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冥烈身体一晃,脸色青白,只听帐外又一声急喊,

“报!”

“什么事?”上官晫嘶声喊道。

“报大人和上官将军,属下探到,泗水城有大批兵马向着此处赶来。”

上官晫脸色剧变,呈死灰色,“大人,我们被包围了!”

如今看来,从一开始烧粮草便是君烨使的计策,让他们误以为京戟军粮草被烧,兵力分散,君烨病重,让安北军孤注一掷率兵出城偷袭,没想到,运粮草是假,君烨病重也是假,等他们来攻大军营的时候,君烨早已帅军攻下了崇州。

君烨使了空城计,使他们损失惨重,而崇州也成了空城,却被君烨轻而易举的占了去!

君冥烈脸色难看到了极致,果然是他生的儿子!

他转身看着君烨身后的地形图,良久,才沉声道,“从东南方向,进崇元山,突围出去回磐石!”

崇元山地势险恶,若自那里穿过,十几万大军至少也要损失一万,然而,现在已经没有别的办法。

迅速的兵马集合,经过多次和君烨交锋,再加上近日无声无息损失的人马,曾经三十万的安北军,如今只剩十五万。

君冥烈沉目看着崇州的方向,胸口有不甘,有愤怒,抓着缰绳的手隐隐发白,恨不得现在便将那个自己痛恨的儿子斩在马下。

京戟军的兵马越来越近,脚步声地动山摇,甚至已听到疾驰的马蹄声。

上官晫打马上前道,“大人、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不管人数上的差距,两方兵马交战,最重要的是势气!

他们今日连连失利,气势已失,若是此时被京戟精兵前后夹击,必败无疑!

“撤!”

君冥烈极不甘愿的喊出这个字,最先打马向着崇元山脉的方向奔去。

身后大军立即跟随。

在山脚下,安北军被京戟精兵追上,发生了一次交锋,安北军边打边往山上撤退,死伤三万。

见安北军渐渐撤离,慕容遇问道,“还追不追?”

亓炎一身黑色军袍,身骑黑马,面容冷峻,淡声道,“公子吩咐,若他们逃往崇元山不必追!”

“那咱们回城?”

慕容遇俊秀的脸上不知何时溅了血痕,笑的却开心,大声喊道,“回城喽!”

周围精兵纷纷响应,打了胜仗,众人气势高涨,呐喊声让人热血沸腾。

亓炎不想和慕容遇一起发疯,最先打马离开,向着崇州方向而去。

峪水关内,五城已收复四城,大军驻扎崇州城内,暂做休整。

此时二白正坐在崇州城内一处别苑中,品茶赏梅。

君烨今日带着二十万京戟军到达崇州城下时,城门上的守卫的震惊可想而知。

君冥烈带着大军前去泗水城外的军营突袭,崇州城内只留了一万兵马守城,这些守卫看着二十万的大军早已吓破了胆,几乎没经过怎样惨烈的攻城,城门便破了。

君烨留下守城的兵马,然后派慕容遇和亓炎带其余大军,和前一晚便率兵前往泗水的副将江甫前后围剿安北军。

这个时候,君冥烈已经带着他的兵马上了崇元山了吧?

二白手指轻轻敲着杯盏,若有所思。

突然听到似有人说话的声音,二白抬头,便见君烨正从回廊上缓步走过来,身后跟着一四旬上下穿官袍的男子,看样子应该是崇州的太守。

那人身体极瘦,佝偻着腰,满面愁苦,似正和君烨极力解释什么。

男人立在长廊上,一旁梅花遮了他半面俊颜,气质冷贵雍容,不似运筹帷幄的将军,似仍是上京城内的贵公子。

这别苑在崇州城东,修建的秀丽雅致,引鹰愁江水入园,处处回廊蜿蜒,水榭玲珑,阁楼庭院之间,山水错落,步步异景,既有北方的大气壮阔,又有南方的温婉秀致,即便冬日,湖水粼粼,梅花尽开,也别有一番景致。

回廊上,君烨不经意的转头,看到二白坐在水榭的美人靠上正看过来,唇角顿时不由的勾起,目光柔和。

那太守大人偷瞄着君烨的表情,以为自己的话打动了他,忙再次重复道,

“下官真的被摄政王关押起来了,从未投靠叛军,还望大司马明察!”

紧接着想骂几句叛军的话表示对大燕和朝廷的忠诚,话到嘴边,猛然想起君烨是君冥烈的儿子,关系复杂,情况不明,忙又将话咽了下去,只痛斥了上官晫几句。

“嗯,你下去吧!”

君烨淡淡道了一声。

“是、是!”太守忙点头应声,谄笑道,“下官今晚在府中设宴,为大司马和几位将军庆功,还望大司马赏脸!”

“不必了!”

君烨漫不经心的撂下一句,缓步往前走,身形稳重沉着,然而细看下,竟有些迫不及待。

余太守仰头,见亭子里似有一女子坐在那,浅笑嫣然,面容精致,不由的眼睛一眯,沉思了片刻,才转身往别苑外走。

君烨进了水榭,在二白身侧坐下,伸手将她抱起来放在腿上,摸了摸她微凉的脸蛋,轻声道,

“坐在这里不冷吗?披风也不穿。”

二白倚在他胸口,点头,“冷!”

君烨被她的“诚实”几乎逗笑,将她往怀里抱了抱,手掌抚着她的鬓角脸颊,“那回房里去吧。”

知道她怕冷,在上京时便每日不肯出屋,这里又比上京冷上很多,夜里睡觉时,他晚回去一会,她手脚都是冰凉的。

他让人把所有的屋子里都多加了火炉,唯恐她不适。

其实细细想来,二白和明鸾有很多地方相似,比如都爱怕冷,比如都爱吃肉,还有,很多性格方面的相像,只是他从前从未想过明府中的明鸾会是假的,而真的竟会在千里之外的香苏。

现在的二白经过了那么多,已经没有了儿时的嚣张和傲气,忍不住让人心疼。

然而不管是明鸾,还是二白,总能让他一见倾心,或者,他早已爱上了现在的她,所以仍旧不肯改口。

她仍旧只是他一个人的二白。

少女半阖着双眸,模样慵懒,软声道,“你抱我回去!”

“好!”

君烨轻轻应声,低头吻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唇下肌肤柔滑沁凉,他心中一颤,忍不住继续吻下去,吻过她的眉梢眼角、鼻翼、脸颊,落在唇瓣上,温柔的辗转深吻。

二白眼睛未睁,微微仰头回应,嫣唇轻启,香舌慢吐,和男人的唇舌纠缠。

粉梅含雪,幽香阵阵,醉人心脾

良久,感觉到男人呼吸加重,二白粉面微红,挣扎出来,靠在男人肩膀上,浅浅的喘息。

君烨抱着她,平复了一下气息,才抱着她起身向屋子里走。

水榭和楼阁相连,设置的极其精巧,踏过木桥,便进了楼阁内。

天已经黑了,下人摆了晚饭,君烨陪她用了晚饭后,侍卫来报慕容遇和亓炎带兵已经回到崇州。

君烨淡淡点了点头,将二白先送回卧房安顿好,才返身出去。

二白洗澡后,随意的披着外衫,坐在美人靠上拿了一本书在手里翻看。

是一本趣味杂记,二白看的到是津津有味,直到看的发困,外面已经报了二更天,君烨仍旧未回来。

只在桌案上留了一盏灯火,二白回床睡觉。

窗外月华皎洁,照在积雪上,一片明晃晃的白。

二白有些择床,加上君烨不在身边,虽然犯困,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直到三更天,听到沉稳的脚步声缓缓走过来,看了一眼轻垂的床帐,然后向着屏风后的浴室走去。

几个下人进来,放好了热水,留下一侍女侍立在一旁,低声道,“大人,奴婢帮您擦背!”

“不用,下去吧!”君烨淡淡道了一声。

“是!”

小侍女躬身轻步退出房去。

随即是窸窣解衣服的声响,然后哗啦一阵水声。

二白隔着床帐,看着屏风后影影绰绰的人影,玩味的浅浅勾唇。

片刻后,君烨起身自浴桶中出来,身上随意的披着一件外衫,转屏风而出,慢步向着床榻走去。

接近床榻,目光不由的便柔和下来,伸臂撩开床帐,却是微微一愣。

床榻上被褥叠的整齐,上面没有半个人影。

男人目光一凛,迅速回身,在房间内一扫,大步往外走。

房外廊下还站着方才要服侍他的小侍女,垂着头,站在暗影下,见君烨出来,低低柔柔的问道,“大人有何吩咐?”

君烨问道,“可见一女子出去?”

侍女摇头,“不曾!”

君烨点头,看着侍女道,“你方才说要为本尊搓背?”

“是!”

“那进来吧!”

君烨轻轻道了一声,转身又回了卧房。

身后小侍女目光一转,垂头跟上去。

013 偶遇云熠

片刻后,君烨起身自浴桶中出来,身上随意的披着一件外衫,转屏风而出,慢步向着床榻走去。

接近床榻,目光不由的便柔和下来,伸臂撩开床帐,却是微微一愣。

床榻上被褥叠的整齐,上面没有半个人影。

这个时辰,二白能去哪里?

男人目光一凛,迅速回身,在房间内一扫,大步往外走。

房外廊下还站着方才要服侍他的小侍女,垂着头,站在暗影下,见君烨出来,低低柔柔的问道,“大人有何吩咐?”

君烨问道,“可见一女子出去?”

侍女摇头,“回公子,奴婢不曾看到!”

君烨点头,看着侍女道,“你方才说要为本尊搓背?”

“是!”

“那进来吧!”

君烨轻轻道了一声,转身又回了卧房。

身后小侍女目光一转,垂头跟上去。

房内灯火幽暗,暗影朦胧,小侍女站在外室,隔着珠帘纱幔,垂眸不语。

“除了搓背,你还能做什么?”君烨脱上身上的外衫,只着了中衣,拿起二白看的那本杂记在手里翻了翻,低低缓缓的问道。

“只要大人需要,要奴婢做什么都可以!”

“哦?是吗?”君烨低笑一声,挑眸看过来,“那、把衣服脱了吧!”

小侍女立刻紧张道,“脱、脱衣服做什么?”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你说本尊要你脱衣服做什么?”男人声音邪魅轻挑。

小侍女暗暗咬牙,“可是,大人身上有伤。”

“无妨!”君烨走过来,掀起珠帘,一直走到侍女身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这点伤还不碍事!”

小侍女倏然抬头,瞪他一眼,“色胚!”

君烨低笑一声,捏了捏她的脸颊,“好玩吗?”

“不好玩,竟然被你这么快就识破了!”二白失望的道。

君烨看着她宠溺的摇头失笑,将她打横抱起往内室走。

二白犹自不甘心,拽着他的衣服追问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她的变音连果子都能骗的过去,方才学那侍女,虽然不能说是十成像,但至少有八成,而且廊下灯火昏暗,看不清面容,他是如何知道小侍女是自己的?

君烨将她放在床上,侧躺在她身侧,摇头道,“没有破绽,简直完美!”

“那你如何知道的?”

“因为,本尊能感觉的到!”君烨幽幽的看着她,目光深邃,“即便你变了声音,变了模样,只要是你,我便能一眼认出。”

二白挑了挑眉,“大司马说情话的手段越来越高超了,不过、”

她眯眼一笑,眸光潋滟,“我喜欢!”

君烨低笑了一声,将她抱在怀里,“怎么还没睡?”

“睡不着。”

“一个人孤枕难眠?”

二白轻轻咬在他胸口上,“是啊,想你想的无法入眠!”

君烨身下一紧,低头吻在二白的耳珠上,“二白说情话的功力更是无人可抵挡!”

二白怕他有兽性大发,忙向后靠了靠身子,闭上眼道,

“好困!”

君烨深吸了口气,压下身体的躁动,知道的确已经太晚了,淡淡嗯了一声,将她往怀里抱了抱,抚着她的长发道,“睡吧!”

这一次,二白很快便入了梦想。

一夜无梦,再醒时天已经大亮了!

君烨不在,二白穿了衣服下床,推开窗子,清冽的空气顿时迎面扑来。

窗外水陌轻寒,梅树间弥漫着淡淡雾气,在花瓣之间缭绕,清香袭人。

突然远处一白点急速飞来,若一抹翩鸿,转瞬间已经到了二白跟前,落在她肩膀上,长羽一抖,立刻抖了二白一脸的冷水。

“淘气!”

二白摸了摸它的头,自信筒里将信纸取出来,上面的字迹矫若游龙,

“鸾儿,该回来了。”

是燕昭宇写给她的。

二白脸上的笑容一点点隐去,因为在窗边站的久了,脸上被冷气吹的微微发白。

良久,二白才将那纸条收起,回到桌案前,提笔想给他回复。

写了几张都被她撕掉,看着那纸条发呆。

“鸾儿,你起床了没有?”

“鸾儿?”

突然窗外传来慕容遇高声呼喊,一边嚷着,那声音已到了跟前。

二白将纸条放在桌案上,起身出去,“一大早,嚷嚷什么?”

慕容遇一路穿雾拂花而来,发鬓微湿,俊秀的脸上挂着明朗的笑,手里举着一盏琉璃花灯,笑道,“昨天晚上进城的时候买的,送给你,就当是新年贺礼!”

“多谢了”二白抿唇一笑,接了花灯。

慕容遇对着她伸出手来,“我的呢?”

“你的什么?”二白惊愕的问道。

“我的新年贺礼啊?”慕容遇笑的狡黠,“没有贺礼,那就把鸾儿随身带的东西给我也行!”

“有贺礼!”二白挑眉,“你等着!”

二白转身进了屋,很快又出来,将一物放在慕容遇手上,“送你的,新年快乐,岁岁平安!”

慕容遇看着手上咬了一半的糖人目瞪口呆,“这、这是什么?”

这是前日夜里,君烨带她进泗水城里买的,二白吃了一半没舍得扔。

“送你的新年贺礼啊,可甜了!”二白认真的说了一句,转身向着廊外走去,大声喊道,“饿了,开饭!”

慕容遇拿着糖人失笑,一怔之后追上去,“等等我,我也饿了!”

吃了早饭,二白找到君烨,说要和慕容遇一起上街。

君烨抬眸看向站在门外没敢进来的慕容遇。

慕容遇忙正色道,“正过年,外面挺热闹的,我是看鸾儿一个人闷在这里无聊才想带她出去走走,保证将她平安带回来!”

二白重重点头,附和道,“保证不惹事,也不欺负人,逛一下就回来!”

君烨淡淡扫了慕容遇一眼,将二白披风上的绸带仔细系好,温淡道,“等下我和几个副将有事商议,让阿遇陪着你去,不许贪玩,更不许喝酒,早点回来!”

虽然崇州的安北军都已经被控制住,但难免有漏网之鱼,如今正是战乱特殊时期,街上又人员混杂,二白离开他一刻都觉得不安心,但他也的确不愿意看她闷在房里。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