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妈妈不与夫人解释,反而直奔徐若瑾来,“那等腌臜话也不知都是从哪儿学的,老奴千错万错都不该让她到府里当差,这就亲手了结了她,然后再以死谢罪!”

杨氏满脸忿恨根本不出言阻拦,只盯着徐若瑾,看她会怎么办。

徐若瑾心知肚明,黄妈妈是打算把自己拉下水来圆这个场。

当家的杨氏就在那里坐着,她只说向自己谢罪,若是自己真的害怕黄妈妈把连翘当众掐死,出面求情,事情自当大而化小,小而化无。

杨氏如何斥责黄妈妈她不知,但定会怪自己不知深浅,也会增添几分怀疑。

可若自己不拦?

黄妈妈真把连翘掐出个好歹,自己反而被认定为府里最狠的人。

不单是丫鬟婆子们心冷,传出去,父亲都会觉得自己薄情寡义,刚有一点儿好印象便全都消失殆尽。

没有靠山,再没有自力更生的本事,她徐若瑾岂不是成了案板上的鱼肉,任凭杨氏拿捏了?

可此时的徐若瑾并非是之前那个怯弱胆小的徐若瑾。

她根本不信黄妈妈会亲手掐死连翘,即便她不顾忌连翘的命,也会顾忌自己的身份颜面。

以死谢罪?

荒唐!

“黄妈妈,连翘再有错也应当由母亲发落了再处置,再说了,她可是您的亲生侄女,您还真下得去手。”

徐若瑾轻飘飘的一句话,淡然无色的冷漠让黄妈妈都有些不敢认了。

二小姐居然没被唬住?

难道自己的戏就做的这般假吗?

再看周围人瞧向自己的目光,都透着股子无法猜度的复杂。

黄妈妈觉出自己低估了二小姐的城府,当即松开连翘,跪在了杨氏面前,一脸的委屈诉着苦,“老奴也是情急,求请夫人原谅,连翘是得了失心疯,她的话您都不要记在心上,都是胡说八道!”

即便黄妈妈的手没用力,连翘脖颈上也有一圈红痕。

呛咳的说不出半个字,只倒在地上粗喘,没有反驳的力气。

杨氏满眼的失望,看着黄妈妈更无好脸色,“这个不要脸的腌臜货色,还不立即割了舌头打发了?张口闭口的不知羞耻,我怎么会让她在子墨的身边伺候,我肠子都要悔青了!”

黄妈妈不敢再接话,给一旁的婆子使了眼色,婆子们立即上前堵住连翘的嘴,几下子捆好便带离了此地。

屋内顿时寂静一片,落针可闻。

杨氏冷冷的看着徐若瑾,“你倒是个有心计的,我真是小瞧了你。”

“母亲说这话,女儿实在委屈。”

徐若瑾低着头,红着脸,“女儿也不知为何这样不受您待见,您不允女儿晨昏定省,女儿与您也说不上话,凡事都只能问一问黄妈妈,听黄妈妈的答复,女儿有错了?”

“至于那什么柳翠,也是昨儿您吩咐她来伺候方妈妈妈妈,待方妈妈走了,她便回了,虽说府里都称女儿一声小姐,但女儿话里的分量都比不过管事的奴才,女儿有什么资本去指使她做事?”

徐若瑾一声苦涩的笑,“被个丫鬟威胁逼迫到院子里,我是该说自己懦弱无能,还是说她胆大包天?母亲,我终究是徐家的人,就请您留给女儿一丝缝隙能喘口气,父亲也吩咐女儿近些日子多与弟弟亲近,离出门子的日子不远了,我也应与家人多珍惜与家人的感情才是。”

喋喋不休的一通抱怨,让杨氏疑虑的心反而落了下来。

她虽然厌恶徐若瑾,却也同意她说的话。

自己把府里管的毫无缝隙,下人们是什么货色,她比谁都清楚。

就这么一个死丫头,无钱又无话语权,那些个贪财的下作人又凭什么听她的?

柳翠的事一出,黄妈妈便立即想到了徐若瑾,杨氏也把她恨到了骨子里,只寻思瞎了眼,把这个关节漏掉了。

可连翘闹腾出事,杨氏对黄妈妈的信任度微有下降。

一想到那个不知羞耻的丫头伺候了子墨多年,杨氏便头晕脑胀,黄妈妈还整日在自己面前把连翘夸的像朵花儿。

一时间,杨氏也不知道恨谁才对了。

“你这一通抱怨,好似在说我不疼你,若被外人听了去,还以为我是多么刻薄刁钻的母亲,整日抽你的血,扒你的皮了?”

杨氏虽消除了疑虑,却也不会对徐若瑾有好脸色。

徐若瑾也没期望杨氏能转变观念,“母亲一直是疼女儿的,女儿对所有人都这样说。”

“那你就一直这样记着!”

杨氏站起身,冷眸对着徐若瑾,“你的亲事已经定好了日子,开春的二月初五,这几个月你就好生学规矩,学技艺,我会一直盯着你!”

徐若瑾的心中一紧,只能默默的点头忍下。

仅仅剩下五个月的时间。

她真的要从徐家的火坑,迈入张家的坟场吗?

第三十七章 技艺

杨氏对黄妈妈狠批了一通之后,便对她略有冷落。

黄妈妈得知必须将功补过,亲自把连翘处置了,又为徐子墨选了两个年纪较小的丫鬟。

青涩,听话,杨氏见过之后点了头,对黄妈妈的过错不再多提。

毕竟是跟在身边多年的妈妈,杨氏仔细思忖,发现自己还真的离不开她。

一番警告敲打,随即又恢复如常,而此时的张家却没那么平静。

张夫人得到京中来信,为张仲恒订好的成亲的日子。

她也知道,与徐家的婚事是板上钉钉了。

亲自为张仲恒选了两个隽秀曼妙的丫鬟放身边,随即便告诉了他成亲订在过了年的二月初五。

“这件事是你祖父定的,你想驳也驳不了,成亲娶妻是你躲不掉的,身边也不缺伺候的,你也别再闹个没完了。”

张夫人沉着脸,心里虽然也不高兴,但谁让她说的不算?

也不知那严大人为何偏偏要保媒这样一门亲,虽说她们这一房不是张家的嫡出,却也是在老家守祖宅的。

徐主簿是穷书生出身就罢了,亲家母却是个小商户穷算计。

想起杨氏那一日的德性,张夫人便没了丁点儿的期盼。

只能等媳妇儿嫁过来好生管教一番,可别沾染了徐家那股子土气才行。

张仲恒听到了“二月初五”的日子,便想起徐若瑾那一日与他对顶的话。

都是一枚棋,顶多是个镶金边儿的…

如今再看家中的安排,张仲恒心又被狠狠的刺痛。

“我要去京都见祖父和父亲。”

张仲恒的不服,让张夫人很不满,“你够了!”

张夫人皱紧眉头,“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把徐家丫头推进湖里的,做事都要有分寸,你认了就算了,真闹到老太爷知道真相,你就不怕他打折了你的腿?娶回家你扔一边也没人管你,可这门亲事你必须老老实实答应!”

见张仲恒不说话,张夫人也没了好心情,“你先下去吧,我还要去梁家一趟,你父亲来信特意叮嘱你不许再挑衅梁家的人,你自己看着办。”

“他把人救上来,他娶回家正合适!”

“不许胡闹!”张夫人冷声呵斥,“你也要顾忌着张家的脸面!”

张仲恒的拳头攥了紧紧,眼神微眯,口中喃喃道:“梁霄,徐若瑾!”

张夫人第二天便带着准备好的礼去了梁家。

这事儿也不是她自己乐意的,而是老爷在信中吩咐过,她也不得不从。

梁夫人倒没拒绝相见,请进屋内,沏上好茶,客套亲近的叙谈着。

若非知情的人,还以为是相识多年的朋友。

“…说起来都是我那儿子的错,自幼娇养惯了,祖宗的规矩也都忘了脑后了,梁夫人心慈善念,千万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梁夫人只微微摇头,“哪会与一个小辈计较,那岂不是太没长辈的样子了。”

看向了梁夫人身边的方妈妈,张夫人突然蹦出了徐家的姑娘来,“也要感谢梁夫人能允身边的妈妈去教习徐家的姑娘,盘算起来,这也是帮了我的大忙,婚事已经定了日子,到时候还望梁夫人能来喝杯喜酒。”

“规矩都是人教的,哪有生来就会的?张夫人快有儿媳帮衬着,着实是大福气,我在此也恭喜你了。”

梁夫人的不阴不阳让张夫人不太舒服,“…梁霄公子年纪也不小了,是不是?”

“他身子不佳,暂时不考虑亲事。”梁夫人的脸色落了下来,俨然不容人再叙谈这个话题。

张夫人面色尴尬,心里却格外舒坦。

因救父亲,被刀捅穿了身子,离心脏只有两指宽,梁霄私下虽被夸赞是个孝子,却也被众位名医判定无法再习武,只能是个废人。

何况梁家现在又正是被新皇责贬之期,另外两个儿子在戍守边境,被责令不允与梁将军见面。

中林县的梁家,就是一块鸡肋,就是皇帝摆在这里供人嘲笑的。

若非梁夫人出身忠勇侯府,自家老太爷和老爷也不会在意他们的。

不过这个心思徐若瑾不知道,否则一定诧异那个受伤的冷面男,离开时如同一阵风,那不受伤时是什么样?

话不投机半句多,张夫人礼送到了,寒暄两句便离开了。

梁夫人待她前脚一出门,脸色便落了下来。

看向身边的方妈妈,不由问道:“徐家的姑娘怎么样?”

“人很不错,并不像徐家夫人那般市侩,不过她似是什么都不记得了,还向老奴表过谢意,谢谢少爷救了她。”

梁夫人没有什么反应,沉默后又问起梁霄,“他人呢?”

“不在府中,又去寻访名医了。”

见自家夫人满脸愁容,方妈妈劝解道:“夫人,您就由着少爷去吧,好歹他也有个念想。”

“终归亲事也得有个着落吧?前些天提了一句,他却说根本不愿,其实谁不知道他心里是嫣儿?幼时,他和嫣儿一对儿的玉如意的坠子,他到现在还留着呢。”

“这些日子摘了。”方妈妈的话,让梁夫人无奈的叹气,“日子,就这么难熬吗?”

徐若瑾接下来的日子分毫没有闲着。

杨氏抽了疯,自定好成亲的日子后,便开始马不停蹄的准备成亲的礼单,还有陪嫁丫鬟和陪房。

出嫁时会有各府的女眷到闺院来添妆。

好院子,杨氏自当不会分给徐若瑾,找来工匠,在徐若瑾现有的院子旁再盖上两间厢房和一个耳房。

能不能用另外一说,起码让人看着不会丢了颜面。

每日的叮叮咣咣,徐若瑾只能在早上跟随方妈妈习课时有点儿清净功夫。

方妈妈每三天教徐若瑾一项技艺。

并非是琴棋书画之类的雅致手艺,而是织、绣、中馈、酒浆等妇人活。

对于织绣,徐若瑾大概明白了个道理,真的动起手来,除了把手上扎了无数个针眼儿窟窿外一无所得。

而中馈之事便是操持家务的算账功夫。

这对于徐若瑾来说并不难,连方妈妈也很惊诧她数算能力的厉害。

今天要学的便是酒浆,这个时代家家都要藏酒,在外买的酒不如自家妇人动手的陈酿。

徐若瑾也是第一次知道这个时代酿酒的法子。

黄酒、枣酒、菊花酒,葡萄酒、桂花酒、五加皮酒都已经有了,只是酿造的法子还很简单。

选材、熬汁调酒浆,每坛加醋和辅料,随后隔水煮开,封好坛口便算着日子等着喝。

酿酒除却喝之外,还用于祭祀。

大魏国对祭祀之事看的格外重要。

祭祀所用的酒也都要精心酿造,不能去外面酒铺中买二钱银子一大坛的糙酒对付,那是对祖宗的不敬重。

提及酒,徐若瑾忽然起了心思。

或许也借着与方妈妈学习的由头,弄回来些药材,自己亲眼见一见?

上辈子的药学知识如若不用,她始终觉得是个遗憾。

第三十八章 酿酒

学习了酿酒的法子,还需要亲自动手操练才行。

请示过方妈妈,徐若瑾便拿了写好的料单子,又往上面写上一本药书的名。

方妈妈虽点了头,却也告诫徐若瑾不要贸然行事,做药酒之前一定要与她商议后才行。

自己是几把刷子,徐若瑾心里清楚的很。

上辈子也不过是背过理论书籍,从未亲手实验、更没有临床经验。

碧娘子上一次给的熏香渣滓她都没研究明白,对于药,她更加小心谨慎。

做什么事都可胆子大,医药救人却必须胆子小,那可都是玩命的事,绝度不能疏忽。

哪怕是做简单的药酒,她也一定学个精透再动手。

拿了料单去找黄妈妈,徐若瑾要请她吩咐小厮出去采买。

还没等走到主院,就看到徐子墨迎面走过来,远远看到徐若瑾,徐子墨立即招手喊着,“二姐,原来你在这儿呢。”

“三弟找我?”

自从王教谕不再教习他们二人,徐若瑾还没再见过徐子墨的面。

徐子墨脚步太快,不由得气喘吁吁,“我院子里太闹腾了,想到你那里喝杯茶清净清净,你这是要去哪儿?”

“我是要把料单子送给黄妈妈,让管采买的出去时为我带回点儿东西。”

徐若瑾没想到徐子墨是来找他。

不过连翘被处置了之后,徐子墨的院里的确添了两个小丫鬟,只是徐若瑾一直都没见过。

徐子墨很不在意的把单子看了一眼,递给身边的小厮齐二,“拿去买回来给二姐送到院子里,这点儿东西还用找采买的,我就办了。”

小厮拿了单子便往外走,徐若瑾想拦也没拦住。

“让三弟掏银子,多不合适。”徐若瑾对此很羞赧,因为她的月例银子都被扣下,兜里一个铜子儿都没有。

徐子墨毫不在意,“就当弟弟送的了。”

“可我院子里在动工,也不清净…”

徐若瑾的话让徐子墨小脸立即耷拉下来,“这都怎么了?就不能有个消停的地界了?”

“虽然敲敲打打,读书不成,吃茶聊聊天还是行的,这还多亏了上次三弟提议的那一排芙蓉树和茶台子。”

徐若瑾突然又“嘶”了一声,“可我那里没有好茶,都是茶叶渣滓。”

徐子墨长舒口气,“弟弟带着呢,快走快走,我看到书本就发晕。”

看到三弟脚步飞快的往前窜,徐若瑾和春草全都被弄的一头雾水。

这是怎么了?

他虽不喜欢读书爱好玩个花鸟鱼虫的,也不至于像逃债的?

难道家里又有什么事了?

满肚子疑问,徐若瑾随着徐子墨回到自己的小院。

郁郁葱葱的树下,支起了三面双面绣景的围挡,炉上点起银碳,上放一鼎铁壶汩汩煮茶。

煮茶的人自当是徐子墨,徐若瑾倒是惬意的只等着品,她是没这等手艺的。

鼓捣了一通,煮茶入口,徐子墨翘着二郎腿格外舒坦。

看到他的面色自然了些,徐若瑾才问出心底的疑问,“三弟不是去县学习课了么?怎么还说家里没个清净地儿?可是有什么事?”

“二姐你不知道?”

徐子墨瞪了小眼睛看她,徐若瑾摇头,“不知道。”

“是大嫂的家里人来了。”

徐子墨一口茶递到嘴边喝不进去,撂下茶杯开始喋喋不休的抱怨上了:

“大嫂的亲哥哥去年考得了秀才,今年参加乡试,原本是在城里读书的,而后听说二姐和张家的亲事定了,便跑到咱们家来了。”

“说是大嫂要生小侄子,二姐的喜事,双喜临门他得沾沾喜气。”

徐若瑾一脸惊愕,“那不都得明年的事?怎么现在就来了?”

李秋萍如今才四五个月身孕,即便生,也是过了年的…

“住在咱们家里,供吃供住供玩的,多省银子?”

徐子墨满脸不忿,“弟弟如今都不敢回院子,我一回去,他便去找我,不是看中了我的小把件,就是相中了我的八角壶,这才两天的功夫,我少了好几样稀罕物件了!”

“母亲居然没管?”徐若瑾更加吃惊,杨氏往骨子里算计的脾气谁不知道?

她居然能容得下这位亲家哥哥抢了三弟的东西?

太阳还没从西边出来呢…

徐子墨冷哼一声,“母亲当然不乐意了,可是母亲说她也没办法,外祖父家不是在临乡做生意?大嫂的父亲是那里的典史,正当管。”

徐若瑾了然的点点头。

这就怪不得了,有事情求着人家照应,人家跑到徐家白吃白住也说得过去。

只是连子墨个孩子的东西都惦记?为人实在下作了些。

但一想到自己那位大嫂,徐若瑾便不觉得奇怪了。

李秋萍都能因为自己做了两件新衣裳来找麻烦,她的哥哥又能好到哪儿去?

把厌恶的话题抛开,姐弟二人倒是谈上了茶。

徐若瑾听着三弟喋喋不休的侃着茶道,她也用心的学学。

此时的杨氏焦头烂额,气汹汹的摔烂了最喜欢的漆盒子。

“太过分了!”

杨氏与黄妈妈抱怨着,“不过就是个典史家的儿子罢了,瞧那一副道貌岸然的做派,私底下把子墨的物件都给顺走了,简直让人无法容忍。”

“你去告诉老大媳妇儿,让她赶紧把李忠林给撵走,家里已经忙的脚不沾地,哪有时间照管她的大哥?”

黄妈妈听过后也没动地界。

夫人不过是说一说气话而已,不会真那么做。

否则娘家的生意受到波及怎么办?

李家本就是填不饱的饿狼,真被抓到把柄,恐怕花销更大。

“夫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您就当没瞧见罢了,大少爷那里,亲家哥哥是不敢动心思的,三少爷不也听您的了么?大不了回头跟老爷商议下,在县学的学堂里腾出一间房来,三少爷回来少了,亲家哥哥也不会再过去了。”

杨氏听后便长叹口气,“也只能这么办了…”

“夫人,大少奶奶让奴婢来问问,晚间给亲家少爷的接风宴摆在她的小院行不行?是不是家里人都参加,她好准备酒席。”

丫鬟从外面来请示着,杨氏刚松下的气又涌了起来,“随她的意,这一次就所有人都去。”

“二小姐那里也要传一声?”

“传!”杨氏的目光阴冷,“连丫鬟们也都带着,这一次大少奶奶肯掏银子破费,我做婆婆的就给她这个面子,你也去告诉她,别不舍得花银子丢徐家的脸。”

第三十九章 痴相

李秋萍听了丫鬟的回话气的头生疼。

原本琢磨婆婆听了那话,会吩咐席面摆在主院里。

可谁知婆婆非但没请,还要所有人都到她的院子来?

摆席面还得自掏腰包,她本想借着娘家哥哥到来直直腰板,没成想倒是亏了银子!

李秋萍捂着肚子气了个好歹,可看到哥哥在那边坐着吃茶,她也只能答应下来,吩咐丫鬟们下去准备。

“大哥,你来也不为妹妹撑门面,光顾着跟大少爷和三少爷玩耍,你心里还知不知道疼我?”

李秋萍皱紧眉头扯着手中帕子,“晚间的席面上,你可得为妹妹说两句公道话,我是他们徐家的大少奶奶,如今也有着身孕,理应更多的重视我才对,哪能全都偏袒那要出嫁的二丫头?”

“你也是,跟个要嫁出去的比什么?”

李忠林看她道:“你必须记着,你是徐家的大少奶奶,想说的话有分量,得先为徐子麟生了儿子,然后便去与你婆婆商量开始管家,你整日把目光放在个丫头身上,目光短浅,能有什么大出息?”

“就我婆婆那个的蛮横的脾气,我还敢争?”

李秋萍满心不忿,“我若是能争得过,也不用大哥来帮忙撑腰板了。”

“晚上看我的吧,不过你也得有点儿出息,把徐子麟哄住了,什么不是你的?别总盯着身边的丫鬟,找两个俊俏的把他拴在家里,他又怎会整日的往外跑?”

“你到底是谁的哥哥?居然还出这种馊主意!”

李秋萍瞪大眼睛,满脸不可置信。

李忠林皱着眉,“我对你说的都是实情,听不听都依你。”

“大哥若是此次能中举,再得进士,我在徐家横着走都无人理。”李秋萍满脸期待,李忠林仰着下巴,悠然自得,“自是当然,只等着我的好消息!”

徐若瑾与徐子墨煮茶谈天,聊的正是滋润,可听得丫鬟前来传话,晚上都要去大少奶奶院子里用饭,顿时都耷拉下小脸,没了精气神了。

“母亲派人来请,该去还得去,终归是大嫂请席面,咱们就当去蹭顿好的,姐姐可很久没吃过卤鸭丝和酱肘子了。”

徐若瑾的安慰让徐子墨心里松快了点儿。

打量下自己身上的配件,徐子墨索性全都摘了下来,让春草打包放好,“…索性我什么都不戴,免得再被瞧上什么,还不能不给。”

徐若瑾抿嘴笑着,让春草把物件放好,待稍后徐子墨的小厮回来全部交还过去。

姐弟二人掐着时间便去了李秋萍的院子。

此时桌席已经在主堂里摆好,徐耀辉于县衙中忙碌不能回来,身份最长的自然是杨氏。

杨氏于正位上在品着茶,见到徐子墨与徐若瑾一同进来,微皱下眉头,“怎么来的这么晚?”

应该是比杨氏先到才对…

“是我找二姐说点儿事。”徐子墨见是两桌席,自当是男女分开,可他实在不愿与李忠林坐一起,但见徐子麟在一直盯着他,他也不得不过去。

徐若瑾朝向另一席微微福身,随即走到杨氏的身边不吭声。

李忠林的眼神盯着那道曼妙窈窕的倩影挪不开了。

虽然早就听说过徐家的这位二姑娘,但李忠林并未在意。

在徐家都不被待见的,能是个什么货色?

外人不知道徐若瑾的来历,李忠林还是知道的,徐主簿在外生的野丫头,生母没了音讯,便被徐主簿带回家抚养。

刚刚妹妹还抱怨了半晌这丫头要被记在婆婆名下,成为正正经经的嫡出小姐。

李忠林只说是徐老爹为了巴结张家而已,该做的都应当做,却没想到这位二姑娘如此俊俏美丽。

那一双杏媚眼单是瞧上一眼都忘不掉了。

张家那个小子有如此艳福居然还让美人掉了湖里?

他也实在是个白痴。

也就是自己不在场,否则定会扑进湖里英雄救美,传一段风流佳话…

“哎哎,看什么呢?”

徐子麟见大舅哥盯着自己妹妹丢了魂儿,摆手把他召唤回来。

李忠林吓了一跳,随即收敛痴相,挤出笑来道:“那位可是府上的二小姐?初次见面,还没认识一下。”

“这不是见着了么?一个丫头,认识不认识又能怎样。”

徐子麟知道自己大舅哥的德性,当然不会让他得逞。

倒不是徐子麟护着妹妹,而是自己妹妹即将是张府的少奶奶,那是他和老爹共同的期望,哪能让这等人生事?

李忠林听后连忙摆手,“哪里哪里,是你的妹妹,不也是我的妹妹?这次前来,一是探望秋萍有孕的身子,二来,也是为了恭贺二小姐即将出嫁,又怎能不当面敬上一杯?”

说着话,李忠林便站起了身,朝着女眷的桌席走去。

杨氏也看出了不对劲儿。

可徐若瑾进门便站在自己身后,她也挑不出错,只能怨这位亲家哥哥不识分寸,却又斥骂不得。

“伯母原谅小侄的冒昧,还望能亲自恭贺二小姐一番?”

李忠林虽与杨氏说着话,眼神却瞟向了徐若瑾。

“她一个丫头,哪懂得这些事。”

杨氏的不了了之分毫没有让李忠林有退去的心,而是一直盯着徐若瑾不挪眼。

徐若瑾原本只听三弟把这位亲家兄长一通谩骂,还没有太深的厌恶感。

如今这个人走到面前,那一双三角色眼在自己身上瞟来瞟去,怎么看都是个衣冠禽兽。

李秋萍坐在一旁怨怼的瞪着自己哥哥,那个丫头有什么可看的?眼睛居然都看直了!

自己婆婆已经快要发火,李秋萍也不得不出声把事儿圆过去,“二妹妹,这位是我的亲哥哥,学识自不用提,明年参加乡试考举,你就起身行个礼吧。”

“妹妹不要胡乱夸赞,都是家里人,比得什么学问?”

李忠林虽说着,但自傲的那股子劲儿却一点儿不收敛。

另外一桌的徐子麟和徐子墨对视一眼,对他的嚣张厌恶至极。

徐若瑾没搭理李秋萍,只看向杨氏。

杨氏微微点头,示意她赶紧应付了事,总不能让一个大男人在女眷席面蹒跚没完。

“给舅兄行礼了。”

“若瑾妹妹不必客气。”

李忠林还不肯走,看看两桌席面,开口道:“终归就我一个外人,用饭的才不过六个人,不妨两桌合一桌,也显得大家亲近,若瑾妹妹,你看这样可好?”

李忠林的话让所有人都大惊瞪目。

徐若瑾眨么眨眼,只觉得那一声“妹妹”让她鸡皮疙瘩掉满地。

得寸进尺,说的就是这种人吧!

老天爷怎么不下一道劈雷,把他劈出去个十万八千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