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苦药喜欢不?你要是实在改不过来,我只得给你配药了,到时你别喊苦啊!”陶梦阮瞪她道。

苦药?宁阳郡主幼时身体不好,药吃得比糖果都多,长大了就越发怕喝药了,听陶梦阮一提就气弱了,“好吧,这些都是你的,我就吃两个…”看陶梦阮微挑的眉,连忙改口,“好嘛、好嘛,就一个,这总成了吧!”

陶梦阮从碟子里拣了最小的一个放到宁阳郡主手里,其他的都收到柜子里,道:“我才用了膳,不想吃甜的!”

“…”这下连偷偷摸一个都不成了,宁阳郡主捧着手里唯一的一个,往靠枕里缩了缩,道:“陶小阮,听说岳临风暂住在晋阳侯府,你怎么不跟陶夫人过去瞧瞧?”

又是岳临风,陶梦阮微微皱眉,她怎么觉得宁阳郡主对岳临风知道的格外多,而且,似乎蛮讨厌岳临风的?“这不是你邀我出来了吗?我可是将你这个姐妹看得比表哥重要多了!”陶梦阮看了宁阳郡主一眼,撇撇嘴道。

“那你是说,要是我不叫你出来,你就去看那位岳家大公子去了?”宁阳郡主微微噘着嘴道。

“我不是去看岳家表哥,是去看我表姐,我外祖母说给表姐相看了亲事,叫我娘过去掌掌眼。”陶梦阮可不希望她一个定了亲的姑娘家,跟鼎鼎大名的岳大公子了扯上什么不必要的关系,耐着性子给宁阳郡主解释了一回,也提了一句,“要说岳家表哥,我见了两回,觉得他长得还听面善的啊,怎么郡主对他了解得这么透彻啊!”

“呃…呵呵…”宁阳郡主光顾着紧张陶梦阮会不会跟着前世的脚步,转而看上岳临风,半路抛弃司连瑾,一时没顾上这一点,按理来说她连岳临风面都没见过,怎么知道岳临风是一个伪君子啊!

陶梦阮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看这个傲娇的小郡主接下去要怎么编。宁阳郡主别陶梦阮盯着,只觉得脑子都有些打结,想来想去还是磕磕巴巴道:“呵呵…那个,是司连瑾告诉我的…”

陶梦阮翻了个白眼,道:“妹子,有没有人告诉你,你的演技很差!”所以,不用再装了,姐姐我都看出来了,你要说是你告诉司连瑾的,姐信,要说司连瑾告诉你的,你当我傻啊!

虽然不曾听过演技这种说法,但是丝毫不影响理解好吧,宁阳郡主被陶梦阮一句话气得想摔桌子,也顾不上边谎话了,怒道:“你管我怎么知道的,我就是知道怎么的!”

“…”一言不合就撒泼,这个习惯不好,陶梦阮也不追根究底了,宁阳郡主知道她嫂子是个无间道,还准备把她嫂子弄下去,要说知道岳临风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就当小郡主能掐会算得了。小郡主脾气暴躁,逗一逗还行,要是真惹毛了,将她丢大街上就糟糕了,陶梦阮见好就收,拉着宁阳郡主的手哄她道:“好啦,我就是随口一问,你不说就罢了,我倒是好奇,你哥不是将你嫂子看做心肝宝贝吗?怎么又愿意纳侧妃了?”

宁阳郡主觉得这是她重生以来办得最漂亮的一件事了,第二件么,目前不是正在办吗?陶梦阮这样赏心悦目又有意思的姑娘,怎么能让岳临风那伪君子糟蹋了呢!见陶梦阮好奇,宁阳郡主向陶梦阮勾勾手指,示意她凑过来。

陶梦阮确实好奇,便凑近了些,只听宁阳郡主一派高深又苍凉的语气道:“陶小阮,你不知道,这男人啊,心悦你的时候能将你捧到天上,可要是发现你糟蹋了他这份喜欢,他会亲手将你踩到泥里!”

“…”陶梦阮被宁阳郡主难得的睿智震住了,愣了片刻,才明白说的是谢芳艳,有些好奇道:“你那嫂子,不是很能哄你大哥向着她吗?这回不管用了?”

宁阳郡主吃吃的笑着,压低了声音,道:“我大哥之前让她哄着,一直以为他们成亲几年都没有孩子,是因为谢芳艳身子不好,生怕谢芳艳受了委屈,还自己跑去看大夫,怕是他的缘故。结果,前两天才发现,他自己身子没有问题,谢芳艳也没有问题,是谢芳艳不愿意生下他的孩子,才一直没有怀上孩子。”

宁阳郡主顿了顿,喝了一口茶,没有细细解释,直接跳过这一段,道:“我大哥当时差点气疯了,就质问谢芳艳为什么这么做,谢芳艳还十分硬气,一个字都不说,我大哥气得厉害了,就直接禀了父王,要休了谢芳艳。”

“这么严重!”陶梦阮有些惊讶,怎么都是捧在手心的人啊,就为了这,就要休妻,为免太干脆利落了些,她哥不是说那颂王世子一向优柔寡断吗?

“我大哥平时处置个下人都要考量半天呢,我也很奇怪他这回居然一出口就要休了谢芳艳。不过你也知道的,我们这样的人家,媳妇要是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只有悄悄了断了,或是自请到庙里修行,没有那休妻的,最后父王给我大哥定了个侧妃,至于谢芳艳,就暂且在家里禁足。”宁阳郡主对这个结果还算满意,至于她大哥会回心转意么,估计谢芳艳自己都没敢想,她哥平日优柔寡断,却从来不吃回头草。

第七十八章红杏那个出墙

陶梦阮点点头,这件事估计有宁阳郡主的手笔在里头,也不知宁阳郡主怎么抓住了这么个把柄,可陶梦阮想不明白的是,既然有这么个把柄在,宁阳郡主之前折腾个什么,早点收拾了谢芳艳哪来那么多麻烦啊!

宁阳郡主心里也懊悔啊,她不是怕一计不成,反而让谢芳艳忌惮吗?就把最大的把柄留着最后用,没想到她大哥这回这么有魄力,早知道她何必受那么多委屈啊!

这就是男子跟女子思维方式的不同了,宁阳郡主光知道她哥是个优柔寡断的性子,怕她将这把柄抖出来,她哥还要护着谢芳艳,她白白将好好的把柄抖了出去,那不是亏大发了吗?所以宁阳郡主自重生以来,就专心的在颂王和颂王妃面前刷谢芳艳的怒气值,这回也是让谢芳艳刺激大发了,才提前行动了,心里想的就是,哪怕她哥依然脑残,颂王和颂王妃也不可能由着她哥胡来。

然而,宁阳郡主只想到她哥将谢芳艳当个宝,却没想到男子喜欢一个人,恨不得将心都捧给她,哪怕所有人都说她不好,他也不信。然而,心爱的女人不愿意为他生下子嗣,这问题就大了,人嫁过来了,说好过一辈子的,然而连孩子都不愿意生,那不是摆明了说你别有所求吗?颂王世子是没什么主见,可又不是傻子,这一棒子打得太彻底,颂王世子只觉得自己几年的宠爱全都是笑话,自然恨不得休了谢芳艳。

略提了提,宁阳郡主虽然高兴自己难得胜出了谢芳艳一回,终究更是气恨自家兄长,摆了摆手,道:“不提这个,我听说凤祥楼新到了一批好东西,我要正好挑两样给表姐添妆!”

“苏姐姐出嫁,你不应该亲手绣个屏风什么的做添妆吗?”陶梦阮之前给葛姝送首饰,那也是因为时间来不及,送首饰什么的,便是贵重的首饰,也难免叫人说不够重视。

宁阳郡主哀嚎一声,道:“陶小阮,为什么女子一定要做针线?”

“…”陶梦阮曾有幸欣赏过宁阳郡主的女红,不能说多差吧,实在也谈不上好,勉勉强强能过得去,自己做点小东西倒是无所谓,拿去送人,还真是怪丢人的。按宁阳郡主的说法,就这,还是颂王妃盯着宁阳郡主花了许多功夫练习的结果,最后看她实在没有天分,颂王妃觉得也勉强能见人,也就不再强求了。

“陶小阮,你的针线怎么样?”宁阳郡主摆弄着手里的帕子,“跟我处的好的,针线都不怎么样,你瞧着表姐那模样,其实绣工也就比我好一点,她手头的帕子都是丫头绣的。”

“…”本来陶梦阮还准备安慰安慰她,听她这么一说就怒了,什么意思,她跟宁阳郡主好,就应该针线不好吗?当下将手里的帕子往宁阳郡主面前一扔,道:“看清楚了,我绣的!”

“…”宁阳郡主还真将帕子抓起来细看了一回。帕子上只小小的绣了一枝梅花,图画简单,那瓣瓣的红梅仿佛能嗅到淡淡的梅香,可见绣图的人功底如何。宁阳郡主叹息了一声,道:“你怎么能绣的那么好呢?长得这样好了,怎么就不能让我在别处比你强些?”

“…”陶梦阮还没回答,外面赶车的提醒凤祥楼到了。

到地方了,宁阳郡主也没那功夫跟陶梦阮置气,当先下了马车,道:“走,先去看东西!”

宁阳郡主自重生以后已经收敛多了,但多年来积威还在,凤祥楼里看首饰的女孩子们一见颂王府的马车,都自动缩了脖子降低存在感,只盼着别惹了宁阳郡主不高兴。宁阳郡主刚重生时还会气闷一阵,如今早就习惯了,直接拉了陶梦阮往里走,才走了几步,就见到明晚烟迎上来,道:“郡主,你也来看首饰吗?”

宁阳郡主重生之后对明晚烟是一点好感都没有,只是担心做得太明显让人怀疑,才维持着表面的关系。明晚烟小小年纪就知道狐假虎威,还拿着宁阳郡主拔高自己的名声,哪能察觉不到宁阳郡主的疏远,更何况宁阳郡主虽然见了面还与她说话,可平日出门都不邀她一道。宁阳郡主少了个跟班无所谓,可她没了宁阳郡主这棵大树却不成,这回听说凤祥楼到了一批好东西,才特意过来堵宁阳郡主的。

“来这里不看首饰看什么?”宁阳郡主刚刚被陶梦阮打击了,又不愿意跟陶梦阮赌气,对明晚烟就没有好气,直直的一句话堵了回去。

明晚烟跟宁阳郡主时日久了,抗打击能力也非同一般,让宁阳郡主直接堵回来依然带着笑,道:“我之前来过,倒是瞧见好几样不错的,不如陪郡主看看吧!”

明晚烟后面一步迎出来的小二暗自翻白眼,这位姑娘日日来,说是之前来过,实在是太客气了,若非这位姑娘穿着打扮都是好的,他们都要担心惹上偷儿了。

宁阳郡主今日来可是有正事要办的,哪里有空陪明晚烟闹腾,当下道:“不用了,光看那么几款有什么意思?反正我今日有的是时间,慢慢看就是了。哦,你之前看过了是吧,就不用陪我了,去忙你的事好了!”

“…”明晚烟完美的笑容有些崩碎,“郡主…”

“好了,就这么定了,改日再见啊!”宁阳郡主大姐大的拍拍明晚烟的手,拽了陶梦阮往惯常去的雅间走去。

明晚烟跟着宁阳郡主,素来只有她看着别人在宁阳郡主面前受委屈的,哪里让人看着被宁阳郡主委屈过,一时脸上有些挂不住。看着宁阳郡主拽着陶梦阮往里走,明晚烟只觉得周围的人都在看她笑话,扭着帕子快步向外面走。

“姑娘,咱们这就走吗?”明晚烟的丫头连忙跟上,之前明晚烟瞧上了两个镯子,就等着宁阳郡主来替她付钱,这么走了,那镯子还要吗?

明晚烟心里火大,听得丫头问话,没好气道:“叫你走就走,再多话以后不要跟着我了!”

小丫头不敢多言,凤祥楼里看首饰的姑娘妇人们看了一场笑话,其实没有像明晚烟想的一般嘲笑于她,宁阳郡主不惹事她们乐得好好逛街看东西,哪会在意谁家姑娘让人打了脸。

宁阳郡主除了美食,最喜欢的就是各种精美的首饰,加上王府出来的,从来不缺那点钱,向来都是凤祥楼的常客。她一来,凤祥楼的小二连忙将她迎了进去,将新到的款式拿出来叫她挑选。

凤祥楼在京城中已经有上百年的历史,一直以来口碑很好,做的是女人的生意,除了大堂中迎客接待的小二,雅间当中做事的都是温和得体的妇人,专门接待挑选贵重首饰、头面的夫人小姐们。

宁阳郡主和陶梦阮坐下,就有人送了茶水、果子来,很快,一名三十岁上下的妇人,并两个端着托盘的小丫头进来,向两人见礼,道:“郡主、姑娘有礼了,这些是店里新到的款式,两位可以先看看,若有别的需要,可以对月娘说,月娘命人去取来。”

宁阳郡主放下暖手的杯子,侧了身子看托盘中的首饰。两个托盘,一个是成套的头面,一个是单件的首饰,从珠钗到镯子都有,样样都制作精巧,没有半点瑕疵。宁阳郡主有些满意,向陶梦阮招招手,道:“陶小阮,快来看,我瞧着这些都不错,你挑一挑,等你生辰我送给你!”

陶梦阮目光也落在托盘上,果真如宁阳郡主所说,样样都是好的,陶梦阮虽不缺首饰戴,但宁阳郡主说要送她,便老实不客气的挑选起来。

宁阳郡主虽然贵为郡主,但毕竟是未及笄的姑娘家,月娘带过来的虽然也有成套的头面,但都是简单些的小头面,其他的也都是适合小姑娘用的小件,并不算十分贵重。陶梦阮扫了一圈,一眼就看中了单件当中一件蓝水飘花镯子,镯子小巧,虽然材料贵重,一件应当也不算太贵,便拿在手中,道:“就这个了!”

宁阳郡主看了一眼,道:“你喜欢这种啊!”然后手指十分灵巧的在托盘里拣了几样出来,跟镯子放到一起,向月娘道:“拿个好看的盒子装好了!”

“…”

“本郡主难得送人一次礼物,怎么能孤零零的送一只镯子!”宁阳郡主转过头接着挑她的礼物,看得陶梦阮手抖了抖,她不是觉得小姑娘之间送礼物不应该太贵重吗?

宁阳郡主专心的挑东西,叫陶梦阮帮她看着,又给苏盈玉挑了一套。陶梦阮只挑中了一对珠钗,另外挑了一只精巧的玉葫芦,准备过些日子平姐儿百日送过去当礼物。

宁阳郡主一向财大气粗,礼物挑好了,还半点不亏待自己,又给自己挑了几样,最后叫月娘包起来。付了钱,宁阳郡主也不走,向月娘道:“我和陶小阮坐一坐,你不用陪着了,我们歇一歇才走。”

本来他们开门做生意的,就没有将客人往外赶的,更何况说话的是宁阳郡主。月娘哪敢反对,连连点头道:“郡主和陶姑娘只管坐着,若有什么需要,吩咐小青就是。”说着,指了指站在旁边的青衣小丫头。

“不用了,我们坐一坐就走,不劳烦你们照顾!”宁阳郡主有些不耐烦的摆摆手,那月娘见宁阳郡主摆手,也不再坚持,带了两个小丫头出去。

陶梦阮将两人的东西都让跟来的丫头拿着,看向宁阳郡主道:“郡主,你是要等人吗?”

“你怎么知道?”

“他们家点心又不好吃,难道你是专门留下喝茶的不成?”陶梦阮摇摇头,“这回等谁?我说,你已经定亲了啊!可别再惹出什么事来,到时王爷再疼你,怕是也饶不了你!”

宁阳郡主瞪了陶梦阮一眼,“瞎说什么!本郡主是那样的人么!喏,那不是来了!”

雅间在二楼,开了窗子可以看见一楼大堂中的情况,主要目的是采光,但也是避免别人猜疑的意思。这个时候宁阳郡主稳稳的坐着,一双眼睛却灵动且兴味十足的盯着楼下的大堂,指了一名中年妇人道:“你瞧,那就是岳家大夫人,岳临风的母亲。”

“…”所以,小郡主你特意带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巧遇岳临风的母亲,你告诉我岳临风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是为了自己上位?可是,小郡主,你已经定亲了啊!

宁阳郡主一面注意着岳夫人几人,一面也注意着陶梦阮的表情,怎么觉得陶梦阮的表情那么诡异?

“你看,那个,是岳夫人娘家嫂嫂,那个姑娘,是陈夫人的女儿,也就是岳临风舅家的表妹,哦,还有那个,是岳临风姑家的表妹,叫王若云。那姑娘娘死得早,爹又是个不成器的自小就养在岳家,可以说跟岳临风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所以这回岳临风进京备考,这位王小姐也跟了来…”

陶梦阮这回是真的惊呆了,宁阳郡主实在不是什么细致的人,却将岳临风家里甚至亲戚都摸得清清楚楚的,这真的不是真爱吗?

宁阳郡主终于发现了陶梦阮的目光,不是知道岳临风有个青梅竹马的表妹的悲伤绝望,而是对于她的万分震惊,正要解释,底下已经闹腾起来。

因为宁阳郡主特别指了出来,陶梦阮将前后看了个完全,陈家姑娘对王若云自然没有好感,两人最后闹了起来。当然,也不是什么大事,问题就是紧接着葛婷加进来了。

岳家进京来了,韩氏特地带了葛婷出来置办些东西,于是正好遇上了。葛婷见了王若云跟岳临风亲近,虽然陈氏表示王若云只是岳临风的表妹,但家道中落的表妹养在家中,最后做了小妾甚至二房的多了去了,葛婷自然不会大意了。

陶梦阮见到葛婷的时候,就觉得今天得出点事,只是宁阳郡主这种状态不对,陶梦阮看着底下吵吵闹闹也出不了什么事,便转向宁阳郡主道:“郡主,虽然岳家表哥长得好看又有文采,甚至前途一片光明,但你毕竟是定了亲的人,可千万别跟另一个定了亲的男子扯出点关系来,你想想我二表姐的下场。何况你是郡主,只怕更加严重了。”生在皇家,名声比普通人更重些,宁阳郡主名声不好,但却只是刁蛮任性,若是牵扯到男子,问题就大了。

“…”宁阳郡主呆了呆,闹了半天,陶梦阮那么担心的看着她,是因为担心她红杏出墙吗?摔,明明是她担心陶梦阮红杏出墙来着!

“说起来赵世子虽然失了忆,但之前在庄子上我都看在眼里,他要跟世子离开,还特意给你摘菱角,这样的男子比光有脸可以看的人强多了,何况他人又不傻,以后也未必不如岳家表哥…”

“陶小阮,你够了!”宁阳郡主觉得,她再不打断了,陶梦阮都要脑补她跟岳临风私奔了,“本郡主怎么会看上那个阴险狡诈的伪君子!我是怕你看上他抛弃了司连瑾!”

话音刚落,底下噼里啪啦一声响,陶梦阮和宁阳郡主一回头,只见葛婷直挺挺的躺在地上,那王若云手捂着嘴,一脸惊恐的表情。

陶梦阮呆了片刻,连忙从雅间往下跑,将葛婷捞起来,确认她身上没有伤口,陶梦阮更加担心了。她一直怀疑葛婷心肺不太好,这样的体质若是受了刺激很容易出事,打量了一圈不见韩氏,陶梦阮冲着葛婷的丫头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找舅母来,快些找大夫啊!”

木头一样的丫头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去雅间找韩氏。

韩氏很快寻了来,这边是繁华地带,大夫也很快就找了来,葛婷被转移到雅间当中。陶梦阮作为表姐,一直陪在旁边,葛婷的情况却不太好,她着急,却也没有法子,葛婷这身体,只能慢慢的调养。

旁人见事情消停下来了,便都散了。陶梦阮留下,宁阳郡主也留在旁边,她记得,前世里这一日她没来,只后来听说,与岳临风定了亲的陶梦阮被葛婷推倒,划伤了脸,岳家大度的表示不介意,却转头就把王若云定给了岳临风做二房。二房与普通的小妾不同,通常只有主母身体或者品行有缺,才会娶二房,在许多场合代替主母的位置,而前世的陶梦阮被毁了容,还要被岳家“大度的包容”,还没等嫁到岳家,就郁郁而终。

这一世,她这样不放心的特意将陶梦阮带来,就是想让陶梦阮看清岳家的真面目。虽然陶梦阮跟司连瑾腻腻歪歪的别提多黏糊,可宁阳郡主一个经历过一遍的人,尤其是在她多方干预之下,颂王的幼子还是早早夭折,让她更加担心着陶梦阮哪天又会跟岳临风扯上关系。这才算准了这一日,特意将陶梦阮带来。

然而,上一世是葛婷推到了陶梦阮,以致陶梦阮毁容,这一世没有了陶梦阮,却没想到会是王若云自己推倒了葛婷,而葛婷此时的状态看上去很不好。

请来的大夫是这条街上有名的万葆堂沈大夫,很快就将葛婷救醒过来,韩氏自然连忙追问葛婷的状况。沈大夫抚着胡子,摇着头说了一大串病理药理,最后总结说葛婷有心疾,需静心休养。

葛婷没事,韩氏暂且放了心,送了沈大夫出去。陶梦阮陪着葛婷,正扶她起身,好回侯府休养,却听得陈夫人低低的一声道:“哼,还以为定了个什么天仙般的人物,没想到是个病秧子,岳家还准备让个病秧子做宗妇不成!”

脸色才好了一点的葛婷听得这话两眼一翻,又晕过去了。一下子重重的压在陶梦阮身上,宁阳郡主扶了一把才稳住,连忙向外道:“葛家姑娘又昏过去了,快将大夫请回来!”

第七十九章掉马甲了

葛婷又晕过去了,陶梦阮就觉得不好,可出门逛街,她身上只带了些外伤药,连解毒的药都没带,更别说不常用的救心丸之类。那大夫也没有走远,韩氏和沈大夫一起赶回来,陶梦阮让紧张的韩氏挤开,便退了一步,跟宁阳郡主站在一起。

陶梦阮虽然担心葛婷的情况,但看着沈大夫一脸镇定的给她灌了一颗药,心里略微放心了些,心想着一时应当没有大碍,回去她寻个机会仔细给葛婷检查一番便是了。却不想那陈家姑娘本来就跟葛婷不对付,两家有些往来,之前陈家姑娘就吃过葛婷的亏,葛婷一倒,陈家姑娘只当葛婷又是装病,尤其陈夫人说了句风凉话后,葛婷再晕了过去。陈家姑娘心里不忿,这是要将她娘也拖下去,嘴里便不留情道:“装什么装?也不知道用什么手段定的亲,姑姑这下可看清她的本性了吧,早点退亲得了,葛家二姑娘做了那等事,她能是什么好的!”

陶梦阮听葛氏说过,葛家曾有一段过得艰难,那时葛姝姐妹几个都不过七八岁的年纪,每每出门,就被人嘲笑,陶梦阮想着,那便是葛家姐妹几个面上骄傲大方,其实常常有些自卑的根源。而葛婷小姑娘一向心眼不少,但跟岳临风定亲之后,陶梦阮也看出她缺了些底气,刚头一回晕过去大约有装的成分,除了给王若云上眼药,大约也有试探陈氏的意思。

沈大夫给葛婷灌了药,又拿了银针将葛婷救醒,所以陈家姑娘说话时,葛婷都听在耳中,再抬头见陈氏微抿着唇思索的模样,葛婷只觉得心头一痛,“噗——”地喷出一口血,这是彻底昏过去了。沈大夫心头一沉,连忙动手救人,一直绷着脸保持着世子夫人形象的韩氏也慌了,拉着葛婷的手呼喊葛婷的名字。

陶梦阮心头一沉,手脚都有些冰凉,她没有错过陈氏和王若云的表情,更不会错过自始至终两人都表现出担心的表情,可眼里却有一丝满意,直到葛婷吐血,才有些惊慌的表情。若没有宁阳郡主的话在前,陶梦阮恐怕不会多想,但宁阳郡主特地带着她来,又道怕她看上岳临风,想让她看清岳家的真面目,陶梦阮就不得不多想,岳家究竟在这里面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宁阳郡主也是紧张,她只是想让陶梦阮看清岳家的真面目,可没想再搭一个人进去,也正是因为前世死的是陶梦阮,她才不曾再出手干预,却没想到会到这样的程度。看葛婷这状况,该不会就这样出什么事吧!

韩氏撕心裂肺的痛呼将陶梦阮心思拉了回来,不敢再胡思乱想,正要上前抢救,却听沈大夫沉声道:“夫人请节哀,这位姑娘已经去了…”

一句话将陶梦阮震得站在原地,就这么去了,她还以为,葛婷就算有心疾,多年来没有发作,就算受了刺激,也顶多缠绵病榻,她还有时间想办法。就算以现在的条件没有办法医治,以葛家的条件调养着,不说长命百岁,活下去是没有问题的。却怎么都没想到,葛婷就这么去了。

韩氏不可置信的呆立在原地,口中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婷儿身子不好,可一直好好地啊,怎么会…”

“有心疾的人,若心性坚韧,还能拿药养着,她已心生死志,自然药石无医。”沈大夫收回捏着银针的手,重重的叹了口气。

“不、不可能的…”韩氏不可置信的盯着葛婷的脸。葛婷自小身子就弱,脸色就不似同龄少女一般的红润,此时更是惨白,脸上还保持着最后一刻的痛苦和绝望。脖子上围着的柔软白色皮毛上溅了血迹,更衬得一张脸苍白而凄美,仿佛一个雕琢精美的人偶,凄美而妖异。

“表妹!”陶梦阮趁乱查看了葛婷的身体,原本还抱了一丝希望,以为葛婷只是假死,一时确定了却只觉心头一痛。葛婷性子不讨喜,平日里没少做损人利己的事,可也就是抢点东西,让人挨骂,便是不讨喜,也实在罪不至死。何况,便是不讨喜,她也是陶梦阮来到这个世界最早认识的小伙伴,看着她小小年纪就这么没了,陶梦阮也不能不难过。

宁阳郡主抿着唇,脸上都是懊悔的表情,若是,若是她早说今日会出事,早些叫陶梦阮下来,葛婷也许就不会出事,可到了这时,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陶梦阮感觉到宁阳郡主扯她的袖子,一抬头,见陈夫人和陈氏几人想往外走。两个大人还好,陈家姑娘和王若云也不过十五六岁的姑娘家,脸上也是惊惶的表情。陶梦阮起身走向韩氏,喊她:“舅母、舅母…”

陶梦阮喊了几声,韩氏都是呆呆的无所觉的模样,陶梦阮心知韩氏是受了刺激,一时怕是做不得主,看向惯常跟着韩氏的韩妈妈道:“韩妈妈,快些叫人到侯府报信!还有,请大舅、大表哥、二表哥来!”葛蕴虽然也是葛婷的亲哥哥,但在城外军中,远水解不了近渴。

陶梦阮说了话,韩妈妈总算有些主心骨了。她一个下人,再是有体面也是下人,做不得主,自家姑娘突然没了,夫人又成了那样,她一时不知该怎么做。陶梦阮虽不是葛家人,却是葛家外孙女,夫人的亲外甥女,也能算半个主子,陶梦阮一吩咐,韩妈妈便毫不犹豫的去办。

陶梦阮上前几步,拦住陈夫人和陈氏几人,一贯柔和的声音,却带着不可置疑的气势,道:“几位眼瞧着表妹出事,还请暂且在此等一等,等侯府来人再说!”

“这里又不是侯府,凭什么你说不让走就不走!”陈家姑娘既有些不满,又有些心虚道。

“那我这就叫人去报官,如何?”陶梦阮不愿与她争辩,只冷笑道,便是最后无罪释放,未出嫁的姑娘惹上官司也不是什么好事,她就不信这两位使坏的,敢到官府走一回。

陈雪和王若云自然不敢,陈氏和陈夫人更不愿到衙门走一圈,有没有罪都丢人,何况宁阳郡主一直在陶梦阮身边站着,心有不甘,也只得在雅间里坐下。

沈大夫没能将葛婷救回来,在陶梦阮示意下,让两个丫头将韩氏按住,给她看了诊,只道是迷了心,只能用药养着。心知陶梦阮不会放她走,也不提离开,收好了药箱往另一边坐下,等着葛家来人。

葛婷在凤祥楼出了事,瞒也瞒不住,当时瞧见的人怕惹上麻烦都匆忙离开了,后面来的,见里面气氛诡异,便都情愿去别处。店家见没有生意可做,索性关了门等着这件事了结,至于损失,凤祥楼开了多年,什么样的事都遇见过了,如今只瞧着这两家如何处置,等过后,自有东家出面跟葛家解决事情,要紧的是他们不能掺和到其中。

韩氏只坐在那里,盯着葛婷的脸出神,嘴里喃喃的喊着葛婷的名字。陶梦阮和宁阳郡主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等着葛家来人,这一段时间便格外的煎熬。更加煎熬的是陈氏几人,就算是无心之失,葛婷也是因为她们的缘故才突然出事,偏偏让那么多人看着,想要狡辩都不能。

等待的时间显得格外漫长,陶梦阮觉得已经过去了大半天,其实也不过是小半个时辰,葛融和陶少安先到了。

葛融已经是进士,目前还在六部做事,等一两年就要外放。陶少安明年参加大比,但国子监跟六部挨着,陶少安见到葛融匆忙往外赶,得知了此事都是惊骇非常,就一道过来了。

陶梦阮见到兄长,只觉得一时就有了依靠,上前扯着陶少安的衣角,仰着头道:“大哥…”

陶少安看了一眼情况,拍拍陶梦阮的手,安抚道:“别怕,有大哥和你表哥在,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葛融亦是感激的看了陶梦阮一眼,若不是陶梦阮在,葛家这边没个主事的人,别的不说,那陈氏几人走了,以后想问清楚事实就几乎是不肯能的,更别说为葛婷讨个公道。

有陶梦阮事先叫人送信,再加上现场的情况一目了然,葛融一时也有了底,向陶少安道:“表弟,烦你先将郡主和阮表妹送回去。”

陶少安点点头,拍拍陶梦阮的手,向宁阳郡主道:“郡主请,在下先叫人送郡主和小妹离开。”

陶梦阮心知她留下也做不了什么,便点点头,拉着宁阳郡主往外走。陶少安将两人送上马车,仔细交代了车夫,就转了回去,葛家长辈还没来,他自然要帮着葛融处理一些事情。

宁阳郡主抓着陶梦阮的手,牙齿咬着唇有些发白,陶梦阮甚至感觉到她身子微微颤抖。陶梦阮认识宁阳郡主这么久,从未见过她这般模样,下意识伸手给她把脉,却被宁阳郡主抓住手,只听她微微颤抖的声音道:“你、你不是真正的陶梦阮对不对?”

“…”陶梦阮惊呆了,她什么时候掉马甲了!

宁阳郡主却没有理会她,接着道:“我虽不认得从前的陶梦阮,却知道她只是个普通的小姑娘,不懂武功,更不会制作那些神奇的东西,否则,她也不会让岳家坑死。重来一回,我大哥依然将谢芳艳捧在手心,连妹妹都不要了,也同样的心高气傲,为了那点事就将谢芳艳踩到泥里,我真担心你又走上原本的路,被岳家逼死,陶家还得感激岳家宽容大度。可是,在我无法改变的事实当中,你却完全脱离了原来的走势,你不喜欢岳临风,跟司连瑾牵上了红线,还能一次次的救了我,所以你一定不是她…”

“…”陶梦阮本来准备拍拍宁阳郡主的手顿在半空中,还微微颤抖,她一直觉得小郡主不太正常,原来、原来小郡主居然是重生的!她还想低调的过日子,怎么就偏被重生的小郡主抓来做朋友了,然后、然后就掉马甲了…

“你重生一回,是想找岳家报仇吗?”宁阳郡主确认了一番陶梦阮的身份,定定的看着她,“我们能重生一回是上天的恩赐,若是将心都放在报仇上面,未免辜负了,何况,葛婷虽然讨厌,却也罪不至死…”

“…”陶梦阮这下听明白了,感情小郡主以为她重生回来报仇,所以弄死了葛婷?便是陶梦阮一向脾气好,脸色瞬间扭曲,她刚刚还在叹息葛婷罪不至死,这就变成罪魁祸首了?若非王府的马车隔音好,她这会儿都要先宰了车夫灭口,再跟小郡主探讨一下人生。

“陶小阮,我不会嫌弃你是个怪物的,可你真的不能在这条扭曲的路上越走越远了。这一辈子你有司连瑾,有我,绝对不会落得郁郁而终的结果,可若是你自己不能放过自己,会毁了你自己的…”宁阳郡主见陶梦阮扭曲的脸,更加担心了,连忙保证道,这世上恐怕只有她能理解陶梦阮的心情,若是她都抛弃了陶梦阮,以她的战斗力,一定会成为一代女魔头的。

“我谢谢你啊!”陶梦阮深深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地吐出来,才没有爆发将小郡主打一顿的冲动,见宁阳郡主不再说话了,陶梦阮终于有机会解释一下事实真相,“葛婷的事跟我无关,我本想救她,只是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她的心疾,比我想象的更严重,一直以来没有爆发,只是因为没有伤到她的心。”

“你说,这事真的跟你无关?”宁阳郡主小心地看着陶梦阮,她觉得,陶梦阮若是重生,必定是有天大的冤屈,她很清楚那种心态,明明想开开心心的过日子但总免不了回想起痛苦的过往,恨不得拉所有人陪葬,“葛婷她前世害你毁容,最后抑郁而终,你不恨她吗?”

“…”原来她前世是这么个小可怜啊!比她一不小心从楼梯上摔死还惨,不过,宁阳郡主对岳临风如此的了解,又如此的看不顺眼,难道:“后来,嗯,在陶梦阮死后,难道岳家跟你提亲了?”

“…”你一定要那么聪明的拆我的伤疤吗?宁阳郡主瞪圆了眼睛看陶梦阮,陶梦阮呵呵两声道:“呵呵,那个啥,谁没遇上过一两个渣男…”

这么说似乎也有道理,宁阳郡主缓了一口气,道:“难道你在我之前重生,然后特意去学了功夫?可是,陶家不是吗?你跟谁学的武功啊!我瞧着你的功夫可不是表姐那样闹着玩的,表姐她可是连一个粗壮的婆子都打不赢。”

“…”在一个重生者面前想要糊弄过去太不容易了,尤其是在宁阳郡主清楚地知道未来走势,而她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陶梦阮思来想去,小郡主的秘密告诉她了,她分享一下自己的秘密也没什么。

陶梦阮尽量的精简了语句,而宁阳郡主在自己重生的基础之上,对陶梦阮穿越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只是感叹了一句,“难怪很多事情我都没有办法改变,可你插手就有所改变,原来你本身就是一个变数啊!”

“你说的你没有办法改变的,像你哥喜欢谢芳艳、赵益宣的弟弟喜欢谢家六姑娘,甚至你那幼弟的死,这些依然发生,不是你改变不了事情,而是你改变不了人心。”陶梦阮摇摇头道。

“那你为什么能改变?”宁阳郡主有些不服气道。

“在足够的暴力镇压之下,心眼再多有毛用!”陶梦阮哼了一声道。她会医术,所以葛婷算计她,她可以让葛婷有苦说不出;她有机关盒,所以她可以让唐思明有苦难言;她身边有高手,所以她可以叫人将谢家小弟揍得半死不活。所以,说到底,在武力值足够强大的基础上,使心眼、使手段都没什么用。

宁阳郡主沉思了片刻,叹了口气,道:“心机这东西,我娘生我的时候大约就没有给我,要说武力,早两年练习大约还有些用处,如今大约是晚了吧!陶小阮,你说,我是不是没救了?”

“哪里,这些都没有,你不是还能找个好夫君吗?”知道了宁阳郡主最大的秘密,陶梦阮跟宁阳郡主相处就更加没有压力了,就算为了日后能有个人听她吐槽,宁阳郡主都会将她护在羽翼下。

“…”宁阳郡主俏脸一红,显然是想到赵益宣了。

宁阳郡主将陶梦阮送到陶府门前,便自己乘着马车回去了。

陶梦阮进门,听说她娘还没回来,也并不意外。韩氏如今主不得事,楼氏又跟葛闻远离开了,葛老夫人年纪大了,三个孙媳妇又都年轻,葛氏留下也是人之常情。何况一个孙女儿突然没了,葛老夫人也不知要怎样伤心,葛氏哪能放心得下。

到了傍晚,葛氏传了消息来,要在葛家住几日。

秦氏得知了事情经过,也是叹息了一回,到次日早上,葛家便来了人接陶梦阮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