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婆给陶梦阮倒了杯热水,就去厨房给陶梦阮弄东西吃,不多时就端了一碗热腾腾的面出来,递给陶梦阮道:“家里的东西不多,你别嫌弃。”

陶梦阮连忙接过来,道:“我感谢婆婆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嫌弃!还没问婆婆怎么称呼呢!”

老婆婆笑笑,在陶梦阮前面坐下,道:“我姓贺,你叫我贺婆婆就好了,对了,你从哪里来?这是要去哪里?”

“我姓陶,是从运城让人掳到山里来的,他们想拿我跟我夫君交换一样东西,我寻了机会逃了出来,只是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陶梦阮轻轻搅拌了一下,面的香气便铺散开来,里面还有个金灿灿的荷包蛋,不由得有些欣喜道。

“原来如此,幸亏你机灵,说是拿你交换,可那些人的话那里能信,拿到东西了肯定不会放过你的。”贺婆婆感叹了一回,“你尝尝合不合胃口,什么不够就同我说,这里是吴家村,坐牛车大半个时辰就到运城了,等明早我叫我那侄孙子送你回去!”

陶梦阮感激的点点头,她最不担心的就是别人下毒,不是现做的手工面,但对于这个时候的陶梦阮来说,热腾腾的面比山珍海味都好吃,也顾不上别的,大口的吃面。贺婆婆见状有些心疼道:“你别急,慢慢吃,若是不够婆婆再给你做。”

一碗热腾腾的面下肚,陶梦阮觉得自己总算重新活过来了,贺婆婆接了空碗过去,道:“我在厨房里热了些水,你打水洗一洗,早些歇下吧!”

陶梦阮跟着贺婆婆去厨房,贺婆婆指了指木盆里的烧饼,道:“都是我今早做的,老婆子的手艺还不错,陶丫头可以尝尝。”说着就往外走,说是给陶梦阮准备房间。

陶梦阮见贺婆婆出去了,往窗外看了一眼,微皱眉从装着烧饼的筐子里拿了两个,起身往外走,将烧饼放在门外。这个时候外面还有些亮光,陶梦阮将烧饼放下,缩在草垛里还不时往这边看的谢泽浚就注意到了,等陶梦阮转身进屋里去了,才从草垛里钻出来,拿起烧饼又飞快的跑了。

第六十一章风杨

陶梦阮简单梳洗了一下,贺婆婆便端了油灯过来,说是房间已经收拾好了,引着陶梦阮过去看。

贺婆婆一个人住着,这屋子看着也有些年头了,但应该是才修理维护过的,没有漏风的地方,屋子虽然不大,却也有两个卧房,加上客厅和厨房。两个卧房一个贺婆婆住着,另一个是贺婆婆的女儿从前住的,女儿出嫁之后就空着,陶梦阮来借宿,贺婆婆就将屋子收拾出来给陶梦阮住。

贺婆婆年纪大了,见到小辈也喜欢跟小辈唠叨,尤其陶梦阮如今的样子,又叫她忍不住多嘱咐了几句。陶梦阮前世是外婆带大的,对贺婆婆也格外尊重些,听她絮絮叨叨的说话也没有不耐烦,都用心记着。贺婆婆一个人住着,本村的小辈大多也没有那个耐心听她唠叨,对陶梦阮说话就有些话多,说着说着就提到了她已经出嫁的女儿。

陶梦阮从贺婆婆的年纪来猜想,贺婆婆的女儿至少是陶梦阮母亲那般的年纪了,这个年纪上,若是没有出嫁才是奇怪。只是按照常理来说,女儿出嫁了,每年也是要经常回娘家看看的,一般来说父母也不会特意说出嫁了的女儿这话,除非是女儿出嫁之后就没有回来过。

陶梦阮有些奇怪,但她跟贺婆婆也就是萍水相逢,就算贺婆婆照应她几分,她对贺婆婆也存了感激之心,但也不可能就这样开口问人家的家事,虽然有些疑惑,但也只是听贺婆婆说道,偶尔答应一两声。贺婆婆也只是想跟人说说话,对陶梦阮的态度也并没有什么不满意,将油灯放在屋子里的桌上,向陶梦阮道:“这屋子好久没有人住了,你就将就着住一晚,被褥都是年前天晴时才晒过的,应该不会有霉味。”

陶梦阮连连道谢,贺婆婆见她有些倦怠,便将油灯给她留下,自己带上门出去了,嘱咐陶梦阮早些歇下。

从山洞走过来虽说不算太远,但对陶梦阮来说也不大容易,好在除了疲惫并没有别的不舒服,陶梦阮用贺婆婆烧好的热水泡了泡脚,便吹灭了灯早早地睡下了。

虽然贺婆婆家在这个村子里已经算不错的了,但要说条件自然跟不上运城的宅子,既没有供暖的地龙,也没有人添炭照看炉火,尽管贺婆婆担心她受凉,已经在房间里放了一盆炭火,到后半夜时陶梦阮依然被冻醒了。因为睡得早的缘故,陶梦阮醒了也没什么睡意,又不好浪费人家灯油,就裹着被子坐在床上等着天亮,不知不觉的倒是又睡了过去,再醒来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大年初二媳妇要回娘家,出嫁的闺女也要回家里给父母拜个年,陶梦阮醒得早,已经能听到村里往来的嘈杂声。陶梦阮睡不着了,爬起来将衣裳穿好,贺婆婆昨日给她的棉袄也披在身上,只是没听到贺婆婆的动静,陶梦阮便也没有出门,屋子里总比外面要暖和些。

昨晚陶梦阮太累了,直接就睡下了,也没来得及打量这个屋子,这会儿才细细看去。屋子不大,但可以看得出是经常打扫的,虽然说按照贺婆婆的说法,这个屋子是她女儿出嫁前住的,但还能看得出少女闺房的模样,除了一些必备的家具,还有一个梳妆台,看上去像是木匠自己打的。

陶梦阮借着晨光看去,梳妆台上有一面铜镜,看上去是时常擦拭的,虽然时间长了,依然光可照人,旁边梳子妆奁一应俱全,不过里面已经没有各式各样的香粉了,几朵大红的绢花已经褪了颜色,陶梦阮生怕一碰就坏掉了,也不敢拿起来看。梳妆台的一角放了一把团扇,扇面上画了一名红衣少女,颜色已经褪去了,但不知是不是时常有人把玩的缘故,扇柄处光滑如玉,扇面也依然完好无损。

陶梦阮看得出那把团扇是人心爱之物,她一个借住的客人不该随便把玩,也没有伸手去碰,只凑近了些看扇面上的图案。

扇面上绘了一名红衣少女,图案很小,看不清画中美人的模样,只能看出衣带飘飞的秀雅模样,身后是一条小径,能看到点点的花瓣,只是认不出是什么花来,左侧题了一句话:落花随风扬,衣带自当风。

这一句话形容那一幅图倒是十分形象,不过也没什么出彩的,陶梦阮这是有些意外,那笔迹像是女子的手笔,莫非贺婆婆的女儿还识字?看上去至少字写得还不错,就算是这个时代大家都写毛笔字,也得有好几年的功底。

陶梦阮在屋子里转悠着看了一圈,听贺婆婆说那屋子多年没有人住了,但不仅打扫的干净,没有半点灰尘,就连借给陶梦阮的这件据说是贺婆婆女儿穿过的棉袄,也是散发着皂角和阳光的香气,没有半点霉味,只是衣裳已经洗得发白,恐怕贺婆婆是每年都会将女儿留下的衣裳洗过之后重新晒干的。

陶梦阮感叹了一回,外面响起了贺婆婆开门的声音,陶梦阮将床铺整理好了,也起身出去。贺婆婆正端着食盆喂鸡,见陶梦阮出来,便笑着同她打招呼道:“陶丫头昨晚睡得还习惯吧!我老婆子年纪大了就怕冷,早上也起得晚些,风杨没出嫁时,她起来练武回来,我还没起呢!”

陶梦阮从贺婆婆的话里知道,贺风杨就是贺婆婆的女儿,贺婆婆的丈夫死得早,贺风杨是遗腹子,大家都盼着是个男孩,能撑起这个家来。后来得了个女儿,虽然都有些失望,但至少留下了血脉,所以请族里最有学问的族长取了贺风杨这个名字。贺婆婆说起来,当时族里的意思是留贺风杨招赘女婿的,但贺婆婆不肯,女儿家招赘可没有那么容易,不说别人的眼光,她更舍不得唯一的女儿扛起家业这么辛苦的事,不过风杨,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啊!

贺婆婆见陶梦阮偏着头,似乎在思索什么的样子,道:“怎么了?陶丫头。”

“嗯,我怎么觉得,似乎听过风杨这个名字啊!”

“呵呵,这个啊,风杨没出嫁的时候,在河北还是挺有名气的女侠呢!”贺婆婆闻言便笑起来,“风杨打小就拜了个师父习武,我不识字,也不大懂,只是风杨是独生女,总觉得她会的多些总是好的,就答应让她学武去了。风杨说她天分好,十四岁就出师了,听她师父的,出门历练,唉,便是我这个做娘的,一年也只见得到她一两回。”

陶梦阮听着更是惊讶了,实在没想到这小村子里,还藏了这样的高手。贺婆婆将食盆放下,又拿起扫帚打扫院子,向陶梦阮道:“我昨晚跟我那侄孙子说了,他今天早晨要陪他媳妇回娘家去,说好了午饭后过来接你,你呀,就安心再等一等,吃了午饭再走。哦,我早起热了馒头,你要是饿了,就先吃一些垫一垫。”

陶梦阮点了点头,也不与贺婆婆客气,她没准备吃白食,所以,也没打算让自己饿肚子。吃了一个馒头再出来,贺婆婆将扫帚放下,又开始忙碌其他的事情,陶梦阮坐着看她怪不好意思的,只是看着贺婆婆手里的活计,又完全插不上手。

贺婆婆也不叫她动手,就一面做事,一面同她说话。陶梦阮听贺婆婆说起她女儿的事迹,就在院子里转悠着打发时间。院子里不像寻常农家小院一般,种些蔬菜葱蒜什么的,倒种了些花草,有的甚至是少见的药材,贺婆婆见陶梦阮感兴趣,隔着围起来的篱笆给陶梦阮解说,末了道:“这些啊,都是我女儿从前种下的了,她一走就再没回来过,我舍不得,就把这些都好好养着,就当她在家一样。”

陶梦阮看着贺婆婆一时有些落寞的样子,也只得安慰她,道:“想来是走不开,才不曾回来吧!”

贺婆婆闻言叹了口气,道:“风杨那孩子打小就有主见,我们说她,她也不听,当时她要嫁到京城去,我们哪里舍得啊!我们这儿离运城近,可她堂姐嫁到运城了去,都轻易见不到一回,何况大老远去到京城,我就怕这一辈子都没有机会再见她一面啊!”

京城?这么一提,陶梦阮倒是有些印象了。

陶梦阮年纪小,贺风杨是她母亲那一辈的人了,便是再声名在外的人物,到了这个时候也没什么痕迹了,但前些时候因为葛婧跟骆子安定亲,她拜托司连瑾打听过骆家的事,其中就有一桩二十多年前的风流韵事。

听说那件事在当年还闹得挺大,陶梦阮还偶然听韩氏提起过,说骆国公府都是痴情种子,当年骆国公府的二爷,就是骆子安的二叔,曾经喜欢上了一个江湖女子,硬是明媒正娶将人娶了回去。当时葛婧好奇多问了一句,才听说后面一段悲惨的故事。

骆子安的二叔曾经游历江湖,到二十出头,才娶了妻子回去,当时的骆国公夫妇对于骆二爷能娶妻生子安心过日子已经十分欣慰,对他的新婚妻子并没有多家挑剔,却没想到骆子安的小姨会对骆二爷情根深种,根本不能接受骆二爷娶别人为妻的事实。一般人遇到这种事,抑郁而终的有,伤心一阵子另嫁他人的有,死活放不下为委身做妾的也有,那位姑娘也提出愿意做妾,但骆二爷不愿意委屈了妻子,不肯答应。

事情的真相如何没有人知道,便是韩氏也只是听说,最后骆二夫人杀了那位姑娘,骆二爷为二夫人顶罪,被流放千里,最后死在途中,而骆二夫人在骆二爷身死,腹中的孩子流产之后,就自杀了,而骆子安早产听说也是骆大夫人因为那件事而受了刺激。骆二夫人是江湖女子,也没人知道她娘家在何处,但韩氏曾提到骆二夫人闺名风杨。

陶梦阮看着贺婆婆慈祥带笑的面容,连求证的话都说不出口。她大约一直以为女儿在京城过好日子,心里想念女儿,但因为种种的顾虑,都不敢提出去寻找女儿见上一面。

贺婆婆没有注意到陶梦阮的情绪,指着小院子里的花草给陶梦阮看。这个季节天冷,前两天才下了雪,那些花草大多也没有四季常青的本事,现在看去大多都是枯草,贺婆婆却兴致勃勃的讲解给陶梦阮听,虽然都是枯草,贺婆婆也一样样都如数家珍。

陶梦阮对药草很熟悉,虽然现在看去都是枯草,但有贺婆婆讲解,陶梦阮理解也就没什么障碍了。随着贺婆婆一样一样看过去,贺婆婆指着角落里的一团枯草,向陶梦阮道:“那是风杨最喜欢的花了,叫做千丝草,可惜这个时候天冷,若是夏天,那草叶子都是红色的,就想一大捧红色的丝线,格外的讨人喜欢。也有人说,那千丝草就是千般情缘,在家里养一盆,夫妻就能恩爱到老。这都是传说了,可风杨就信了,特意跟她师父讨了一棵种在家里,还说若是能早些年在家里种一棵,我和她爹一定能白头偕老。”

贺婆婆说到这里,转身往屋里去,陶梦阮以为提到早逝的丈夫,贺婆婆上心了,没想到不多时,贺婆婆拿了个小小的绸布小包出来,递给陶梦阮,道:“这是千丝草的种子,去年结了几颗,我都收起来了,预备今年种下的,刚巧你就来了,我就送你几颗,你拿回去种,讨个吉利也好,这种子可不是年年都会结的呢!”

贺婆婆说着就将小包递给陶梦阮,看着天色不早了,往厨房里去做早饭。陶梦阮没有跟上去,打开手里的小包,巴掌大的小布包里放了五颗种子,每一颗都有红豆大小,光滑圆润的红色的一小颗,看上去格外喜人。陶梦阮习惯性的凑到鼻尖闻了闻,一缕淡淡的幽香飘入鼻翼,陶梦阮脸上露出些惊愕的表情。

她在医毒上面的天分高,便是年代久远,唐萌萌和陶馨媛就罢了,骆子安身上的毒,她多少能分辨出一些药物来,唯独想不出来是什么造成了骆子安和唐萌萌身上的毒性相似的成分,如今找到这千丝草,陶梦阮才猛然想到,可不就是这千丝草的药性吗!

先前那一蓬枯草陶梦阮实在没认出它的身份来,拿到这种子,陶梦阮才认出来。前世陶梦阮也见过这种药材,不过并不叫千丝草,先前贺婆婆提起的时候,她还以为是一种纯观赏的花草。想到这里,陶梦阮将一小包种子仔细的收好,现在越发可以确定,当初的骆家二夫人,骆子安的二婶,大约就是贺婆婆的女儿贺风杨,而骆子安身上的毒,大约也跟贺风杨有关。

陶梦阮目光落在厨房里忙碌的贺婆婆身上,贺婆婆多年都念着女儿,亲生女儿,一手带大的孩子,贺婆婆能不知道贺风杨的性格吗?贺风杨多年来没有半点音讯,别说回来看看母亲,连一封信都没有,陶梦阮觉得,贺婆婆大约也早就想到了,贺风杨大约早就不在了。一直留着女儿的闺房,养着女儿种下的花草,不请人送信,不向人打听,恐怕就是害怕听到女儿已经不在的消息吧!陶梦阮原本想请人打听一番,告诉贺婆婆真相的念头也打消了,老人家都已经这个年纪了,就当女儿一直好端端的在京城享福也没什么不好。

陶梦阮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等着贺婆婆喊她吃饭,却听见外面一阵喧闹,站起身往外看,只见司连瑾从阳光里走来,整个人身上仿佛镀了一层金边,不等陶梦阮替他开门,司连瑾已经用力推开门,抱住陶梦阮,道:“阮儿,总算找到你了!”

有些硬的胡茬扎得陶梦阮脸上发痒,陶梦阮却不舍得离开司连瑾的怀抱,道:“我也在想,你几时能找到我,若是要我自己回去见你,我就让你睡书房去!”

司连瑾这个时候都是失而复得的喜悦,睡书房什么的都不是问题,只要陶梦阮平安无事就足够了,紧紧抱着陶梦阮不肯松开。还没开春,暖融融的阳光没什么威力,陶梦阮抱着司连瑾的身子,只觉得格外的安稳。

“好了,你们小夫妻有的是时间腻歪,陶丫头怀着身子经不得饿,先吃东西吧!”司连瑾还来不及跟陶梦阮的恩人打招呼,贺婆婆已经摆好了饭,出来喊陶梦阮两个吃东西。

第六十二章送信人

陶梦阮脸色微红,向贺婆婆道:“贺婆婆,这是我夫君。”又向司连瑾道:“夫君,昨晚幸亏贺婆婆收留了我,不然,我和宝宝只能露宿荒野了!”

司连瑾连忙向贺婆婆行礼,道:“多谢婆婆收留阮儿,在下感激不尽!”

贺婆婆的女儿做过行侠仗义的侠女,贺婆婆比寻常老太太也多有几分见识,见到司连瑾这般清贵的贵公子,也没有半点畏缩,依然带着温和慈祥的笑容,道:“哪里的话,我是跟陶丫头投缘,用不着谁感激!好了,快进来吃饭,虽然你们肯定赶着回去,但饭菜都做好了,也不差这一会儿功夫。”

司连瑾得了陶梦阮的消息就赶来寻她,哪能周全的考虑到早饭的问题,听贺婆婆叫他们吃了饭再走,也不推辞,点点头道:“多谢贺婆婆!”

贺家比起村里许多人家还要富裕一些,如今又正是年节,家里也不缺一些肉食,贺婆婆一顿饭虽然简单,但也不算寒酸,给陶梦阮和司连瑾添了饭,道:“家里贫寒,你们别嫌弃!”

司连瑾自然连道不敢,桌上三菜一汤,有鸡有肉,还有一碗炒白菜,在乡下已经是十分难得,可见贺婆婆十分用心的准备这一餐饭。

贺婆婆看着司连瑾和陶梦阮两个丝毫不嫌弃的端着碗吃东西,司连瑾还用心的给陶梦阮夹菜,脸上带着笑容,道:“你们两个都是好孩子!”将手里的碗先放下,有些认真的看着司连瑾,道:“我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女子怀孕的时候,哪里经得起许多折腾,陶丫头能一步步走到这里来,是她坚强有本事,弄不好就是一尸两命,不管怎么说都是你这个做丈夫、做父亲的不是。”

司连瑾看向陶梦阮,眼里也是满满的后怕和心疼,他怎么能不知道其中的艰难。这两日他连眼都不敢闭,就生怕梦见陶梦阮和孩子出事,被贺婆婆这养严肃的说道,司连瑾没有半点不满,相反的,没有长辈在身边,能有人责怪他一句,他心里还能好受些,握着陶梦阮的手,道:“我知道,都是我的错。”

贺婆婆见司连瑾认错,又向陶梦阮道:“陶丫头,婆婆知道你委屈,大过年的还遭这样的罪,但身为男子,他不眠不休的寻你,愿意在我这么个陌生老婆子面前低头,已经是十分难得了,你若是还有气,就说出来,夫妻之间,千万别将千言万语藏在心里,世事无常,说不得一个不说就再也没有机会说了。”

陶梦阮眼睛微微泛酸,心知贺婆婆必定是想到早逝的丈夫和不知身在何方的女儿了,点点头道:“婆婆,我都知道,我和夫君会好好地,不会因为别的乱七八糟的事错过了彼此。”

“你们明白就好。”贺婆婆轻轻叹了口气,接着道:“昨日看到你,我就想起了风杨,她出嫁的时候,也是你这般大的样子,那时啊,她已经有了身孕,女婿跟她一起上门,求我将风杨嫁给他。我知道那个孩子是个好孩子,虽然看上去就出身高贵,可待风杨是真心真意的,对我也没有半点怠慢,可我还是不放心,不是怕婆家不喜欢风杨,也不全是担心京城路远,这一去我难得再见到风杨,我只是担心,他和风杨都是烈性子,可夫妻相处哪有事事顺心的?我就怕他们两个吵吵闹闹的,就将情分都磨光了。”

“吵架这种事啊,不管出发点是什么,终归都是伤感情的。”贺婆婆见陶梦阮两个都停下来听她说,脸色也温和了些,“我那老头子在世的时候,也是个犟脾气,我也不是那好招惹的,两人在一块三不五时就吵,那时风杨还没出生,老头子有一回气得狠了,一个人背着弓箭就上了山,就再也没回来。他走了我就后悔了,后才村里的后生上山去找,只找回来一只鞋子,还有些破碎的衣裳,我那时就恨我自己,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偏要气他。风杨跟小骆走的时候,我也这么跟她说,可我知道,风杨那脾气跟她爹是一样的,说了也不管用啊…”

陶梦阮和司连瑾都没有说话,只静静地听贺婆婆说,贺婆婆也不要他们说什么,就是想跟人说说这些憋在心里的事。她打小也是个要强的性格,这些年艰难,将她的性格也磨平了些,可村里人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她是半点都不愿意在他们面前露怯的。絮叨了许多,才回过神来,看着菜都要凉了,连忙给陶梦阮和司连瑾夹菜,道:“看我,年纪大了就是话多,你们都别理我,多吃点,等会儿还要赶路呢!”

气氛有些沉闷,陶梦阮和司连瑾都低头默默地吃饭,贺婆婆也没有再说什么,吃了饭之后便送陶梦阮两人出门,给陶梦阮装了两个烧饼,道:“我早上热过的,这里去运城也不近,你要是饿了,就吃一点垫一垫。”

陶梦阮点头,谢过贺婆婆,拿了些碎银子给贺婆婆,贺婆婆却摇头,道:“我不缺银子,帮你一回也不图你的银子,婆婆就是看你顺眼,风杨的孩子也该有你那么大了,婆婆看着你,就跟孙女一样。”

陶梦阮推辞不过,只得将碎银子又收了回来。贺婆婆将陶梦阮他们送出门,又补充了一句,道:“那千丝草,你好好种,风杨最喜欢那千丝草,可惜她出嫁的时候还没有结出种子来…”

司连瑾得了消息就赶着来寻陶梦阮,但还记得弄了辆马车来,村里路不好走,马车就停在村子外面。司连瑾牵着陶梦阮的手往外走,村里人难得见一回城里的贵人,都有些好奇的看他们,陶梦阮有些不自在,脚下的步子也快了些。

到了马车上,司连瑾不愿意出去骑马,就坐在陶梦阮身边,将陶梦阮搂在怀里,道:“阮儿,幸好你没事!”

陶梦阮感觉得到他的害怕,握着他的手,道:“我没事的,对了,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运城四周虽然没有高山,但像那个村子后面的山坡是不少的,就算知道掳走陶梦阮的人走不远,四处排查下来也要许多功夫。

司连瑾抱着陶梦阮,道:“谢威留下书信,说若是要你平安回来,就将谢家的一件宝物还给他,否则就杀了你。当时查抄谢家,金银珠宝倒是搜到不少,可要说真算得上了不得的宝物,我一时还真想不出来是哪个。我怕他伤害你,连夜提审了谢三爷,才知道谢家所谓的宝物就是一个锁着的宝箱。一个宝箱而已,我拿了宝箱准备换你回来,再看时,才发现谢威那蠢材,留威胁信连时间地点都不写。”

“…”陶梦阮正面接触过谢威,虽然她下黑手阴他吧,对旁人这么没有防备,确实是蛮蠢的。

“先前跟谢威打交道,倒是没发现他有那么蠢,做事不说精明过人吧,至少是沉稳可靠,否则谢三爷也不会这么器重这个儿子。我当时也没想谢威果真那么蠢,还以为他想拿捏我们,故意没写,叫人在家里盯着,等谢威再送信过来,或者人就在周围什么地方藏着,等我拿到宝箱就出来交换,还让人将周围仔细的搜查了一遍,都没有发现谢威的踪迹,这才全力往周围去找。”司连瑾说起这个就恨得牙痒痒,到现在还想不明白,谢威究竟是另有谋算还是真的就忘了。

“我带了人,将运城周围可以藏人的地方都找了一回,今天早晨天不亮赶着回去看看有没有消息,结果刚到门前,就有人送了消息来,说你在城外的吴家村,我这才找了过来。”司连瑾当时并不全信,只是有了消息自然要找一回,何况这边确实没有找过,至于带上马车,司连瑾想的是,运城周围就那么大地方,就算不在吴家村,剩下的地方今日差不多也能找个遍,带上马车当然是方便带陶梦阮回去。

“是什么人送的信?”陶梦阮听司连瑾这么说,疑惑道,知道她在这边的,应该就只有谢泽浚那个熊孩子吧。

“送信的是个小乞丐,说是一个*岁的孩子让他送的,阮儿,你认得这么个人?”司连瑾那时牵挂着陶梦阮的安危,没有功夫细细查问,此时陶梦阮一提,便也想到了这个问题。

“应该是谢泽浚吧!”陶梦阮脸色有些莫名,那个孩子,她虽然没有杀他,但也没有报什么善意,顶多就是给了他一些钱和吃的,让他自生自灭罢了。只是没想到,昨日还娇气得馒头都不愿意吃的熊孩子,今日竟然能大清早的跑到城里去了,还替她送了信过去,如今那熊孩子也不知去了什么地方。

“谢泽浚?”司连瑾不大理解。

“夫君,我杀了谢威。”陶梦阮抿了抿唇,她是习武之人,心并没有那么软,只是将人迷晕了,在趁机下黑手杀人这种事她以前还真没做过。

司连瑾见状将陶梦阮揽入怀里,连声道:“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保护好你,叫你做这样的事…”

“不怪你,谁能想到家里还有内鬼呢!”昨天那个时候,她确实有些惊慌,但到了今天,她只是有些害怕司连瑾的态度,她知道,大多数男子还是更喜欢温柔善良的女子,而且,自己的妻子能干脆利落的杀人,恐怕多少会叫人有些害怕吧,若是有一天,被杀的人变成了自己怎么办?陶梦阮知道司连瑾不是那样的人,但没有听到司连瑾自己说,她还是有些害怕,就像前世,她养在唐家,哪怕知道那个年代武林高手也不会轻易跟人动手,她兄姐们依然会下意识的跟她保持距离。

“有内鬼?”司连瑾忙着去找那宝物,找陶梦阮,还真没来得及去想陶梦阮是怎么被掳走的,如今想来,可不是嘛,若不是有内鬼,陶梦阮怎么可能在他眼皮子底下被抓走。

“内鬼肯定是有的,而且,能在我身上动手脚,肯定是我身边的人。”陶梦阮昨晚就想过这个问题了,“我中的就是普通的迷药,若是以前对我不会有什么影响,可如今我没有带净魂香,才着了他的道,不过谢威也没好到哪里去,他肯定也没想到自己会死在迷药上面。”

陶梦阮杀了谢威,司连瑾倒是不觉得是什么大事,谢三爷的罪名肯定是要处斩的,谢威一个协从的,也跑不了一死,死在陶梦阮手里遮掩过去也就是了。司连瑾现在比较在意的是家里的内鬼,家里放着这么个人在那里,自然是不放心的。

“现在府里人不多,想要查出来也不难,再说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不觉得那个人还能安心待下去。”陶梦阮倒是没有那么紧张,她心里也有个怀疑的人,回去确认一下就是了。

司连瑾闻言便点点头,道:“你说的也是。”

“不过,这一回阴差阳错也有些收获,你看,这是什么?”陶梦阮见司连瑾还在自责,将贺婆婆给的小布包拿出来给他看。

司连瑾看着陶梦阮手里几颗小小的红豆豆,没看出什么不同来,疑惑道:“这是什么?红豆?”

“这是千丝草,先前一直想不通萌萌和骆子安的病是怎么回事,现在是有些头绪了,不过如今不能折腾药材,还得等宝宝出生以后再弄。”陶梦阮给司连瑾看了一眼,将小包又收起来。

“这就是贺婆婆叫你种的千丝草?看不出有什么特别嘛!”司连瑾对花花草草没什么研究,几颗红豆豆他也看不出什么不同来。

“我们回京之后,叫人去骆家二夫人坟前种一些千丝草吧,我觉得,贺婆婆刚刚说的就是这个意思。”陶梦阮想起贺婆婆提了好几遍让她回去种,想来就是想完成女儿早年的一个心愿吧。贺婆婆大约早就猜到女儿已经不在人世,只是不愿说破罢了。

“你是说…”

“贺婆婆的女儿闺名叫风杨,又将女婿叫做小骆,我先前在京城的时候听大舅母说过骆家的一些事,那早年死去的骆家二夫人应该就是贺婆婆的女儿。贺婆婆不要我们的礼物,又不愿说破,我既然想到了,就替她种一些好了。”

司连瑾没有反对,不过是让人去种几棵草而已,他们不方便,叫骆子安寻个机会去种也行,反正骆子安承了他们的情,也该回报一二。

陶梦阮同司连瑾说着话,不多时身边就没有了声音,一回头,只见司连瑾靠在陶梦阮的肩头,绵长的呼吸轻轻地吹在陶梦阮的侧脸,显然已经睡着了。陶梦阮轻抚着司连瑾眼下的青影和冒出来的胡茬,不由得心疼,这两天司连瑾应该一直在到处找她吧!她早就想到了,她不见了,司连瑾该有多担心,多思念她,侧头在司连瑾侧脸轻轻吻了一下,低声道:“还好,我们都好好地。”

到城门外需要检查时,司连瑾才揉着额头坐直起身子。

因为谢威和谢泽浚在逃,运城的检查一直都很严格,虽然谢威兄弟两个不大可能回来自投罗网,或者,回来了也不一定会被发现,比如今早谢泽浚还给他送了个消息。不过这个时候,司连瑾倒想着,这一道命令差不多可以撤掉了,谢威已经死了,谢泽浚一个半大孩子能不能活下去还不好说。

马车到府门外,九皇子就迎了上来,没敢冲过来抱陶梦阮,只拉着她的手,道:“嫂子,幸好你平安回来了,不然我都要恨死我自己了!”那天着火的地方离九皇子的住处比较近,所以司连瑾才会急匆匆的跑过去,没想到根本就是别人设的调虎离山之计。

陶梦阮揉揉九皇子的脑袋,道:“小孩子不要想太多,会长不高的!”

“嫂子!”九皇子刚刚酝酿的一点感人气氛一时破坏殆尽,瞪着陶梦阮道。

“好了,进去吧!你嫂子累了,需要休息。”司连瑾将离陶梦阮太近的九皇子拉开,牵着陶梦阮的手往里走。九皇子想走在陶梦阮身边,可惜被司连瑾隔开了,只能隔着司连瑾同陶梦阮说话,道:“嫂子,你有没有受伤?还有,你累不累、饿不饿?我叫人准备了热水和吃的…”

陶梦阮难得见到九皇子那么多话,挑着回答了一些。他们吃过饭回来的,这会儿倒是不饿,只是听说有热水,陶梦阮还真想好好泡一个热水澡,在阴暗潮湿的山洞里待了那么久,后来又走了山路,昨晚虽说贺婆婆家里有热水,但在别人家里,陶梦阮也只是简单擦洗了一下。

司连瑾见状,向九皇子道:“去找管家和王嬷嬷问一问,有没有抓到什么可疑人物!”

九皇子年纪虽小,但听司连瑾这一句,立刻就联想到了内鬼,脸色严肃了些,迈着大步就去了。司连瑾满意的点点头,挽着陶梦阮往里走,道:“我也在外面跑了两天了,我们一起洗吧!”

第六十三章宝物

陶梦阮虽然被抓在外面,但没什么事的时候至少可以歇着,司连瑾就不同,这两天都在到处找人,虽然闹着要跟陶梦阮一起沐浴,但没多久就昏昏欲睡了。陶梦阮趁着他还没睡着,将他从浴桶里拖出来,按到床上躺下,司连瑾也不闹,安安分分的就躺下睡了。

陶梦阮昨晚睡得还算好,虽然坐了好久的马车,但司连瑾将马车弄得很舒服,又有他本人给陶梦阮当肉垫,陶梦阮也不累,安顿司连瑾睡下,便披散着头发出来,叫芳儿给她擦头发。

几个丫头从她失踪就在担惊受怕,如今陶梦阮回来了,几人激动得恨不得冲上来拉着陶梦阮看看是否完好无损。陶梦阮怕吵到司连瑾,带着几个丫头去了偏厅,王嬷嬷也迎上来,细细看陶梦阮没有哪里不适,才算放心了些,依然道:“奴婢已经让人去请了大夫,夫人虽然没有哪里不舒服,还是请大夫看看才能放心。”

关系到肚子里的孩子,便是陶梦阮自认为医术不错也不敢大意,点点头同意了王嬷嬷的意思。王嬷嬷放心了些,见陶梦阮的头发还潮着,忍不住唠叨着叫芳儿替她擦头发。

陶梦阮老实坐着,由着芳儿替她擦头发,扫了一眼,觉得有什么不对,细细一看,却不见青草,皱眉道:“怎么不见青草?”

“夫人莫提她了,就是她在夫人的水里下了迷药,才害得夫人遭了这一回罪,嬷嬷让人将她关在柴房了。”小蝶见状脸上露出气愤的神情,“原本瞧着她性子软,我们还格外照顾她一些,谁知道她闷不啃声的竟然连伤害主子的事都做得出来!”

陶梦阮原本只是有些怀疑,倒是没想到真是青草。青草一直有些怯弱,但做事还算认真,陶梦阮对小丫头还算好,没准备将她带回京城去,但也考虑过她以后的出路,自认为也算是个不错的主子了,哪能想到青草竟然是别人的棋子。

“夫人不要为一个不知好歹的丫头费神了,青草那丫头不像是专门养出来的棋子,想来是让人收买的,奴婢发现了就将她关在柴房,等夫人和老爷腾出手来再去收拾。”王嬷嬷一向细心当日陶梦阮失踪,她担心陶梦阮之余,也没有忘了这件事,头一个想到的就是这屋子里有内鬼,当下就调查了一番。青草不是专门培养的,既没有那份手段,也没有那份心性,她没有花多少工夫就将人揪出来了,只是处置的事自然要等主子来吩咐。

这一点陶梦阮也想到了,之前青草就小心翼翼的试探过她的意思,她确实没准备带青草回京,目前的几个丫头当中,小蝶还算有灵性,青草和芳儿做事都算用心,但想要调教出点样子来还需要不少工夫,何况往京城里去,也不见得是什么好去处。她的意思,想来芳儿心里也多少有个数,只是芳儿是个老实的,似乎并没有什么影响,倒是青草,这些天过来就时常有些心不在焉。陶梦阮身边有人使唤,对于青草一个并不出色地丫头也没有放多少心思,倒没想到就这么让人收买了过去。

“我知道,这件事由夫君处置就是了,不必再回我了。”陶梦阮点点头道,青草一向没什么存在感,被青草背叛了她也没有太多的难过,总体来说,没有期望也就谈不上什么失望。原本内宅里的事该她来处置才是,只是想到司连瑾为她担心受怕,这几天过的最是辛苦,就算如今将她找回来了,总要给司连瑾一个发泄的机会,青草还是留给司连瑾处置好了。

王嬷嬷点点头,应下了,见陶梦阮懒懒的靠着,就叫人将早上才做的点心端上来。

重修河堤的事还没有办好,过年难得休假的两天就在寻找陶梦阮当中过去了,司连瑾将家里的守卫重新安排了一遍,又开始忙外面的事。谢三爷收押之后,因为挨着年关,司连瑾也没有做让人过年加班这种拉仇恨的事,就将人暂且关押在运城。如今过了年,将谢三爷关在府里也不是个事,何况京城那边谢家也不是混吃等死的,虽然路远,也该忙活着过来捞人了。

司连瑾没有让人将谢三爷押送往京城,皇帝不在京城,谢家的主力又在京城戳着,送到京城去谢家还指不定搞什么幺蛾子,索性直接安排了人手送到太原去。这边司连瑾才打发了人将谢三爷一众相关人物送到太原,京城谢家公子就带着人到了运城,说是来人负责押送谢三爷一干人往京城去。

司连瑾好吃好喝的招待人住了两天,算着押送谢三爷的人应该快到太原了,才表示谢三爷是重犯,已经让可靠的人手押送往太原去了。来接人的谢家公子当场就黑了脸,谢家花了大力气才将这差事揽了过来,为的自然是寻找机会将谢三爷救出来,实在救不出来也得灭了口,免得将整个谢家越拖越深,可谁知道司连瑾竟然提前将谢三爷送到太原去了。若是早就送走了还好说,偏就在他赶到太原之前才将人送走,还留着他在这里耽搁时间,错过了追上去的机会。

司连瑾丝毫没有将对方的怒火放在心上,还提醒他现在赶过去应该还能赶得上皇上宣判,正好顺便将皇上的裁决带回京城去。于是在运城被司连瑾戏耍得烦躁的谢公子,又跨上马背,匆忙往太原赶去,希望能抓住最后一点机会完成他从京城带来的使命。

司连瑾打发走了谢泽云,突然想起点什么,抱了谢家所谓的宝贝,回去寻陶梦阮。

陶梦阮正在院子里剥核桃,准备做些核桃酥来吃,见司连瑾抱了个箱子回来,放下手里小巧的锤子,道:“这是什么?谁家送来的礼物?”

司连瑾将不大的锁扯掉,随口道:“这就是谢家那个宝贝,给皇上送去的时候忘了,索性等皇上回京路过的时候再交给皇上便是,我们先瞧瞧里面是什么。”

司连瑾这么一说,陶梦阮也来了兴致,想凑过来看。司连瑾不知里面放的是什么,叫陶梦阮离远些,自己打开了箱子,却见箱子里就只有一本线装册子,还以为是什么秘籍,拿起来翻看了一回,忍不住扯扯嘴角。

陶梦阮见状更有些好奇,道:“是什么?武林秘籍还是藏宝图?”

司连瑾扯着嘴角将册子递给陶梦阮,道:“你自己看吧!”

陶梦阮疑惑地将册子接过来,没有什么年代久远的、泛黄的纸张,也没有什么故弄玄虚的缺张少页,就是一本十分正常的线装书,里面的笔迹也十分清晰,不是什么糊弄人的狂草,反正陶梦阮一眼就能认出什么字来,就是内容,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武林秘籍藏宝图什么的,倒像是一本流水账,娟秀的笔迹写了哪年哪天发生了什么事。

陶梦阮随意翻了几页,只见一行字写道:“某年某月某日,葛家女嫁入东宫为太子妃。”那一天正是葛姝嫁入东宫的日子,接下来,又写道:“某年某月某日颂王幺子病亡。”陶梦阮没有微微皱起,颂王的小儿子确实意外病亡了,但并不是那个时候,陶梦阮想了想,猛然想起来,那个日子正是宁阳郡主提起的,前世颂王的小儿子死去的日子。

想到这个,陶梦阮顺着往后翻了几页,果然,后面依然记着这样一些事情,其中却有一条比较突兀的写道:“谢家三房第三子,乃天降祥瑞,辅佐三皇子登上皇位,荣封一等公。”陶梦阮对着这一条画风完全不同的记录,狠狠地抽了两回嘴角,指给司连瑾看。

“…”

“我觉得,谢泽浚在谢家这么地位超然就是这个缘故。”陶梦阮忍不住扶着肚子笑,“谢泽浚才多大,等他能辅佐皇子登位的时候,黄花菜都凉了吧!亏得谢家居然会信这种鬼话,不是说谢家都是精明人吗?”

“大概其他的都是真的,所以谢家人抱着宁可信其有的心态,就信了吧!”司连瑾也是摇摇头,往后翻了几页,后面的记录倒是不太准确了,再往后两三年,几乎都是胡说八道,没什么意义,司连瑾微微挑眉,也不知想到了什么。

“怎么了?”陶梦阮见状碰了碰司连瑾的胳膊,“你想到什么了?”

司连瑾将册子翻到最前面,第一页上写了一行小字:杨玉莺记于某年某月某日。杨玉莺是谢泽浚的生母,那个时间是十年前。

“…”陶梦阮这个时候似乎猜到了事情真相了,谢泽浚的亲娘,应该也是重生的吧,因为她说出了许多还没有发生的事,所以谢三爷十分看重她,连带谢泽浚也格外受宠。后来发现许多事情跟杨玉莺所说的都有出入,谢家估计是怀疑杨玉莺了,于是杨玉莺就失宠了,至于那册子往后面的胡说八道,陶梦阮猜测,那个时候前世的杨玉莺应该是死了吧,大约谢三爷逼着她往下写,于是就胡写了一通。

第六十四章姐姐

“这可不好办了,这箱子我们没打开过也就罢了,打开了送到皇上面前去,若是让人抓着把柄说话,却有些麻烦。”陶梦阮微微皱起眉头,当今皇上她没见过几次,但身居高位的人难免多想一些,更别说一国之君,这上面的这些东西,若是寻常灾异还好,偏偏杨玉莺前世不知混到哪里去了,知道的都是些皇家贵族的大事。

“有什么不好办的,一把火烧了就是。”司连瑾倒是没想那么多,这个本子谢家应该比他更在意吧,毕竟上面提到的三皇子,可是谢家一力扶持的皇子,所谓辅佐三皇子的更是谢家公子,杨玉莺大概为了讨好谢家,还有几处提到谢家的,出镜率可比其他人多得多了,只要皇上不主动问起这件事,谢家绝对不会将这个所谓的宝物拿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