳。

一身翠色轻纱长裙,绾着螺髻,白玉响铃簪子晶莹剔透,光芒流转,掐腰的缎裙呈现出姣好的身段,轻纱笼身,便又添了几分妩媚雅致,一举手,一投足,妩媚中,又见英气。

长孙嫣儿看到李良晟定定地看着瑾宁,心里醋意大生,一手挽住李良晟,便与他一同走向瑾宁。

她脸上带着耀武扬威的神情,站在了瑾宁的面前,“表姐,见到你在这里真是意外啊。”

瑾宁从没有机会出席这样的场合,因此,这话便是讽刺了瑾宁虽是国公府嫡女的身份,却从不曾受过嫡女待遇。

瑾宁看着她,脸上挂着淡然的笑意,“确实意外,至少,我没想过你会来,江宁侯夫人知道你来吗?”

江宁侯夫人会准许她来?那位可是最要面子的,自己的儿子还没成亲,就带着小妾四处走,不怕人笑话吗?

瑾宁自然不知道,这一番长孙嫣儿能来,是江宁侯夫人授意的,自从大出血之后李良晟到了国公府门口大闹,此事传了出去,外头的人都说李良晟压根不想纳长孙嫣儿入门,只是想与长孙拔结盟。

这种话,若只是闲话也还好,可如今江宁侯立了大功,马上要回来,这话若是叫皇上或者有心人听了,却是一个大祸端。

因此,江宁侯夫人让李良晟带着长孙嫣儿出来,表现出与贵妾的恩爱,证明长孙嫣儿入门纯粹是因为互生了情意。

李良晟忽然伸出手拉住瑾宁的手臂往身前拖,声音粗暴而焦虑,“你等一下!”

近距离的接触,甚至能清晰听到他的呼吸声,这个从成亲以来,便一直在她心底占据最重分量的男人,曾痴迷他的一言一行,爱凝望他醉酒舞剑的英姿,更爱他手执一卷书于月下朗诵。

五年,亲密无间,五年出生入死,五年痴迷不悟,五年的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往事带着血腥的气息,席卷而来,瑾宁扬手挥开,冷冷地道:“李公子,自重!”

李良晟自知失态,松开了手,但是眸子却依旧锁住瑾宁的脸,“我问你,你为什么不愿意嫁给我?”

长孙嫣儿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眸光如毒箭般射向瑾宁,恨不得把她活剥生吞了一般。

瑾宁冷笑起来,“难道不是你们侯府退婚的吗?”

“你…”李良晟咬了咬牙,他的脸皮很薄,此番质问,已经是失控,但是他不甘心,“我给过你机会。”

“谢谢,可我没打算给你机会。”瑾宁冷道。

一道身影快速地过来拉住了李良晟的手,然后往两人身边一横,尖声道:“表妹,侯府和你已经退婚,你为什么还要纠缠良晟哥哥?”

长孙嫣儿的声音尖锐而高亢,引得一众人侧目而视。

大家纷纷饶有兴味地看着这一幕,这国公府和江宁侯府的婚事,一直是外界津津乐道的。

江宁侯军功赫赫,便是娶位郡主也不为过,只是,却要迎娶一位在庄子里长大的野丫头入门,已经叫人诧异。

侯爷出征之后,却又取消了这门亲事,还先纳了个妾侍入门,而这位妾侍长孙嫣儿与陈瑾宁还是表姐妹关系。

听了长孙嫣儿这话,大家都觉得,这宁安县主是不是还是想嫁入侯府?

所有的眸光都凝聚在了瑾宁的脸上,只等着她如何辩解。

这大庭广众,拉拉扯扯,确实不成体统,如何辩解,都是苍白无力的。

瑾宁却是落落一笑,“表妹,我与李公子虽然成不了夫妻,却到底有过婚约,又不是交恶退婚的,见面打个招呼,问个好,如何便说得上纠缠?若我真的纠缠,怕是你连入侯府做个妾侍都不可能的。”

她冲李良晟福身,“李公子,既然贵妾吃醋,以后咱们见面,远远点个头便是,也省得落人闲话。”

不辩解,直接承认与李良晟说话问好了,如此坦荡荡,谁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反而是长孙嫣儿,连人家说句话问个好都不行?这醋劲未免大了些吧?而且,她只是个妾侍啊。

第77章诱敌深入

杨氏见女儿被众人指点,连忙就过来了,冷笑一声,“我还道是谁呢?原来是你啊,怎么了?被退婚心里不忿是吗?若行为检点一些,也不至于被人退婚啊,也不想想自己做了什么事还会被江宁侯府退婚。”

杨氏这话信息量很大,引得本来不甚在意的人都围了过来。

海棠气得手发抖,正要反驳,瑾宁伸手压了一下,抬眸看着杨氏,讥讽地道:“是的,我确实不够贤惠,不能容纳李公子婚前便与人珠胎暗结,李家因此要退婚,我也没有怨言,两家是和平解除婚约的,不过,我倒是十分奇怪,长孙将军门风一向严谨,出了这种事却上赶着往外传,难道未婚先孕,在长孙夫人看来就那么的风光吗?”

瑾宁这话,叫在场许多人震惊了。

笑话长孙家是肯定的,因为珠胎暗结,谁家不厌恶?

但是这宁安县主怎么就把这事当着大家伙的面说了出来?这两家还是亲戚呢,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且在京中的官家,姻亲关系便等同是联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损了长孙家,他们国公府也不见得风光啊!

所以,长孙夫人方才说话的时候,也没把话说得穿透分明,大概就是不想爆出退婚的内幕,引人笑话,只做了软软的反击依旧维持着两家的面子。

没想遇到这么一个从庄子里回来的野丫头,口没遮拦地都露了出来。

长孙氏气得发怔,可着实也说不出她陈瑾宁有什么错处来,只得悻悻地道:“我家嫣儿自然是不对,但是你那点事,我也懒得说你,你自己斟酌吧,你不要面子,我们长孙家还要面子呢。”

说完,也不顾众人指指点点,拉着长孙嫣儿便走,把李良晟晾在了那里。

看着是瑾宁小胜了一场,但是,着实也没落什么好名声。

外人只说她鲁莽无知,甚至方才有些夫人见她容貌出色,又是县主封号,有心说亲,都纷纷打了退堂鼓。

瑾宁冷冷一笑,也转身走,但是李良晟却追了上来。

方才的那些针锋相对,看着和他有关系,但是他知道,男人做错了什么事,都不会有人指点,被人指点的是嫣儿和她。

所以,他今日怎么也得问个究竟。

“你站住,把话说分明!”李良晟拦住了瑾宁,眸色微愠。

瑾宁看着他,静静地道:“难道还不够分明吗?非得要我说出我看不上你,不愿意嫁你才够分明?”

“你…”李良晟这辈子除了屡次与瑾宁对峙受过屈辱,还不曾在别处被人这样对待过,脸色又白又红,“我哪里不好?”

“你哪里好?”瑾宁毫不留情地问道,见他不甘心,便咄咄逼人地道:“你除了家世显赫一点,还有哪里出色?你的家世是你父亲给的,和你没半分关系,我陈瑾宁不嫁庸才废物,够明白了吗?”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李良晟又气又恼,他也怨恨自己,怎么就三番四次纠缠一个自己都不要的女人?

平安公主这个生辰宴,宴请的本来就是非富则贵的达官贵人皇亲国戚。

这些人一言一行,皆讲究大家之风,绝不会叫人瞧见半点失礼的地方,便是要放个屁,也会借故先走开到无人处,唯恐臭味熏着了旁人再引来各种怀疑厌恶的眸光。

方才瑾宁与杨氏争吵了几句,在这些人看来,就是天大的丑闻,可谁都没明目张胆议论此事,只是三五一群,寻了个无人角落,偷偷说着。

而瑾宁来到凉亭里,刚好有几位姑娘聚在一起说话,见瑾宁来到,便止住了话,连忙借故离开。

谁都不想和她粘在一块,以免被人笑话。

凉亭里,瞬间就空荡荡,只剩下瑾宁一人和坐在凉亭里慢慢喝茶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