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林瑾初有些疑惑道。

“是这样的,昨晚你父亲说,昨日谢世子寻过他,说了些话,话里的意思,似乎是想求娶你为妻。没直接挑明,像是试探咱们家意思的模样,你父亲初听觉得不妥,只是想到昨日毕竟是他救了你,便没直接拒绝,叫我问问你的意思。”卢氏将前因后果都解释了一回。

要说卢氏也为着林瑾初的亲事发愁,谢风扬也确实比岑中伟优秀不知多少,只是当娘的,看重的不仅仅是门第高低,更在意女儿的幸福,正因为谢风扬太过优秀,若非谢风扬亲口提,林家绝不会将他列为女婿的人选。想到林瑾初见过谢风扬几回,生怕林瑾初被那张俊俏的模样骗去,卢氏又补充了一句,“若说谢世子的传闻,咱们听得多了,只是到底为人如何,却并不清楚。”

“……”所以她母亲大人大概是不想她答应吧!林瑾初其实理解卢氏的想法,有吴家和岑家在前,卢氏对她的亲事慎重多了,不单单是本人品行如何,连一家老小都恨不能打听个清楚。只是想起昨天谢风扬差点跟着她跳下去的情景,林瑾初实在有些担心,若是她拒绝,谢风扬会不会亲自杀到林家来,到时她可就里子面子全没了。

若说谢风扬这个人,林瑾初对他还谈不上爱慕或者喜欢,但至少是不讨厌的,哪怕先前因为谢风扬卷入风波当中,尤其,谢风扬喜欢她。

前世林瑾初因为身体的缘故,从来就没想过谈恋爱结婚,对于爱情和婚姻的看法,都是从朋友、姐妹那里听来的只言片语。这年头注定不可能谈恋爱再慢慢考虑结婚,那么,嫁一个喜欢自己的人,总比对方不喜欢自己要强吧!这样想着,林瑾初点点头,道:“好啊!”

第二十八章 双雕

“……”卢氏正想安慰林瑾初,没有谢风扬,他们自会为她寻一个好儿郎,见林瑾初点头,一堆话憋在喉咙里说不出来,只恨不得假装自己没问过林瑾初,直接替她拒绝了去。

林瑾初看卢氏表情便知道她的懊恼,拉着卢氏的手,道:“女儿总要嫁人的,若说不嫁,别说祖母、爹娘为难,日后弟弟他们都要受影响,既然要嫁,嫁一个中意女儿的,总比嫁一个不喜欢女儿的强吧!虽不知谢世子本质如何,但一来他救了女儿的性命,二来他既然肯为女儿费这份心,至少是不讨厌女儿的。否则,若是他直接上门求亲,林家能拒绝吗?”

卢氏不得不承认,林瑾初说的不错,若谢风扬上门求亲,不说婆婆和兄嫂,便是他们夫妻也不见得能拒绝,毕竟谢风扬本身条件好,毕竟林家不止林瑾初一个。更何况,有吴家和岑家的事在前,卢氏虽然处处替林瑾初考虑,但不得不承认,听说谢风扬有意求娶林瑾初时,她是有立刻答应的冲动的,她想让那两家人知道,她女儿值得更好的人。

“但是……”卢氏还是不放心,哪怕谢风扬确实优秀,哪怕荣王妃确实通情达理温柔和善,但林家与谢家毕竟是有差距的,而且,荣王府也不仅仅是荣王妃和谢风扬啊!

“娘,这些都太早,这不是只是在探口风吗?说不定过两天世子就改变主意了呢!”林瑾初没那么担心,便是她不会武功,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胡说!”自家不愿意是一回事,被人家嫌弃、抛弃又是另一回事,卢氏不怎么想答应这件事,但就算说说而已,也不愿意女儿再摊上这么回事。

林瑾初知道卢氏在这种事上神经有些脆弱,连忙道:“娘说的是,怎么能有这种事!”

林瑾初跟卢氏聊过了这件事,也不知后面又如何发展,林瑾初安心养伤,等身上的淤青基本散了,也没听说什么后续的发展。倒是,先前别庄的事,有了结果。

林瑾初不知其中有什么利益纠葛,最后的结果,说那些人是前代刘楚太子的余孽,此举乃是故意挑衅。那一日劫匪提到的藏宝图,没人问林瑾初,林瑾初也再没对谁说起过,但淳安公主的亲事,却是迅速的定下来了,未来驸马是榆林侯府的嫡次子马磊,婚期就定在冬天。

本朝没有驸马不得任要职的规定,选驸马通常都是德才兼备的标准,就像惠安公主还未完婚的驸马,就是林瑾晨夫君同科的探花,本身就出自世族,又凭本事考了功名。相对来说,这位榆林侯府的公子就平凡多了,虽出自侯府,但榆林侯府几代都资质平平,只享着侯爵的俸禄过活,马磊不是什么纨绔子弟,但也没什么值得称道的地方,靠着祖荫进了国子监。

林瑾初正好奇,此事与先前别庄的事有没有关系,便听说林瑾夕来了,要见她。

林瑾初不怎么想见林瑾夕,有先前的种种恩怨在,两人早就不可能心平气和的聊姐妹情深了,也就是都是林家人,不得不住在一个屋檐下罢了。正要拒绝,林瑾夕已经自己闯了进来,虽然暖云居是林瑾初的地方,但林瑾夕毕竟是主子,她要进来,小丫鬟们哪敢果真拦她。

林瑾初没有责怪下人的意思,只抬头看向林瑾夕,已经过了几日了,林瑾夕依然蒙着面纱,大约脸上伤得确实有些重。林瑾初还没来得及说话,林瑾夕一把扯下了面纱,怒道:“我如今这般模样,五妹妹满意了!”

突然一张肿胀发红的脸戳到面前,林瑾初一向心平气和也吓得从椅子上跳起来,听林瑾夕这么说,林瑾初皱眉,道:“这与我有什么干系?并非我将你推到山石上的啊!”

“还说不是,我就是用了从你这里来的伤药,脸才会变成这样的!”林瑾夕气恼,本就肿胀的脸越发可怖,自昨日开始,她脸上就开始红肿,今日越发严重,请了大夫,便说用的药是有问题的。林瑾夕想都没想,立刻便冲到林瑾初这里,找林瑾初算账。

林瑾初越发不明白了,她与林瑾夕早就两看生厌了,没有半点交好的心思,但她也不至于故意去害林瑾夕。当然,自从早前险些被万晴算计,便是在林府,林瑾初也留了个心眼。这回他们堂姐妹几个中,林瑾夕伤得虽不算重,但伤在脸上,心理上的伤害更大些,林瑾初也跟大家一样送了些礼物过去,但为了避免林瑾夕搞什么幺蛾子,别说药膏,林瑾初连燕窝什么的补药都没给她送。

“四姐姐别胡说,这些时候,我就给四姐姐送了一套白玉摆件把玩解闷,几时给四姐姐送过伤药!”这种黑锅不能背,林瑾初反应了片刻,便有条有理的反驳。

“你……”林瑾夕顿时说不出话来,林瑾初确实没有给她送过什么伤药,那伤药是林绮给的,说是公主赏给林瑾初的,林瑾初又给了林绮。宫里头的药是给贵人用的,林绮说用了之后不会留疤,林瑾夕便仗着主人家的身份抢了来,谁知用了竟是如此。

林瑾初见状便知其中有故事,正想问林瑾夕,那伤药从何处来,林瑾夕却一甩袖子,一阵风走了。

林瑾夕来去如风一般,林瑾初暗骂神经病,却也留了个心眼,招招手将芷儿喊到面前,道:“先前给你的伤药处理了没?”

主子吩咐的事,芷儿哪敢怠慢,闻言便点点头,道:“已经处理了,药同炭灰倒一块儿埋了,便是有人瞧见也没什么用,瓶子奴婢摔了,同杂物一起扔出去了。”

林瑾初点点头,她知道芷儿一向稳妥,如此,到了林瑾夕手上的肯定不是那一瓶伤药。

“姑娘,要不要去打听打听,看四姑娘从哪里得了什么伤药?”眉儿觉得这其中有问题,便是自家姑娘没送过四姑娘什么药膏,这般一来,旁人也得生出许多猜测。

第三十章 宋家

“不用,你们往外头传个话,就说公主送的药被我不小心打了,怪可惜的。”林瑾初没打算费力气去查,查出来有什么用?跑去跟人撕一场?坏的不依然是她的名声吗?林瑾夕也没蠢到那份上,她这话传出去,想来林瑾夕很快就能回过味来,她倒是有些好奇,到底是谁想要一箭双雕。

“姑娘、姑娘,宋夫人来了,老夫人请姑娘去见客呢!”莺儿从外头进来,向林瑾初道。

“宋夫人?”林瑾初一时不知道莺儿所说的宋夫人是谁,京城姓宋的人家有好几户,但与自家似乎都没什么交情。

“便是冀国公夫人啊!”莺儿一脸高兴,冀国公府的三公子正是说亲的时候,特意请自家姑娘过去,想来是相看儿媳妇的意思。她们都是林瑾初的丫鬟,林瑾初好了,她们才能好,而林瑾初如今最为难的,便是这亲事,如今有了些眉目,她自然高兴。

“嗯?”那位宋夫人林瑾初也见过,不过人家是长辈,林瑾初也就是行个礼问声好,能记得人什么模样全靠记性好,实在不明白这位夫人过府做什么。

“姑娘,既是老夫人传的话,还是收拾下先过去吧,免得怠慢了客人。”眉儿也不知这是什么缘故,但总不能让客人久等。

也是这个道理,林瑾初虽有些疑惑,也暂且放下,由小丫鬟整理了衣裳,往前面去见人。

才进栖霞居,就听见一个爽朗的声音,正同林老夫人说话,绕过了进了屋子,便见一名中年妇人中捧着茶细品,旁边坐了一名十四五岁的姑娘,与那妇人有几分相似,想必便是宋夫人母女。林瑾初走进去,行过礼才抬头去看,只听宋夫人笑道:“真是个乖巧的姑娘,我的络儿若是有初丫头一般乖巧,我可就省心了!”

林瑾初一进门,宋紫络就在打量她,细细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宋紫络挑剔的撇了撇嘴,低头看手里的茶盏,并不想说话。听自家母亲的话,虽知道只是谦虚的话,宋紫络依然不高兴,只毕竟在林家,到底收敛了些,没有接话。

“宋夫人说笑了,初丫头哪里当得起这般夸赞。”这段时间的闲话,林老夫人已经大致猜出了宋家母女俩的来意。宋家是荣王妃的娘家,想必便是荣王府请了宋夫人来做媒,林老夫人早已从次子、次媳口中得知了谢家有意结亲的事,见谢家请了宋夫人前来,也算给林家脸面,只不知宋家姑娘这般态度是什么缘故。

如林老夫人所想,宋夫人确实是受荣王妃所托,来林家说亲的。谢风扬虽然是王府世子,但也是宋家的外甥,宋夫人是瞧着他长大的,不说当亲儿子看,谢风扬的事宋夫人也放在心上。林家这门亲,虽然小姑同外甥都喜欢,但她也想亲眼见见这姑娘,这才请林老夫人将林瑾初喊来,当然,另一层的意思,也想叫女儿趁早死了心。

宋紫络心仪谢风扬的事,宋夫人是一早就知晓的,谢风扬是她看着长大的,人又出色,宋家也有亲上加亲的想法。但这些年过来,瞧着谢风扬对宋紫络完全没有那层意思,宋夫人便也放下了,两家的关系,若宋家强求,也未必不成,但何必呢?宋家女儿也是千金娇女,何必拿不起放不下,平白惹人笑话。

此时,宋夫人只用余光就看出了宋紫络的心思,心里摇了摇头,道:“络儿是头一回来林家,不如,初丫头带络儿四处走走吧!”

这显然是长辈们有话要谈,林瑾初朝林老夫人看了一眼,见她点头,才道:“好啊,这个季节园子里还有菊花可以看,我带宋姑娘去看看吧!”

宋夫人点点头,显然对林瑾初的印象是不错的,尤其是宁静平和的气质,让人放心生不出恶感,难怪自家外甥这么多年就相中了她。

宋夫人对林瑾初印象不错,但宋紫络对林瑾初却没有半点好感,只要想到林瑾初将要抢走她的心上人,宋紫络就恨不得挠花林瑾初的脸。只是对上母亲暗含警告的脸色,宋紫络只得按下自己的心思,向林家长辈行了个礼,同林瑾初一道往外走。

林家因为林瑾初的大伯林宏达一心钻研文学的缘故,府上最多的就是四君子,这个季节别处的菊花都在谢了,林府还有许多精心养护的,每年深秋,林宏达都会邀请文人墨客前来欣赏,吟诗作画。府里的菊花是林宏达悉心养护的,却并没有锁在屋子里,怕风吹日晒的,家中子侄赏花游玩,林宏达也并不阻拦,所以林瑾初才放心的带了宋紫络过来。

“这叶子都落了,我家的还都绿着呢!你们家是怎么养的花木啊!”宋紫络不高兴,便故意挑刺,随便指了一棵光秃秃的树干道。

“……”林瑾初侧目看了一眼,道:“那是银杏树,到秋天自然就落叶了。”

“……”宋紫络闻言细看了一眼,脸色一黑,不想同林瑾初说话了。

林瑾初扯扯嘴角,也没在意,她前世因为身体的缘故,朋友不多,但对此也并不执着,说白了,生活对她来说还有许多值得欣赏和探究的地方,至于人情世故,只是其中一环罢了,谈不上有多重要。

林瑾初不在意,宋紫络却不得不在意,想到自己苦苦追寻,却得不到表哥的眼神,而眼前的林瑾初,却什么都不用做,什么都不出色,就能得到她苦苦追寻的一切,上天,怎么能这么偏心呢?

林瑾初眼看着宋紫络往长了刺的月季上扑过去,连忙拉住她,宋紫络没反应过来,用力甩开林瑾初的手。她本就习过武,力气比林瑾初大,这般一甩,林瑾初站立不稳,竟被她带倒了去,危险时刻,林瑾初连忙抬起袖子挡了脸,只觉得胳膊一阵刺痛,好歹脸上没事。

跟来的丫鬟们都吓呆了,见两个主子摔倒,连忙上来扶。林瑾初还好,只划破了衣裳,胳膊上有些划伤,宋紫络却是整个人倒过去,背上都是划伤,好在因为回头看林瑾初,脸上只有额角有一点划伤。

等府上的大夫为两人处理了伤口上了药,长辈们也赶了过来,宋紫络是客人,虽然林老夫人已经知晓了事情经过,还是说林瑾初道:“初丫头,你平日里沉稳,叫你带宋姑娘四处走走,怎的还带到刺丛里去了!”

第三十一章 惩罚

“这却叫我惭愧了。”宋夫人看了女儿一眼,见都是皮外伤,伤口不深,没有毁容的危险,连忙阻止宋老夫人教育孙女,“我这皮猴儿我还不晓得吗?说不得就是她非要往刺丛里钻,才连累了初丫头,老夫人可千万别错怪了初丫头才是。”

宋紫络微微垂着头,她虽不喜欢林瑾初,却也不是那没脸没皮叫人背黑锅挨骂的,闻言闷声闷气道:“是我瞧着风景没留意,才跌进花丛的,林姑娘本是想拉住我的,没想到被我连累了。”

宋紫络这般说倒叫林瑾初刮目相看,察觉到林瑾初的目光,宋紫络乖巧的模样就收了收,侧身往里,不看林瑾初。

事情已经谈好了,宋紫络又受了伤,宋夫人便没有多留的意思,道:“我先带络儿回府去了,咱们改日再叙。”

“宋姑娘受了伤,是我们招待不周,只是今日这般,也不好多留你们。”卢氏多少有些忧心,才将亲事说定,人家亲表妹就在府上出了事,可别再生出变故才好。

宋夫人又客气了几句,才带了宋紫络上了马车,自家女儿她哪有不明白的,不用问都能猜出几分来。在林家不好说破,坐到马车上,便忍不住叹气道:“络儿,你这又何必?你与风扬相识这么多年,还不明白他是个什么人?若真伤了林家姑娘,你们是连兄妹都没得做了。”

宋紫络气闷,道:“我没要伤她,只是气糊涂了,撞进月季花丛里去了,是她不自量力要来拉我,才跟着跌进去的!”

“……”宋家是武将出身,这么多年渐渐不再光靠着四肢发达混饭吃了,但总体来说脑子还没那么活泛,所以宋夫人相信宋紫络的话。正是因为相信,宋夫人更愁了,这才定亲呢,自家闺女就气糊涂往刺丛里钻了,等将来成婚了,女儿不会想不开吧!

对上母亲的目光,宋紫络越发气闷,只听她娘叹道:“你觉得,你姨妈家二表哥怎么样?娘觉得,他同你谢表哥也是一样的。”

“……”宋紫络被亲娘这话气得差点吐出一口血,羞恼道:“不怎么样!”

卢氏操心了几日,到荣王府上门交换庚帖,才算松了口气,到这里,这门亲算是基本定了下来。

那一日宋夫人离开之后,林瑾初便回过味儿来了,虽然长辈们没提,但林瑾初也猜出了个七八分,如今事情定下,下人们都围过来说恭喜。林瑾初顺势赏了些小东西,先前卢氏问她意思时,说得无所谓,如今定亲了,倒是有些紧张起来,萍儿见她神色,凑过来低声道:“姑娘,你知道上回借姑娘的名义害四姑娘的是谁吗?”

这件事发生在宋夫人母女过府那一日,后来发生了许多事,林瑾初都忘了那时还让人传了话。听萍儿提起,想是有了结果,便道:“是谁?咱们家也就这么几口人,哥哥、弟弟们不会做这种事,是林曼还是林绮?”

“是绮姑娘。”萍儿是知道分寸的,自家姑娘平白让人算计一回,总不能叫人这么逍遥,但未出阁的姑娘不好沾上这些是非,萍儿怕让人诟病自家主子,就算在暖云居也压低了些嗓子,道:“今儿个一早,四姑娘就去找绮姑娘对质了,绮姑娘自然不承认,还是被四姑娘打了一巴掌。”

听说是林绮,林瑾初微微皱眉,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林绮是林家旁支女儿,她祖父对林老爷子还有救命之恩,因此,在那一支没有人之后,就将林绮接到林府来养着。虽然养在林府,吃穿用度与林家女儿都是一样的,但毕竟不是林家女儿,与林瑾夕也谈不上利益冲突,更别说还要顺带坑林瑾初一把,林瑾初印象里,她与这位堂姐可没什么恩怨啊!

“这,奴婢不知。”主子说不用查,萍儿也只是留心了些,并没有刻意去查,更何况也没那条件去查。

林瑾初也就是疑惑,也没指望萍儿能说出个一二三来,闻言笑笑道:“没事,不知便算了,不过,日后得留心些了。”

林瑾初想不出理由,萍儿更猜不透原因,只是自家姑娘怎么都没有理由去算这笔账,心里虽然憋屈,也只得应了下来。

林瑾初却没有那么悲观,她没法找林绮算账,但林绮算计了林瑾夕,她就不信袁氏能就这么算了,明面上不能做什么,可当家主母想要对付一个寄居的孤女,实在太容易了。正因为如此,林瑾初实在不知该说林绮聪明还是愚蠢,表面上她将林瑾初和林瑾夕都算计了一回,但林瑾初轻易就摘出来了,而林瑾夕,听说找到了根源,也没有毁容的风险,而这个结局,她不应该预计不到。

林瑾初所想不错,袁氏管着内宅,要知道事实真相太容易了。先前林瑾夕因为药物险些毁容,袁氏最开始想的是林瑾初报复,但有了林瑾夕跑来找林瑾初的事,袁氏难得耐心细查了一回。

袁氏此人,不够聪明,却足够心狠手辣,未出嫁的姑娘家能怎么惩罚?无非禁足抄书。这怎么够!林绮害林瑾夕,无非嫉妒林瑾夕出身好,又定下了极好的亲事,那么,她就让林绮连嫉妒都做不到。

林瑾初不知袁氏心里是怎么想的,不过几日,便听说袁氏要为林绮相看亲事。林绮父母不在了,养在林家,她的亲事理所当然是是林家做主,而林绮过了年也该及笄了,此时给她相看亲事也是再寻常不过,林家上下没人质疑,唯独林绮听到消息便惶恐的睡不着。

“啊——”一声低低地惊呼,床榻上的少女猛地坐直身子,披散的头发后泛白的脸表示她梦中惊醒,身子还微微颤抖着。

“姑娘,你又做噩梦了!”守夜的丫鬟梨儿赶过来,“姑娘莫思虑过多,凡事总会好的。”

林绮抱着头,摇头道:“不会好、好不了,谁都逼我!谁都害我!”

第三十二章 心结

梨儿见状连忙抱住林绮,劝道:“姑娘、姑娘,你别这样,老爷和夫人都在天上看着呢!他们会保佑姑娘的……”

林绮脑子里一团乱麻,只听到保佑两个字,勉强恢复了些神智,“会吗?他们会保佑我吗?”

“会的,姑娘是老爷和夫人唯一的女儿啊!”梨儿见林绮冷静了些,连忙劝道,想给林绮一点信心,却不想这话又戳中了林绮的心结,“不会的、不会的,爹他那么恨我,怎么会保佑我?”

梨儿闻言暗道不好,只顾着劝林绮,却忘了这桩事来,自家主子是过世的老爷夫人唯一活着的女儿,可早年,也有一个兄弟的,那位小少爷年幼时意外落水,自家姑娘恰好在旁,当时吓坏了,没有去救,也没有及时的喊人来救,那位小少爷就这么去了。虽不是自家姑娘害了小少爷,却到底是因为自家姑娘救援不及,当初老爷夫人虽没有怪罪姑娘,却难免是埋怨的,就算是自家姑娘,也一直因此愧疚。

“姑娘,你冷静些,说不得姑娘出嫁,是逃出火坑最好的法子呢!”梨儿见林绮已经在胡言乱语,连忙劝道,说出这句话,脑子倒是越发灵光了些,“姑娘想想,如今地位最稳固的终究是太子,只要、只要姑娘进了太子殿下的阵营,那位她能做什么?”

林绮本觉得荒唐,细细一想,却有些道理,再深想,又摇头,道:“大夫人她,怎么会遂我的意?她一定会为我选最不堪的人家,叫我一辈子受苦!她是什么人,咱们还不清楚吗?”

“姑娘说的不错,可林家要名声啊,至少明面上是不会差的。奴婢听说,五姑娘的亲事二夫人还亲自问过她的意思,有这个例在前面,大夫人多半也会问姑娘的意思。姑娘放心,奴婢这就想法子去打听,姑娘一定会平安无事的。”梨儿是自小跟随林绮的,在旁人眼里,林绮有无数的不好,于她,却是一辈子的恩人,无论什么事,她都会替她办好。

“真、真的吗?”林绮渐渐平复下来,抱着梨儿的胳膊,仿佛梨儿的一句话决定着她的一切。

“真的。”被林绮用希冀的眼光看着,梨儿压抑住心里的恐惧,坚定地点头。

夜里降了温,早起时,发现外面一层薄薄的雪,林瑾初惊讶地伸手点了点,道:“昨晚竟然下了雪!”

莺儿连忙给林瑾初裹上披风,道:“半夜里就下了,姑娘别在窗边站着,仔细冻着,芷儿,快拿个手炉过来!”

林瑾初还想看雪,被莺儿拉开有些不舍,道:“我就看看,今年的第一场雪呢!”

“第几场都不行,姑娘身体才好呢!夫人嘱咐了,若姑娘再着了凉,仔细我们的皮!”眉儿也来拉林瑾初,不许她在窗边站着,“姑娘,不能磨蹭了,该去请安了!”

亲事定下之后,卢家姐妹邀林瑾初过府游玩了一回,大约是着了凉,回来就病了一场。虽不严重,却叫卢氏担心了一回,如今都已经大好了,还特意吩咐几个小丫鬟看着林瑾初,生怕一不小心又生了病。林瑾初知道母亲心疼她,又有几个小丫鬟盯着,便从窗边退了回来,由着莺儿又给她加了一个围脖,这才从暖呼呼的屋子里走出来。

林家宅子不小,但出了年长的长辈,在府里通常是不用软轿的。一出门,萍儿就撑开了油纸伞,丫鬟婆子簇拥着往栖霞居走。同辈的女孩子当中,林瑾初年纪最小,暖云居路程也远些,林瑾初走到时,除了林瑾夕,其他人都到了。

林老夫人见到林瑾初,又看了眼天气,道:“下了雪,初丫头身子才刚好,怎么又出来吹风?”

“祖母,初儿已经大好了!”林瑾初走过去,将自己的手递给林老夫人,“祖母你看,初儿穿成这样,又撑了伞,哪里会受凉!”

林老夫人抚了抚林瑾初的手,果然暖乎乎的,点点头道:“看来你那几个小丫鬟倒将你母亲的话听进去了!行了,坐吧,既来了就陪祖母用了膳再走!”

林瑾初依言坐下,小丫鬟已经在上菜,等林瑾夕过来就能开饭。林瑾初来得晚,坐的位置与林绮就隔了一个位置,因为先前的事,林瑾初忍不住多看了林绮一眼,只见林绮仿佛受惊了一般缩了缩脖子,有些气弱,道:“初儿妹妹,你看我做什么?”

“……”一屋子坐着,我看你一眼怎么了?林瑾初心里吐槽,却越发觉得,这林绮,肯定有什么问题。

林绮这么一说,大家都看过来,林瑾初扯扯嘴角,道:“绮儿姐姐脸色不太好,昨晚没睡好吗?”

本来是寻常的一句问候,对林绮来说却有些惊吓,道:“没、没有,我睡得很好……”

林老夫人见状微微皱眉,林绮这般模样,倒仿佛谁欺负她一般。林老夫人年纪大了,人却不糊涂,管家权虽交给了儿媳,但因为袁氏先前做的蠢事,林老夫人也不再完全放权,是以林绮做的事,林老夫人虽没点破,但早已知晓。先前对林绮还多有怜惜,如今却没了那份心,林家待她就算不是视若亲女,也不曾亏待什么,她倒好,一箭双雕对付的都是林家姑娘。

察觉到林老夫人的目光,林绮缩了缩脖子,没敢说话,一时间气氛就有些尴尬,好在不多时,林瑾夕便来了。

因为先前用错了药的缘故,林瑾夕的脸恶化了一回,虽然及时用了好药挽救回来,但脸上依然能看得出一些疤痕。林家几个女儿当中,单论长相,数林瑾夕生的最好,也因此,林瑾夕最在意的便是自己的一张脸,如今虽然渐渐恢复了,也总不愿出门,每日不能免的请安,也要蒙着面纱。

林瑾夕绷着一张脸进门,首先便朝着林绮横了一眼,吓得林绮又缩了缩身子,奈何就剩下一个位置了,林瑾夕也不说不愿挨着林绮坐的话,给林老夫人请了安,便挨着林绮坐了下来。

第三十三章 故意

林老夫人没理会林瑾夕跟林绮的眼神,人齐了就端了碗,开始用早膳。林家素来讲究规矩,用膳时也没谁说话,只今日林瑾夕想好了要报复林绮,才不多会儿就听见乒乒乓乓碗筷落地的声音,没等长辈训斥,林瑾夕怡怡然道:“对不住,绮儿妹妹,我昨晚没睡好,不小型碰了你呢!”

林绮哪能不知林瑾夕是故意的,但林瑾夕承认了也道歉了,何况又在林家,林绮抿了抿唇,道:“没关系,夕儿姐姐也不是故意的。”

“哼!”林瑾夕轻哼了一声,不再说话,只不多时,便又听得林绮一声惊呼,众人看去,只见一碗汤浇在林绮身上。林瑾夕似笑非笑的模样,正要说话,却听“啪——”一声碗放在桌上的轻响,林老夫人不耐烦道:“不爱吃都滚回自己院子里呆着,我老婆子也不稀罕你们来喊声祖母!”

林老夫人平素一向慈祥,板起脸来却很有威严,别说林瑾夕两个,袁氏跟卢氏也连忙放下碗,劝道:“小孩子不懂事,儿媳们教导着,可不能气坏了身子!”

林老夫人目光扫过林绮和林瑾夕,道:“夕姐儿明年就该出嫁了,年岁不小了也该学着沉稳些,弄这种把戏欺负族妹旁人说着好听?袁氏,你是林家主母,便是不想着夕姐儿的名声,也该想着林家的声誉!”

袁氏被林老夫人这话说得脸上发烧,知女莫若母,林瑾夕一进来,袁氏便知她要找林绮的麻烦,但袁氏原本没当回事。本来就是林绮坑了林瑾初一回,又是个借住在林家的孤女,不服气、委屈也得受着,没想到林老夫人会说出这番话来。

袁氏的心思林老夫人哪里看不出来,只觉得袁氏越发犯蠢不像话了。是,这件事上是林绮理亏,是林瑾夕受了委屈,要出气也可以,但何必做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何况林瑾夕这近一年来名声实在不好。别以为姑娘家定了亲就不必在意名声,出嫁前名声不好,到了夫家,人家会怎么看?日后能有好日子过?

袁氏这会儿回过味来了,还嘴硬道:“在场的都是咱们自家人,若传出去,自然是……”

“母亲,初儿该做冬衣了,儿媳带她回去挑料子去了!”卢氏本来没打算说什么,长嫂犯傻自有婆婆教训,她不开口还免得尴尬,没想到袁氏说出这话来,这要真传出什么来,指定黑锅就甩她们母女头上来了,当下直接起身告辞。

林老夫人气得黑了脸,这还带威胁的,当下也没心思管林瑾夕的事,摆摆手,道:“行了,都散了,吵得我脑仁疼!”

一直没敢说话的林曼听林老夫人这么说,如蒙大赦般站起来,拉上她姨娘赶忙离开,生怕嫡母再说出什么话来。

林瑾初被卢氏领着往春庭园走,卢氏生了一回气,又觉得没意思,摇摇头道:“你大伯母,一向如此?”

卢氏同林远达成亲之后,大半时间都跟着丈夫到处跑,婆婆也好、长嫂也好,以前倒是没怎么朝夕相处过。这段时间同在一个屋檐下,对这位长嫂倒是多了不少认识,目光短浅又自私自利,也难怪林瑾夕先前会做出那样的事,只能说,还好林煜和林瑾晨都是林老夫人身边养大的。

林瑾初回忆了一下,老实点了点头,道:“差不多吧!大伯母素来更疼爱四姐姐和五弟些。”

“……”卢氏沉默了片刻,没好在女儿面前对袁氏做出评价,只挽着林瑾初的手,道:“这些年,初儿受委屈了!我同你父亲说说,同王府商议商议,婚事往后推一推吧!娘舍不得初儿早早出嫁!”

林家大哥林烨的亲事定在年底,林曼会在明年夏天出嫁,林瑾夕不可能拖过明年,至于她,至少要等到后年去。林瑾初倒是不急着嫁人,不过再往后拖,怕是荣王府不愿意了,毕竟谢风扬底下还有两个兄弟等着办喜事呢!

卢氏也没指望林瑾初说什么,进了春庭院,果然叫小丫鬟取了布料来,叫林瑾初挑喜欢的。林瑾初本以为卢氏只是随口找来推脱的话,毕竟新的冬衣前几日才送来,见状连忙制止道:“娘,女儿衣裳多,暂且不必做衣裳了!”

卢氏却摆摆手,道:“南边出产好的料子,这都是想着初儿渐渐大了,娘特意寻得的,有几匹特别好的,娘给你存着做嫁妆,这些都是你这个年纪穿的,正好裁了做衣裳,过些时候去你外祖家走亲戚时穿。”

“大哥的喜事也快了,咱们这个时候出门不太好吧!”林瑾初记得,过些时候便是卢老夫人的寿辰,今年不是整寿,应该不会大办,林家又要办喜事,而卢氏的意思,显然是打算去卢家住上几日。

“正是这个缘故,正好去侯府住几日。”卢氏想起当年小姑出嫁时的情形,那时林远达还没外放,林瑾初也不过两三岁,卢氏嫁入林家不过四年,也没想同袁氏争权。那时袁氏刚开始管家,远不像现在一般轻松,又是头一回操办这种大事,难免忙乱,于是林老夫人就吩咐卢氏帮忙分担一些事情。

卢氏看得出来袁氏是个争强好胜的,林远达将来必定是要分出去的,卢氏也没有同袁氏争权的意思,虽然得了吩咐帮忙,也没去揽那些有实权的活计,只帮着做些杂事。就这,但凡卢氏过手的事情,袁氏还要亲自问一遍,嘴上说是怕出了纰漏,实际无非是怕权利收不回来。

卢氏哪里瞧不出来袁氏的心思,也就是府上忙乱,怕果真搞砸了小姑的喜事,才没有撂挑子。如今,卢氏不像那时一般,不与袁氏相争,但对于卢氏来说,儿女远比那点子权力重要得多,这种喜事往来的人又多,她丢脸不要紧,却不能影响儿女的名声。

林瑾初听卢氏这么说还有些不信,不想几日之后,卢氏同林老夫人提出回娘家住几日,林老夫人痛痛快快就答应了。

第三十四章 寿宴

林瑾初诧异了一回,便高高兴兴地同母亲去卢家做客。府里要办喜事,人都走了不好看,何况林煜还要读书,卢氏就只带了林瑾初和林昀回娘家,被林煜知晓了还撅了好一会儿的嘴巴。

虽说不会大办,但卢老夫人辈分高,小辈们都会回来吃酒,林瑾初随母亲到卢家,便发现方琼和万晴都在。往常林瑾初来卢家都同卢老夫人住在一处,这回卢氏同来,还带了林昀,便随卢氏一道,住在卢氏出嫁前住的望春居,林昀年纪还小,便同母亲姐姐住在一处。

这边安顿下来,林瑾初才发现旁边住的是万晴母女,顿时就有些腻歪。卢氏不知其中故事,听说是二嫂娘家的姐姐,以前不曾见过,便带着林瑾初和林昀过去拜见。

林瑾初不大想见万晴,但也没有幼稚到这点事都要给卢氏告状,左右她现在定了亲了,见着了尴尬的也不是她,便没说什么,跟卢氏出了门。

万夫人是卢家二夫人何氏的姐姐,万晴又跟卢少陵定了亲,两家的关系更亲近了些,因此,虽然万家这大半年来都在京城住着,但挨着卢老夫人的寿辰,还是带着女儿到卢家来住着。一来显示两家亲近,二来,也是希望万晴跟卢少陵常见见面,能培养些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