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草在旁边说着好话,“二小姐,柳翠人心挺好的…”

“你先带她去洗把脸,我琢磨琢磨再说。”

徐若瑾的语气不容置疑,柳翠满脸呆滞,眼神麻木,好似已对生活无望。

春草急忙去扶她起来,哄着拽着去洗脸安置。

徐若瑾长叹口气,怎么事都找到她的头上来?就不能让人舒坦舒坦?

想到这件事里绕不开黄妈妈,徐若瑾不由得多心了。

按说这事儿黄妈妈知道了,不是应该向杨氏请示的?怎么单单让柳翠来找自己呢?

是想看看自己是否有那么良善的心思收留她?

还是觉得自己过的太舒坦了,想借机找茬呢?

徐若瑾闭目揉额,仔细的思忖,而这一会儿,春草也带着柳翠进来。

发髻梳理整齐,虽是眼睛仍旧红肿,却也没了刚刚那番狼狈,怎么瞧都是个伶俐人儿。

给春草使了个眼色,示意春草先离开下,春草悄悄退到院子里守门。

徐若瑾半晌才道:

“心里还委屈着吧?其实这世上所有人都有委屈,不单单是你,母亲也有,大嫂也有,我也不例外,可没有一刀了命的勇气,还不如乐呵呵的过,想明白自己到底要的是什么样的日子、能过什么样的日子。”

“你说是不是?”

徐若瑾的话让柳翠嘴唇微翕,“二小姐说的对,是奴婢不自量力。”

“是你长的俊,人也聪明,被主子忌惮是正常的。”

徐若瑾目不转睛的盯着她,“你敢说,你没有想出头的心?无论是跟了父亲,还是跟了大哥,都能从死契的奴才变个身份…”

“奴婢没有,奴婢若有这份心,天打雷劈!”

柳翠的脸色变得狰狞起来,“奴婢不过是个奴才,主子怎么吩咐就怎么做,哪里敢说个不字?夫人怨怼奴婢,不过是因老爷…老爷这些时日总点着奴婢名做事,但奴婢绝对没有主动的去做不要脸的勾当。”

“可你被大嫂打出了门,你的名声恐怕已经洗不干净了,我若去向母亲要了你在身边伺候,挨骂的恐怕就是我。”

徐若瑾的语气很无奈。

她也是琢磨了半晌才明白这个道理。

如果想让柳翠跟着自己,早间直接告诉她就罢了,何必不说明白,只吩咐她在这里伺候方妈妈?

大嫂是什么脾性,杨氏早已经摸透了。

把柳翠送去给她,要么是柳翠被留下,给了大哥,让杨氏省了心;

要么她被大嫂打出门,黄妈妈再指一句让柳翠来找自己,自己心一软,去向杨氏提这个事,杨氏劈头盖脸就会把自己一顿臭骂。

柳翠是为什么被大嫂打出门的?因她被泼了图谋不轨狐媚子心的罪名。

而自己要嫁去张家那么规矩的地界,带这样的丫鬟岂不是丢人?

何况,刚请了身份贵重的妈妈教规矩,自己就敢到杨氏的面前去要丫鬟,岂不是胆子太肥了?

杨氏之前可以肆意的谩骂自己,但如今不一样了。

父亲从京都归来,虽不管内宅的事,但不会容杨氏对自己肆意的虐待。

而且,父亲也已经说,自己与张家的亲事提上了日程,杨氏想骂自己,一定要找个十分恰当的理由。

还有什么理由比柳翠的事更合适?

无论结果如何,柳翠都从杨氏的眼前被扫清了,至于能不能骂上自己一通,都看老天爷怎么安排了。

还庆幸杨氏这几天没再找自己的麻烦,谁知却在这里等着呢。

人的心眼儿啊,怎么能长这么歪呢?

第三十三章 主意

听了徐若瑾的话,柳翠很快就想明白了。

难以置信夹杂着不得不信的无奈,她默默的低下了头,“奴婢明白了,谢二小姐提点,奴婢不能给您添麻烦,这就…就走。”

徐若瑾摆手让她稍安勿躁,“你想走哪儿去?”

“奴婢这就去找夫人,是打是骂,还是将奴婢赶出去卖了,终归会给奴婢个说法。”

柳翠将嘴唇咬的发紫,徐若瑾倒欣赏她骨子里的那股子硬气。

委屈过、哭过,待得知事情的真相,没有自暴自弃,而是去求一个解决的方式。

尽管有些鲁莽,但心思却没有往邪路上走。

徐若瑾朝门外看上一眼,见春草在外守着,没有靠近,她的语气很平淡:“我倒是有个法子,就不知道你是否有那个心了。”

“奴婢愿听二小姐指点。”柳翠的目光充满渴望。

徐若瑾的声音很轻:“你可以去求父亲…”

柳翠的脸色当即就变了,想要马上拒绝,话到嘴边又咽回了肚子里。

“求父亲,可以有两条路,其一,你已经知道我便不多说,其二,便是彻彻底底的离开,想必父亲也会答应。我也只有这个法子,听不听,都看你的了。”

徐若瑾长舒口气,“若你不是被大嫂骂着赶出来,我真有心把你留在身边,可我自身还难保,也没那个资格为你出头,你好自为之吧。”

柳翠瘫在那里细细琢磨了好久,才道:“奴婢省得了,多谢二小姐。”

徐若瑾点了点头,把春草从外面喊了进来,让她将柳翠送走。

春草回来后满脸的茫然,可见二小姐什么都不说,她坐在那里也不敢开口问。

入夜,两个人躺在床上。

徐若瑾没能睡踏实,因为春草虽翻身很轻,却总在轻轻叹气。

那股哀怨担忧的声音轻出,徐若瑾都担忧她会不会被憋出毛病。

坐起身,春草连忙看着她,“二小姐要起夜?”

“你还是惦记柳翠的事吧?”

徐若瑾的问话让春草点了点头,“是惦记,她人不错,奴婢刚进徐府,就是她带着的,只是人越心善,越容易被人妒忌,柳翠在这上面也吃过不少亏。”

“我让她去求父亲,至于她会怎么选,我也不知道。”

徐若瑾把实情说出来,春草惊讶的“嗷”了一声,双手连忙捂住嘴,两个硕大的眼睛恨不能瞪出来。

“是选留,还是选走,都看她了。你觉得我做的太过了?”徐若瑾对此也有些不确定,她自己的感觉,柳翠或许会选前者。

柳翠不是春草,她即便忍着委屈伺候人,可她心底的不忿不屈,不是能几句话便化解开的。

何况,杨氏没有直接把柳翠打骂赶走,恐怕也是因为父亲真的中意柳翠。

否则她那么跋扈的人,又为何要用这等心计来处置个丫鬟?

只是柳翠会怎么选,就不是她能左右的了,不过徐若瑾承认这件事很自私。

她就是想让杨氏没了心思与自己纠缠,不如索性给她找点儿麻烦,有了柳翠在,她恐怕就没心思跟自己过不去了。

春草沉默许久没说话,半晌才道:

“人各有志,她能怎么选,就看她自己了。”

“这回你能睡着了?”

徐若瑾撇了撇嘴,春草羞涩的脸通红,“二小姐快睡吧,明儿您还要上课,奴婢不打扰您了。”

徐若瑾躺下身不再多想,今儿若没有方妈妈讲的大魏国几位诰命夫人的过往,她也不会为柳翠出这种主意。

好似方妈妈说的,女人这辈子就是难,整日计谋、算计,总有被拿捏的一天。

杨氏既然算计自己,自己反过来斗她一回,恐怕也是她难以想到的吧?

只等明日会有什么消息传来了…

徐若瑾第二天如同往常一样,早早起身洗漱用饭,随后便等待方妈妈的到来。

方妈妈看过徐若瑾昨日写下曾学过的书本名目,放在一旁似并不在意,转而开始教她何为德、言、容、功。

德言容功便是三从四德中的“四德”,也就是所谓的德行、言辞、容貌、技艺四项。

首先是德,说白了就是要清闲贞静、守节整齐、行己有耻、动静有法。

不过方妈妈对妇德的说辞却另有解释。

“书本归书本,日子归日子,若真按照书本上说的过日子,除非那个人早已没了喜怒哀乐愁,是个傻子。”

方妈妈说到此抿了一口茶:

“真是嫁了人,公婆、叔伯、姑奶奶、男人孩子,这一大家子都要靠女人来支撑,什么是德?德就是规矩,是正心,不藏私心就是德,制住别人不藏私心也是德,所以这个德只能靠规矩来把控。”

“都说这一点最重要,也因为这一点最难衡量,长辈们不守规矩,你斥责不得,晚辈们不守规矩,不是自己生的你也打骂不得,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所以说这个德字全都是靠日子积累的经验去过,不过依着我说,只有维护好自家男人才是德。”

“男人就如同孩子,莫看在外叱咤风云,关起门来都有一颗童心。”

方妈妈看着徐若瑾,“我对你的告诫便是要有耐心,当闺女在家鲁莽一二无所谓,嫁了人再行鲁莽的事便容易被人诟病。被人诟病其实也无所谓,前提是你的男人能护住你,宠着你,而且这个宠着护着日子能够持久,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学生懂了。”

徐若瑾认真的把方妈妈的话记下,随后便又听她讲了言辞、容貌,最后便是技艺。

“…技艺对于女人来说才是最重要的,那是生存的资本。”

方妈妈顿了下,“小门小户出身的闺女学技艺是为了赚银子贴补家用,官家出身的姑娘学技艺是为了多一份修养,谈亲时媒人能多两句说辞,嫁人以后也能以技艺结交应酬,说白了这也是手段。”

“所以从今儿起,我把所有的女工技艺都简略的教一遍给你,至于你最后能精通哪一项便由你来选。”

方妈妈若有所指的淡笑,“女工要学,诗书的课你也不能落下,我教不了你,都要靠你自己,会不会觉得要求严苛了?”

“不会。”

徐若瑾嘴角含笑,“妈妈这是在厚待我,现在多学一些,总比将来吃亏为好,一问三不知,岂不是被人笑话?”

方妈妈满意的点了点头,“对你严苛也是因为你没几个月就要嫁人了,豪门大户不是那么容易应付的…”

想到张家,徐若瑾咬了咬牙,“我一定扎扎实实的学!”

脑中突然蹦出来“梁公子”这个名字,徐若瑾很想试探一句,也是道谢:

“若瑾上一次能得梁公子相救,还望妈妈代我向他表下谢意,若非有他冒险下水,恐怕现在已经没有‘徐若瑾‘这个人了。”

方妈妈似是很不在意,“我会把姑娘的心意带到。”

徐若瑾见方妈妈没有继续谈下去的意思,只能笑着点头,把此事揭过。

难道方妈妈来教习自己,与冷面男没有关系?

这个家伙,还真是神秘!

第三十四章 处置

这一整日,春草都没打探到关于柳翠的半句消息。

徐若瑾对此也很惊诧。

柳翠若真的按她所说去找了父亲,今儿怎么也该有点儿动静闹出来?

难道是柳翠另外想了辙,亦或已经离开徐家了?

这事儿没办法直接去打听,否则会惹祸上身。

徐若瑾安抚着春草再等等看,便打算早早歇下,把方妈妈今儿说的东西消化下去。

主仆二人正准备睡了,院门口响起了脚步声。

声音很轻,偶有间歇的停顿。

春草吓了一激灵,起身到门口去看,待认清是何人,她才拍拍胸口转回身,“二小姐,是连翘。”

连翘?

她怎么会找上门来?

徐若瑾已经不去徐子墨的院子里上课,何况连翘因为黄妈妈不允她做陪嫁,对自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还耍点儿小手段碍自己的事。

怎么还会主动找上门?

徐若瑾从床上下了地,连翘这会儿也进了屋。

“大晚上的,你来做什么?”

徐若瑾披好衣裳,坐在椅子上,没闲工夫与连翘磨牙,不如直截了当的问。

连翘咬着嘴唇冷哼一声,“二小姐做的事以为没人知道吗?柳翠都快被夫人打死了。”

春草的脸色“唰”的就变了,徐若瑾立即挡住她,压抑心底的惊愕,微皱眉头,“柳翠?她的事与我有什么关系?”

“她从你这里出去便奔向老爷的书房,难道这件事与你无关?”

连翘的质问让徐若瑾心里谨慎起来,“要这么说,你若稍后离开我这里摔个跟头呛破了脸,也与我有关了?”

“你…”

连翘见没能诈出些什么来,眼珠子转了转,“怎么说都是二小姐有理,我们当奴婢的能说什么,只是夫人怎么想,就不是奴婢能说得算了,刚刚姑母还叫我过去,打探二小姐的事。”

这才是连翘的目的。

徐若瑾听明白连翘话中之意,只淡淡的笑了笑,“你想干什么就直说吧,在这里绕来绕去的,不觉得别扭吗?”

“奴婢有心来伺候二小姐做陪嫁,还望二小姐成全。”

虽说厚颜把话说出来,但心底微存的羞辱,让连翘的声音很轻:

“二小姐定是瞧不起奴婢,但奴婢也不愿生下来就伺候别人一辈子,即便伺候人,起码也去个好人家,谁不乐意求好日子过?二小姐身边终归要有这样的人,奴婢乐意一心跟随二小姐。”

春草被气的满脸通红。

这等话也是能当着二小姐的面就说出口的?

简直是不知羞耻!

“柳翠现在怎么样了?”徐若瑾没有直接回答连翘。

连翘一怔,眨么眨么眼睛,似没想到徐若瑾会跳开刚刚的话题。

徐若瑾的声音更加冷漠,“我在问你,你难道没听见?”

“她…她虽被夫人打了一通,但老爷已经发了话,抬她做姨娘了。”

“然后你就匆匆的跑过来,把黄妈妈打探过我的事抛出来威胁我?你是觉得柳翠从奴婢到姨娘是翻了身,心里不忿了,对吧?”

徐若瑾提着的心略微放下,柳翠终究还是有了着落,今后怎么过,都看她的本事了。

可这个连翘…

徐若瑾是发自内心的厌恶她,这种人若是放在身边,早晚把自己坑死。

不过她敢有胆子来威胁自己,想必黄妈妈对自己也有着怀疑,这件事若不处理好,恐怕还是有藏在暗处的麻烦。

连翘听着徐若瑾的问话,满脸通红,“奴婢只请二小姐成全!”

“春草。”

徐若瑾朝旁边召唤一声,“你去主院请黄妈妈过来一趟。”

“啊?”

“二小姐,你、你干什么?”

连翘惊的从小杌子上蹦起来,“你找奴婢姑母干什么?”

“我做什么事,还需要向你解释么?”

徐若瑾脸上的冰冷让连翘后退两步,她的话更加让连翘恐惧袭身:

“你还真是不把自己当个奴婢,更不把我当成府里的小姐,你觉得一两句话就可以唬住我,我把你要在身边,你就更可以为所欲为了?”

“你在三弟的院子里伺候,日子比哪个丫鬟不强百倍?你居然还人心不足蛇吞象,往我身上泼脏水,还想跋扈到我的头上?”

徐若瑾再次下令,“春草快去,一定把黄妈妈给我找来,我今儿也要问问,让连翘半夜跑到咱们院子来羞辱我,是不是她的主意!”

“你不许去!”

连翘一步蹿到门口,把春草推开,挡住屋门。

徐若瑾连忙扶住春草,把她拉向身后,冷斥道:

“我就不信,今儿我还走不出这个门了!”

徐若瑾亲自朝门口一步步走来,连翘满脸失措,不知该不该伸手阻拦。

惊慌之余,春草也不再忍着闷着,一把将连翘推开,冲出屋门就往外跑。

连翘踉跄了两步倒在地上,徐若瑾站在那里盯住她,不允她乱动,更不允她离开。

黄妈妈原本在安抚着气成一锅粥的杨氏,春草跑到主院,说连翘冲到二小姐院子闹事,险些把黄妈妈的心吓的跳出来。

杨氏原本不打算问的,只让黄妈妈去处置。

可黄妈妈多了句嘴,偏追问春草,连翘到底去闹什么。

春草被杨氏的目光瞪的说了实话,连翘逼着二小姐点头答应让她给二小姐做陪嫁…

这话若寻常时候说还罢了,偏偏在柳翠的事刚发生完的时候说,杨氏立即就炸了!

“一个个的小浪蹄子,满心的歪歪肠子,把她许给老爷身边的陈才还不满足,居然还揣着心私底下去做筏子耍手段?都当我这个夫人是睁眼瞎,惹急了我,全都打死扔了乱坟岗子里埋了!”

黄妈妈从头皮麻到脚趾头,肠子都快悔青了!

好端端的自己多什么嘴?反倒是触了夫人的逆鳞。

黄妈妈也没了辙,只能跪在地上连连认错,更称事情一定不完全是这样,恐怕还有隐情,让她去问个清楚再来回话。

一想到这个人是黄妈妈的侄女,再想到她是在徐子墨身边伺候了多年,杨氏的心里更冷了。

也就是子墨年纪还小,没动男女之情的心思。

若是子墨再大个两岁,岂不是让这等丫鬟给祸害了?

何况这个丫鬟还是黄妈妈的侄女,自己到底还有多少事情是不懂不知道的?

杨氏的眼神寒如冰霜,阴狠的瞪着黄妈妈,“用不着你处置,我亲自去!”

第三十五章 怀疑

徐若瑾这一会儿与连翘在门口互相瞪着,沉默对峙。

连翘曾经想过,推开二小姐便跑。

但徐若瑾的话却把她的念头彻底打消,“你推开我跑了也行,只想想你自己能跑到哪儿去,再想想若真跑了,黄妈妈会不会饶过你。”

连翘的心底发颤。

她这辈子最怕的人不是自己的父母,而是姑母。

一家人都因姑母在徐家的地位才有饭吃、有银子花,即便她跑回了家,爹娘也得把她打一顿交由姑母发落。

她莫不如在此等着姑母来,终归她是亲侄女,姑母总会原谅她的。

只是连翘没想到的是,这一次她触的是夫人的逆鳞。

不仅是她,连带着黄妈妈都遭了连累。

看到杨氏带着人气冲冲的来,徐若瑾惊诧过后却很高兴。

她之所以让春草去找黄妈妈,就是要把事情闹大。

连翘登门便说了柳翠从自己院子出去,所以柳翠的事定与自己有关,恐怕府中不止她是这样想,杨氏若也有这等心思,早晚要来找自己的茬。

不管她是否查清楚事情的缘由,自己都会成为出气筒。

索性不如把事情闹大,闹的越凶越好。

虽说柳翠的事是她的主意,徐若瑾却没有半分心虚愧疚。

若不是杨氏把柳翠逼得无路可走,哪怕把柳翠许出去配了人,也总比让她受谩骂羞辱要强百倍。

让柳翠的事牵连自己也是杨氏做的孽。

还想拿自己撒气?没门。

都让黄妈妈一家人接着吧…

徐若瑾看着杨氏满脸的怒气,也做出一副委委屈屈的模样来,挤出了几滴眼泪,哭腔道:

“母亲,把您都惊动了,女儿这张脸没法子要了,女儿绝不做被辱死的鬼,向您解释清楚了,就一头撞死了去!”

还是第一次见到徐若瑾这般撒泼的样子。

杨氏刚要骂出的话立即憋回了肚子里,冷眼看着一旁的连翘。

连翘没想到刚刚还一连冷漠强横的二小姐,居然突然变了脸?

张大嘴巴惊讶的说不出话,可见杨氏在瞪她,“噗通”跪了地上,哆嗦着道:“奴婢、奴婢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

“啪”的一声!

杨氏狠抽了她一巴掌,“什么都没做?那你跑到这院子里来干什么?当着面还想拿话来哄逗我,当我是傻子吗?谁再敢骗我,我撕了她的嘴!”

连翘被抽的捂脸痛哭,疼是其次,更多是吓的。

她完全没想到夫人居然连话都不让她多说,再看黄妈妈,目光恨不能吞了她,她连哭的声音都不敢发出了。

徐若瑾看着杨氏坐到了主位上,一双审度的冷眸在自己身上打量。

她虽是打了连翘,可话却是说给自己听的。

果真,杨氏已经开始怀疑她了。

没有人再主动开口说话,杨氏一一扫过屋内的人,看着徐若瑾,冷斥道:

“动不动就哭的要死要活的,到底怎么回事?说说吧。”

“女儿没脸开这个口,还是让连翘自己说吧。”

徐若瑾不当出头的,杨氏气的要发火,可也只能暂且忍下,看着连翘咬牙切齿:“你来说!”

连翘这会儿已经被吓的有些发傻,早已没了来徐若瑾这里闹事时的硬气劲儿,杨氏威吓了一通,她也不敢再有隐瞒,跪在地上哭成了泪人,也把事情都说了:

“…奴婢听说柳翠从二小姐这里离开后,就去了老爷书房,心里惦记着就过来问问,之前二小姐也说有意把奴婢要到身边伺候,所以奴婢就动了心,可奴婢绝对没有做出侮辱二小姐的事,也绝没有腌臜的私心,夫人明察!”

杨氏听连翘哽咽着把事情说完,目光则扫向了徐若瑾:

“她说的可是真的?你倒是真有心,私下都知道开始拉拢人了,我还真是小瞧了你。”

“我的确是觉得连翘人不错,曾与黄妈妈提过此事,而后黄妈妈说连翘已经与父亲身边的陈才定了亲,便打消了这个念头,没去母亲的面前说,这有什么不对?”

徐若瑾紧咬着嘴唇,“却不知都过去那么久,她怎么还会找上我,至于柳翠的事,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连翘进门便说是我指使的,还拿这件事来要挟女儿…”

“母亲,柳翠到底怎么了?我到现在还一无所知,我为何要背上指使的罪名?柳翠到底干了什么?”

徐若瑾说着说着,眼泪“吧嗒吧嗒”挤出来:“女儿这两天跟随方妈妈上完课,便在院子里没出去过,怎么好好的偏被污上了罪?做人都要有个底限,旁日多了少了的,女儿从没计较过,但辱我这张脸,我宁死也不依!”

杨氏对徐若瑾的话格外不屑,“多了少了的?好似我虐待了你,动不动就死,你再说个死字试试?”

“我这就撞了去!”

徐若瑾不容杨氏的压迫,奔着前面就冲去。

黄妈妈没想到二小姐动真格的,连忙上前拦住,“二小姐哟,您可消消火吧,都是连翘那丫头的错,您也别误会夫人,夫人实在是心急了,母女哪有说不开的话啊。”

徐若瑾顺势的被拦下,坐在那里便闷头不吭声。

这么一闹,杨氏纵然被噎的回答不上来,但对徐若瑾的怀疑也打消了些。

养了徐若瑾十五年,这丫头的确从没这样的闹腾过。

她或许已经知道柳翠做了什么,但若说她指使的,可能性不大。

柳翠一直都是杨氏身边伺候的,杨氏自当知道柳翠是个有主意的…

只是那连翘敢用这种事来威胁二丫头,而且黄妈妈从没与自己提过二丫头向她要人的事,归根结底,被蒙了眼睛的是自己,而挡上了瞎子布的却是黄妈妈!

这可是她最信任的人了…

杨氏的脸色阴沉如墨,可火都憋在肚子里发不出来,这种感觉比歇斯底里的发泄还更难受。

黄妈妈满心都在琢磨着这件事该如何收场,目光则放在了连翘的身上。

都是这个丫头惹的祸,不妨趁着这个机会打了板子,然后把她早早嫁了,否则自己都会受牵连。

可还没等黄妈妈开口,在一旁被吓傻的连翘缓过神来,指着徐若瑾便道:

“你胡说,你明明知道柳翠爬了老爷的床,你还说不知道,夫人,二小姐在胡说八道,二小姐在故意的蒙您!”

第三十六章 了结

连翘的一句话,把杨氏隐藏的遮羞布彻底划开了口子。

徐若瑾可是个待嫁的闺女,当众把自家老爷的糗事告诉给女儿,这不等同于往自己的脸上抽巴掌?

何况,柳翠的事之所以让杨氏咬牙认了,也是不愿闹的动静儿太大。

毕竟与张家定亲的事在办着,被亲家知道自家老爷的腌臜事,指不定会出什么样的麻烦。

所以刚刚徐若瑾接二连三的逼问,杨氏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

可没想到的是,连翘却在这个时候大嚷出声。

之前不知道这件事的,恐怕也知道了…

“我胡说八道?你凭什么这样污蔑我?你不过是三弟院子里伺候的丫鬟,你怎么会知道这等腌臜的事、说出这等恶心的话?你还是那个伺候三弟的连翘吗?”

徐若瑾做出惊呆的模样,“我都已经不敢认了,母亲,她…她这是怎么了?她说的柳翠,到底怎么回事?”

杨氏一张脸被气的发紫,扬起的手都发了颤。

黄妈妈看到杨氏要发怒,吓的心快蹦出嗓子眼儿,冲过去卡住连翘的脖子,警告她道:

“你不许再胡说,二小姐哪是你个奴婢能肆意污蔑的,你若再敢说半个字,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连翘分不出轻重,仍旧在卖力的解释着,“我没有污蔑,真是二小姐在说谎,姑母你难道不信我?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黄妈妈没寻思连翘不依不饶,手一紧,掐的连翘双眼鼓出来,憋的满脸通红,呛咳的说不出一个字。

“二小姐不要委屈,老奴掐死这个奴婢也不让她肆意的污了您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