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白点头,既然是新年,君烨作为主将自然要和战士同乐。

起床,君烨将大裘仔细的给她穿好,牵着她的手往外走。

出了大帐,雪已经停了,士兵都已经出帐,围着篝火团团而坐,酒肉飘香,气氛浓郁。

一路走过去,沿路将士见到他纷纷停步行礼,君烨牵着她的手脚下不停,径直往大营外走去。

二白疑惑的看着他俊美的侧颜,想要问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问不问又有什么关系,他带她去哪,她便去哪里。

大营外站着一士兵,旁边一辆乌木马车。

君烨眉头却微微一皱,冷声问道,“本尊的马呢?”

士兵垂着头,恭敬的回道,“亓将军说您身上伤口未愈,不让、不让您骑马!”

君烨眉心蹙着,脸色不快,却没再说话,带着二白往马车上走。

上了马车,待两人坐稳,那士兵轻喝一声,驾马快行。

二白撩帘看去,见马车上了官道,是往泗水城的方向,不由的回头笑道,“要请我吃年夜饭吗?”

君烨把她抱过来放在腿上,勾唇笑道,“想吃什么?”

二白想了想,抿唇道,“想吃吴妈做的红烧肉,和团圆球。”

君烨咬着她的耳珠,“恐怕二白要失望了,这里只有本尊,送给你随便吃!

声音暧昧诱惑,二白身子一软,想往旁边躲,却被他按住腰身,随即捏着她的下巴吻下去。

男人的吻火热,深深的在她唇里纠缠,直到吻的二白气喘吁吁,才沿着她的下巴往下,吻过她纤细的脖颈、锁骨,一路往下…手指轻挑她衣服上的带子。

二白忙去按他的手,这个男人又想做什么?

君烨手已经探进去,在她身上四处点火,呼吸一下比一下粗重。

”君烨!“

二白急呼了一声,想要自他身上下来,刚一挣扎就听到男人闷哼一声,似碰到了伤口。

二白顿时不敢再动,急声问道,”怎么样?伤口又裂开了?“

”没有,不要再动“

男人含糊的说了一句,潮湿的吻顺着解开的衣服一路往下滑,手自腰带内探进去。

二白死死咬住唇瓣,忍不住挣扎时,便听到男人似碰到伤口的闷哼声,明知道他多半是装的,却无可奈何,无奈的喊他的名字,希望他停下,

”君烨、“

这个男人耍起无赖,简直比慕容遇还脸皮厚!

”嗯、“男人低沉应声,在她耳边低低道,”我什么也不做,只让你舒服一下!“

二白耳畔红晕如霞,头埋在他怀里,气息微乱。

马车到了泗水城下时,天已经黑了,车夫拿出一块令牌,城门上守卫立刻将城门开启让马车进城。

二白伏在车窗上,掀帘看去,只见街上红灯高挂,人群熙攘,十分热闹。

天气不好,城外还在交战,但丝毫没有影响人们过节的心情,穿上新衣,走上大街,脸上挂着祥和的微笑。

最开心的是孩子,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手里的钱大概是一年中最阔绰的时候,买了糖人和鞭炮,在一起嬉闹玩耍。

远处鞭炮声连绵起伏,二白被街上的气氛感染,唇边也不由的噙着一抹浅笑,全身都不由的放松下来。

马车穿过古朴繁华的长街,停在一处酒楼外。

君烨下了车带着二白往里面走。

此时酒楼里反而十分的清净,小二过来,领着两人往楼上走。

一直上了三楼,大堂内红木屏风,轻幔雕栏,香炉袅袅,四周都挂着红灯彩绸,中间一张巨大的八仙桌上摆满了年夜饭,有各种美食佳肴,还有她爱吃的红烧肉和每年过年都要吃的团圆球。

红影绰绰,喜气盈盈,

二白回头对着君烨展颜一笑,想问他什么时候布置了这么多?

然而似乎又什么都不用问。

走到木栏前,街上欢笑的人群,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和远处绽放的烟花,一一跃入眼下,丝毫不觉得嘈杂,反而有一种让人宁静的喧嚣。

君烨走过来,自身后抱住她的腰身,低声道,”没有吴妈,没有你的小丫鬟,也没有你馆的众人,只有我陪着你过年,二白还会失落吗?“

二白缓缓摇头,转身垫脚吻在他下巴上,一双美目顾盼流盼

”很开心,谢谢你!“

即便是在陌生的地方,没有人和他们一起庆祝新年,即便还有战事未了,两人前途未卜,但这一刻,她胸口涨满,只觉得满满欢喜。

身后烟花砰然绽开,一束束火树银花,绚丽璀璨,男人凤眸中流光闪烁,容颜俊美更胜平日,眸底深情缱绻,紧紧将她拥入怀中,叹息般的喊道,”二白、“

那么多往事在这一声叹息中穿梭而过,儿时的相处,从互相看不顺眼,到后来的心动;长大后,香苏别苑内的相遇,他错认她人,她为了那人对他百般隐瞒利用…在这一瞬间,似乎都已经不再重要,如雪落地般的消散,此时,她在他怀里,是上天给予他这一生最大的恩赐。

二白抱着他的腰身,浅笑闭眼,只愿此刻长久。

两人吃了年夜饭,君烨陪着她在街上逛了一会,买了一堆小玩意,两人才做马车出城回营。

在马车上二白便睡着了,进了大营时已快子时,大部分士兵都已经回去睡觉,只有守岁守夜的士兵还围着篝火喝酒聊天。

君烨抱着二白往军帐内走,亓炎迎上来,知道君烨身上有伤,伸手想把二白接过去。

君烨错身而过,大步往帐内走。

将二白的靴子脱掉,又哄着她脱了身上的衣服,才把她放在床上,扯过被子盖好。

返身将帐里的火炉都加了碳,君烨掀帐出去。

已是深夜,万籁俱静

君烨看着远处漆黑的夜色,问道,”都布置好了吗?

“是!”

亓炎应声,“全部都已经安排好!”

君烨点了点头,回了大帐,坐在桌案前看着沙盘,目光落在某一个地方,伸手轻轻一划。

又坐了片刻,他起身往床边走去,掀开床帐,看着熟睡的少女,目光顿时变的柔和。

过了子时,天色越发漆黑,伸手不见五指,营帐中间的篝火也渐渐熄灭,只剩一片残火冷灰。

大营东侧堆放着粮草,此时几个守夜的侍卫正围着篝火聊天。

这个时辰正是人夜里最困的时候,守夜的有三个人,其中一个人说些趣事打哈哈给另外两个人醒觉。

因为是除夕夜,所有的人都喝了酒,守卫也比平时松懈了许多,巡守的士兵逛了一圈,便找了个背风的地方去睡觉了。

暗夜下,只见营外的枯草中间有几道身影急速的穿行,向着军营接近。

原野上枯草半人高,风一刮,高低起伏,那黑影隐匿在其中,即便离的近都很难发觉。

黑影趁着夜色迅速的隐在大营外,见有巡防的士兵经过,立刻趴在一土坡后,屏息等到士兵过去。

一炷香的功夫,脚步声渐渐远去,两道黑影迅速的蹿起,纵身而入。

一路躲避的接近大营,见前面有火光和说话的声音,黑影闪身藏在一草垛后。

只听守夜的三人其中一人道,“大栓,把那个酒囊给我扔过来!

”别喝了,还要守夜呢,喝醉了小心亓将军骂你!“似是那名叫大栓的人回应。

”别废话,拿过来,今天过年,谁会吃饱了撑的来偷袭,安北军躲在崇州吃香喝辣,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快活呢!“那人道了一声,又道,”再说咱们大将军受重伤,亓将军日夜守着大将军,也没空管我们!“

”哎,你们说咱们大将军的伤真的那么重吗?“另一人问道。

”我听服侍大将军的一个侍卫说,大将军本来身上就有旧伤,这一次又被那一箭射中了心脉,旧伤复发,恐怕、“那人重重一叹。

”大将军如果死了,咱们这仗还怎么打?“

”嘘!“叫大栓的人压低了声音道,”不要乱说话,若是给你按个扰乱军心的罪名,你就死定了!“

”我看咱们也别操那心了,大将军不在,还有慕容将军,还有曲将军和亓将军,反正咱们听命就是了!“

”对,对,别说了,喝酒吧!“

几人唏嘘了一阵,不敢再议论,喝了酒又开始说女人,说战事,胡乱的聊天。

隐在草垛后的黑衣人眼中光芒闪烁,和同伴对视了一眼,暗暗点头。

其中一人手中拿着一粒药丸,手指一弹,那药丸无声落在前面三人围坐的篝火中。

而那三人谈天说地,喝酒喝的正起兴,无一人发觉。

药丸落在火中,遇热砰然裂开,里面粉末燃烧,冒出一股青烟和淡淡的味道。

青烟随着火一起升腾散开,那味道极淡,也被酒香遮掩了过去。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守夜的三人只觉困顿难忍,身子向旁边一歪,一声不吭的晕了过去。

随即,两道黑影闪身而出,迅速的向着粮仓而去,粮仓内的两名守卫一人手里抱着一个酒坛,倚在仓门两侧,也全部都已经醉酒睡着了。

几乎没有费多大力气,黑衣人便拿到钥匙,开了仓门,只见里面堆着几人高的粮食。

打开一个袋子,粮粟哗哗流了出来。

两人面上不禁露出得意的表情,拿出火折子往上一弹,风吹进来,火势顿时一窜而起,快速蔓延、

黑衣人迅速撤出来,关上仓门,身形矫健,闪身出了大营,快速向着崇州的方向疾奔。

大约走了数百丈,回头看去,只见军营内火势冲天,照亮了半座大营,隐隐可见有人奔走急呼救活,烈火燃烧的声音混着嘈杂声远远的传开。

任务完成,两人不在停顿,几个起落消失在夜色中。

而大营中,待那两个黑衣人一走,篝火旁被晕倒的三人和仓门外醉酒的两人立刻起身,脸上不带半分醉意和迷蒙,目光凛冽,动作迅捷,飞快的靠近已经烧成一片大火的粮仓,将准备好的木柴干草通通扔进大火中,一边扔一边大声喊救火。

如果不是大火实在猛烈,形势看上去危急,而几个人脸色也正经,这样的场景实在太过滑稽。

几人一喊,巡防的士兵也全部围了过来,跟着一起将干草扔进火里,也一边扔一边喊救火。

结果越救火势越大,甚至崇州城墙上的人都看了这边浓烟滚滚。

君冥烈站在城墙上,看着远处的火光,负手而立,目光沉淡,一瞬不瞬的看着。

大火燃烧了将近一个时辰,火势才渐渐弱下去,突然一将军打扮的人急速的跑上城墙,躬身道,”大人,人回来了!“

”让他们上来!

“是!”

很快两名黑衣人过来,单膝跪地,道,“幸不辱命,属下两人已经烧了京戟大军的粮草,恐怕现在一粒粮草都不剩了!”

君冥烈转头看着安然无恙的两人,闻言脸上并有没有任何高兴,皱眉道,

“这般顺利?”

跪在地上的两人一怔,唯恐君冥烈怀疑两人说假,忙道,“京戟营的人因为今日过年,所以比平日里松懈,而且都喝了酒,正好利于我们行事。”

站在一旁的将军也开口道,“大人不知,这两人是属下这几年特意训练出来的,轻功和探查的能力无人能及,专门做刺杀和偷袭的任务,从未失手过,大司马不必有疑虑,我们之前看到京戟营的大火,也足以证明,他们的粮草的确被烧毁了!”

君冥烈淡淡点头。

黑衣人中一人道,“属下还有一事要禀告!”

“说!”

“属下潜入京戟营内时,躲在暗处,听到守夜的人道君烨身受重伤,已经坚持不了几日了!”

君冥烈精目一眯,倏然回头,“消息可准确?”

“是,属下亲耳听到,君烨旧伤复发,加上那一日上官将军射中的那一箭,已经危在旦夕!”

12 收复崇州

午后,申时已过,运粮的车队自泗水城出来向着城外三十里的大营行去。

守卫的兵马有两千人左右,护着车队,一路警惕,快马加鞭。

行了将近一个时辰,还有十里便到大营,一路没有异常,众人渐渐松懈下来。

官道两旁都是沟壑,大雪下了几日,几乎将沟壑填平,路上湿滑,车轮轧在雪地上带起飞雪如絮。

众人正聚精会神的赶路,突然最前面的马车被拌倒,正疾驰的骏马嘶鸣惨叫一声,马蹄被割断,砰然向一旁倒去。

雪路上鲜血淋淋,马叫人呼混在一起,惨叫不止。

“有埋伏!”

有人惊叫一声,话音未落,两旁沟壑里的积雪中突然涌上无数安北军,落雪飞扬中一张张狰狞的面孔,拿着长刀对着护送粮草的士兵砍过来。

刹那间,马声嘶鸣,刀光闪烁,两军碰撞在一起,杀戮没有任何预兆的已经开始。

惨叫声、嘶喊喊混在一起响彻耳际,震的人脑中一片空白,只下意识的挥倒砍杀,看着鲜血飞溅,不知疼痛,越发疯狂。

京戟营的精兵一刹那的慌乱之后很快便稳定下来,自运粮的马车上掏出盾牌,冷静的迎敌,见涌上来的敌军越来越多,也不恋战,夺路便逃。

上官晫忙指挥人追上去,而那些精兵也不往一个地方逃,四面八方都有,跑的飞快,安北军虽然五万人马,却是乱成一团,往哪个方向追人的都有,互相碰撞踩踏,竟然被自己的兵马就踩死数百人。

上官晫气急败坏,当然没有忘记君冥烈交给他的重要任务,找到一具大燕精兵的尸体,脱了衣服换在自己人身上,告诉他去大营告诉京戟军的将军,运粮队伍遭截,让他们派兵来营救。

那人领命而去,十几里的路,虽然道路积雪难行,但跑了半个时辰也到了,还未进大营便呼喊道,

“救命,救命,快去禀告将军出事了!”

守卫冷声喝道,“什么事?”

那人穿着京戟军的军袍,脸上满是血痕,看不出本来面目,气喘吁吁的喊道,“快去禀告将军,粮草被安北军劫走,我们的人正拼死抵抗,让将军马上派兵去营救!”

那守卫道,“我带你去见亓将军!”

“好,快点去!”

他急急往大营里跑,走了几步才觉得有些不对,这数十万人的大营中实在是太安静了些。

没有喧哗声,没有操练声响,甚至看不到守卫巡营。

脚步不由的慢了下来,目露疑惑,转头刚要询问,突然胸口一凉,剧痛蚀骨,长矛尖利的头滴着血自他胸口穿透过来,然后猛然被抽回,他身体也被带了出去,远远的甩在地上。

他嘴里鲜血漾出来,急促的喘息,仰头看着那守卫面无表情的脸,仍旧不明白自己哪里露了破绽。

然而他已经没有机会知道了,两腿一蹬,身体渐渐僵硬。

官道上,去追赶京戟军的人渐渐回来,围着十几辆运粮草的马车等着上官晫做下一步的指使。

许久也不见大燕的兵马来,而自己派去的人也没有半点消息,眼见天色快黑下去,越发的焦急。

倚在粮草堆上的上官晫突然一怔,猛然回头,伸手摸了摸装粮的麻袋,顿时脸色一变。

拔出长刀在麻袋上一划,没有粮食流出来,露出来竟然是干草,成堆成堆扎成捆的干草!

连连在几个麻袋上砍下去,都是干草!

上官晫脸色一连几变,惊声道,“不好,我们上当了,这些人根本不运粮的!”

说罢凛声吩咐道,“速速回城!”

话音刚落,脸色又是一变,摇头道,“不能回城,恐怕这是大燕精兵的调虎离山计,摄政王危险,我们要去救摄政王!”

连忙集合兵马,急速的向着京戟军的大营奔去!

而此时,君冥烈带着二十万安北军已经进了京戟军大营。

兵马呼啸,积雪飞溅,若洪水过境,迅速的向着军营冲去。

远远的,大营中的守卫看到君冥烈带兵突袭,似正慌乱奔走,再离的近了,就见军营内烟火四起,到处都是浓烟滚滚。

君冥烈冷哼一声,道,“京戟军想用浓烟来掩护君烨撤退,不必疑虑,冲进去!”

“是!”

身后副将应声,带着身后的兵马急速奔驰,马蹄滚滚如雷,喊杀声震天,整个大地都跟着颤抖起来。

冲在最前面的兵马突然惨叫一声,人仰马翻的向着地上倒去,军营前竟然设了陷阱,长长的沟壑,里面刀尖森寒,安北军陷进去,连人带马顿时都被扎成了血窟窿。

后面兵马收势不及,一波跟着一波的倒下,前仆后继,惨叫声连成一片,鲜血涌出,残肢断骸满地,层层尸体在沟壑中堆积。

前面火势猛烈,脚下安北军的尸体已经将沟壑差不多填平,还未杀掉一个大燕精兵,竟然就损失惨重,所有的安北军急速后退,满目惊骇的看着眼前的情景。

君冥烈高居马上,气息冷寒,冷哼道,“雕虫小技,也想拦住我十万大军,越是如此,越是证明他们此时兵力不足,不敢正面应对,冲过去!”

一声令下,身后大军顿时奔腾冲锋,踩着沟壑内战友的尸体,若狂风骤雨般向着军营中的烈火冲锋而去。

军营绵延数里,浓烟滚滚,安北军踏入寻找敌人,却发现一个个营帐内都是空而,而远处不断的有同伴陷入陷阱内,惨叫声此起彼伏,和着噼啪大火燃烧的声音,让人心底发颤。

君冥烈直接带人冲进主帐,掀帐进去,里面并不见君烨的身影。

站在空帐内,他眉头紧皱,难道京戟军这么快就全部撤走了?

各路搜寻的士兵也纷纷过来回报,都未发现京戟军的半个人影。

君冥烈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刚要转身出去,就见上官晫匆匆跑进来,喊道,“大人,我们上当了!”

“什么事”

“属下听从大人之名,带五万人去劫粮草,后来发现,马车上根本就不是粮食,只有干草,我们派出去的五万人,去追那些运粮的士兵,有三万人没有回来,想必已经遭到不测!”

君冥烈心头一沉,立刻道,“马上回崇州城!快!”

然而还不待上官晫应声,就见一安北军骑马而来,身上都是血迹,自马上掉下来,喊道,“大人,大人,崇州被君烨带人攻破了!”

“现在君烨留下五万兵马守城,其余的兵马,都已经向着这边包围过来,大人,我们要赶紧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