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原谅你。”四公主哼了一声,这才捂住了嘴笑了一声,好生炫耀地说道,“我自己,就办成了!”

想到月色太美好,一下子没有把持住,把震惊的高大青年一下子扑倒在地,四公主就羞涩了。

“你放心,我会负责的。”见夷安也震惊地看着自己,四公主急忙指天发誓,叫道,“我不是个吃完不抹嘴的人!”

夷安顿时什么都不想说了,只想知道,“你究竟做了什么?!”

“表哥……讨厌!”四公主窃笑了一下,红着脸把夷安推了一把,差点儿吧长安县主推到地上去,急忙拉回来,两个人一起窝着,这才小声说道,“表哥说了,以后,叫我做最幸福的小媳妇儿。”见夷安恶心坏了,脸色发青转头欲吐,她便觉得很该给自家表哥正名,抓着小伙伴儿叫道,“表哥说错了么?!你家那位,比这肉麻多了,我就是忍着没有告诉你!”

顿了顿,四公主这才正容道,“我听说清河王正修葺王府呢?这倒真是一番心意。”她就与夷安轻声道,“这是他向着你呢,怪道母妃说,不该因名声便裁夺旁人。”有这样的心意,可见萧翎并不是传言中那样不堪。

“烈王府确实很不像样。”夷安想到烈王妃,再想想萧安等等,便微微皱眉。

“他那府里,几个女孩儿也都不是省事儿的。”四公主嗤笑了一声,这才继续说道,“特别是那个萧清,柔柔弱弱的小模样儿,整日里装模作样,没的叫人恶心。”

萧清是个柔弱女孩儿,从前与四公主立在一起,越发显得四公主横行霸道,反倒叫自己跟仙女儿似的,如今想着,四公主就觉得心烦,与夷安抱怨道,“小可怜儿呢,风吹就倒的,与她高声一句,都要叫旁人以为欺负了她。”

因为这个,四公主没少吃亏。

“原来是这么个姑娘。”夷安淡定地点了点头。

“你小心她些,别叫她坑了你的名声。”四公主小声说道。

“我还要名声做什么?”夷安嗤笑一声,在四公主呆滞的目光里掐了掐她的小脸蛋儿,这才笑呵呵地和气地说道,“若柔弱到我的面前,大耳瓜子抽她!”

“你!”

“就霸道,就猖狂,怎么了?”夷安板着手指漫不经心地说道,“就看不上她,也来抽我呀!既然身份体面都比不上我,管她是真的柔弱还是假的,先抽了再说。左右,”她挑眉,一张细致的小脸上露出了一个险恶的笑容来,笑嘻嘻地说道,“被我抽了,是她自己没脸,再有人怜香惜玉呢,我还抽她,什么时候老实了,认输了,我饶了她才是。”

对付小白花儿,长安县主从来就是往死里打,打老实了,天下也就太平了。

四公主敬畏地看着这个彪悍的家伙,深深地感到了自己与这姑娘之间的距离。

“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只是,别叫我不高兴。”夷安如今有恃无恐,盖因身后有个十分殷勤的清河郡王,况萧清若真的是这种品格,想必她家萧翎从前也吃过这姑娘的苦头,夷安抽她还来不及,自然是不耐烦好声色的。

“见了你,我就知道,如我这样温柔的姑娘,总能嫁出去。”四公主笑了一下,这才继续说道,“我听说前儿她还想给清河王送个美人儿,差点儿叫清河王一剑斩了。”

“他与我说了。”萧翎从来不与夷安隐瞒这些,夷安便含笑道,“这事儿,还是我叫人传出去的。”

见四公主不解,她便轻声道,“需把缘故与人知道,才能叫这京里知道,我家阿翎……”她目光温和地说道,“不是烈王府上传出来的不顾手足,欺凌幼妹的畜生,而是那个四姑娘,还未出阁,就已经喜欢管束兄长后院儿,这深情厚谊的,也得叫满京城的人家儿都知道知道,也知道些四姑娘急公好义不是?”

没出嫁就管兄长房中事,名声可不是一般的坏,可惜了的,谁叫烈王在早朝上,唾骂她家萧翎,是得志便猖狂,欺辱兄弟姐妹的畜生呢?

烈王无情,长安县主,也只要无义了。

反正也不算是误伤。

“哟,”见夷安脸上的笑容都软和了,四公主就听出点儿滋味儿来了,悉悉索索地偷笑了一下,这才拱了拱小伙伴儿,戏谑笑道,“什么时候,改成唤阿翎了?这个,可得叫我笑话笑话你。”

“怎么,你有意见?”她话音刚落,却听到头顶,一个清冷淡漠的声音,突然问道。

四公主一顿,默默抬头,对上了一双清冷黑沉的眼睛……

第105章

四公主萧长宁,头一次被人看的浑身汗毛倒竖,差点儿从软榻上滚下来。

当然,转眼公主殿下,就很没有出息地在萧翎那双冰冷暗沉的目光里,乖乖地滚了下来。

见四公主老老实实地往一旁坐着去了,萧翎这才觉得心里满意了起来,看了看脸上抽搐着起身看着自己的心上人,想了想,耳根子发红,小心翼翼地坐在了软榻的一角,轻声道,“挤。”

那么小的软榻,四公主竟然好意思与心上人挤在一起,多叫人生气呢?萧翎只觉得见着这姑娘紧巴巴地贴着夷安,好生心酸,又飞快地看了哼了一声转头不语的四公主,这才握了握夷安的手。

“你……”夷安没良心地替四公主心酸了一下,这才含笑问道,“不是说,今日不来么?”

“想你。”萧翎大着胆子说完,这才飞快地说道,“外头传言太多,我不想叫你跟着吃委屈。”

不过是与烈王争执之事,想到了今日早朝,烈王与自己当众翻脸,指着自己鼻尖儿骂忤逆,萧翎动了动嘴,与夷安轻声道,“我不会再要别人。”

萧清是个有恒心的姑娘,况心里看不起自己的这个兄长,从来都百无禁忌,哪里相信萧翎会要她的命呢?

萧清将萧翎竟敢与自己动手之事说了,烈王只觉得萧翎是个不顾人伦的畜生,不仅如此,竟还疑平阳侯府在后给萧翎出了坏主意,离间父子之情,如今越发地与萧翎看不顺眼,连带的还对夷安生出了厌恶之心。

如今背地里,烈王也与一两个好友抱怨指婚之事。

“外头若是有什么不好听的话,你只回来告诉我,我给你出气。”萧翎与夷安轻声道。

如今烈王只觉得长安县主不贤,况也要恶心萧翎,正使唤自己的几个侧妃与萧翎挑选妾室。

到底是萧翎的生父,烈王又是宗室之中打头的,竟也仿佛有几分作数的意思。

不用想就知道,这是烈王府四姑娘萧清的手笔了。

“不过是个闲言碎语,我担心什么呢?”夷安见萧翎面露忐忑不安,不由笑了,指了指一旁的茶水,见这青年殷勤地送到手里,这才温声道,“我与你之间,哪里要说这些呢?说一句不信,我都是在侮辱你。”

见这清冷的青年看着自己的眼睛突然就亮了,夷安心中一叹,却将这茶水送到了萧翎殷红的薄唇边,见他听话地低头顺着自己的手喝茶,这才继续说道,“你待我的心,我全都明白,外人一句两句,哪怕是你父王,又与我们有什么相干呢?与我过日子的,又不是他。”

冰冷的手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腕,夷安抬眼,就见眼前这青年定定地看着自己。

“我不会不要你的。”夷安心里一软,安慰道。

那双眼睛里的情绪太复杂,竟叫她生出了酸楚来。

“我已经从王府搬出来了。”萧翎只觉得心里热热的,说不出的欢喜与充实,握着夷安的手腕,将自己微冷的脸贴在上头,口中带着几分柔和地说道,“如今住在唐天的府里。”

烈王想要败坏他的姻缘,就算自己什么都不做,想必也有旁的手段。

指着一个丫头定要说是自己沾过的人,哪怕自己斩了这丫头,外头只怕还要说一句自己无情暴虐,许还会牵连夷安。

如今搬出来,多少离得远了就好。

“我知道,他们是嫉妒我,因为你这样好,却叫我得了。”萧翎喃喃地说道。

“你得了我,是因为你也很好。”萧翎把一颗心这样送到自己的眼前,夷安心里发酸,也不在意冰冷的嘴唇贴在自己的手腕上,含笑说道。

四公主沉默地看着面前这两个仿佛谁都插不进去的人,心里生出了些羡慕。

这两个人在一处的时候,仿佛谁都无法拆散一样。

“跟我去见见母妃。”萧翎顿了顿,见夷安应了,这才低声道,“母妃喜欢你,想必能庇护你。”他不想叫夷安受到伤害,哪怕是一点的可能都不愿意。

“就算是见王妃,也不该是为了我这样的小事。”夷安摇了摇头,这才含笑道,“王妃清净自在久了,何必与这起子人再生波折呢?”见萧翎脸上露出了惭愧的表情,便笑道,“我知道,王妃在你的心里就跟母亲一样,小孩子家家吃了委屈,就想寻母亲做主。”她见萧翎嘴角露出了一个笑容,顿了顿,这才继续说道,“只是,咱们还没吃委屈,哪里需要做主呢?”

“是我想岔了,倒险些叫母妃跟着费神。”萧翎觉得自己是有些自私,便轻声道。

“关心则乱,你也是为了我。”夷安笑嘻嘻地提着萧翎的耳朵笑道,“你别担心,如今既然住在唐天的府里,就继续住着。至于你们府上……”她眼角眉梢就带了几分厉害,冷笑道,“真当平阳侯府是软柿子,想捏就捏?!”顿了顿,这清媚的少女往身后一靠,悠闲地说道,“烈王府里头,你大哥是你父王心里的头一份儿,听说如今请封世子,都是为了他?”

“父王最爱大哥的母亲。”萧翎微微皱眉,想到烈王妃,便低声道,“父王,还是错了。”

什么叫最爱呢?烈王当年带兵打仗,死人堆儿里来去的时候,这最爱到了哪里去呢?功成名就了,从宗室中厮混出来了,柔弱的,需要他倾心爱惜的女子出现了,又将与他同生共死的发妻放在何处?

做人,怎么能这样没有良心?

“最爱。”夷安听了这个就笑了,抹着眼睛无奈地说道,“哪怕是最爱这个,你的三哥四哥五哥,难道是石头里蹦出来的?”见萧翎怔了怔,顺从地点了点头,便淡淡地说道,“既然有这么多的儿子,不患寡而患不均,很该叫王府里热闹起来不是?”

烈王既然给脸不要脸,长安县主还怕什么呢?她不是没有根基的浮萍,她的出身也很叫人侧目,如今皇后娘娘是她的姑祖母呢,这些个心里有算盘的侧妃,不来巴结她,竟然要算计她……

“王府,还是有几个聪明人的。”萧翎顿时懂了,觉得媳妇儿真是特别机智,眼睛都亮了,拱了拱夷安的手指,低声道,“回头定然会有人与你示好。”

烈王府几个侧妃都不是傻子,既然有与夷安交恶的,就有与她求上门交好的,到时都不用夷安自己出手,前头自己就能掐起来了。

“真有与你的丫头,你知道怎么做,对不对?”夷安冷哼了一声,翻着白眼儿问道。

“斩了就是。”萧翎满心的欢喜,乖乖地说道,顿了顿,这才继续说道,“今日早朝,姑祖母赐了我外城新军的虎符。”

他手中在怀中一掏,翻出了一个小小的青铜虎符来,放在夷安的手上看着她把玩,这才老实地说道,“这一军驻扎在京郊,仿佛是去年才建成,如今并无主将。姑祖母的意思,只怕是要我练兵。”

敢将离京这样近的一军交在他的手上,可见薛皇后是真的认同他是自家人了。

夷安对兵权没有兴趣,不过是翻看了这虎符,觉得开了眼界,便将这玩意儿还给萧翎,轻声道,“不要辜负姑祖母对你的心。”

她也明白,只有最能叫薛皇后信任的人,才能有这样的机会。新军,与旁的大将都没有任何纠葛,只要萧翎用心经营,这一军就会将萧翎当做一生的上峰,比之半路接掌旁人的兵权,来的要划算许多。

夷安从前本以为薛皇后会将敬王的那一军交给萧翎,没有想到竟然会叫他统领新军。

萧翎点了点头,见夷安不想拿着这虎符,便将它收了起来。

他从虎踞关带回了不少与他亲近的副将,正好可以补入新军之中。

只要这一军被自己完全收服,他手握一军,就算烈王,也不能拿他如何了。

“小心太子。”萧翎顿了顿,见四公主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十分可怜,心里觉得这公主简直烦死人,却还是与夷安轻声道。“今日散朝,竟还亲自来与我说话,都要叫我以为,我没有得罪过他。”

太子,竟然真好意思把自己当清河王的舅舅过,真是叫萧翎都惊呆了。

“太子还对我笑了呢。”四公主可算找着发挥的地儿了,顿时带着几分惊悚地与夷安说道,“还跟我说什么日后有什么不快,就来寻他做主……”说到这里,四公主想到太子那张“慈爱”的脸,顿时就觉得不好了。

夷安张了张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原来太子,不是只“荼毒”了她与三公主来着。

“待你好,咱们就接着就是。”夷安无力地趴在软榻上,仿佛没有骨头,柔弱得叫萧翎都不敢去触碰,仿佛能推断她的身子,这才漫不经心地说道,“天上掉下来的好处,为什么不接着呢?”

吃掉好处,回头再当个白眼狼,想必太子一定特别喜欢。

四公主懂了,呆呆地看着要坑太子的夷安,许久之后不得不承认,说的太对了。

“你来寻我,不是与我说这些吧?”见四公主还呆呆地看着自己,夷安见萧翎有些委屈,仿佛是没有与自己单独说上话,这才笑嘻嘻地与四公主笑道,“若无事,去见见你表哥才对,对不对?”

“你是在撵我?”四公主震惊了一下,这才耷拉着头小声说道,“你跟小七在宫外多久了,是不是该跟我回宫了?”宫中如今的形势不对,四公主再大大咧咧,也能感觉出其中与叫自己不安的气息,顿了顿,充满了希望地与夷安问道,“好不好?”

“不好。”萧翎淡淡地在一旁泼了四公主一盆凉水。

四公主眼睛里滚出了晶莹的泪花儿,说不出的可怜。

“我只送七舅舅回宫,只能暂住。”夷安见四公主这模样,就知道其中还有别的缘故,微微迟疑,还是在萧翎浑身气息都暗淡中,有些心疼地说道。

萧翎许久之后,点了点自己的头。

那什么,怎么样,才能混到后宫呢?

清河郡王心中严肃地想着办法。

四公主听夷安愿意回宫,顿时欢喜了起来,竟顾不得别的,只收拾好了,便带着这外甥女儿与也欢欢喜喜的七皇子往宫中去了。

七皇子早就想念薛皇后了,此时一张小嘴儿巴巴地说个不停,一路入宫,夷安与四公主下了宫车,就见奢华富丽的后宫之中,多了许多的年少美貌的女子。

这些女子的年纪都不是很大,身上的服饰清逸婉转,此时散在远远近近的御花园中,不知是花朵儿更美丽,还是这些美人儿更叫人失神,嗅着微风中的淡淡的脂粉香气,夷安见这些女子都嘻嘻哈哈地说笑,不由微微皱眉。

“华昭仪与珍昭仪失宠之后,父皇宠幸了不少的美人。”四公主也觉得有点儿没脸,见夷安露出了厌恶之情,便低声道,“不过这些身份都不高,父皇也并不给进位,只是叫我瞧着,却仿佛……”她顿了顿,便有些迟疑地说道,“叫我瞧着有些太过荒唐。”

乾元帝年纪一大把,正是该修心养性的年纪,如今却有些不管不顾的意思,四公主就敏锐地觉出了些不好来。

“论理,这本就不该是咱们该管的。”夷安巴不得这位精尽人亡呢,便与四公主劝道,“陛下刚愎,若有人劝谏,只怕越发肆无忌惮了。”

“你说的是。”四公主叹息了一声,露出了果然之色,这才与夷安轻声道,“母后劝谏过,却叫父皇怒斥,宫里宫外都传遍了,都说母后贤德。”

更有人说,乾元帝不是个东西,待这样贤良为他的皇后却如此无情,可见是个昏君。

“你看那个。”四公主顿了顿,便与夷安与七皇子指着不远处一个着湖水绿的宫装女子,夷安就见她的模样竟是罕见的美貌,心中微微一动,就听四公主低声说道,“这个,是管妃举荐之人,仿佛是江南民女,入宫服侍管妃娘娘左右,前儿华昭仪失宠,叫管妃寻找了机会,举荐了她,最得宠不过,如今竟也是昭仪了。”说完,便低声说道,“她的枕头风儿吹的厉害,三皇子封王,也有她的功劳。”

谁不想左右帝王之心呢?管妃等了许多年,终于寻着了机会,才把自己的心腹推上去,果然就有了好处。

夷安眯了眯眼,见那女子漫不经心地看过来,见了四公主竟然连身子都不动,清高孤傲,心中就生出了不快。

这个,只怕不是薛皇后给乾元帝预备的人。

她想了想,便皱眉道,“管妃宫中,我不记得有这个一个。”

“藏的好,想着一击即中罢了。”四公主拉了拉夷安的衣袖,就见那女子袅袅地往远处走了,竟仿佛不屑与她三人为伍,顿时就恼怒起来。

她虽不是皇后嫡出,却也不是一个小小昭仪能够轻视的!

夷安却觉得这其中蹊跷,不肯多说,带着亟不可待的七皇子就往薛皇后的宫中去了。

七皇子虽然不在宫中,然而一颗心都扑在了薛皇后的身上,如今好不容易回来,只觉得满心的欢喜,扭着小身子就往后头跑,一边儿跑,一边与夷安叫道,“母后,母后一定想小七呀!”一边说,一边板着手指头数自己学到了什么,想要与薛皇后献宝。

欢欢喜喜地冲进了薛皇后的宫中,七皇子的小身子却突然停住了。

此时薛皇后的身侧,正有一个笑容满面的青年,双手亲热地托着茶,与面上不动声色的薛皇后恭敬地说道,“母后辛苦,喝口茶吧?”

正是太子。

第106章

七皇子仿佛呆住了。

他看着眼前一脸孺慕的太子,眨了眨眼睛,竟不知该说出什么话来。

还是一个小小的孩子,七皇子也想不到别的,只仿佛喘不上气来。

他圆滚滚的眼睛看着太子一步一步走到自己的母亲的面前,一脸的亲近,还端着茶给母亲喝,就觉得有些想要哭出来。

明明,母亲是他的。

太子,要夺走他的母亲了么?

“舅舅?”夷安见蹦进来的小身子僵硬的不行,疑惑地看了里头一眼,见了太子就微微皱眉,低头握住了七皇子攥起来的小拳头,轻声道,“去给姑祖母请安呀?”

薛皇后正满心不耐地看着太子跟自己玩儿母子情深,心中失望透了。

若太子能与她一直对着干,她还能觉得这儿子有骨气,如今一个项王就叫他顶不住了,实在不知能说些什么好。

此时听见声音,她诧异一看,却见一个圆滚滚的小肥仔正睁着一双泪汪汪的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薛皇后眼中面上就都柔和了起来,看都不看与自己敬茶的太子,一双手向着面前的那个孩子伸出去,温声唤道,“小七过来。”见那小身子一颤,之后飞也似的冲进了自己的怀里,小爪子死死地抓着自己的衣裳,薛皇后坚硬的心便软和了许多,摸着七皇子的头笑道,“怎么还是这样娇气。”

“母,母后呀。”七皇子把自己的害怕都揉在眼泪里,使劲儿往薛皇后的怀里拱,却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他的母亲,方才眼里只有他,没有太子。

这真好。

“我的小七,这是吃了什么委屈?”薛皇后感觉着孩子慢慢的依恋,心里叹了一声,看了脸上的笑容僵硬的太子,有些不快,便摸着七皇子软乎乎的小身子轻声道,“谁叫小七不高兴,母后给小七做主。”

一边说,一边若无其事地挥开了太子想要送上的茶,把七皇子往怀里抱了抱,听他哼哼了两声,软趴趴地趴在自己的怀里,她这才与夷安笑道,“安姐儿也是,这难道是亏待你舅舅了?”

“七舅舅若少了一两肉,您从我身上割下了赔他。”夷安也笑嘻嘻地拱上去,把太子拱到一旁,这才与薛皇后笑道,“您不知道,舅舅这些时候,天天儿想您,我是没有法子了,才送了舅舅回来。”顿了顿,这才见七皇子嘻嘻地笑起来,心中一松,与同样松了一口气的薛皇后继续笑道,“听舅舅的意思,不是您在一旁看着,连打滚儿都无趣了。”

“我听说的,怎么是清河王烦透了小七?”薛皇后便揶揄道。

“我说正经的,偏姑祖母拿话儿消遣我。”夷安笑了笑,见七皇子张着小爪子把薛皇后霸占得紧紧的,眼睛里还带着几分惊恐,心中一软,这才与薛皇后轻声道,“舅舅这段时候想您想的不行,只是憋在心里头。”

“我也想念小七。”这宫里,,没有七皇子热闹的笑声,叫薛皇后都觉得冰冷的厉害,抱着这个小肉球,薛皇后目光落在脸色不大好看的太子的身上,脸色便冷淡了许多,淡淡地说道,“这安,你请完了,若是无事,便回东宫去吧。”她顿了顿,眼角露出了一丝冰冷,这才慢慢地说道,“上一回,你说相中了一个姑娘,是谁来着?”

“是管妃娘娘身边儿的一个小宫女罢了。”太子心中对薛皇后更亲近七皇子与夷安有些不快,却还是赔笑道。

“这话有些不像。”薛皇后自然知道太子说的是谁,不就是那个算出来有凤凰命格的乔莹么,她从不信这个,本是无所谓如何,只是想到太子方才竟叫七皇子恐惧到这份儿上,就忍不住恼怒,拍着七皇子的小身子,口中淡淡地说道,“那是你的庶母!那宫女儿,是管妃最亲近贴身的丫头,你非要纳了来,莫非有脸?!叫外头如何非议你?你这太子,还要不要名声?!”

这事儿透着些恶心,虽然太子平日里确实挺恶心,薛皇后也没有想到他竟然生出这样的“妙计”来。

“你若忌惮她,赐死就是,老三得不着便宜也就完了。蝇营狗苟,只知道这样的龌蹉伎俩,还敢来我的面前讨主意!”薛皇后此时完全没有给太子脸面,竟叫太子面如人色,一脸惨白。

“母后不要生气呀。”七皇子方才觉得恐惧,此时就是对薛皇后的心疼了,急忙撑着小身子给薛皇后顺气。

“这些时候,你来往频繁。”薛皇后低头看着七皇子担忧地看着自己,这才明白,人心到底都是偏的,她偏心了七皇子,因此对太子,这个本是自己亲生的儿子竟都刻薄起来,此时见太子面上死死忍耐,然而眼睛深处却带了对自己的怨恨,心中微凉,却只当没有看见,漠然地说道,“宋国公府,当初,你是如何咄咄逼人,如今只唤两声舅舅,以为就能回转?!项王……”她淡淡地说道,“我不会管,凭你的本事吧。”

“可是!”太子叫薛皇后说的心里拔凉拔凉的,用不能置信的眼神看着自己的生母,顾不得装模作样了,大声道,“老三这样野心勃勃,母后你竟然这样对我?!”

“你从前,不是与我说,要我放权给你?!”薛皇后脸色平静地说道,“如今,我放权给你。”见太子脸色一喜,薛皇后只觉得好笑,淡淡地说道,“我老了,也不知能撑几年,如今朝中事,你多听听看看,不必在朝上不言,尽管说你的主意主张,也叫前朝都考量考量你,难道凭着你,竟还不能压过老三?”见太子点头,这才继续说道,“若连老三也压不过,明年你的弟弟们都回京,又该如何?”

太子一惊。

“二皇弟也回京?”太子有些忌惮地问道。

“自然。”薛皇后冷淡点头。

太子的脸色微微扭曲,想到秦王如今在军中有勇武之名,抿了抿嘴,说不出话来。

比起在京中只靠着帝宠的项王,在外领兵,这些年手握兵权的秦王,才是他的心腹大患!

“我累了,你也回去吧。”薛皇后心中叹气,闭了闭眼,淡淡地说道。

秦王,本是当年她留给太子的助力,想着日后太子登基,就叫秦王压制宗室,谁知道,太子竟然能与秦王翻脸不睦。

这样对他忠心的弟弟,都叫他推得远远的,还能叫她为这个儿子说些什么呢?

太子见薛皇后撵他,有些不快,然而到底得了薛皇后的话儿,还是装出了一个恭敬的笑容,转身毕恭毕敬地退出去。

“真是扶不起来。”薛皇后低声叹道。

许是她太强悍,庇护得太子成了如今这样,竟庸碌至此,看不出谁才是能亲近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