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说了?刚刚不是还哭得很可怜吗?”陶梦阮轻哼了一声,看他模样似乎后悔了,可陶梦阮一点同情心都没有,要不是她反过来将他抓住了,对方能体会她可能面对的一切?虽然欺负一个半大孩子没什么成就感,但陶梦阮觉得,这种中二少年的三观才是最应该拯救的。

“是我不对,我、我会娶你的…”杨云珀脸色红起来,也不知是疼的还是害羞了,小心翼翼的偷看了陶梦阮一眼,“我是容州杨家嫡出的二公子,虽然不是长子,但我也可以好好念书,以后给你挣一个诰命,而且,我还没有定亲…”

陶梦阮一时不是很明白杨云珀是怎么神转折到这个上面的,紫枫已经给了杨云珀脸上一拳,敢闯姑娘的屋子就该重打一顿了,居然还敢妄想娶自家姑娘!

“嗷——”杨云珀压着嗓子没敢喊出来,之前已经对不住人家一次了,若是再将人招来,就更是害了人家。好在紫枫只是出出气,没有陶梦阮的话也不会真将杨云珀怎么样,打了一拳就退了下去,威胁的瞪了杨云珀一眼:“我家姑娘不是你能肖想的!”

陶梦阮噗嗤一笑,道:“好了,紫枫,看样子他也是别院里住着的宾客,总不好真叫他出什么事,再说大半夜的,也不能耽搁了,惊动了别人就糟了。”说着,向杨云珀勾勾手指,道:“给你两个选择,要么老实告诉我幕后主使是谁,我把你完完整整的送回去,要么,我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让你消失哦!”

“…”

看着杨云珀惊恐的表情,陶梦阮勾勾唇笑了,接着道:“别怕,那不是你不说的后果吗?只要你说了,我不会告诉别人是你说的。”

“…”这事就他和四妹妹知道好吗?不是他说的,那就是四妹妹说的,跟他说的有什么区别?

“你不想说就算了,这样吧,看在你年少无知的份上,我也不让你消失了,你告诉我,你打算将我怎么样,如何?”陶梦阮一副好说话的样子,刚刚扎过杨云珀的针捏在指尖,仿佛他的回答不和她的意,那针就会再扎到他身上。

杨云珀下意识的缩了缩身子,被针扎的地方还在一阵阵的疼,想到那针再扎上几处,杨云珀忍不住身子都抖了抖。心道只是说计划,又没有出卖表哥,说了也没什么,不说他却要再受一番苦,抿了抿唇,道:“只是想吓唬吓唬你,等你被乞丐们围攻时,我会救你的…”

“哦,原来是设计一场英雄救美啊!啊,不对,顺便得一个我被乞丐围观,甚至可能碰了身子的把柄,嗯,你们想拿捏我爹做什么?”陶梦阮这下明白了。她若是名节上有了瑕疵,陶静轩只要不想放弃她,不想放弃靖国公府的亲事,就只能听他们的办事,这一手虽然俗不可耐,却也十分有效,甚至若是司连瑾在意她,为了她的未来,连司连瑾都可以一起要挟了。

陶梦阮被恶心了一回,宫九浔在外面装得跟君子一样,结果转过头去,对她一个女子都能使这种手段。作为直接实施的杨云珀,单纯也好、无知也罢,或者纯粹因为表兄弟的情分,她都没有半点好感,捏着针往杨云珀脸上扎了几针,似笑非笑向紫枫道:“紫枫,叫青雀把杨家小公子送到花楼去,顺便,请兰钊公子去英、雄、救、美。”

紫枫听陶梦阮咬牙切齿的话,难得同情了杨云珀一回。兰钊公子的大名她们在杭州都听过,那是一个断袖都断得光明正大、高调非常的男子,据说还曾经调戏过宫九浔。然而,人家是第一高手,连宫九浔都拿他没有法子,只得认栽。当然,最重要的是,兰钊公子风流多情,但凡长得好看的,人兰钊公子都不介意费点功夫勾搭。

杨云珀若生在陶梦阮前世,那就是个技术宅,除了他的爱好,根本什么都不会关心,自然不知道兰钊公子这么个人,然而,花楼他是听懂了。杨云珀没去过花楼,但他知道花楼不是正经人家去的地方,一时睁大了眼睛看着陶梦阮,结结巴巴道:“你、你不是说,我说了就送我回去的吗?”

“我说了送你回去,又没说现在送。”陶梦阮笑靥如花,“放心,兰钊公子会救你的,绝对不会让你真的出什么事。”

紫枫对陶梦阮的决定没有任何异议,是个人都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何况杨云珀可不是小孩子了。再说,就如陶梦阮说的,兰钊公子会救他,不会出事。

青雀将杨云珀弄走,紫枫生怕陶梦阮再出什么事,说是就在陶梦阮屋子里守着。陶梦阮好说歹说,说到明日婚礼上搞不好还会有幺蛾子,不养足精神怎么能应付得来,才勉强回到外面的软榻上躺下。即便如此,陶梦阮给他抹了薄荷膏,紫枫今晚估计也是睡不着了。

次日便是婚礼的正日子,俞家是杭州人,虽然不算远,但就算陶家过来参加喜宴都还得提前过来,俞家更是早些日子就到了临安准备婚礼。俞家虽然是书香名门,但这一代上没有人入官场,俞大姑娘是长女,底下年纪最大的弟弟也才九岁,虽然俞家声望高,但也不常在杭州贵人圈子里走动。

俞家如今的地位,俞大姑娘能嫁入临安郡王府做正妃,实在是早逝的临安郡王出于低调让皇帝放心的意思定下的亲事,但这几年来婚期一推再推,陶梦阮觉得,宫九浔未必没有别的想法,听说前任江南巡抚落马之前,宫九浔还曾经跟人家女儿走得很近。

陶家跟俞家没什么交情,来参加婚礼是冲着临安郡王的面子,所以一家子到了午后才从别院去郡王府。昨晚杨云珀挖了地道潜入陶梦阮这边屋子的事,陶梦阮并没有告诉陶静轩和葛氏,屋子里铺了厚厚的地毯,填平了洞再铺上地毯,一点都看不出痕迹来,但杨家小公子昨晚逛花楼被兰钊公子调戏的新闻,却一大早就传播开来。

杨家家风甚严,家中男子不说个个都才高八斗品行优良,逛花楼还让有名的断袖公子调戏这种事却是头一次发生。陶梦阮心知这样的人家,但凡没有闹大的事情,必定都是小心地掩饰下去,私下里打一顿也好,远远地发配出去也好,外人自然不知道。但这回不同,兰钊公子是个不嫌事大的,闹腾起来也不怕丢人,听说杨家大爷被人看着下不来台,要打杨云珀一顿,兰钊公子还拦着护着杨云珀,结果自然是杨家大爷更加火大。

一大早小雪就叽叽喳喳的给陶梦阮普及这个八卦,小满静静地给陶梦阮梳妆,顺便提醒陶梦阮,今日若是见到杨四姑娘,记得别提这事。陶梦阮想着,杨家兄妹两个虽然做的事不地道,但思想还不算奇葩,昨日做了那样的事,杨四姑娘应该会躲着她些吧。

陶家到临安郡王府时,宫九浔已经往俞家别院迎亲去了,郡王府的下人将陶梦阮等人迎进去,一家子也就分开往两处去。陶梦阮跟着葛氏一道,往女眷集中的地方去。

宫九浔娶妻虽然有不少姑娘家心碎,但一般女孩子对宫九浔的痴迷也就停在最表层的相貌才华和家世上面,宫九浔娶妻之前还能幻想一下,新娘子要进门了,也就没什么想法了,所以婚礼上虽然有不少年轻姑娘家来做客,但也和和睦睦的气氛很好。

葛氏大致扫了一眼,便带着陶梦阮往蒋夫人那里走去。蒋晴柔出嫁之后,蒋夫人就带着儿媳妇一道,见葛氏过来,便招呼她坐下,还打趣陶梦阮道:“见到阮丫头,就想起我家晴儿,等再过些时候,嫂子可就与我一样喽!”

葛氏也叹了口气,道:“我捧在手心养大的女儿,可真不舍得送到别人家去,可也不能留她一辈子啊!”

蒋夫人见陶梦阮脸都不红,也没有再打趣陶梦阮,倒说起俞家姑娘来,微微摇摇头,道:“我们来得早些,昨日瞧见俞家送嫁妆,俞家这些年也没落了,郡王府送的聘礼似乎也不多,那嫁妆多少有些寒碜,只怕俞家姑娘以后的日子不大好过啊!”

葛氏闻言也轻轻叹了口气,跟俞家没什么交情,但做娘的,对跟陶梦阮差不多大的小姑娘多少有几分怜惜。女子的地位一方面靠娘家的地位,另一方面靠丈夫的尊重和爱护,若这两方面都没有,便只能靠嫁妆有些底气了。俞家这些年没落了,哪怕俞大姑娘的弟弟出息,那也要好些年之后,宫九浔的态度,在这些年一拖再拖的婚期就能看出来,哪怕拿俞大姑娘拒绝了夏思思,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是为什么,如今嫁妆再寒碜些,俞大姑娘的将来恐怕真的不那么乐观。

陶梦阮乖乖地坐在旁边,她跟俞大姑娘不认得,听蒋夫人和葛氏说起这些,也没有太多触动,顶多就是觉得这个世道,女子活着太不容易了。按照俞大姑娘如今的处境,要么安安分分的做郡王妃,毕竟皇家休妻比普通人家还不容易,熬个十几二十年,养个有出息的儿子,便算是熬出头了,若是能将宫九浔熬死,日子就更有盼头些。另一种路线比较惨,若是俞大姑娘对宫九浔用了心,想要做真爱,那就只能等哪天宫九浔落魄了,然后不离不弃温暖他的心,最后大团圆结局,不管哪一种,作为女子都很苦。

“陶姑娘!”陶梦阮还在神游,小雪轻轻扯了扯陶梦阮的衣裳,陶梦阮一抬头,便见到杨四姑娘走到面前喊她。

杨四姑娘今日看上去有些憔悴,见陶梦阮微微挑眉,抿了抿唇,道:“陶姑娘,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紫枫听杨四姑娘的意思,要让陶梦阮跟他走,就皱起眉头。这杨四姑娘昨日特地去找陶梦阮,晚上她哥哥就潜入了陶梦阮的屋子,若说其中没有关系,她是不信的。如今杨四姑娘还跑出来找陶梦阮,紫枫第一反应就是她没安好心。

陶梦阮似笑非笑的看了杨四姑娘一眼,向紫枫摇了摇头,道:“行,那我们去那边吧!”

陶梦阮指的地方是不远处的一片小花丛,没有什么隐蔽的角落可以藏人,这会儿也没什么人,私下说说话算是很合适的地方。

杨四姑娘自然不会有意见,见陶梦阮先往那边走去,连忙跟了上去。

第九十八章他乡遇

这个季节没什么鲜花,但毕竟是娶亲的大喜事,郡王府弄了不少绢花和只花,手艺精湛几乎可以以假乱真。陶梦阮面前就是一片纸做的蝴蝶花,一朵朵跟翩飞的蝴蝶一般,走在其中还真有些走在花丛间的感觉。

陶梦阮四下看了一眼,没有什么人,看向杨四姑娘,道:“不知杨四姑娘找我有什么事?”

“…”杨四姑娘抿了抿唇,她昨日到陶梦阮那里去是为了摸清陶梦阮屋子的格局,也清楚宫九浔让他们做这件事是为了什么,是以面对陶梦阮,她其实有些愧疚和不知所措。但杨云珀最后出现在花楼,还让兰钊公子调戏了一回,她有些拿不准到底怎么回事,所以才存了心来问一问陶梦阮,她总觉得,杨云珀闹到这个地步,有陶梦阮在里面推了一手,可陶梦阮怎么做得到?

“杨四姑娘若是没什么话说,我就先回去了,这天怪冷的,我还是喜欢在屋子里坐着。”陶梦阮见杨四姑娘脸色变了几回,有些不耐烦道,事情都做了,就算没有成功,还愧疚给谁看呢!又不是你愧疚一回,就能当什么都没有发生。

“等等…”杨四姑娘见陶梦阮真要走开,连忙喊住她,“陶姑娘,我二哥的事,你怎么看?”

陶梦阮微微挑眉,哦,跑来算计她,结果没成,将自己搭进去了,还要来问她感受?陶梦阮呵呵了一回,原本虽然对杨四姑娘兄妹两个没有好感,但人各有立场,她对两个陌生人没什么要求,然而算计了她的陌生人还想要好脸?哼,多大脸!

“杨四姑娘是说杨公子逛花楼被调戏这事吗?”陶梦阮不高兴了,也没什么顾忌,果然杨四姑娘脸色就白了一分,“要说这事之前我还真不知道杨二公子这么个人,不过,常在岸上走哪有不湿鞋的,也没什么可说的。”

“我二哥性格纯善,他不会做这种事的!”杨四姑娘被陶梦阮毫不掩饰的讥讽刺得脸色更加难看,忍不住辩驳道。

“他是不是性格纯善、会不会做这种事与我有什么干系?”陶梦阮本来是想看看,这位之前看上去三观还算端正的姑娘,会不会跟夏思思一样崩坏掉,现在看来,确实有点崩。她穿越以来,这样的人见得多了,好的时候一派温和端庄,要多美好有多美好,一旦出点事就承受不了了,将什么过错都放到别人身上,好像这样就能当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杨四姑娘想说什么,但陶梦阮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她还真能将事情掰扯出来不成?不管杨云珀为什么这么做都是错的,更何况,表哥又怎么可能让他们将他牵扯进来,总不过是错得更加厉害些罢了。

葛氏见陶梦阮出去了一次回来,有些不高兴的样子,道:“怎么了?不是跟杨家姑娘说话去了吗?你们年龄相仿,说说话也免得无聊。”宫九浔娶妻,杭州的宾客并不多,葛氏熟悉些的,也就是蒋夫人一人,陶梦阮也是差不多,葛氏还担心她闷坏了,见有人邀她说话,还有些高兴。

陶梦阮摇摇头,道:“外面冷,我情愿在屋子里坐着。”

葛氏见状便知道陶梦阮跟那位杨家姑娘大约不太合得来,也没有勉强,道:“那就算了,应该不用多久新娘子就要到了,到时就热闹起来了。”

陶梦阮点点头,端了个小碟子放在面前,捏了瓜子剥瓜子。陶梦阮手巧,每一颗瓜子都剥得完完整整的,放在碟子里。葛氏已经习惯了陶梦阮闲得无聊就剥瓜子打发时间的习惯,自然而然的从碟子里捏了瓜子吃,还点评道:“这瓜子炒得不好,不如你爹上次买的香。”

陶梦阮点点头,倒是一点都不在意瓜子好不好吃,她又不喜欢吃瓜子,只是单纯的剥瓜子玩罢了。

陶梦阮一个人剥,供应不上葛氏吃,葛氏将碟子里的瓜子仁吃光时,新娘子也到了。于是陶梦阮将碟子放到旁边,专心看热闹。

俞大姑娘盖着盖头,一身的大红嫁衣,看不清模样,但也能看出窈窕动人的身形,隔着大红的绸花被宫九浔牵着,由喜娘和两个陪嫁丫头牵着往前走。即便如此,眼前被遮挡着,俞大姑娘走得也不太稳当,但红绸另一头的宫延述显然没有耐心迁就她,陶梦阮就注意到俞大姑娘脚下绊了两回,让丫头扶着才没有出丑。

作为新娘子的俞大姑娘是今天的主角,婚宴上宾客的注意力都放在她身上,有了今日宫九浔毫不怜惜的待她的一幕,日后她想立起威信来,很难。陶梦阮倒是有些不理解,宫九浔看上去也不笨,难道不明白俞大姑娘作为他的新婚妻子,俞大姑娘丢脸,跟他自己丢脸其实是一样的吗?

宫九浔今日的表现一半是故意的,如今夏家包括江南一带的官员日子不好过,他其实也好不到哪里,故意表现出这样的一面,就是想让人觉得他虚有其名,其实没什么内涵和本事。另一半,是宫九浔确实嫌弃俞家大姑娘。

俞家的亲事在好多年前就定了下来,虽然出于韬光养晦的心思定下的亲事,但那个时候俞家的影响力还不小,尤其俞大姑娘的兄长还是出了名的神童,结下这门亲事对临安郡王府自然是有好处的。然而,就在这短短的不到十年当中,俞大姑娘的兄长意外夭折,俞家当家老爷又是个不省心的,惹出许多事端来,俞家的地位别说回升起来,还越发落下去,再加上俞家姑娘长得不够美貌,宫九浔对这门婚事就更加嫌弃了。

到了这个地步,宫九浔自然想退亲另外娶一个合心意的妻子,只是,俞家又哪里是那么好甩脱的。当初定亲是立了婚书的,并不是口头上的约定,所以宫九浔想退亲,可俞家怎么可能同意,于是婚期一拖再拖,甚至去年还有过宫九浔要先纳侧妃进门的传闻,丝毫不留情的打俞家的脸。

俞家不愿退亲,这些都忍下来了,将俞家大姑娘耽搁到如今十六的年纪了,终于熬到了宫九浔迎娶她进门。

婚礼上的这一段小插曲叫人议论纷纷,但在老郡王妃的主持下,婚礼还是顺利地进行了下去,拜堂入洞房之后,宾客们坐着吃顿饭,就该陆续告辞了,陶家也没有多留,说了些恭贺的话,就直接回别院休息,明日一早又要启程回杭州去。

陶梦阮如今对宫九浔的印象更差了,连带的,对临安这个地方也没有更多的好感,夜里早早就睡下,等着明日回杭州去。然而,就是这么个愿望,最后也没能满足,半夜里外面闹腾起来,陶梦阮被闹醒了,一睁眼紫枫守在前面,道:“姑娘不用担心,青雀他们都在,不会让人闯进来的。”

陶梦阮皱眉,“怎么回事?什么人已经猖獗到这个份上了吗?”

“是兰钊公子和杨家公子,杨家公子说要见姑娘,兰钊公子是陪他过来的。”紫枫简单地解释。

陶梦阮皱起眉头,兰钊公子不仅仅以断袖风流闻名,另一个身份更为有名,便是江湖第一高手。传闻他是练武奇才,十八岁时在武林盛会上一举夺得第一高手的殊荣,而后,一个人挑了好些江湖高手,到两年之后,突然不在江湖上折腾,隐居到了临安。当然,这个隐居,隐居得也十分高调,他在临安待着,连带跑来找他切磋的热血青年都多了不少,这几年临安经济迅速发展的同时,治安好评也直线下降,可见事有两面。

陶梦阮昨晚故意让人引兰钊公子过去,是想给杨云珀找些麻烦的,可实在没想到,兰钊公子还真对杨云珀上了心,居然还跟着他来闯他的院子。陶梦阮不知兰钊公子的武功如何,但能被称为第一高手,本事肯定是有的,何况这样闹腾下去,等会儿引了人来,丢脸的也就是她和陶家罢了。这样一想,陶梦阮利落的起身,道:“行了,跟我出去看看。”

紫枫本不愿陶梦阮出来,对方太强,他们并没有把握将人拿下,若是对方存了恶意,伤了陶梦阮,他们怎么跟主子交代。可陶梦阮的担心也不无道理,等会儿将人引来了,陶梦阮还是得出去,索性早些出去,还免得让人看笑话。

这样一想,紫枫握紧了陶梦阮交给她的暗器,紧紧跟在陶梦阮身边,开了门。

陶家住的是一个四合院子,陶静轩和葛氏住一处,陶梦阮和陶少安就自己挑喜欢的屋子。因为司连瑾的缘故,陶梦阮下意识的选了前面有一颗梧桐树的西厢,离陶静轩和葛氏的屋子比较远,中间还有一座影壁,将院子隔开。

陶梦阮现在十分庆幸这边不是常住的宅子,这边的下人也就是维持基本的运作,这回办喜事又调走了一批,这边下人不多,加上来这住的,哪家没有自家下人带着,院子里就没有安排下人服侍,否则,昨晚没成今日又给宫九浔送了一条把柄。

陶梦阮看了一眼缠斗正酣的两方人马,沉声喝到:“都住手!”

听到陶梦阮的声音,兰钊公子先停了手,结果胳膊上添了一道伤,目光集中到陶梦阮身上,却一点都不恼。他本是一流的高手,脚下轻功移动,飞快的移到陶梦阮旁边,一把将陶梦阮抱住,居然还有些喜极而泣的意思,“阮妹妹,我可算找到你了…”

“…”陶梦阮僵住,前世她名字里带个阮字,不过陶家那一辈的女孩子都有个阮字,旁人喊她,一向都叫梦儿、小梦什么的,唯独一人,从小就叫她阮妹妹,便是唐家的神棍二表哥。

“你…”

“阮妹妹,我是二表哥啊!你不记得我了?”兰钊公子松开陶梦阮,“小时候我们一起去梨山看桃花,你还在林子里迷了路…”

“什么叫迷路!明明是你在林子里布了阵法!”陶梦阮忍不住反驳,“我那时才六岁啊!差点没饿死!”

“…”兰钊公子扯扯嘴角,提什么不好,偏提这个,为这,他差点被大哥打死,“呵呵…那个啥,咱们久别重逢,不提这些不高兴的事了…”

陶梦阮翻了个白眼,“那你今日又做什么?不知道让人知道我得沉塘淹死?”

“我有给陶家递帖子,那不是陶家直接推掉了吗?你们明日就要回杭州了,再不来又得错过了,这才想出了这个法子,好妹妹,别生气了!”兰钊公子好歹知道这边规矩的,抱了一抱连忙松开了陶梦阮,怕果真害了她。

“…”以兰钊公子的大名,陶静轩和葛氏不推掉才怪,“青雀,你们将这里收拾一下。紫枫,拿点茶水点心来,我有些话跟兰钊公子说。”

紫枫等人自然不放心,可陶梦阮发话了,他们只得照办,可紫枫是不敢离开半步的,就守在陶梦阮旁边,茶水都叫另一个暗卫去拿。

陶梦阮没有带兰钊公子进门的意思,也不顾外面冷,直接在院子里的石桌边坐下,道:“坐吧,有什么话快些说,大冷的天我还想早点睡。”

“阮妹妹,你不爱我了…”兰钊一脸委屈的模样,仿佛陶梦阮这句话有多过分一般。

陶梦阮翻了个白眼,“你不是爱你的罗盘吗?”

“阮妹妹,你就不想知道我是怎么来的吗?”陶梦阮自小在唐家养大,跟唐家兄弟三个就像是亲兄妹一般,当初陶梦阮意外身死的消息传来,兄弟三个是打上陶家去的。然而,陶家就这么邪门,唐二亲自去看了眼陶梦阮摔死的楼梯,就被头上掉下来的水晶灯砸个正着,眼睛一闭一睁的功夫,唐二就变成兰钊公子了。

就是这份巧合,让唐二觉得他来到这里应当是天意,那么妹子应当也在这里,只是这个时代的女孩子,别说出门交朋友,连名讳都轻易不能告诉别人的,他想找陶梦阮,实在比大海捞针也不容易。

陶梦阮也想到了这一层,总不是这位表哥还为了她自尽吧!

兰钊被陶梦阮奇怪的目光一看,有些抓狂,“想什么呢!我是想说,你们家忒邪门了,我就在楼梯底下站了那么片刻,就被头顶的灯砸个正着!”

陶梦阮自己清楚,她当时穿越纯属意外,只是一不小心从楼梯上滑下去,以她的武功,完全不会受伤,那天却不知为何,她一时没稳住身子就磕下去了。但是在唐家人看来,她怎么可能下楼梯摔死,其中必定有阴谋。

“表哥,你说,我们会不会遇到其他两个表哥?”陶梦阮有些忧心,若是三个表哥一个一个都怀疑她的死因,不是要死做一堆了吗?

“…”兰钊也担心了一回,“我留了遗言的,他们,应该没有那么蠢吧…”

如今快到腊月了,夜里冷风嗖嗖的刮,陶梦阮就算不怕冷,在外头也坐不住,简单跟兰钊叙了叙旧,就打发兰钊走人。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杨云珀这才找到机会开口,有些磕磕巴巴道:“陶姑娘,我今日来是给陶姑娘道歉的,我之前任意妄为,险些害了陶姑娘清誉,请陶姑娘原谅!”

陶梦阮没想到她坑了杨云珀一回,杨云珀还认识到错误了,想到白日里杨四姑娘过来寻她,看来杨云珀还没有将真相告诉妹妹,不由有些奇怪道:“你为何没有跟杨四姑娘说实话?我看她很信任你这个哥哥,你若是说了,她必然不会误会你了。”

杨云珀抿了抿唇,道:“原本就是我对不住姑娘,若是再将姑娘牵扯进来,就更没脸说自己是读书人了。”

陶梦阮对杨云珀倒是高看一眼,微微挑眉,道:“算了,我报复也报复了,不与你计较这事了。”言罢,也不再停留,直接转身回房。

青雀等人在旁边听得一头雾水,陶梦阮明明是陶家姑娘,葛家外孙女,几时跟鼎鼎大名的第一高手成表兄妹了?青雀几个只能守在外面,只得看向紫枫,叫紫枫寻个机会问问清楚。

紫枫跟着陶梦阮进去,斟酌着怎么开口,陶梦阮便先开口道:“兰钊的事,你问我我也说不清楚,你只需记住,我们是表兄妹,没有其他的情分,便是世子问起,你也这么说就是了。”

紫枫只得点头,想到他们好几个暗卫还顶不上兰钊一人,有些赧然道:“属下们一定勤练武功,下回绝不会让人闯进来。”

陶梦阮知道他们叫兰钊打击到了,不过要单论武功,兰钊虽然厉害,但也没那本事,只是他前世就将奇门遁甲使得出神入化的,如今只怕更加精进了,不由笑道:“他那可不仅仅是武功,要说阵法什么的,便是世子对上他恐怕都没什么胜算,你们就不必为难自己了。”

紫枫应了是,但明显练武更加勤快了些,时间一日日晃过,转眼就到了陶梦阮的生辰。

第九十九章布老虎

十五岁生辰是女孩子最重要的日子,陶静轩自打确定了陶梦阮会在杭州办及笄礼,就已经开始准备各种事宜。从宾客到宴席,一样样都马虎不得,到腊月初时,一切都已经基本准备妥当,陶梦阮也被拘在家里熟悉各种仪式。

陶家祖籍在扬州,陶静轩年纪不大,却是嫡系家主,他唯一的女儿及笄礼,扬州那边的本家也有一些族人过来,至于远的京城那边的亲友,就只能送礼物过来了。本来宁阳郡主说好要给陶梦阮做有司的,但陶梦阮到了杭州,颂王府自然不会同意宁阳郡主大老远跑来参加陶梦阮的及笄礼,有司和赞者也只得另外请。

陶梦阮在杭州住了小半年了,但因为杭州特殊的时局,陶梦阮跟这边同龄的小姑娘大多也就是点头之交,稍微好点的蒋晴柔又嫁人了,别说陶梦阮自己愁,连葛氏都愁得很。最后请了一个陶家族中的堂妹,另一人请了杭州长史家的姑娘。

陶家这一辈女孩子都是梦字辈的,那个堂妹名叫陶梦然,才十三岁,长了一张微圆的脸,一笑就两个酒窝,虽然算不得顶好看,但一看就讨喜。陶家在扬州是书香世家,但家大业大,族中许多人还是在打理店铺和田地,陶梦然家没有走科举的路子,手底下管了好几个铺子,后来又添了些私产,虽然血脉上与陶梦阮家远了些,要说日子过得比陶梦娟家还更好些。

陶梦然是家中小女儿,自小是娇宠着长大的,难得的性子好,到了远远比自家高好几个层次的陶家,也没什么嫉妒怨恨或者占便宜的心思。陶梦阮没指望几天跟人好得亲姐妹一般,但毕竟仪式上她要跟人同进同出的,能有点默契自然最好,陶梦然好相处她也就放心多了。

另一人名叫李瑛瑛,陶梦阮之前与她见过几回,也坐在一起聊过天,只是小姑娘性格腼腆,两人勉强算朋友,但也没多少话聊。这回李瑛瑛过来跟陶梦阮熟悉仪式流程,虽然两人接触多了些,但李瑛瑛依然话不多,但李瑛瑛记性好,有时陶梦阮糊涂了,还是李瑛瑛在旁提醒。

陶梦阮对古代的成人礼多有好奇,但提前大半个月就开始准备,还要背各种礼节性的对话,陶梦阮的兴致很快就被浇得只剩下一半。在及笄礼前的这段日子,陶梦阮除了每日准备各项事宜,免得最后出什么疏漏,就是想着司连瑾几时才能到。

司连瑾十月里才走,到现在还不到两个月,来回跑陶梦阮也觉得折腾,何况这冬天冷。但又盼着司连瑾来,心里惦记着司连瑾说过的话,总要兑现的吧,说了她及笄要来,总不能哄她,何况两家是定了亲的,未来夫家总要来人才行。

陶梦阮的情绪掩藏的很好,便是这些时日跟陶梦阮走得颇近的陶梦然都没有察觉,到这一日外头通报司连瑾到了时,陶梦阮一丢手里的本子迎了出去,才有些急切期盼的样子。

陶梦阮跟司连瑾定了亲,陶梦阮及笄,靖国公府自然是要来人的,若是在京城住着,至少还得国公府的长辈上门。然而陶梦阮在杭州住着,又是要过年的时候,靖国公府不可能为了这专门一大家子跑一趟杭州,只能派两个代表,带了一堆礼物上门。

司连瑾拜见陶静轩和葛氏,连在京中做官的陶少成都已经提前赶到了,十分诚恳的表达了家中长辈不能亲自到场的遗憾,也委婉的表示,能不能见一见陶梦阮。陶静轩上回专门安排司连瑾带陶梦阮出去玩,但现在肯定不行了,一来陶梦阮要准备及笄礼,二来许多人盯着,虽然大面上说没什么,但总是不太好听。

跟司连瑾同来的是司连瑾的三弟,是如今靖国公夫人所出,名叫司连珏,也算是靖国公府兄弟几个当中跟司连瑾关系最好的一个。不过这个关系好,是司连珏单方面确定的。司连珏比司连瑾小了三岁,司连瑾可以读三字经、念千字文的时候,司连珏还连话都说不清楚,等司连珏能读三字经的时候,司连瑾已经被太傅大人夸赞过了。然而,从小有天才哥哥对比的司连珏并没有扭曲,相反的,司连珏从有自己的意识开始,就将兄长当做崇拜的对象。

司连珏眼中的司连瑾,跟京中姑娘们眼中的男神差不多,头一回看到在父亲面前都又冷又傲的兄长,在陶静轩一个文官面前和和气气的说话,司连珏其实有些接受不来。但另一方面又想,哪天司连瑾要是这么跟他说话,无论司连瑾要什么,他二话不说就给了,偏陶静轩还立场坚定的就拒绝了。

司连瑾多少有些失望,但想到陶梦阮马上就要及笄了,又高兴起来。年前及笄了,到三月份,就该披上嫁衣嫁给他了,这样一想,现在不能见也没什么。

陶梦阮出来自然是想见一见司连瑾的,但才出了自己的院子,就让葛氏安排的丫头拦住了。陶梦阮好说歹说,才算同意她远远地看一眼。

陶梦阮走到会客厅前面的一片假山当中,还想走两步,尽职尽责的丫头伸手拦住了。陶梦阮只得站住,不多时便见得司连瑾兄弟两个走来。

说是远远地看一眼,其实也没有几丈远,陶梦阮眼睛好,也能看得清司连瑾的模样。陶梦阮在自己身上找了找,出来的急,也没有带什么东西,找了一圈也就寻到一个大红的布老虎,还是原本带着逗阳哥儿的。

陶少成领了差事,紧赶慢赶也是昨日才到的,而秦氏带着孩子,不能赶路,所以提前就由家丁护着过来,到杭州已经好几天了。阳哥儿才半岁多些,能引起他注意的只有颜色鲜艳的小玩意儿。陶梦阮特意找了鲜艳的光滑的缎子,亲手做了个布老虎,想着下午带过去逗阳哥儿玩,她手艺好,布老虎做得活灵活现的,只是这么一只萌萌哒的布老虎,跟司连瑾风格实在不搭。

虽然司连瑾明日及笄礼上还会来,但他们依然见不着面,甚至明日她那么多事连偷偷见见他的机会都没有。这样想着,瞧着司连瑾走近了,陶梦阮想了想,还是将大红的布老虎扔了过去。

司连瑾拜访过陶静轩夫妇,没能见到陶梦阮有些遗憾,没想到一个大红色的棉球儿就飞到了怀中,司连瑾愣了片刻,一回头只见到陶梦阮连忙缩回假山后面。

本来有些清冷忧郁的脸,一时仿佛春风拂过,仿佛平静的水面荡起层层浪花,一向高冷的大才子居然捧着一直鲜艳的布老虎犯起蠢来。司连珏不忍直视一般撇过脸,大哥盯着他读书练武时,都是高冷的模样,就连家宴上面,也顶多有些温文尔雅的笑意,像这种蠢蠢的笑容,真的会出现在第一公子的脸上吗?

给司连瑾兄弟两个引路的小厮走出了一段,发现司世子没有跟上来,一回头发现司世子目光落在假山那一处笑得春风拂面的模样,便知自家姑娘必定是跑过来了。想到大公子的嘱咐,小厮硬着头皮向司连瑾道:“世子,这边请!”

司连瑾捏了捏布老虎,心里叹了口气,罢了,总不过一两日的功夫,他千里迢迢来,岳父大人总不可能一面都不让他见。

陶梦阮收到司连瑾的眼神,眉眼间都带了些笑意,若是以前,她还可以跟司连瑾一起趁着夜晚吹吹风、聊聊天,可如今府上人多,除了自家人,还有些关系比较近的亲戚住在府上,若是一不小心让谁看到点什么,问题就大了。这样想着,陶梦阮不免有些遗憾,捏着帕子往回走,到月洞门时,见陶梦然站在门下,有些痴迷的样子。

陶梦阮想到刚刚走过的司连瑾,微微蹙起眉头,陶梦然该不会起了什么心思吧!

陶梦然感觉到陶梦阮的目光,回过神来,道:“阮姐姐,刚刚那位便是未来堂姐夫吗?”

听陶梦然的语气,倒像是纯粹的欣赏,想想司连瑾那样的气质相貌,在京城就无数人钦慕,将他当做男神,陶梦然就算起了些爱慕之心,似乎也不算什么过分的事。只是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想给司连瑾脸上画几个道道是怎么回事?

“是啊,京城路远,所以世子和三公子带了礼物过来。”调整了下情绪,陶梦阮觉得她可以理解小姑娘们欣赏男神的心,但关于司连瑾的事一点都没有多说,看看人也就够了,要是知道更多了,从颜值粉转变成真爱粉就更心塞了。

陶梦然没有注意到陶梦阮细微的情绪,拉着陶梦阮往回走,道:“我们快回去吧,刚刚送了最后改好的礼服过来,阮姐姐还要试一下礼服。”

“…”陶梦阮默然,叹了口气跟陶梦然走,她母上大人就她这么一个女儿,这一辈子就一次的及笄礼,葛氏看得很重,不说其他,就那仪式上要用的礼服,葛氏一件一件盯着人做出来再仔细修改,到现在陶梦阮已经试了好几次礼服,每一次葛氏都要细致的观察哪里需要修改,然后盯着人细细改过。

“明日就是正礼,婶婶怎么都不会再要求修改了!”陶梦然掩着嘴笑笑,围观了葛氏在礼服上面的认真和挑剔,陶梦然很能理解陶梦阮试礼服时的无奈,尤其那礼服还不止一套,每一套还层层叠叠好几件。

陶梦阮点点头,明天就要用了,母亲大人应当能最后把礼服定下来了吧!明天她可在没有功夫试礼服了。

腊月十九这一日,陶梦阮一大早就被喊起来,沐浴、更衣、熏香,然后开始走一整套繁琐的礼仪。寻常人家礼节没有那么复杂,就算是葛婧及笄时,程序也简化了不少。然而陶家跟军功起家的葛家不同,陶家是书香世家,就算中间从商去了那么一段,但在男子的冠礼和女子的笄上,一直走的都是古礼。陶梦阮稍微回忆了一下兄长的冠礼,总算稍微平衡了些,陶少成作为嫡长子,冠礼的程序比陶梦阮还要繁琐一成。

到最后完成了仪式,被人引着敬酒的时候,陶梦阮脑袋都已经糊涂了,只由陶梦然和李瑛瑛陪着,一个一个的敬酒、问好,至于人长什么样,陶梦阮觉得下回见到她估计都认不得人了。李瑛瑛一直话不多,平时看上去是陶梦阮跟陶梦然相处比较和谐,但在及笄礼上,反倒是李瑛瑛比较靠得住,陶梦阮偶尔混淆时,都是李瑛瑛在旁提醒,才没有出什么问题。

等送走了客人,陶梦阮回自己屋里,一时没什么形象的躺倒在软榻上。葛氏从外面进来,便伸手拉陶梦阮,“都是大姑娘了,便是在自己屋里,也要注意些形象,叫小丫头看去了想像什么话!”

陶梦阮撒娇一般抱住葛氏的手,道:“娘,阮儿都快累躺了,实在没有力气了…”

葛氏是过来人,也知道陶家的礼仪比葛家还要繁琐些,有些心疼陶梦阮,拍拍她的手,道:“好了,起来沐浴了再睡,娘叫人给你加了安神的药草,洗洗早点睡。”

“嗯。”泡泡澡确实比较适合睡觉,陶梦阮被葛氏拉起来,由丫头陪着泡热水澡。葛氏见她迷迷糊糊的样子,有些不放心,还特意嘱咐了陶梦阮一回。

本来困得都快睡着了,泡一泡澡,居然清醒起来,陶梦阮换了干净的衣裳,披了袍子出来,一时竟没了睡意,叫人将今日收到的贺礼拿来看。送到陶梦阮这里来的,都是同龄人的礼物,而长辈以及陶静轩同僚送的,则由父母收着,将来她出嫁时作为嫁妆,但就算如此,她这里的礼物也有不小的一箱子。

碧云早已经将贺礼清点过一遍,将单子拿给陶梦阮看,道:“这里面大多是首饰摆件,姑娘看喜欢的可以直接拿出来用。”

陶梦阮点着头接过碧云递来的单子,扫了一眼,就如碧云所说,女孩子送的大多都是精巧的小玩意儿,从珠钗首饰到花笺绣屏应有尽有。而表兄堂兄们送的,就是奇石镇纸什么的,虽然不大用得上,也可以摆着看,倒是司连瑾送的是一个小巧的梳妆盒,里面放了精巧的银发梳,另有一面小巧的玻璃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