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那鬼魂飘在半空里,脚都不沾地,是母后,一定是母后。”谢翎曦面色惨白,纤弱的身躯轻轻颤抖着,惊声高呼:“鬼能穿墙过的,当然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沐雨棠看着天空,眨眨眼睛,为了让鬼魂看起来逼真,她特意让林婉筠用轻功浮在半空,脚不着地的飘动,成功骗到了谢翎槿,她是烈焰国康王爷,她说的话有很大的可信度,那名所谓的真凶,应该会上当…

“皇上,微臣以为,宫中闹鬼,实属不吉。”低低沉沉的声音传入耳中,沐雨棠嘴角弯起一抹笑,有人害怕鬼魂了,只是不知,这人是幕后凶手,还是单纯的害怕鬼?

拨开枝叶向外望,只见一名四十岁左右的男子站在皇帝身侧,满面凝重。

谢翎月雪眸眯了眯,眼瞳里闪过一抹了然,冷冷的道:“阮侍郎是京城人,应该知道,母后过世早,都没仔细看过我们姐妹,如今,我们要选驸马成亲,母后心里挂念我们,回来看看,也是人之常情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人鬼殊途,皇后娘娘应该去她该去的地方,不应该再在留恋凡间!”阮侍郎目光凝重,声音低沉。

“母后一直都在她该在的地方,只是刚才出现了一瞬间。”谢翎月低低的说着,冷冽目光轻扫过文武大臣,落在了谢翎槿身上,见她还蜷缩着身体,轻轻颤抖,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悦,连自己母亲的魂魄都怕,她的胆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小:“翎槿,那是咱们的母亲,不会伤害咱们的,你不必害怕。”

“本王…知道…”谢翎槿漫不经心的应着,心中暗道:现在的母后已经是鬼魂,谁知道她会不会做出什么出人意料的事…

“皇上,微臣以为,靖王爷,康王的婚事是烈焰国二十年来的最大喜事,出不得半点差错,如果宫里真有鬼,绝不能留!”义正词严的理由响彻耳边,众人抬头一望,看到了满面正色的贤王!

第246章 露马脚

谢翎月冷冷看着贤王:“那依贤王之见,应当如何?”这位姑夫和她关系一般,但很疼爱谢翎槿,就像疼自己女儿那样,顶在头上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舍不得她受半点委屈,如今,谢翎槿被母后魂魄吓到,他就毫不犹豫的提议要处置母后灵魂,真是姑侄情深。

“请高僧前来作法事,超度皇后娘娘早日投胎。”贤王面色冷峻,一字一顿的道:“皇后娘娘已是魂魄,留在阳世,对她,对皇上,靖王,康王都不好,转世投胎,开始新生活,才是最好的选择。”

“贤王言之有礼,不过,十七年来,荣华宫一直安安静静的,没出过任何事情,母后魂魄突然现身,应该是看到翎槿在殿前经过,想近距离的看看她,没有恶意,为人父母,心系子女,贤王也是一名父亲,应该能理解母后的做法。”谢翎月轻轻说着,悄悄注视贤王,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贤王目光一凝,眼瞳里飞快的闪过一丝什么,快的让人来不及反应:“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人鬼殊途,皇后娘娘再想念女儿,也应该有分寸,不该冒然现身…”

“母后产下本王和康王就难产过世,都没看我们几眼,心中甚是思念,还请贤王通融通融,暂时放过母后,让她可以在荣华宫里自由自在的留几天,等本王和康王选完了驸马,母后放下了心,应该就会主动离开了,如果到时她还没走,咱们再做法事不迟。”

谢翎月的声音平平静静的,但字字句句都透着对皇后的尊重与维护,听得文武大臣心有动容,皇后生下靖王,没有给她一天的关怀,照顾,就撒手人寰,靖王却处处为皇后着想,真是难得的孝顺之人。

“贤王,皇后娘娘并无恶意,就让她在荣华宫住几天吧。”

“是啊贤王,皇后虽是魂魄,但有慈母之心,就像你、我一样,只会关心孩子,不会对他们不利…”

“没错,为人父母,最牵挂的就是孩子了,王爷要成亲,皇后不放心,前来看看,也是人之常情…”

文武大臣你一言,我一语的劝解,听到贤王耳中,是对他决定的置疑与否定,他锐利的眼瞳微微眯了起来:三言两语就说服了满朝大臣,让他们一致讨伐他,靖王真是厉害,不过,皇后是鬼魂,留在世间,后患无穷,他不赞成她留下。

“本王只是一名臣子,皇后娘娘的去留,本王只能说说意见,最终做决定的,是皇上。”

文武大臣们的目光瞬间集中到了皇帝身上,皇帝目光沉了沉,正想说话,谢翎槿抢先开了口:“刚才本王看到的母后,面色惨白,脚不着地,很可怕…”母后已经死了,她就应该回到阴间的阎王殿呆着,跑来阳间吓人,算什么事。

谢翎月冷冷看着谢翎槿:“母后是鬼魂,面色自然惨白,她出现,只是想看看你,并非吓你,害你,不然,现在的你已是一具尸体,哪还能好端端的站在这里和我们说话!”

文武大臣纷纷看向谢翎槿,谢翎槿惊叫到他们赶来,最少也有一盏茶的时间,如果那鬼魂痛下杀手,谢翎槿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可她现在安然无恙的活着,足以说明,那鬼魂对她没有恶意。

皇后虽然没有关心,照顾过她,但皇后怀了她,生了她,还因为她才难产而死,皇后归来,也是为了看她,她不但不尊敬,不维护,还数落皇后,恨不得立刻将皇后送回阴间,真是冷心绝情,忘恩负义,枉费了皇后一片慈母之心。

众人谴责的目光就像一股无形的巨浪,扑天盖地的朝谢翎槿砸了过来,压的她险些喘不过气,贝齿紧咬了下唇,眼圈通红一片:就算皇后是她母亲,那也只一只鬼啊,这群老家伙,一个个的就知道站着说话不腰疼,让他们已故的母亲鬼魂站在他们面前,看他们害不害怕。

皇帝看着委屈的直掉眼泪的谢翎槿,面色阴沉:皇后是翎槿的母亲,翎槿不尊她,不敬她,激起了公愤,文武百官都看不起她,他想传位于她,更加艰难了。

他是万人之上的皇帝,拥有整个烈焰国的生杀大权,皇后魂魄的去留,也在他一念之间,但皇后是他的发妻,如果他现在召高僧进宫作法,就是薄情寡义。

“鬼魂只是出现了一瞬间,朕和诸位爱卿都没有看见,许是真的有,但也许是翎槿太累,眼花了,朕会命人仔细勘察,查明真相后,再下定论。”

“鬼…鬼啊…”寂静的空气里突兀的响起一声惨叫,叫声打断了皇帝的话,震惊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名美丽女子御风而来,华美的玉色宫装在风中飘飞,乌黑的墨丝轻轻飞扬,衬的她如乘风的仙子,明艳的小脸温柔娴静,笑意盈盈,和现在的靖王三四分的像,却绝对不是她。

皇后鬼魂现身了!

文武百官们惊恐的瞪大了眼睛,想逃跑,却挪不动脚步,只能眼睁睁看着鬼魂离他们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沐雨棠挑挑眉,刚才那只鬼魂是她让林婉筠冒充的,现在这只鬼魂又是怎么回事?

穆晨风,萧天凌也不动声音色的看着魂魄,眸子里闪过一抹意味深长。

皇后鬼魂轻轻飘落在皇帝三步外,静静悬浮,鞋面上那两颗硕大的珍珠在烛光下闪着莹润的光泽。

“皇上,皇上!”皇后鬼魂呼唤皇帝,柔美的声音如生前一样温婉动听。

皇帝却激灵灵的打了个冷战,眸子里满是震惊与难以置信,眼瞳深处闪着别人看不懂的神色!

皇后温和的目光轻扫过皇帝冷峻的眉锋,俊逸的面容,落到了他怀里的谢翎槿身上,定定的看着,一瞬不瞬,嘴角渐渐漾开一抹笑意,越来越明艳,越来越灿烂,却透着说不出的阴冷和嘲讽,盈盈美眸突然变成了血红色,一串串鲜红的血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啊…鬼,厉鬼,恶鬼…救命啊!”谢翎槿凄厉的惨叫惊醒了贤王,他目光一寒,拔出侍卫的长剑,朝着皇后鬼魂狠狠刺了过去:“阴间恶鬼,竟然敢在阳间现身吓人,速速受死!”

冷光照亮夜空,那锐利到刺眼的寒光从谢翎月眼上划过,震惊中的她蓦然惊醒,飞身冲了过去:“贤王,住手!”

贤王出手极快,谢翎月根本来不及阻止,眼睁睁看着长剑刺进了皇后胸口,她纤细的身躯化为一阵轻烟,消散在空中,一条绣着金色描边的绢帕轻飘飘的落到了地上,白色的底面上绣着两行诗句: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皇帝看着那熟悉的字体,锐利的眼瞳如一汪幽潭,越凝越深,定定的盯着那两行字,却见黑色的字体突然变成了血红色,以人眼看得到的速度,快速模糊,血色在白色绢帕上肆意流淌,渐渐组成几个绢秀字体:生同裘,死同穴!

皇帝漆黑的眼瞳剧烈的缩了缩,瞬间又恢复如常:“你埋葬于皇陵,朕过世后,也要埋在那里,自然是生同裘,死同穴!”低低沉沉的声音饱含着无限深情,宫女,太监,文武大臣都有些动容,看皇帝的目光满是钦佩。

谢翎月却没有佩服自己的父亲,而是冷冷看着贤王,眼瞳里寒意迸射:“谁让你杀母后的?”

“皇后是鬼,留在世间,只会祸害人…”贤王瞟她一眼,将长剑扔给了侍卫,漫不经心的回答怎么听都像是在敷衍。

“是吗?刚才母后只是静静的站着,动都没动,她怎么祸害你了?”谢翎月一字一顿,怒声质问,眼角眉梢尽是冷锐。

贤王目光沉了沉,轻哼:“她流血泪,恐怖的快要吓死人,难道不是祸害?”

“贤王学富五车,难道没听说过,鬼流血泪,是有冤屈?亏你还是烈焰国王爷,面对有冤在身的烈焰国国母,不但无动于衷,还痛下杀手,你究竟安的什么心?”谢翎月陡然提高了声音,眼瞳里燃烧的熊熊怒火,似要将他焚烧怠尽。

贤王抬头,锐利目光如道道利箭,狠狠射向谢翎月:“谢翎月,本王对烈焰国之忠心可昭日月,你不要含血喷人!”

“本王从不冤枉好人,贤王刚才那么迫不及待的杀了母后,都没给母后一丝开口的机会,怎么看都像是在杀人灭口。”谢翎月冷冷说着,眼瞳里暗芒闪掠。

贤王不屑冷哼:“皇后已经死了十七年,为何早不喊冤,晚不喊冤,偏要在皇上立皇储的关键时刻,出现在皇宫里眼流血泪?还朝着翎槿流,这分明是针对翎槿的一桩装神弄鬼…”

“如果真是装的,母后魂魄会被刺成青烟?她距离谢翎槿三四米远,没有打她,没有骂她,也没有嘲讽她,只是站在众人面前,流了几串泪,就成了十恶不赦,专害谢翎槿的恶鬼,贤王独特的判断法,真是让人不敢恭维…”谢翎月冷冷看着贤王,言词凿凿的反驳传入耳中,众臣对望一眼,眼观鼻,鼻观心。

皇上虽然没有明确表示,但他们都看得出,皇上有意让位于康王,而靖王是嫡长女,妹妹康王的文才,武略,能力,都不及她,她设局算计康王,伺机抢皇位无可厚非,但刚才那名皇后魂魄,却不像是装的,难道真是皇后魂魄归来了?真真不可思议。

十几岁的黄毛丫头,竟然摆起皇室王爷的架子,教训他这个亲姑夫了,真有魄力!

贤王眼瞳里闪掠一抹锐利,冷冷的道:“靖王殿下…”

“好了,皇后,翎槿的事,朕自有分寸,你们就不要再吵了!”皇帝厉声打断了贤王的话,皱着眉头看向谢翎槿:翎槿被皇后鬼魂吓的手足无措,在文武百官面前仪态尽失,别说是满朝文武,就算是他,对她的表现也很不满意,他想立她为储君一事,变的越来越困难了。

小太监见他面色阴沉,目光晦暗不明,目光闪了闪,一甩抚尘,高喊:“摆驾,回宫!”

皇帝蓦然回神,站起身,阔步向前走去,修长的大手紧握着谢翎槿的手腕,任她抽抽泣泣的走在旁边。

文武百官对望一眼,三三两两的结伴前行。

贤王站在人群里,深深的望了谢翎月一眼,袖袍一挥,转身离开,眼瞳深不见底:谢翎月长大了,也很有主见,和当年的皇后越来越像了…

漆黑的夜静悄悄的,谢翎月在昏黄烛光的照耀下,沿着青石路缓缓前行,仔细勘察,确认附近无人,她蓦然开口:“你们查到了什么线索?”荣华宫十七年来安安静静的,她刚请萧清宇帮她调查母后之死的真相,荣华宫就闹鬼了,绝对是萧清宇,沐雨棠的手笔。

沐雨棠挑挑眉,足尖一点,纤细的身影如一片云,轻轻飘落到谢翎月面前:“皇后娘娘的死,应该不是意外。”

“本王察觉到了。”谢翎月目光冰冷,如果说她之前有五分相信母后是死于别人的谋害,现在已经有九分信了。

“贤王似乎有些…顾忌你母后。”沐雨棠斟酌片刻,说出了个比较含蓄的词语,面对皇后的鬼魂,文武大臣静静站着,谁都没有动,只有贤王拔出了剑,不问青红皂白的杀了皇后鬼魂,就算是为了救驾,或救谢翎槿,他都表现的太过积极了些。

谢翎月冷笑,从她记事起,这名姑夫就没给过她好脸色,她入了朝堂,参与政事后,他更是隔三差五的找她麻烦,只要是她提出的建议,他都能找到反驳的理由。

原本,她还以为是自己做的不够好,才会得到他的教训,现在方知,他们的梁子早在她出生的时候,就已经结下了,他们今世是仇敌:“只凭他今日的表现,就断定他是谋害母后的真凶,有些武断。”

谢翎月想为皇后报仇,但不想杀错人,更想找到一定的真凭实据,查清真凶害死皇后的真正原因。

“我知道,我们会尽快找出有力证据。”沐雨棠也不想冤枉好人,贤王虽然有嫌疑,但也只是有疑,没有人证或物证能证明,是他害死了皇后。

“有劳世子妃,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翎月一定竭尽所能。”谢翎月目光真诚,她虽然没有见过自己的亲生母亲,但母亲带给了她生命,她不能让母亲死的不明不白。

“多谢靖王。”沐雨棠微笑,有靖王这句话,他们就可以肆无忌惮的到处勘察了。

目送谢翎月消失在道路尽头,萧天凌飘下树枝:“刚才那只鬼魂是怎么回事?”长剑一刺,皇后成了轻烟,那绝对不是真人假扮的皇后。

“还能怎么回事,毒医谷的杰作了。”沐雨棠说的云淡风轻,毒医谷能让植物惨叫、吃人,自然也可以让‘人’变成轻烟,荣华宫十几年来干干净净的,她可不认为,她扮了次假鬼,就将真鬼引来了。

“毒医谷的人心性高傲,轻易不出谷,你们居然请到了他们来帮忙,和毒医谷关系不错啊。”萧天凌不着痕迹的试探着,眼瞳里暗芒闪掠。

沐雨棠看着他凝重的神色,微微的笑:“我们和毒医谷现任谷主陆断情是好朋友,有小事请她帮忙,她当然不会推辞。”

她潜进荣华宫时,萧清宇说有点急事,先离开一小会儿,大半个时辰了,他没回来,倒是出现了毒医谷弟子们才能驾驭的‘鬼魂’,难道刚才那名毒医谷的帮手,是他找来的?

萧天凌不知她心中所想,剑眉蹙了蹙,瞬间又恢复如常,淡淡道:“有毒医谷的人帮忙,很多事情都会事半功倍,接下来,你们准备怎么做?”

“既然查到贤王有疑,自然是派人跟踪、监视他了。”沐雨棠眼瞳里浮上一抹意味深长,文武大臣都看到了皇后的魂魄,贤王还拿剑刺了她,荣华宫闹鬼一事,很快就会传扬开来,如果皇后真是贤王谋害的,他一定会有动作,有动作,就会有露出马脚的时候。

第247章 中毒

夜凉如水,养心殿里亮着夜明珠,浅白色的光芒将房间照的亮如白昼,角落的金丝炉里燃着淡淡的龙涎香,氤氲一室静谥。

皇帝轻袍缓带的坐在沉香木木椅上,细细批阅奏折,俊逸的容颜,冷峻的眉锋,让人望而生畏。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端着一只精致的细瓷茶杯,轻轻放到皇帝面前:“夜深露重,皇上喝杯热茶驱驱寒吧。”

皇帝抬头,只见一名中年男子站在书桌前,棱角分明的容颜沉稳英俊,漆黑的眼瞳里浮现浓浓的关切,他轻轻笑了笑:“这么晚了,贤王还没回府?”

“最近事情比较多,微臣刚刚忙完。”贤王轻轻说着,目光闪了闪:“公主选婿、大婚的程序都比较繁琐,礼部忙的脚不沾地,皇上可想好哪天传位皇太女,也好让礼部早做准备。”

皇帝放下奏折,端起茶杯轻抿一口,锐利的眼瞳深不见底:“烈焰国皇室规定,公主选驸马当天大婚,朕会在翎月、翎槿大婚的三天后,退位让贤。”

贤王剑眉微挑,眼瞳里浮上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皇上英明!”

皇帝笑了笑,正要说话,女子凄厉的惨叫穿透云层,响彻云霄:“啊…鬼…鬼啊…”

皇帝,贤王的面色皆是一变,脚步如风的走出养心殿,奔进了相临的偏殿里,珠帘挑开,一眼就看到谢翎槿披头散发的坐在软榻上,粉色的睡袍微微凌乱,脚边堆着一床浅黄色的锦被,细长的双臂快速挥舞着,大喊大叫:“鬼,鬼啊…滚开,快滚开!”

“王爷,这里是养心殿偏殿,周围有许多侍卫守卫,鬼不敢进来的。”两名宫女围在软榻前,急声安慰。

谢翎槿惊慌的摇头,连连高呼:“鬼在窗外,本王亲眼看到的,有鬼…”

宫女看向格子窗,窗纸上映出一道人形阴影,随着微风轻轻摇曳:“王爷,那是树枝的影子,不是鬼。”

“真的?”谢翎槿一怔,将信将疑的抬头看向窗纸,只见那人形在清风的吹拂下微微散开,赫然是一根根的树枝。

“原来是本王看花眼了。”谢翎槿高悬的心瞬间放了下来,长长的舒了口气,两颗泪珠盈在卷卷翘翘的睫毛上晶莹剔透,煞是好看。

贤王微笑着调侃:“翎槿竟然被几根树枝吓的像小孩子一样大喊大叫,胆子有些小啊,看来,翎槿一定要选个厉害的驸马,每天十二个时辰的保护着你。”

谢翎槿娇美的玉颜瞬间染了一层红霞,俏俏的撒娇:“姑夫,你又取笑人家。”

贤王看着她羞涩的小脸,眼瞳微凝:“翎槿真有心上人了?”他不过是随口说笑两句,没想到猜中了她的心事。

皇帝也看向谢翎槿:“是哪家公子啊?”翎槿是烈焰国未来皇帝,要招驸马入赘,如果她喜欢的那人身家清白,能力出众,有上进心,配做她的驸马,他也非常乐意成全他们这一桩美好姻缘。

“是清风公子穆晨风!”谢翎槿低低的说着,一双美眸含羞带怯。

皇帝的面色瞬间阴沉下来:“胡闹,穆晨风是白虎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岂会来烈焰国做入赘驸马。”

谢翎槿灿烂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好半晌方才恢复正常,不满的撅起嘴巴:“就算是高高在上的丞相,也只是外臣,和白虎国皇室扯不上任何关系,如果他来了烈焰国为驸马,他的名字会被记到烈焰皇室的皇谱里,这么优厚的条件,槿儿不信他不动心!”

“穆晨风会被称为清风公子,是因为他淡薄名利,无心功名利禄,如果不是叶太后再三邀请,他根本不会入朝为官,更加不会为了你所谓的皇室族谱入赘烈焰国。”皇帝冷冷说着,目光幽深。

谢翎槿眼瞳里浮上一抹哀伤,期期艾艾的道:“父皇,女儿在武场初见穆晨风,就喜欢上他了,他那惊滟的文才,绝世的武功,世间无几人能及,如果他成了槿儿的驸马,肯定能将咱们烈焰国治理的井井有条,蒸蒸日上,你就想想办法,留下他嘛…”

穆晨风很优秀,只凭她一人之力根本留不住他,她需要父皇的帮忙。

皇帝看着她满含期待的目光,眸子里闪着少有的凝重,一字一顿的道:“翎槿,父皇很希望能有个优秀驸马,和你一起治理国家,但穆晨风是白虎国人,他父亲是白虎国的镇国侯,他不能来烈焰国入赘为驸马。”

谢翎槿目光闪了闪,脱口而出:“那咱们将他的父母兄弟都接来嘛,如此一来,他们就是真真正正的烈焰国人了。”

“住口,你是烈焰国王爷,将来的国君,凡事要以大局为重,怎么能只顾着儿女私情?穆晨风的身份不方便,你就要接他父母来烈焰,如果他父母说在这里没有亲戚朋友,你是不是将他的九族都接过来?”皇帝看着谢翎槿,咬牙切齿的声音里透着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就算他们身在烈焰,享受着烈焰国的亲王待遇,你又怎能保证,他们的心也向着烈焰国?万一他们进了烈焰朝堂,掌控住整个烈焰国的命脉后反叛,烈焰国立刻就会灭亡。”

将整个烈焰国的安危交到一名能力非凡的白虎国人身上,他这个女儿,真是蠢到家了。

谢翎槿整齐的贝齿紧紧咬了咬下唇,傲然道:“晨风是正人君子,女儿相信,他不会欺骗女儿的,更不会做这么卑鄙无耻的事…”

“你!”皇帝气的身躯轻颤,瞪着她,恶狠狠的道:“朕不会同意穆晨风为驸马的,你不许再在朕面前提他!”

袖袍一甩,皇帝转过身,头也不回的大步向外走去,任凭谢翎槿怎么呼唤都没有回头。

“哇…”谢翎槿看着他绝决的身影,失声痛哭,父皇一直很宠她,事事顺着她,可为何在驸马事件上,半步都不肯退让?

她选的驸马不是跑马遛鸟的纨绔公子哥,而是赫赫有名的清风公子,能为烈焰国带来巨大利益啊,就算穆晨风心向白虎国,她也有能力让他彻底忘掉白虎国,专心致志的帮她治理烈焰国,让烈焰国的国力蒸蒸日上,成为世间第一强国。

贤王看着梨花带雨的小脸,目光闪了闪,轻声劝解:“槿儿别伤心,皇上一向乾纲独断惯了,他不喜穆晨风,自然不想穆晨风成为驸马…”

谢翎槿眼睛一亮,目光灼灼的看向贤王:“姑夫,你也觉得晨风品性正直,会帮我治理好烈焰国对不对?”

“那是自然,槿儿的眼光,一向很准。”贤王笑的和蔼可亲,眸子里闪掠一抹高深莫测。

“可父皇不喜欢晨风,不许我们在一起。”谢翎槿低低的说着,眼圈通红,大颗泪珠顺着脸颊悄然滑落。

贤王走到谢翎槿面前,压低了声音道:“在烈焰国,权利最大的是皇帝,等到皇上退位了,槿儿登基为帝,想选谁为驸马都可以,皇上不会,也无权再干涉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我要在大婚后才会登基啊。”谢翎槿眼睑微沉着,声音有气无力。

贤王嘴角弯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你可以想办法拖拖时间,将成亲改到登基后啊,等你当了皇帝,就可以开口向白虎国的皇帝要穆晨风,你是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段子熙不好直接驳你面子,你再许他足够的优厚条件,叶太后,段子熙一定会放人。”

谢翎槿眼睛闪闪发光,对呀,这么简单的事情,他怎么没想到!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壤壤,皆为利往,穆晨风只是白虎国的臣子,不是段姓皇室的人,段子熙为了那多多的利益,一定会将他卖来烈焰国。

贤王看着她目光闪闪的眼睛,眼瞳里飞快的闪过一丝什么,低低的道:“槿儿,你和穆晨风之间,相隔的有些远,你想嫁他,必须为帝,但你姐姐谢翎月,对皇位也有意…”

谢翎槿下巴一抬,傲然道:“父皇已经言明,会将皇位传给我,谢翎月再想要也没用。”

“谢姓皇室的后代,只有你和翎月两人,如果翎槿出了事,翎月就能成功的登基为帝!”贤王低低的说着,目光幽深。

谢翎槿目光一凛:“姑夫什么意思?”

贤王挑眉看着她,似笑非笑的道:“荣华宫里的鬼魂,翎槿没看明白是怎么回事?”

谢翎月可爱小脸瞬间阴沉下来,咬牙切齿的低吼:“谢翎月!”她和谢翎月从小一起长大,谢翎月非常清楚她胆小,故意在荣华宫找人扮鬼,就是为了吓死她,自己名正言顺的登基为帝吧!可恶的贱女人!

“皇位是我谢翎槿的,谢翎月敢来抢,本王让她死无葬身之地。”谢翎月为了害她,无所不用其极,她自然不必对谢翎月客气。

“翎槿终于懂得保护自己了,姑夫很为翎槿高兴!”贤王看着谢翎槿愤怒的目光,嘴角弯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天色蒙蒙亮,驿馆客房里还亮着夜明珠,淡黄色的光芒倾洒一室温馨。

沐雨棠躺在雕花大床上,闭眼浅眠,长长的睫毛如蝶翼一般,在眼睑上投下两道浓浓的阴影,明媚小脸白里透红,散着莹润的光泽。

突然,浅蓝色的锦被一角被掀开,是萧清宇躺了进来,揽着她的小腰,将她拥进了怀里。

娇躯暖暖的,软软的,香香的,这种香气淡淡的,很清新很自然,透过鼻尖,直冲肺腑,让人不知不觉得心猿意马。

萧清宇白玉手指微微一勾,扯开了她腰间的丝带。

沐雨棠睡的迷迷糊糊的,感觉身上一凉,淡淡冷气透过肌肤渗到神经血肉,她极不情愿的睁开眼睛,正望进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瞳里,墨色的瞳仁清晰的映出她的身影,她不悦的皱皱眉:“萧大世子,你干什么呢?”

“穿着睡袍睡觉很累,我帮你脱下来,睡觉会舒适些。”萧清宇云淡风轻的说着,巧妙的褪去了沐雨棠的睡袍。

沐雨棠瞪他一眼,以往她穿着睡袍睡觉时,怎么没听他说穿着睡袍不舒服?

后背突然一凉,一松,沐雨棠迷蒙的思绪猛然清醒,狠狠瞪向萧清宇:“你又干什么?”

“你小衣的带子松了,我帮你系系…你马上就要休息,还是别系了,直接将小衣脱了吧。”萧清宇轻轻说着,扯下沐雨棠的肚兜,放到了床边的小凳子上。

“现在是不是我出问题了,你要帮我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仔细检查检查。”沐雨棠瞪着萧清宇,刻意压低的声音里透着咬牙切齿的味道。

“既然你知道,我就不多说了。”萧清宇看着她愠怒的目光,黑曜石般的眼瞳里浮上一抹清笑,快带俯下脸,薄唇印在了她粉色唇瓣上,重重的,稳稳的,不留一丝缝隙。

沐雨棠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颜,无奈的翻了翻眼睛,含糊不清的道:“咱们等会要去监视贤王,现在必须养精蓄锐…”

“雪衣卫遍布在贤王周围,密切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不必咱们亲力亲为…”萧清宇低低的说着,强有力的手臂将她收在身下,紧箍在怀里,力道大的像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再也不分开。

沐雨棠的小腰被箍的生疼,雪白的颈项上晕染开一朵朵鲜艳红梅,她没好气的瞪着萧清宇:“驿馆里住了好几个国家的人,青天白日的,你不怕把使者们召来?”

昨晚,出了皇宫后,她迎面碰到了萧清宇,穆晨风回来驿馆居住,萧清宇也带着她以使者身份住进了驿馆,彼此之间的客房只隔着几道墙,萧天凌也冒充使者住进来了,就在他们后面的院落里。

“雪衣卫守在院子周围,没人敢乱闯咱们的房间。”萧清宇轻轻说着,薄唇印在她唇瓣上轻品浅啄,淡淡青莲气息轻扫过她唇瓣的每一处,热情如火,温柔蚀骨。

青莲香夹杂着热水余温将沐雨棠重重包围,她唇瓣麻麻的,头脑发昏,微凉的身躯渐渐升温。

萧清宇看着她烟雾朦胧的美眸,眸色深沉如墨,双臂紧箍着沐雨棠,就要褪下最后的束缚,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呼唤:“世子,世子妃!”

萧清宇一张俊颜瞬间阴黑,眼瞳里寒芒流转:“什么事?”无风无浪的声音带着点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回世子,烈皇来了,正在前厅,说想见诸位使者。”雪衣卫说的小心翼翼。

萧清宇墨眉微挑,新皇五六天后才会登基,各国使者们几乎都提前来了烈焰国,想是为了观看烈焰国独特的擂台招婿,皇帝来驿馆,可能和这件事情有关。

“咱们去看看吧。”沐雨棠推开萧清宇,拿过肚兜,里衣快速穿戴,少女凝脂般的肌肤被遮到了衣服下,萧清宇深邃眼瞳里浮上一抹暗芒,轻轻点头:“好!”

沐雨棠装扮完毕,对镜打量无不妥之处,挽着萧清宇的胳膊走向客厅,远远的,听到一道混厚的男声:“三天后,翎月,翎槿选驸马,诸位使者远道而来,皆是贵宾,朕为诸位准备了贵宾席。”

“烈皇有心了。”冷漠的声音来自穆晨风。

烈皇淡淡笑笑:“清风公子前来烈焰国为小女庆贺,朕自然要略尽地主之谊…听闻雪尘公子萧清宇也来了烈焰,怎么不见人?”

“回父皇,已经派人去请了,想必很快就到。”冷冽的声音来自谢翎月。

沐雨棠挑挑眉,客厅里的人,还真不少!

施施然走进客厅,只见皇帝坐在最上座,看着穆晨风,嘴角弯着浅浅笑意,眼瞳里却冰冷一片,突然,他面色一变,嘴角溢出一缕黑色鲜血!

“父皇,您怎么了?”身侧的谢翎槿飞快的扶住皇帝,惊声高呼。

魔音穿耳,沐雨棠轻轻蹙了蹙眉,冷冷的道:“口吐黑血,很明显是中毒了。”

“中毒?”谢翎槿目光一凝,看到了桌子上的细瓷茶杯,尖叫道:“父皇刚才喊了一口茶,茶水有毒!茶是驿馆里的侍女沏的,她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谋害父皇,快把她们抓来拷打!”

第248章 自食恶果

谢翎月看着她愤怒的目光,嘴角弯起一抹几不可见的轻嘲,伸手点住皇帝身上几处大穴,沉声道:“快请太医!”

“是!”侍卫领命而去。

众人看谢翎槿的目光多了几分异样,亲生父亲中毒,做子女的应该像靖王这样,急急请太医,尽最大的努力救治父亲,可康王竟然置父亲的性命于不顾,一心只想着缉拿凶手,真是让人无语。

谢翎槿一张小脸红一阵,白一阵,瞬间变了几十种颜色,低低的道:“本王也想命侍卫请太医的,皇姐抢先说了。”

众人不屑轻哼,她没将皇帝的安危放在第一位,根本就不是真的关心皇帝,就算叫太医,也只是出于责任。

看着众人眼中掩饰不住的嘲讽,谢翎槿胸中腾起一股无名业火,一群别国使者而已,也敢给她这烈焰国未来皇帝脸色看,不知所谓:“太医呢?怎么还没来?”

“老臣来了。”太医背着药箱走进客厅,急急忙忙来到皇帝身边,俯下身体,为他细细把脉。

谢翎槿胸口萦绕着浓浓怒气,不能借太医之事发泄了,便朝着门外怒喝:“抓人的侍卫呢?怎么还没把嫌疑人带到?”

一名侍卫大步走进客厅,双手抱拳道:“回康王,那两名侍女已经死了。”

“死了?”谢翎槿一怔:“怎么死的?”

“中毒。”侍卫目光凝重:“仵作已经验明,她们中了七步断肠散!”

太医目光一凝:“皇上中的也是这种毒!”

“如此说来,那两名侍女是被人杀人灭口了。”谢翎槿低低的说着,看向谢翎月,眸底浮上一抹意味深长:“皇姐对此事有何看法?”

“谋害皇上,罪大恶极,要尽快找出幕后主谋绳之以法。”谢翎月的声音冷若寒冰。

“皇姐可有幕后主谋的线索?”谢翎槿定定的看着谢翎月,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本王还没派人调查,怎么可能有幕后主谋的线索。”谢翎月冷冷说着,目光幽深。

谢翎槿看着谢翎月,笑的意味深长:“驿馆的事情都是皇姐在负责,这里的侍卫,侍女,小厮,厨子都是皇姐安排的,槿儿还以为,皇姐对他们的一切都很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