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那一张张的老脸絮絮叨叨没完,本王就想给他们一拳。”秦王说着彪悍的话,见夷安与鹦哥儿看着他都惊呆了,之后都怯怯地往萧翎的方向缩了缩,顿时不爽地问道,“这是个什么意思?!想挨揍么?!”

这句话之后,外甥女儿与鹦哥儿都往清河郡王的怀里扑腾,那鹦哥儿竟还惨叫道,“救~救命~”

本做出了惊恐模样的夷安顿时笑倒在萧翎的怀里,看着这只嘤嘤嘤直叫的鹦哥儿,回头看着秦王的黑脸笑道,“不愧是二舅舅带来的!”

秦王的脸黑得透透儿的,见那只鹦哥儿扑棱自己的翅膀,豆子眼频频往自己的方向看,顺了顺自己的心口,冷哼了一声,这才说道,“我来寻你自然是有些缘故。”他顿了顿,这才皱眉问道,“韦家有个未出阁的姑娘,叫什么韦素的,你知道么?”

“舅舅怎么问起她来?”夷安憋着笑问道。

“我部下一个参将,前儿韦氏上门提亲,说的就是这个姑娘,只是听说外头的名声不大好,因此有些迟疑。”

秦王自己可知道名声这玩意儿究竟是什么,传言大多不可信,从前都说纪家有个六姑娘,造出了攻城车的那个是绝色美人,都说好看,谁知道前儿他见了一回,简直闪瞎了秦王殿下的狗眼,那叫一个……

目光漂移了一下,秦王殿下不喜欢讲女子的闲话,咳了一声。

跟外甥女儿一样,寻常罢了。

当然,对于秦王来说,好看不好看的都是天上的浮云,况纪家那姑娘的气度行止,倒是很……合适他……

“舅舅?”秦王的表情好怪,就见夷安试探地问道。

“我那参将家中也是大族,自己也算是一员虎将,倒也不错。”秦王回了回神,做出了一个正义的表情说道,“你年纪与她相仿,见过她没有?”

“韦氏又来?”夷安简直无奈了,只觉得韦欢这折腾起来也忒叫人吃不住劲儿了,便揉着眼角有些疲惫地说道,“四皇子妃卖了她这妹妹一回又一回,不会这次与舅舅说,愿意将妹妹嫁给你的部将做人质,表白四皇子对舅舅的忠心,若是日后有个什么,就拿韦素是问吧?”

一个招儿用了好几遍,韦欢自己不烦,夷安听着都烦了,此时便摇头皱眉说道,“这姑娘心有所属的,可不好拆她的姻缘。”

“原来如此。”秦王也觉得韦欢这人从前见过有些心机的模样,微微点头道,“既然如此,回了她就是。”

顿了顿,秦王殿下的目光就落在了那只怯怯地躲在萧翎怀里,豆子眼儿黑漆漆的鹦哥儿的身上,与夷安突然问道,“这鹦哥儿如何?”

“极有趣可爱。”寻常的鹦哥儿,都没有这只好玩儿。

鹦哥儿仿佛是明白夷安的夸赞,顿时精神抖擞,左右逡巡。

秦王的眼神一闪,下意识地转了转手中的茶杯,这才与夷安问道,“若是给你,你会喜欢么?”

“当然!”二舅舅这真是对自己有心了,处处想着自己,清河王妃被感动得不轻,用力点头,眉开眼笑地将那只老老实实的鹦哥儿抓在了手里,欢喜地笑道,“多谢……”

舅舅二字还未出口,那只嘤嘤嘤的鹦哥儿就叫一只大掌劈头夺走,秦王殿下提着这只鹦哥儿,满意地点头,在惊呆了的外甥女儿震惊的目光里,喃喃地去了。

“会喜欢,那本王就放心了!”

第202章

杀千刀的二舅舅就这样施施然地走了,挥一挥衣袖带走了晃点了自己的鹦哥儿,只把夷安气得够呛,耿耿于怀连觉都睡不好了。

简直是奇耻大辱!

聪明伶俐的清河王妃自作多情!

萧翎看着夷安恨得黑眼圈儿都要出来,天天想着怎么报仇,精气神儿都不一样了,为了府中的太平,不得不往外头去,带回来许多的鹦哥儿,虽然没有秦王那一只那样聪明,却也都聪明伶俐,也叫夷安为了这心意心中缓和。

只是与二舅舅的这血海深仇,算是彻底结下了。

来不及与最近不知在忙碌些什么的秦王报仇,就是五皇子妃宴请京中女眷的日子,因这个,夷安特别打扮了一回,只觉得银镜之中的那个女子容光绝色,不会给清河王府丢脸,这才满意地出门,带着青珂二人往五皇子府去,走到半路,又与四公主汇合,一同前往。

这其中与四公主分享了一下陈家表哥最近的种种,就不必细表,只看四公主那通红的小脸儿,就知道某人日子过的不错。

到了五皇子府之时,已经有了许多的车架在府门之外,夷安与四公主直入府中,下了车叫人引着往后头去,就见这府中并不是十分宽阔,然而处处带着一种骤然暴发的富贵之气,显然就是冒氏的风格,就见夷安咳了一声,听着耳边的四公主小声笑道,“叫我瞧着,也只有她才喜欢这个!”

如今的各家王府,无不雅致精细,显贵在不经意的地方,或是富贵中带着几分底蕴,这样直入眼睛的奢侈,真的很不多。

当然,这其中有冒氏恶意给五皇子败家的嫌疑。

“各人有各人的喜欢。”夷安见冒氏竟亲自笑容满面过来迎接,便与四公主轻声说道。

冒氏脸上堆着笑,也觉得今日得意。

虽然五皇子不是项王那样在兄弟们之间拔尖儿,不过她下了帖子的人家倒是都给面子,前来捧场。哪怕未来也使人送了东西,这也算是一种体面。此时见四公主与夷安联袂而来,先是叫夷安今日的美貌震了震,这才笑道,“可算来了,前头里想要见新媳妇儿的,可都来了。”

边说边亲热地挽住了对她这样热情感到诧异的四公主的手臂笑道,“四妹妹也是,这些时候我在宫里见得少,也变得更漂亮了。”如果忽略那高昂的笑声,这奉承还是很叫人接受的。

四公主眼角微跳,脑仁儿都叫冒氏笑得发疼,见夷安不动声色,还是挤出了一个笑容来。

冒氏本就是示好,也不在意四公主的模样,眼珠子叽里咕噜地转,就听见夷安温声道,“我们可迟了没有?”

“开宴还早着呢。”冒氏甩着帕子笑道,“况,还有应了帖子,却还没有过来的。”

“谁?”

“烈王府四姑娘。”冒氏偷眼去看夷安的脸色,见她并没有什么异样,就在心中暗惊她的城府。

烈王府据说都要打上房了,隐隐有传言宋夷安只是萧翎大嘴巴抽掉了萧清哒牙,况那日萧翎说起萧清也是冰冷森然全然没有半分情意,怎么到了外头,这位就能这样平静呢?

不是说特别跋扈的么?

“咱们见见人去。”夷安懒得与冒氏细说,拉着四公主笑道。

冒氏不敢多说,急忙带着两个祖宗往后头去,就见极大的院子里,阳光正好,隔着一池湖水就有几个女子一同交谈,或是聚在一处弈棋,或是指着远远的湖水的另一头那头的绿柳嬉笑玩乐,又有的坐在一旁安静地说笑,惬意极了,见了夷安与四公主前来,这些都是素日常见的人,自然知道这二位都是惹不起的,便都起身迎过来,一同落座,夷安这才拱手赔罪笑道,“是我们来的晚了。”

“别与我们见怪才好呢。”四公主也笑道。

“我就说,实在太客气了些。”冒氏今日是主家,越发得意洋洋,又见下头韦欢姐妹也来了,韦素还好,不过是平静,韦欢却是脸上苍白虚浮,竟有强撑的姿态,无端带了些可怜的风情,心中就冷笑了一声。

“不知今日有什么有趣的事?”四公主拍着手笑问道。

“寻常的歌舞罢了,不过是想着多年未见,如今一同聚聚。”冒氏可不敢再与四公主对着干了,不然不知要得罪谁,此时见众人都说无趣,脸上就飞快地闪过了一丝笑意,转头与韦欢笑道,“倒是我前儿听我家殿下说,四皇嫂曾与他书信,言道自己兴复了古时的霓裳羽衣舞,舞姿婆娑曼妙,叫人见了如同身入仙境,都是自家人,皇嫂想必,愿意叫咱们见识见识,对不对?”说完,就掩唇笑起来。

韦欢今日本就无力,强撑而来,听了这话只觉得心口剧痛,气血翻涌,竟说不出话来。

韦素不知韦欢竟然还与五皇子有书信,对上了冒氏怨毒的眼睛,竟不知说些什么。

所她堂姐真的与五皇子有首尾,也怨不得五皇子妃这样咄咄逼人。

夷安低头,转着手腕上的玉镯并不说话。

此事与她无关,只看戏就是,何必给自己惹麻烦呢?

一时席间女眷皆在心中忖度,竟悄然无声。

叫韦欢当众做舞自然是在折辱她,可是冒氏暴露出的,却另有一事。

四皇子妃竟然与五皇子这样要好,私下往来不说,连自己做的一曲歌舞,都要说给五皇子听?!

这将四皇子立于何处?!

这样不安于室,实在叫人厌恶!

“皇子妃大才。”下头就有一个向来见不得这些狐媚手段的女眷冷笑了一声,有些讥讽地说道。

怨不得都说五皇子如今与正妃不大和睦,原来从前的旧事还未断绝。

京中,谁不知道五皇子因韦欢的那场大闹呢?

韦欢只觉得众人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刺得疼,气得浑身都哆嗦,竟不知该先反驳哪一句。

“弟妹说笑呢。”忍了忍,韦欢抖着手,微微靠在了韦素的肩膀上,慢慢地说道。

她确实是与五皇子有几份书信,然而光明正大。她恨他还来不及,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只是如今辩解也是枉然,她也是才知道,韦家竟然有人拿了五皇子的银钱,将自己的行事隔一阵子便报给五皇子去。五皇子自然知道她前些时候在京中苦练这歌舞,想要做个孝顺的儿媳妇儿,去给薛皇后瞧瞧。

如今这京中,已经不是她印象中的模样了。

七皇子竟然过了自己从前记得他夭折的时候还活蹦乱跳,薛皇后如今康健的很,秦王又回京,叫韦欢手足无措,已经不知该怎么办,况她身体亏空,本就无力的很,哪里还支撑得住呢?

“是说笑,还是揭破,可就不一定了。”冒氏阴阳怪气地说道,“我只为四皇兄可怜,他远在陇西吃苦,不知皇嫂如今……”

“你说什么?!”韦欢再也忍不住,起身指着冒氏厉声道,“胡言乱语,就该掌嘴!”

若是四皇子真有那一日,她的名声与五皇子有瓜葛,只怕朝中都不会叫她正位中宫,如今这些牺牲,岂不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掌的就是你的嘴!”冒氏,泼妇来的,此时见韦欢翻脸,心中称愿,起身劈头就是一个耳光抽在了她的脸上!

突然响起的耳光声叫几人都惊呆了,见韦欢一个站不住摔进了韦素的怀里,都起身看着冒氏,呆呆地说不出话来。

“贱人!”冒氏心中哪里会不恨这个立意吊着五皇子的女人,见韦欢脸色苍白,心知这一场大闹之后,自己与五皇子已经再不能回转,心中却快活极了,况有萧翎在后撑腰,竟有恃无恐,指着韦欢骂道,“你在我府中折腾过多少的龌蹉,难道要我说给你听?!你落水了,我家殿下心疼的竟来骂我!我才是五皇子妃,你狐媚给谁看?!”

见韦欢看向自己的目光仇恨入骨,她便得意地说道,“今日叫你知道,别以为我是那样好性的!好不好,揭出来,咱们一起没脸!”

坏了五皇子的名声,他想做皇帝,做梦去吧!

她宁愿那皇位给阿猫阿狗,也不叫五皇子称愿!

这就是一个女人的报复。

“五姐,咱们走吧。”见韦欢咬着嘴唇伏在自己的怀里不说话,韦素就知道哪怕冒氏的话中确实有水分,然而却还是有真的,又气又伤心,便含泪与韦欢说道。

“今日,你与我的侮辱,我都记在心中!”韦欢闭了闭眼,见在座的这几家女眷的目光都带着疏远与鄙夷,知道冒氏今日立意就是毁她名声,顿了顿,起身与冒氏说道,“咱们走着瞧!”只是她的心中却生出了忐忑。

这次冒氏宴请的,竟然皆是在京中风光的宗室与勋贵女眷,这些人知道自己的流言,日后传出去,自己又能如何?

“我若是皇子妃,就不要说这些狂言。”夷安见韦欢模样不好,便淡淡地说道,“闭门家中坐,祸事莫非还能从天上来?”她看着突然转头看住了自己的韦欢,嘴角挑起了一个轻微的笑容,又有些漠然与冷淡,轻声道,“咱们女子,只在家中安享尊荣就是,何必参合外头男人家的事儿呢?哪怕不生儿育女,只在夫君回家之时有个人问候,亲手端一碗热热的汤水,这些,才叫人心里头暖和不是?”

“郡王妃这话,实在是女子典范。”就有一位觉得夷安贤良淑德,顿时对微微一笑的夷安另眼相看。

谁说的清河王妃是个跋扈狠毒的女子,这真是传言不能当真呀!

“再没有这样贤良的媳妇,清河王有福!”另有一人便指着夷安笑道。

“都是我应该做的,王爷平日在外,就已经很辛苦。”拿袖子遮住了半边脸,从来都等着自家王爷问候端水捏肩膀的清河王妃,脸色微红有些羞涩地说道。

四公主卡巴卡巴地咬着手上的果子,覰着装模作样的夷安,心里佩服极了。

洗白自己,原来也只需要短短一瞬来的!

韦欢叫夷安气得比之前冒氏更甚,见夷安竟然还作态,拿自己垫背,不由冷笑了一声,竟口不择言地说道,“王妃有心!只是叫我说,也别忘记罗家那知心人呢!”

第203章

“知心人?本王妃的?”夷安沉默了一瞬,就在四公主要起身与韦欢对嘴之时突然笑了,压住了身边的好朋友,漫不经心地笑问道,“怎么着,皇子妃如今名声坏了,见我日子过得好心里不爽快,也想要坏坏我的名声,做个垫背?”

席间因韦欢发声陡然停滞的气氛,陡然放松了下来。

既然是胡说八道,那就叫大家都放心了。

清河郡王可不是远在天边儿的四皇子,那是真的手里有刀,能杀人的。

未大婚之前,这位王爷为眼前这个笑容浅淡的女子闹出了多少的事儿?宗室中不是没有抱怨,谁不知道这是清河王的心肝儿,欺负她试试?!

况如今这位王妃手中竟然也有兵权,知道了秘辛太多,很容易一家去死的!

“垫背?!”韦欢冷笑一声,看着淡定的夷安,只恨自己瞎了眼竟还想着收服她,破罐子破摔,冷冷地说道,“究竟是真还是假,谁都不是瞎子!”

若宋夷安再说自己无辜,她定要说说罗家那小子的二三事不可!

她不好过,别人也别想好过!

“您说的对,至少,我没有混到退亲的地步。”夷安却十分坦然,完全未想过遮掩,微微颔首,这才与众人笑了笑,目光坦荡地摊了摊手笑道,“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是父亲母亲唯一的女儿,这亲事哪里不会叫家中放在心上呢?自然有些风声传出来,只是还未相看,就得陛下下旨将我赐婚,从前的事儿又与我有什么相干呢?大家子里头爱惜子女谨慎些的,谁不是如此挑挑拣拣呢?都是疼爱子女的人,谁不理解?这皇子妃这样咄咄逼人,叫我竟百口莫辩!”

在座女眷都心有戚戚,微微点头。

哪怕是宗室女,然而之前也要多看几户人家,省得坑了自己闺女,这若也算是罪过,那天底下的女子都得去抹脖子!

“王妃好一个避重就轻!”韦欢见夷安四两拨千斤,顿时气得眼前发黑,咬着牙齿冷笑道。

她算是看明白了,宋夷安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助她,不过是逗着她玩儿,等秦王回京,这就是要翻脸了!

秦王又能如何?上辈子斗不过四皇子,这辈子,又有什么能耐?!

秦王行事随心所欲,说动手就动手,说喝骂就喝骂,哪里是帝王的体统。

“四皇嫂当我是死人?!”四公主已经不耐,见韦欢还要败坏夷安的名声,顿时恼怒起来,顾不得夷安的压制,将手上的果子往地上一摔,起身冷笑道,“就你高贵纯良是吧?咱们都是肮脏人!夷安处处忍让,何曾有一句高声?!你好有脸面!”当然,虽然夷安低眉顺眼的,只是那可比冒氏方才的耳刮子还伤人呢,四公主却选择性遗忘了。

谁不会偏心呢?

韦欢看着在座的女眷那样冰冷疏离的眼睛,浑身一片冰凉。

若是宗室女眷联合一起疏远她,哪怕她日后只怕再难立足宗室之中。

此时她心中冷静下来,就知道自己犯了大错!

哪怕是想要毁宋夷安的清名,也不该在这样众目睽睽之下,倒仿佛她是个小人了。

“日后,若是京中有我一句流言,我只好来问皇子妃,毕竟,皇子妃仿佛对我如何,很有些兴趣。”夷安是个很会给人算账的人,见韦欢双手颤抖地看着自己,便温和地说道,“左右这话也是从您的嘴里第一个出来,你明白的,对不对?”说完了这个,就不再理睬韦欢,径直与四公主笑道,“大好的日光,何必说这些不开心的事儿呢?且放在一旁,自在安乐就是。”

“不是你劝,今日,我非要进宫与母后告状不可!”四公主瞪了韦欢一眼,有些不快地说道。

冒氏得意地看着摇摇欲坠的韦欢,嘴角勾起一个笑容。

四公主的意思,就是若韦欢入宫告自己给了她一耳光的状,就也要将今日她折辱夷安给掀出来,到时,薛皇后责骂的,还不定是谁。

“五姐,咱们走吧。”韦素不愿韦欢自取其辱,又在众人目光之中感到羞愧,便扶着韦欢低声劝道。

韦欢的目光慢慢地在夷安众人的身上来去,仿佛要将这几个人的模样都记在心底,许久之后,扶着韦素就往回走。

挺直了腰杆走到了半路,她的脚下就是一软,死死扣住了韦素的手臂,咬着牙喃喃地说道,“我绝不放过她!”

这个她,不知是冒氏,还是夷安。

“五姐,清河王妃别的都无所谓,只一句,我是认的。”韦素见韦欢容颜衰败,心酸地抹了一把眼泪,与侧脸看过来的韦欢含泪说道,“四皇子年纪也不小了,不管是为了谁,你安心调养身子骨儿,给他生个儿子吧!”见韦欢看着自己浑身都哆嗦,她便哽咽地说道,“宫里头传出话儿来,韦妃娘娘要给四皇子择一个身份高贵的侧妃,若如此,日后如何还有五姐的立锥之地?!”

“侧妃?”韦欢还不知道这个,竟尖声问道,“她要做什么?!”

“你那样折娘娘的脸面,如今她也不会再顾及你。”韦素虽然对四皇子这么些年没有妾室敬佩,然而却也知道此时正是诸皇子相争最紧要的时候,以四皇子的心性,只怕不会忤逆生母坏了自己的名望,便苦苦与呼哧呼哧喘气的韦欢劝道,“四皇子就要入京,五姐别管别的了,只安心生个孩子,哪怕是个女孩儿呢,日后也有指望,不然身子坏了,日后该怎么办呢?”

“你说疏远我,竟还知道关心我。”韦欢目中露出淡淡的欣喜,轻声说道。

那日争执之后,韦素就再不肯与自己说话,今日若不是韦素之父硬命她来,她是断然不肯与自己一起的。

韦素摇了摇头,到底狠不下自己的心。

哪怕这个姐姐伤她太多,可是她记得的,却还是幼时她护着自己的模样。

哪怕心中再多的怨恨,然而见她落魄,还是会叫她不忍心,心里生不出痛快解恨来。

“阿素……”见韦素茫然地看着自己,那模样带着几分伤感与迷茫,却带着另一种与自己不同的美丽,温柔得叫韦欢心生嫉妒,却又生出了一种疯狂与妄念来,看着这个妹妹,她突然伸出了手握住了她的手腕,见韦素一抖,她便低声说道,“五姐此生,没有求过你什么,今日,就求你一事。”见韦素疑惑地点头,她闭了闭眼,忍着自己的心疼,喃喃地说道,“五姐这是,最后一次求你。”

“什么?”韦素心中突然生出了恐惧来,仿佛姐姐会说出再难转圜的话。

“你给我家殿下做侧妃去,好不好?”韦欢掐着韦素的手臂,一双眼亮得叫人恐惧。

“什么?!”韦素突然尖声道。

“只要你嫁入皇子府,韦妃娘娘疼爱你,就不会再送一个侧妃来与你争宠。”韦欢双手发抖地笑道,“况,你只要有个儿子,与我的没有两样!到时……”

才说到这里,竟叫韦素一把推到地上,转头看去,就见韦素目光冰冷。

“我担心你,竟是妄作好人!”韦素怨恨地说道,“你算计我,我都知道!前儿秦王部将之事,我也知道,只是因你可怜,我不与你计较,没有想到,你死不悔改!”

说到后头,她已经泪流满面,冲着韦欢尖声道,“皇位就那么好?!叫你连人都不能做了?!我也是个人,不是个物件!你就这么一遍一遍地糟蹋我?!”她哭得歇斯底里,竟也不在乎这里是五皇子府了,见韦欢伏在地上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她抹了一把眼泪,冷冷地说道,“你真没有良心!既然如此,日后,我也不必为你着想!”

“你要做什么?”韦欢嘶哑地问道。

“我喜欢管仲,可从前为了你,只想与别家联姻,也算是全了咱们的姐妹情分。如今……”韦素冷笑了一声,淡淡地说道,“都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原来当真如是!我回去,只去问父亲,是想要一个嫁给管仲的女儿,还是要一个去做姑子的女儿!至于你……”她看着韦欢在自己面前爬不起来,也不伸手去扶她,远远地站着,讥讽地说道,“这么想给你家殿下寻韦氏女做妾,就回家里问问去,瞧瞧是不是叫人骂你不得好死!”

韦欢这得心有多狠,才能这么坑同族姐妹?!

做了妾,一辈子低人一等,连儿女都要在嫡出面前折腰。

“我走了,你好自为之。”韦素说完,只扬长而去,这一次,竟是没有回头去看韦欢一眼。

韦欢静静地伏在地上,许久之后,突然生出了一个不知在讥讽谁的笑容。

上辈子做四皇子妃,做皇后做得风生水起的韦素,这辈子,竟然宁愿绞了头发,也不肯嫁给四皇子。

她本以为是成全她,可是为什么,她却以为自己是在害她呢?

一声哽咽,从韦欢的口中散开,最后寂静无声。

韦欢倒在五皇子府中,不大一会儿,就叫冒氏知道,此时见夷安正与众女眷说笑,冒氏眉尖儿一挑,也不多说,只命人拖了韦欢回韦家,这才凑近了众人,就听见夷安绘声绘色正在说满府的鹦哥儿,便急忙笑道,“莫非这京中,竟是开始玩鹦哥儿了?”

见夷安好奇地看过来,她想了想,便笑道,“前儿我去给太子妃请安,也见太子妃处挂着一鹦哥儿,翠绿翠绿的,见了人,还会说吉祥话儿,只是有些贼头贼脑,叫人好笑。”

正说笑的夷安眼珠子一下子就直了,沉默了很久,很不经意地笑问道,“什么样儿的鹦哥儿?”

“脖子上还有一块红痕,脆声脆气地,见了陌生人,还喊救命!”冒氏见夷安的脸都黑透了,心生疑惑,不知哪里又冲撞了这祖宗,却还是硬着头皮说道。

外甥女儿可算知道便宜舅舅把鹦哥儿送给谁了,捂着小心肝儿默默诅咒见色忘义的秦王殿下。

“太子妃的肚子,有时候了。”就有一个脸上带着些笑意,有些神秘地说道,“若是个皇孙,太子这位置,只怕就要稳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