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姐姐,我真的没有恶意,就是想请你救救我师弟,他才九岁,还是个孩子呢,就这么死了,多可怜啊!”肖云柳见林瑾初只是惊讶,似乎并没有生气的意思,胆子越发大了些,上前抱着林瑾初的胳膊,试图用撒娇卖萌,叫林瑾初心软。

“……”林瑾初不是个热情的人,也少有这么被人抱着撒娇的时候,适应不来,但又不好甩开她。好在肖云梅一向周全,见状将肖云柳拉开,道:“你若想请世子妃帮忙,日后找我便是,我还能不给你搭这条线?偏偏这般任性妄为,人家好好的婚礼若是让你搅了,你赔得起你林姐姐一个夫君吗?”

“我就是不想林姐姐嫁给谢风扬嘛!”肖云柳低声嘀咕了一句,到底没敢大声把这个理由说出来,自己也有些底气不足,道:“这不是因为林姐姐马上就要嫁给谢风扬了嘛!姐姐又不是不知道我跟谢风扬的仇怨,若是林姐姐跟他成了亲,他才不会让林姐姐帮我的忙呢!”

“……”林瑾初看小姑娘一脸认真的赌气,心道从那一日她问起这事的情形看,若是没有查问,她夫君怕都记不得肖云柳这号人物来,偏偏小姑娘记恨得那么认真,她都不好意思说真话了。

肖云梅拿这个最小的妹妹也没有法子,只得自己同林瑾初赔罪,道:“云柳任性顽劣,我昨日便追问,她硬是不肯说,今日才知真相竟是如此。累得表弟妹受委屈了,我一定禀明父母,好好教训她。”

林瑾初原本还以为是谢风扬的追求者,没想到事实竟是如此,有种荒唐好笑的感觉,但瞧着小姑娘又确实不是故意行凶的模样,到底摆摆手,道:“肖姑娘也没有伤到我,反倒是我不明真相,让侍卫将她带走,怕是委屈肖姑娘了。”

“就该叫她吃些苦头,才知道天高地厚!”肖云梅没好气地瞪了妹妹一眼,若是妹子刁蛮任性的闹一回,她还能直接将她打一顿给林瑾初出气,偏偏妹子一副撒娇扮可怜的模样,她动手还不好找理由。肖家本就是武将出身,别看如今的肖云梅一派温柔典雅的模样,出嫁前对付两三个成年男子都不是问题,也就是嫁入东宫才收敛了性情。

肖家武将出身,性格多有些耿直,便是肖云梅进了东宫,学得周全圆滑了些,但在明显是自家妹妹任性妄为的事情上,也实在说不出狡辩的话。虽说那天肖云柳被送回来,肖家已经给王府送了赔礼,但肖云梅仍然觉得对不住林瑾初,成亲可是一辈子的大事,一辈子就这么一回,谁愿意其中出点岔子。

想到这里,肖云梅叹了口气,自己的妹妹,也只得自己赔罪了,道:“表弟妹嫁了风扬,咱们也算亲戚了,不如这样吧,我把玉姐儿许给你家长子,也算亲上加亲了!”

“……”太子的嫡长女,等将来太子即位了,就是本朝的嫡长公主,加上本朝没有对驸马的种种限制,跟太子家结亲,等于跟皇家的关系更亲近了些。林瑾初知道,这种事放到旁人身上,估计谁都不会拒绝,姑娘年纪大一两岁算什么,女大三抱金砖呢!但林瑾初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没有亲上加亲这种事,何况肖云梅还是出自替肖云柳赔罪才说的这话。

林瑾初长这么大头一回觉得自己脑子转的有那么快,道:“我同世子才成婚呢,若是迟迟没有儿子,岂不是耽误了小郡主么?更何况,既然是赔罪,当然得肖姑娘的女儿才算诚意啊!”

“我才不要跟谢风扬做亲家!”肖云梅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肖云柳就先炸毛了。肖云梅头痛的按了按额头,肖家在京城地位贵重,妹妹又常年在外面野着,这性格,肖云梅都不知道怎么评价,但听林瑾初这么说,也就明白林瑾初的意思了,也不强求,只训斥肖云柳,道:“云柳,不得无礼!”

肖云柳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在宫里呆着呢,自己还求着林瑾初帮忙呢,连忙收敛了情绪,乖乖坐下来,道:“林姐姐,我不是说你不好,若是林姐姐的孩子,自然是好的,但是……”感觉自己说的哪里不太对,连忙住了口,“林姐姐,你帮我救救我师弟,不管你要我做什么,我都是愿意的!”

林瑾初也看出来了,这肖云柳是真单纯,想想也是,肖家的小女儿,青云宗的弟子,想来不管是在肖家还是青云宗,小姑娘都是被长辈们护着的那一个。难得的是,肖云柳虽然被养得单纯没心眼,但还没养成骄纵任性的性格,否则那一日怕不是带两个小丫鬟来,想绑了她,而是带了高手将她带走了。

这样想着,林瑾初心里也少了些怒气,听她一直在求自己救人,便多问了一句,道:“我只懂些皮毛,之前谢风扬的事,也是刚巧知道那个偏门的法子,至于你说的你师弟的事,我未必帮得上忙。更何况,我不像你拜在宗门下,若要帮你,也得你将你师弟带到京城才行。”

“嗯嗯,我知道!”肖云柳听林瑾初这意思,便是答应了,连忙接了过去,“师弟病了好些年了,所以前些时候我回京,大师兄就带着小师弟一道来了,就想着京城名医也多,说不定就将小师弟治好了。我也晓得小师弟是娘胎里带来的病,太医都瞧了,也没有法子根治,我就想着,林姐姐说不定恰好知道呢!林姐姐放心,便是治不好,也不怪林姐姐的。”

生怕林瑾初反悔,肖云柳连忙将时间安排一并说了,道:“我知道林姐姐跟那些大夫是不一样的,过些天就是我祖父寿辰了,倒是林姐姐一定要来,我带林姐姐去看看小师弟。小师弟从小就乖,总是生病还劝我们别难过,我们都舍不得他。”

肖太尉今年是六十的寿辰,是隆重的大寿,老太尉年轻时军功赫赫,如今虽然只挂了个太尉的虚衔,但也没人会小瞧了肖家。林瑾初知道荣王府肯定会接到帖子,而她作为新妇,也少不了这个应酬,闻言便点头应了下来,道:“我一定会尽力的。”

肖云柳听林瑾初答应下来才算放了心,她一向是敢做敢当的,先前想要绑了林瑾初确实是她不对,如今定了心的小姑娘像一只被天敌逮住的兔子一般,乖乖走到林瑾初面前,道:“林姐姐,先前是我不对,本是我求着林姐姐,却还任性妄为,若非林姐姐身边有护卫,云柳就要犯下大错了,林姐姐要怎么罚我,云柳都没有二话。”

林瑾初看着眼前乖乖的小姑娘,当时的事确实叫林瑾初震惊,但要说多严重,其实也谈不上,小姑娘心思单纯,想得简单,便是她没醒来,一出房门就让人发现了。原先只是担心对方有什么企图,才会去追查,如今人家既然诚恳道歉了,林瑾初也没有得理不饶人的意思,这件事便算过去了。

第八十八章

从宫里出来时已经是午后,夫妻俩先往清晖园拜见了荣王妃。

虽然已经拜托姐姐照看林瑾初,荣王妃多少还是有些不放心,见林瑾初好端端的回来了,才算放心了些,摆摆手示意谢风扬先走,荣王妃拉着林瑾初坐下,道:“这一趟可还顺利?”

“有皇后姨母看顾,自然是顺利的。”林瑾初点着头,先前虽有些紧张,但也没有害怕,唯一有些遗憾就是没见着白素素,不过白素素是宫中女眷,林瑾初是外命妇,虽如今林瑾初进宫的机会多了些,但想也知道很难见到她。

荣王妃安心了些,道:“我也不担心别的,只是宫里人心眼多,怕你吃亏。”

说到这个,自林瑾初与谢风扬定亲,那些皇子妃、公主们,给她设套也好,说话挤兑也好,都不是第一回了。初时林瑾初还有些紧张,要细细思量才能想出最合适的解决之法,如今大约是习惯了,也轻松多了。这回也算运气好,在东宫呆了半晌,除了见到了两位公主,倒没遇见其他人。

听林瑾初说起太子妃姐妹,荣王妃倒是点点头,道:“肖家一向是厚道人家,云梅和云柳姐妹性子也都好,你与她们若是处得来,倒是可以常往来。”

林瑾初应着,又道:“我瞧着,云柳妹妹似乎十分讨厌夫君的模样,这其中有什么缘故吗?”

“是吗?”荣王妃倒是不知道这回事,肖云柳常年在外面,她也只见过几回,印象里是个活泼可爱的姑娘。细细想了想,道:“扬哥儿小时候淘气得很,尤其十岁以前,总是欺负小姑娘,有一回府上摆宴,他竟然往一群小姑娘杯子里丢东西,气得一群小姑娘差点挠花他的脸……”

“……”没想到谢风扬还有这么讨人嫌的时候,林瑾初一言难尽的看了眼面前的杯子,亏得她那时还没机会参加王府的宴席,怕也要有心理阴影了。

荣王妃说起儿子淘气的事,也来了兴致,抓着林瑾初将谢风扬年幼时的黑历史都扒了一遍,才心满意足的放林瑾初回去。可怜林瑾初,相识前对谢风扬的印象是矜贵高傲的贵公子,定亲后对谢风扬的印象是温和坦率的少年郎,如今突然发现,谢风扬曾经是个人嫌狗厌的中二少年,落差真不是一点点。

才刚刚成婚,谢风扬还想跟林瑾初多培养感情,衙门那边还在婚假中,太子原本给他安排了个差事,也叫他推了,早早回到清风居就等着林瑾初回来。结果林瑾初在王妃那里一呆就是大半个时辰不说,回来看他的眼神总是怪怪的,想起母亲对他说过,夫妻间最应当坦率,最要不得的就是你猜我猜最后谁也猜不透,谢风扬犹豫了片刻,道:“阿初,怎么了?母妃说了什么?”

林瑾初将谢风扬上下打量了一遍,长叹一声,道:“真没看出来,你小时候还怪讨人厌的啊!”

“……”谢风扬蒙了一下,原谅他,从小到大听到最多的都是夸赞他的溢美之词,讨人厌什么的,实在难得用在他头上。本着不懂就问的精神,谢风扬十分诚恳的请教:“娘子,此话怎讲?”

林瑾初被谢风扬这模样逗笑了,道:“今日在宫里,见着肖云柳了,我本来还以为她中意你,所以才与我为难,谁知提到你,她立刻就炸毛了,还是你小时候曾往她茶杯里丢鸟屎……”

“……”他做过这种事吗?谢风扬想都没想,一口反驳,道:“胡说,我从小就聪明懂事,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唔、唔,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林瑾初连连点头,口中却接着道:“但母妃说,你小时候可是淘气了,有回王府摆宴,你往一群小姑娘杯子里丢东西,差点让小姑娘们挠花了脸!”

“……”所以,母妃特意留下林瑾初说话,是为了传播他的黑历史吗?有这么扯后腿的娘吗?

林瑾初倒没觉得谢风扬小时候做过的蠢事有多么不可饶恕,只是听多了谢风扬的聪明早慧,听说他年少时也淘气,难免有些惊讶,见谢风扬这般着急紧张的模样,越发被逗笑了,道:“谁小时候还没做过几件蠢事啊,我小时候还将堂兄习字用的毛笔剪秃了呢!”

“真的?”谢风扬觉得,林瑾初素来就是乖乖的小姑娘,是一点都没想过她也会淘气。

林瑾初点点头,是真的,但是她前世的时候。那时小孩子习字都用铅笔,只有堂兄从小练书法,也练毛笔。兄弟姐妹们都好奇,偏堂兄宝贝得很,也不许他们看,他们就瞅着堂兄出门的时候,偷偷去找来玩,毛笔软软的同其他的不一样,他们就趁着堂兄不在,拿剪刀给剪秃了。为这事,一向沉稳的堂兄还哭了一回,他们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熊孩子都挨了打,只除了天生心脏病的她,小孩子哪里懂得那么多的内情,自那以后小姐妹们都不理她,那也算是她少有的淘气的经历。

“那挨打了没?”谢风扬好奇地问道,小时候淘气,他可没少挨父亲的板子,可惜小孩子闲不住,伤还没好,又开始惹事。

“没有。”林瑾初摇摇头,半真半假道,“我小时候身子不好,又单独留在京城,伯父哪里会打我。”

谢风扬想起两人定亲前,林瑾初受的那些委屈,林宏达要好名声,自然不会动手打寄养在府里的侄女儿,便是袁氏,想来也不会当面对林瑾初做什么。可林瑾初一个小女孩儿,独自在伯父伯母家中住着,想为难她实在太容易了,想来这些年林瑾初是受了不少苦的,忍不住叹了一句,道:“我怎么就没早些认识你!”

林瑾初不大明白,早些相识能有什么不同,只提醒他道:“我那时跟吴三定了娃娃亲的。”

“……”谢风扬想了想,道:“若是早些认识,我一定会将你抢过来,反正我那时也是个任性妄为的皮小子!”

林瑾初被他这一句逗笑了,两人便也揭过了这个话题,说起其他的事,才刚刚成亲,从前两人一年里相处的时候还不如这一两日多,两人也不嫌腻歪,东拉西扯的一下午就过去了。

转眼大半个月就过去了,到了肖太尉寿辰这一日。肖太尉德高望重,但还不到皇帝为了他给百官放假的程度,谢风扬得等下了衙才去,而林瑾初则是同荣王府的女眷一道,早早地就去了肖家。

王府说是人口繁盛,但侧妃妾室们自然没有资格出席这种活动,便是上蹿下跳得厉害的王侧妃,也只能咬牙切齿的留在王府中,出门做客的,也只有荣王妃、林瑾初、吴秀兰加上五个庶女。荣王妃才不在意旁人说她苛待庶媳、庶女什么的,一溜的马车,荣王妃直接带着林瑾初上了最好的那一辆,吴秀兰还想着荣王妃怕人诟病,这回也得喊她一道,顿时气得脸色暗了一个调。

林瑾初这是头一回以荣王府世子妃的身份出席宴会,荣王妃不担心林瑾初丢脸,只担心林瑾初不能适应身份的转变,路上还细细叮嘱了一回。林瑾初知道荣王妃都是好意,自然是一一应了下来,这边闲话叙完,马车也到了肖府门前。

林瑾初不是头一回来肖家,但以往作为小姑娘同如今作为新媳妇自然是不同的,就像往日,见过肖家老太太之后,她可以出去闲逛游玩去了,但如今,她得陪在荣王妃身边,听一屋子的已婚妇人说东家长西家短,这会儿她才算明白,荣王妃所说的,身份的变化是什么意思。

好在办宴席可不是为了让人都围在这屋子里说话的,冬天烧着炭炉,加上女眷们身上的脂粉香味,屋里空气不流通,待久了得缺氧。于是做了不大会儿,肖家大奶奶便前来招呼,说戏台子摆好了,请客人们过去看戏。

林瑾初从屋里出来,就让肖云柳截了去,肖大奶奶嗔了小姑子一眼,不好意思地朝荣王妃道:“云柳不懂事,叫王妃见笑了。”

荣王妃先前才听林瑾初说起肖云柳,听说肖云柳至今还记恨着谢风扬,倒觉得这小姑娘还蛮可爱的,闻言笑笑道:“哪里,小女孩儿活泼可爱才好,阿初就是性子太静了,我还望她学得活泼些呢!”

肖大奶奶便明白荣王妃不反对的意思了,嗔了肖云柳一眼,道:“还不快去,杵在这里作甚!”

肖云柳吐了吐舌头,可见是不怕这位长嫂的,嘻嘻笑着拉着林瑾初走了,还小小声抱怨,“我在这里等林姐姐好久了,林姐姐偏在里头不肯出来,我都快冻成冰人儿了!”

林瑾初没反驳,只笑道:“你那小师弟,如今就在府上?”

“嗯!”肖云柳点点头,“住在府上方便些,在外头,请了大夫都不尽心,在我们府上,他们可不敢敷衍。”

林瑾初点点头,没有再问,由着肖云柳带着她走,今日是肖太尉寿辰,肖云柳的师兄师弟虽是府上的客人,不过小师弟生着病,自然不好凑过去的。

第八十九章

肖云柳的大师兄带着小师弟到京城来求医,住在太尉府上,肖太尉年少时曾在青云宗学艺,对师门的晚辈自然是照顾的,师兄弟俩安顿在一个独立的院子里,有单独的门可以通往府外,算是十分方便,就是,离摆宴的待客的地方远了些。

林瑾初跟着肖云柳,走了好一会儿才到了地方,今日肖府办寿宴,到处都热热闹闹的,这边虽没人怠慢,但相形之下便显得冷清了些。肖云柳敲了敲门,一名十二三岁的小厮开了门,道:“肖姑娘来啦!”

肖云柳点点头,道:“大师兄和小师弟呢?”

“苏公子去前面给太尉大人拜寿去了,赵公子在屋子里呢,肖姑娘要见赵公子吗?赵公子才起来,正在屋子里读书。”小厮是青云宗的杂役,武林宗门与寻常人家不同,杂役虽能学些武功,但主要任务是照顾真正的宗门弟子,因此,通常正式拜入宗门的都成公子、姑娘。

“大师兄给祖父拜寿去了呀!”肖云柳感叹了一回,不过大师兄也算祖父的徒孙辈,前去拜寿也是应当的,肖云柳点点头,道:“那我去见小师弟,他今日可好些了?”

“赵公子还是老样子,昨晚睡得好,今日瞧着精神倒是好些,肖姑娘见过便知。”小厮是一贯照顾赵景云的,自然知道肖云柳师兄妹几个一向疼爱这位最小的师弟,哪里敢在肖云柳的眼皮子底下说什么欺瞒的话,都老实答了。

说话间,屋子里的赵景云已经听到肖云柳说话的声音了,往外探着头,道:“小师姐你来啦!”

林瑾初这才见到肖云柳一直提起的小师弟,说是九岁,但大约因为常年生病的缘故,小少年看上去比实际年龄更小些,丝毫没有这个年纪小孩子应有的婴儿肥。虽然看上去脸色不太好,但一双眼亮亮的,见到肖云柳便露出笑容,眉眼弯弯的模样十分惹人怜爱。

肖云柳见赵景云要往外跑的模样,连忙几步往里赶,按着赵景云坐下,道:“你还病着呢!起来做什么?我过来就是了。”

赵景云身体是真差,动一动大冬天里都是一头汗,便也顺着肖云柳的意思躺下了,道:“我想早点见到小师姐,从昨天下午到现在,都没见到小师姐。”

听赵景云这么说,肖云柳便高兴起来,顿时生出一种照顾小弟弟的自豪感来,口中道:“你乖乖养病,我就日日来看你,更何况,我今日请了林姐姐来替你看病,师姐一定会找到办法,把你治好的!”

赵景云自有印象开始,就抱着药罐子过日子,这两年身体越发差了,几乎不能往外走动,虽然长辈们都没放弃治好的希望,但赵景云自己觉得,自己大约是治不好了。只是瞧着师姐想方设法想治好他,赵景云想,他有这样的想法都是不应该的,微微仰起头,道:“好,我相信小师姐。”

肖云柳揉了揉小师弟的头发,给林瑾初介绍,“林姐姐,这就是我的小师弟,叫赵景云,他总是病着,林姐姐莫怪他失礼。”

林瑾初看仰头望着自己的小少年,免不了便想起了前世的自己,生病的太久了,又有太多的人说治不好的话,连自己都忍不住怀疑自己能不能活下去。

肖云柳见林瑾初对赵景云点头,担心赵景云害怕,安抚他道:“小师弟别怕,林姐姐是来替你看病的,她会治好你的病的,以后,你就可以像师姐一样,想走就走、想跳就跳,长大了,师姐给你娶个好媳妇回来!”

“师姐——”便是年纪还小,说到娶媳妇,赵景云还是微微红了脸,紧张害怕倒是少了些。

林瑾初既答应了替赵景云看病,点了点头,便在窗边的凳子上坐下来,向赵景云道:“小兄弟别怕,手伸过来,我先看看。”

赵景云长这么大,见的大夫比多了,林瑾初一说,赵景云便挽起袖子,将手腕递到林瑾初面前,乖乖地模样,叫林瑾初都想学着肖云柳,揉揉他的脑袋。

林瑾初才把了脉,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见外头说话的声音,紧接着,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年从门外进来,面上有些担心的模样,道:“我听说小师妹请了大夫来,阿云又犯病了吗?”

林瑾初抬头,见男子站在门前,面上焦急紧张,脸都微微发白,对上林瑾初的目光,男子一惊,连忙往外退出去,道:“不知有女眷在,苏某失礼了……”

林瑾初没说话,看向肖云柳。肖云柳也没想到大师兄突然就回来了,往日这个院子只有大师兄和小师弟住着,她与师兄弟亲厚,回了京城也没计较规矩,想来大师兄也是担心小师弟,才会直接闯进来了。话虽如此,肖云柳也知道此事不妥,先向林瑾初道歉,道:“对不起,林姐姐,大师兄是太担心小师弟,才会失礼闯进来的,我替他跟林姐姐赔罪了。”

林瑾初倒是没太在意这个,未出嫁的姑娘确实要注意这些规矩,但她一个结了婚的妇人,就实在不必纠结这些东西,道:“没事,苏公子并非有意的,不过,既是赵小兄弟的事,苏公子听听也好。”

苏长洛闻言有些惊喜,他自然想立刻知道小师弟的情况,远只担心得罪了师妹的贵客,不敢贸贸然提起,闻言连忙应了下来。苏长洛也是有分寸的,林瑾初没赶他走,但他一个外男自然不能往屋里闯,谢了一回,便就在门外候着,等着林瑾初说话。

肖云柳也揪心着小师弟的病情,见状连忙接着问,“林姐姐,小师弟他到底怎么样?有没有法子治好?”

林瑾初将赵景云的手塞回被子里,没急着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问道:“赵小兄弟一直是苏公子照顾的吗?”

“嗯?”肖云柳不太明白林瑾初怎么问起这个,还道林瑾初要夸赞苏长洛,便道:“是啊,小师弟被师父带入师门时才四岁,师父每日事忙,都是大师兄照顾小师弟的。”

“哦,那小师弟的病,就该问苏公子了。”林瑾初目光落到赵景云脸上,就带了些怜悯,前世她病了那么多年,那是天生的绝症没得治,而赵景云么,虽是娘胎里带的毒,但并不严重,只要找到靠谱的大夫,就算比大多数小孩子瘦弱些,活命是没问题的。当然,若有人故意给他药里加些东西,就大大不同了,小家伙能活到现在,只能说是运气好。

肖云柳被林瑾初的话弄糊涂了,道:“为什么问大师兄,大师兄也不是大夫啊!”

肖云柳不明白,站在外面的苏长洛却是出了一身冷汗,原本听说肖云柳请了个年轻女子来给赵景云看病,他并不放在心上,太医都看过了,不也没看出什么来。然而林瑾初这话却叫他忍不住怀疑,不知林瑾初是信口胡说,还是果真看出了什么。

“林姑娘说笑了……”到底是说到了自己,苏长洛忍不住为自己辩驳,“在下不通医术,岂敢拿小师弟的身体开玩笑,吃的都是大夫开的药方。”

他不通医术不敢拿赵景云的身体开玩笑,意思就是说林瑾初拿赵景云的身体开玩笑呗!林瑾初本来还准备提醒一声,由他们师兄妹自己解决,免得闹得难看,此时却来气了,道:“苏公子真是好口才,可惜,我不是大夫,会点医术也不靠医术吃饭,自然不怕你传我是庸医。不过苏公子,赵小兄弟小了你八九岁,想来也没机会将你得罪到死,想来是两家的恩怨吧,否则,你怎么会知道,赵小兄弟胎里带来的毒最忌明香草呢?”

听林瑾初说到明香草,苏长洛脸色一变,还在想如何辩解,林瑾初却没有多说的意思,道:“赵小兄弟的病没那么严重,下回请大夫时,你提醒一下明香草便是。明香草是南边的一种药草,北边不常见,所以许多大夫都不认得,想来这也是赵小兄弟的病怎么都治不好的缘故。母妃还在等我,肖姑娘派人先送我过去吧!”

对赵景云,林瑾初是怜惜同情的,但并不愿意搅和到江湖恩怨当中去,更何况就像她说的,赵景云的病本身并不严重,只是北地的大夫大多不知道明香草的用途,这才南辕北辙,将病情给拖坏了。至于苏长洛会不会狗急跳墙伤害肖云柳和赵景云,笑话,这里可是肖府,在这里对付肖家姑娘得有破釜沉舟的勇气才行,而瞧着种种迹象,苏长洛应当并不愿意与师门撕破脸,否则赵景云也活不到现在。

肖云柳阅历尚浅,许多事情想不到根由,但并不是傻的,林瑾初说到这里,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吩咐身边的大丫鬟送林瑾初先走,自己站在原地,与苏长洛对峙了半晌,莫名的就哭了。

第九十章

有肖云柳的大丫鬟引路,林瑾初顺利地到了看戏的地方,抬眼一看,只见自家母亲正与荣王妃坐在一处说话呢,便也走了过去。

林瑾初出嫁还不到一个月,但作为当娘的来说,女儿刚出嫁的这一个月尤为漫长,见到林瑾初,便是荣王妃就在旁边坐着,卢氏还是抓着林瑾初问了一遍她在王府的情况。荣王妃并没有觉得不舒服,只想着,若是她女儿还在,女儿出嫁了,怕也要这么想着。

肖太尉寿宴之后,进了腊月,各种宴请更多了些,林瑾初也没工夫去关心肖云柳师兄妹的事,再见着肖云柳,是过年前的宫宴上。

对于国人来说,过年无疑是一年里最重要的节日,当然官员们为皇帝辛苦工作了一年,过年前皇家也要办个宫宴表示重视。前朝时,宫宴是放在除夕的,大臣们可以在除夕这一天带着家眷进宫,参观一下皇宫的奢华生活,同时与皇帝探讨一下君臣和谐的问题,可以看做是这年头的年终聚会。

而本朝开国时,太祖皇帝认为,除夕是阖家团聚的时候,将大臣们都喊到宫里,固然有重视的意思,但也打断了臣子们与家人共享天伦的机会,当然,也打扰了皇家享受天伦的机会,于是,将年终宫宴提前到除夕前一天,而除夕这一日,只有皇家自己人相聚。

林瑾初也不是头一回参加年终宫宴了,但以前她是林家姑娘,虽说父亲官位不低吧,但毕竟她自己没有品级,遇见有品级的夫人、贵女,都得行礼。如今却是大大的不同,按照规矩,她穿了代表世子妃身份的正式宫装,以前热衷于挤兑她的小姑娘,别管出嫁了还是没有,都只能含恨行礼。

林瑾初没觉得多爽快,只觉得这一身繁复的衣裳穿着,她走动都不便,只能保持端庄的模样坐着跟人说话。林瑾初出嫁后,渐渐明白已婚妇人和未出嫁的女孩子完全是两个圈子,好在她熟悉的小姐妹基本也都陆续出嫁了。此时林瑾初跟林瑾晨、卢清霖几个坐在一起,拉着卢清霖的长子瑞哥儿逗他,肖云柳就这么闷头走过来,挨着林瑾初坐下。

瑞哥儿四岁了,小时候的香粉过敏也轻了些,至少被姑姑阿姨们抱着逗一逗是没问题的,小家伙喜欢林瑾初,打小就爱往林瑾初身边凑。见肖云柳过来,瑞哥儿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继续同林瑾初说话,同林瑾初讨她腰间的玉佩。

林瑾初腰间的玉佩不算贵重,只是模样讨喜,谢风扬知道林瑾初喜欢毛茸茸的小动物,成婚前就找人做了不少模样讨喜的摆件玉饰,今日带的这一件恰恰是兔子模样,用白玉雕成,玉质没有那么清透,雕刻的纹理反而更清晰些,小小的白玉兔子格外喜人,正是小娃娃最喜欢的模样。

林瑾初见肖云柳过来,猜着她有话要说,将小兔子摘下来,递给瑞哥儿。瑞哥儿果然高兴起来,捧着小玉兔去给卢清霖献宝。

玉兔不算贵重,卢清霖也没跟表妹推辞这点小玩意儿,只笑着点了点儿子的额头,又向林瑾初道:“你就惯着他吧,等那一日叫他给搬空了家底,看这小没良心的还理你!”

“这有什么,等初儿有了儿子,自然也来同你讨!”林瑾晨的儿子还小,今日没有带来,闻言便接口道。

“唔,那可不成,我还得留着给瑞哥儿娶媳妇呢!”卢清霖也没当真,顺着就开了一句玩笑,同林瑾晨探讨起小孩子的教育问题,留林瑾初同肖云柳说话。

赵景云的事,林瑾初提醒肖云柳之后便没在管,而那师兄弟本不是京城人士,自然也没有什么话传出来,不过瞧着肖云柳的模样,显然结果让她不那么开心。林瑾初见小姑娘郁闷又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模样,主动问道:“你那小师弟的病,可好些了?”

“请了回春堂的大夫,吃了药,已经好多了。大师兄先回青云宗去了,小师弟我照顾着,等年后,小师弟的病应当好的差不多了,到时我带他回青云宗去。”当日林瑾初离开之后,肖云柳就请了京城很有名的大夫来,她一提明香草,人大夫立刻就露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她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不明白,小师弟才九岁,从小就又乖又讨喜的,是哪里得罪了大师兄,多问,大师兄也半点不肯说,最终只能将大师兄先赶回去,只是她也不知,大师兄会不会回青云宗领罚。她自然不愿意这事就这么算了,可受害的小师弟都替大师兄求情,她哪里经得住,只得听了小师弟的提议,叫大师兄自己回师门领罚。才答应,肖云柳就后悔了,以前她是信任大师兄的,自不会怀疑大师兄说的话,可如今,她哪里还敢相信大师兄,谁知道大师兄会不会回宗门领罚,若不会,日后再去哪里寻他?

“既然已经解决了,你那小师弟也没有大碍,很快就能康复,怎么还是没精打采的模样?又遇着什么事了?”林瑾初问过了师兄弟的情况,顺口又问了一句,也没多管闲事的意思,就是顺嘴一提,也没指望肖云柳回答。

“我娘说,我年岁不小了,该定亲了,林姐姐,你跟谢风扬定亲时,心里高兴吗?我只觉得,我一点都不想定亲。”大约是林瑾初对她宽容,又帮她救了小师弟的缘故,肖云柳对林瑾初也亲近些,没怎么犹豫,便说了心里话。

京城的习俗,女孩子十二三岁开始相看亲事,一辈子的大事,拖上一两年才定下来都不稀奇,接着再将一系列程序走完,姑娘家也该出嫁了。肖云柳大约是因为拜在青云宗门下的缘故,肖家便一直没急着给她定亲,到如今已经十四岁了,相比其他女孩子已经晚了些,所以林瑾初听说肖家夫人要给肖云柳定亲的话,林瑾初并不意外。

听肖云柳问她当初跟谢风扬定亲时的感触,林瑾初回忆了一下,道:“还好吧,相比吴家那般嫌贫爱富自私凉薄,荣王府是出了名的厚道人家。”

“只因为这个,你就愿意嫁给谢风扬吗?”肖云柳对谢风扬算是长久的偏见了,偏偏对林瑾初又是格外的喜欢,总觉得林瑾初嫁给谢风扬是受了大大的委屈了,“若谢风扬对你不好怎么办?”

这些话,林瑾初一个已经出嫁的说起来没什么问题,但肖云柳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张口说这些,就有些不妥了。好在只林瑾初几个坐在这边,卢清霖和林瑾晨都不是大嘴巴的,林瑾晨以前太过守礼克制,这一两年来活泼了些,但性格还是内敛多一些,虽不赞同,也没开口说什么。但卢清霖与肖云梅出嫁前是手帕交,闻言便忍不住提醒肖云柳,道:“云柳妹妹,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不好说这话的。”

“怎么不好?”肖云柳自小在青云宗长大,江湖门派不像京城里的世家,这些规矩什么的,反倒没有那么看重,回京这些时候,因为这些规矩,已经被长辈姐姐们说了许多回。肖云柳知道长辈们都是好意,心里却是不服气的,忍不住嘟囔道:“又不是父母、媒人去嫁人,怎么就是他们说了算,日后不好算谁的?”

这是个问题,但这年头是不会被提出来的,毕竟,若是怪父母长辈害了自己婚姻不幸福,也算是不孝了。林瑾初算是幸运的,虽然谢家贵重,但林远达夫妇从未说过要林瑾初委屈求全的话,但许多人家,女儿在夫家受了委屈,回娘家不仅得不到娘家的安慰,还会被认为是做的不够好,得不到夫家的看重。

卢清霖虽有心提点肖云柳,但毕竟交往不多,不好说得太深,听肖云柳这话,顿时不知怎么接话了。林瑾初不好评价肖云柳这种想法对不对,但总不能这么僵下去,转移话题道:“肖夫人自然是疼你的,定亲之前自然会仔细打听,不会叫你受了委屈,倒是,说的是哪家?我们也好替你参谋参谋。”

肖云柳自小在青云宗长大,规矩不似京城一般繁杂,像这些事,就不像京城一般,非要害羞的不能多提。肖云柳虽然因为被定亲的原因,这些天都不太开心,但相应的,少女的羞涩之心也少了些,听林瑾初问起,肖云柳也没瞒着,道:“是鲁南侯康家的四公子,说是读书读的很好,去年才十六,就考中了举人。”

“康家啊!”林瑾初微微皱眉,尤其,这位四公子似乎还是二房的。林瑾初对康家,尤其是康家二房印象不太好,虽说她与林瑾夕关系不好,虽说林瑾夕与康家的破事大多是林瑾夕自己折腾出来的,但康家也没那么无辜,尤其是康家二房。虽说事情是二夫人做的,但她做这些事能有什么目的,还不是为了儿子,有那样的母亲,虽不能说那位四公子一定不好吧,但怕也没那么单纯。

第九十一章

“林姐姐也觉得康家不好吗?”肖云柳见林瑾初皱眉,只当林瑾初是站她这边的,“我见了康家四公子一回,长得还不如我三师兄好看,人也呆呆的,真不知我爹娘看中了他哪里!”

林家对康家都没有太多的好感,作为林瑾夕嫡亲的姐姐,林瑾晨更没有半点好感,但林家跟肖家也没什么交情,这件事上,就不好多说了。便是林瑾初,也没有对康四做出评价的意思,只道:“林家跟康家有些恩怨,我对康家公子自然没什么好感,你若问我,可就要被误导了。”

肖云柳不知林家跟康家的恩怨,但并不妨碍她在林瑾初面前黑一黑康四,闻言便道:“哪里就是误导,我对康家本来就不满意,那个康四,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若是遇到危险,怕还要我来救他,这样,我嫁他还有什么意义。何况,别以为我不知道,说是康家有意跟我们家结亲,结果转过头来,他们就往外头散播谣言,说我嫁不出去,非要塞给康家。还说康家虽不是书香门第,也是名门世家,我若进了康家,须得守规矩三从四德才行,也不看看自家儿子长什么样!”

“……”林瑾初不大清楚肖家怎么想的,但平心而论,康家也不算顶级的世家,就这,家里一亩三分地还闹得一团乱麻,林瑾初就不觉得康家是什么良配。而肖云柳,虽说态度看上去十分坚决吧,但还停留在单纯的不顺眼上,这哪是拒婚的理由啊,话虽如此,林瑾初跟肖云柳关系也还没好到那份上,不好说得太过直白,只提醒她道:“你既不喜欢,不如求求太子妃表嫂,表嫂疼你,想来会劝着萧夫人的。”

肖云柳听林瑾初这么一说,眼睛就是一亮,她过了年也十五了,别的不说,她母亲就天天担心她嫁不出去。当初她拜入青云宗时,她母亲就不大愿意,就担心她去了宗门野了性子,将来不好说亲,如今似乎是应验了当初的担忧,难得有条件算不错的康家主动提亲,她母亲恨不得立刻就将亲事定下来。

同样疼她,她长姐却是一直就不同意母亲急急忙忙的给她定亲,用姐姐的话来说,既然她定亲已经迟了些,就大可不必急在一时,反而叫人笑话。京城里虚岁十五还没定亲的姑娘不是没有,但确实不多,最终亲事也往往不那么理想,所以便是姐姐劝着,母亲还是急着操办这事,虽然如此,但姐姐的话,母亲还是会考虑的,这样想着,肖云柳也顾不上跟林瑾初聊天,转头寻肖云梅去了。

“肖家夫人也是病急乱投医了,怎么就挑中了康四。”卢清霖摇摇头,刚才没好说,只剩下她们表姐妹了,便没什么顾忌了。

“那个康四有什么不妥吗?”从出嫁前一个月开始,到出嫁后的如今,林瑾初杂七杂八的事不少,也没空闲听京城的各种八卦,是以,她虽对康家没有好感,但也不好乱说。毕竟康家还是个侯门世家,康四十六岁已经有举人功名,虽不算十分了不起,但也算不错了,听卢清霖的意思,似乎还有内情。

卢家跟林家是亲戚,但因为林瑾初这些年在林家过得不算十分好的缘故,卢家对林家大房其实一直有些意见,因此,卢清霖还真没有因为林瑾夕的事,对康家生出什么看法。而刚刚的话,也真是就事论事,没混着个人感情,见林瑾初问起,便道:“你最近事忙,怕是没听说,那康四,前些时候刚把那豆腐西施家的女儿领回家去了。”

京城卖豆腐的人家不少,但被称为豆腐西施的就一家,那家女儿,林瑾初还有印象,去年时她还见过荣王府的四公子,与那家似乎还有些关系。以林瑾初的认知来说,女子做生意撑着家业没什么丢人的,也不该被人诟病,但母女两个,前后跟许多男子扯上关系,就不能用生活艰难一笔带过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当初卢梦霖随口编了故事逗她们,但那种故事,在蔡家母女两个身上,还真不止一个两个了,甚至不少次路过,都能见到她们被男子纠缠。如此,便是时不时听说哪个公子好心帮助她们,或者说谁对蔡家姑娘有意,但一个又一个年头过去,也没谁果真上门提亲,蔡家姑娘依然在家里做老姑娘。因此,林瑾初和林瑾晨听卢清霖说,康家四公子将蔡家姑娘领回去时,都十分惊讶。

在开国时册封的勋贵当中,康家也不算混的差的,虽少不了几个败家子,但每一代还是能出一两个能撑门户的,所以当初林瑾夕跟康家世子定亲,京城许多姑娘家一面嘲讽,一面也在羡慕。但这一代上,康家内里的混乱似乎有些眼中,当初康家二房夫人算计林瑾初的事就不提了,那回被戳破之后,二房似乎破罐子破摔了,这两年闹出了不少笑话。

“究竟是什么缘故倒是不清楚,只听说是康四跟那位姑娘有了肌肤之亲,所以只得将人领回去,康家自然不会让她做了康四的正妻,这才急着张罗着给康四娶妻。那蔡家姑娘京城也算小有名气了,谁家听说给康四说亲都急忙给推了,也就是仗着肖家人缘不那么好,肖家夫人又急着给肖云柳定亲,才想算计肖家。”卢清霖说起这事,脸上便忍不住露出些鄙夷来,自己的儿子教不好就好好看在家里,他们倒好,还放出来祸害人家姑娘。

肖家人缘不大好的事,林瑾初也听过,肖云柳的爹走的是文官的路子,做了御史,又是嫉恶如仇的性格,这些年不知弹劾过多少人,人缘自然谈不上好。肖云柳的娘是肖老爷子早年给肖御史定的娃娃亲,是肖家老家人,在京城没什么亲友,加上肖御史人缘不好,便很少出门往来了。林瑾初觉得,当今圣上给太子定了肖云梅这个太子妃,也有出于这一方面考虑的原因,妻族影响力足够,又没有太多的人脉,最合适了不是吗?

“既然太子妃娘娘会过问,也就不必担心了。”林瑾夕如今孩子小,没什么精力多管旁的事,关于康家的事,她还真没听说,只是想起林瑾夕的经历,便觉得康家不是个好的结亲对象。不是她替林瑾夕说话,而是自家人都能站出来坏自家的事,这样的人家,谁敢跟他们结亲,也不是说别人家就没有这种兄弟阋墙的事,但人家没蠢到这份上啊,又毒又蠢,才是真可怕!

卢清霖和林瑾初都点点头,便不再提这件事。

肖云柳跟康四的事,虽然肖家夫人差点答应了下来,但好在肖夫人是疼女儿的,虽没准备参考小女儿的意见,但还是准备问问大女儿的看法。于是,肖云柳还没找上姐姐求救呢,肖云梅已经一口将这事拒绝了,原本她也不知康家的事,偏偏康家往外传言说肖家倒贴康家的事,自然少不了想要巴结肖云梅的人会对她说。这样一来,肖云梅哪里会同意这门亲,还将妹妹的婚事直接揽了过来,生怕母亲不明所以,让人哄着就随便给肖云柳定个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