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告诉皇后,朕今儿去她那里。”夜微言没有再对这件事做出什么吩咐,他只想安安乐乐的睡一觉,聚足精神,明日的大戏,他要好好的演!

这晚睡的最踏实的人就是徐若瑾。

梁霄的身体如同火炉一般温暖,而他睡前又喝了几口酒,似乎那股酒香让她更加舒畅,睡熟时还不由自主的流了几滴口水。

梁霄感觉脖颈处湿漉漉的…伸手抹擦了下,继续抱着她睡去。

翌日清晨,天亮的很早。

窗外一缕阳光照射进来,透过门外槐树的枝干,洒在地上金光点点,甚是好看。

徐若瑾是被方妈妈拎起来的。

沐浴更衣,随后上了简单的妆容,别上精致的发簪。

她身怀有孕已经众人皆知,若不是存心挑剔,也不会有人刻意的为难,只是入深宫,外加昨儿梁霄说的那一番话,徐若瑾还是对此甚是在意。

她的情绪端正起来,方妈妈也不由添了一分紧张,忙忙碌碌,徐若瑾的睡意全无,吃过了早饭,便跟随梁霄一同上了门外的马车,朝向皇宫而去。

今日太后寿宴,乃是京都的大事要事。

从天还未亮时起,御林守卫便开始在京都各处把守,京都县衙的所有差头衙役一个不落的,早早就在各个街道角落中把守,生怕出现半点儿意外。

劳累巡视之余,不忘说些八卦来补充下萎靡的精神。

昨日澶州王府门口发生的事便成为了一大谈资。

八卦如风,很快便传到各地,包括居住此地的百姓们的耳朵里。

阳光明媚,万里无云的天空越发湛蓝,似乎这一谈资为太后寿宴增添了一份大礼,各处角落中窃窃私语的人们都在不停窃笑,反正是太后寿宴,谁又会计较大伙儿是为了什么事高兴呢?

徐若瑾自当不知道百姓们喜乐欢笑的真实原因,她好奇的从马车中朝外探看,只觉得京都生活的人们都喜气洋洋,却不知她身旁的那个男人才是始作俑者。

外面天凉,他怕她撂起车帘久了受寒,“别看了,小手都冻冷了,入宫之后,让方妈妈在你身边好生陪着,一旦有事立即就走,不用顾忌什么规矩不规矩的,若有人敢以此来拿捏你,你也不用客气,我会派人在宫门外守着。”

“知道了,我又不招人讨厌,躲在一旁不声不语就是了,谁还能找我麻烦。”

徐若瑾说到这里突然有些心虚,因为似乎每一次她抱着这样的念头时,从来都没能顺顺利利,安安稳稳的度过,总是有不长眼的来找麻烦。

而这一次,找麻烦的会是楚嫣儿?

徐若瑾想到楚嫣儿表情奇特,梁霄似猜到她想到什么,轻咬了一口她的手指头,将她的披风紧了紧,不允她再朝马车外看热闹。

马车行到宫门口,此时已经是人声鼎沸,车水马龙,各个府邸的马车都依照品阶排序先行抑或退让,梁霄和徐若瑾如今虽然是名誉颇响,但梁霄并未被封什么官,他们的马车排在了最后。

徐若瑾对此颇不在意,因为她的心里根本就没什么等级观念,反而觉得晚一些入宫更好。

晚一些入宫就少些应酬寒暄,若是之前也就罢了,可她如今怀着身孕,入宫后又不能随意的吃吃喝喝,不如在马车里更加舒坦。

只是徐若瑾想的很轻松美妙,但现实却不会让她如此惬意欢畅。

梁家的马车刚停,便有人过来找梁霄攀谈。

而停在他们对面的那一辆马车上的人看到是梁霄,先是横眉立目,随后便是不屑冷瞪。

但见梁霄根本不理睬他们,对面的女眷走了过来。

“你就是徐若瑾?”

说话的是一位年轻的妇人,虽面色挂笑,但语气却很僵硬勉强,“前些时日你们去祖宅没有见上面,论辈分,你应该唤我一声堂嫂。”

徐若瑾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猜测这应该是梁家二伯祖父那一房的亲戚。

只是梁霄对那一房人甚是不喜,自己该如何应付?

第7章 惊见

徐若瑾依旧沉着没有吭声应答,对面的女人明显神色不虞。

方妈妈笑着上前福了福身,“为大少奶奶请安了。”

“居然是方妈妈陪着,倒是让我惊讶了,三婶娘的身子可还好?”

“大少奶奶心善,我们夫人还好,劳烦三少奶奶惦记了。”方妈妈又是福身谢过,随后向徐若瑾介绍道:

“四奶奶,这位是二房三老爷府上的大少奶奶。”方妈妈如此一说,徐若瑾心里一紧。

二房的三老爷?

那不就是因为肆意张狂,调戏左都御史女儿被联名告御状,让皇上一怒责贬公公到中林县的人么?

原来就是她们府上的…

“原来是堂嫂,之前不知身份,倒是怠慢了,还忘您不要见怪。”徐若瑾微微淡笑,没有行礼,也没有热络的客套。

倒不是刻意的疏远,而是知道这一房人的言行实在笑不出来。

二房大少奶奶钱氏见到徐若瑾这副代答不理的,蹙紧了眉,“倒是听闻过弟妹的一些传闻,今日见到也着实领教了,容颜俊美还是抵不过不懂规矩,京都之地贵人繁多,还是更重礼数的。”

“妈妈,天气有些凉了,我们回马车上坐一会儿吧。”

徐若瑾说着此话已经转身往回走,钱氏一听立即急了,“徐若瑾,你懂不懂事?那里都是梁家的长辈,你应该过去行礼请安的。”

“四爷都还没来呢,我是谁都不认得,请什么安?怎么请安?”徐若瑾满不在意,“说我不懂规矩不懂礼数?我不懂了又怎样?方妈妈就在身边呢,你数落我?”

徐若瑾刚经历一次惨痛的追杀,更没了应对这等无谓之人的耐心。

原本自家公公就是因为五老爷才被责贬去做杂役,二房无声无息就算了,见了面还跑来挑剔自己?

脸皮怎能那么厚呢?

真是让人无法理解。

徐若瑾突然犯了蛮横,让钱氏噎在当场,结结巴巴不知能说什么。

徐若瑾转身便上了马车,不再理睬,当众就把钱氏给晾了那里。

此时宫门外熙熙攘攘全是等候入宫为太后贺寿的人。

这一段小插曲可谓落入太多人的眼中。

大多数都乃京都贵户,即便听见看见也都故意做聋子,瞎子,心里却都已经笑开了花了!

看来这位传闻中的梁四奶奶的确不是个善茬子,只是一想是梁霄娶的女人,也便释然了。

那么一个奇葩的男人主动迎娶,抑或是硬抢的,定然也是个奇葩的女人。

看来今儿的好戏,恐怕不止这一段了。

钱氏早已气的火冒三丈,眼见周围人那么多,面如火烧般灰溜溜的就回了她的马车,几位女眷跟随聚拢一辆马车上,显然钱氏是不会说什么好话的。

徐若瑾才不在意别人如何评说自己。

她从成为“徐若瑾”开始,就被指责清白,指责出身低,指责不懂规矩,难不成到了京都还得换一派做人的法子不成?

她徐若瑾就是徐若瑾,无论去了何处都不会改变,哪怕是进了京都,哪怕是入了牢狱,她就是她!

梁霄此时已经归来,余光睹见另外一侧的人在盯着自己这一方,再看徐若瑾乖乖的坐在马车上,显然刚刚是发生了什么。

“累了?”梁霄根本没有理睬梁家其他人的意思,走过来悉心呵护的询问,徐若瑾笑眯眯点点头,“还好,还需要等很久吗?”

“不用,我们马上就可以进宫。”

梁霄说完,徐若瑾嘟着嘴,小脸耷拉下来,“怎么不能一直排到最后呢?”她可不觉得早些入宫是好事儿。

梁霄被她逗笑,“我陪着你。”

“你也能与我在一起?”徐若瑾颇为惊讶,他不是不能入后宫的吗?

梁霄凑她耳边道:“太后召见,陪你一起去请安。”

徐若瑾微微点头,不等再继续对话,便见前方一位公公带人匆匆赶到。

梁霄扶着徐若瑾下了马车,公公立即低头请安。

“太后身边的红人,董公公。”

梁霄介绍,董公公满脸笑意的道:“梁帅这是挤兑咱家了,哪说得什么红人不红人的,都是尽心尽力的伺候主子们。”

“玩笑而已,董公公不必见怪。”梁霄虽说是玩笑,却也没有玩笑的表情。

董公公自找台阶下,“梁帅能与咱家开句玩笑,咱家都是福分的,可不记您的仇,呵呵呵,太后她老人家听说梁四奶奶已经在这儿候着了,甚是惦记,让咱家请二位去聊几句,不知梁四奶奶的身子可使得啊?”

董公公客套,徐若瑾满面笑意,“劳烦您跑一趟了,太后召见,自当是要立刻去请安的,所有人都在这里盼着沾她老人家的喜气呢,我这也算是沾了福分了!”

“梁四奶奶心善人好,咱家早就听说了,今日一见,哪里是心善人好,人也如天仙似的美,太后她老人家见了您一定高兴得很呢!”

董公公明摆着会做人,徐若瑾看向梁霄,梁霄点了点头,“那就上马车吧。”

“梁帅不必惦记,太后她老人家知道梁四奶奶身子怕累,已经吩咐了宫门口备好轿辇等候。”

董公公说此话时并未小声,反而高了半个声调,明摆着是让周围的人全都听到。

徐若瑾微微惊诧,这份恩典给的可着实太厚了!

这是摆明要拉拢梁霄归于皇家?也是为皇上造势呢吧?

梁霄拱手朝宫中道谢,随后便吩咐人驾马车先行。

宫中侍卫在前开路,让挡在前面的车马行人全都靠边儿,董公公与梁霄二人在前面行走,一边走一边私谈叙话,董公公不忘与周围两边等候的官员打着招呼,梁霄偶尔也停下叙谈两句,没有亲近,也没有疏离,仍是那一副冷面抑郁的脸。

只是他额头那一道狠戾的疤让所有人看到都不由心生感慨。

那是搏命的疤痕,是功勋的验证,让人不自觉便称他一声“梁帅”,不再计较他还未得皇上的封赏和功名。

马车行走的很慢,徐若瑾在车内的缝隙中听方妈妈介绍着梁霄打着招呼的府邸都是什么官职,是什么人。

待走到宫门处时,一辆马车上下来位衣着华贵的女眷。

徐若瑾看到她,直接问着方妈妈,“那可是楚嫣儿?”

方妈妈透过帘隙看过去,立即点头,“对,那就是澶州王世子妃!”

第8章 进宫

徐若瑾看过去的同时,楚嫣儿早已看到了梁霄和他身后的马车。

原本她是不该从马车上下来露面的,可是看到他高耸俊朗的身影,她实在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下了马车便直直的望去,只期望他也能侧目看自己一眼。

只是楚嫣儿的痴心并未换来梁霄的半分怜悯,董公公见到澶州王世子妃,犹豫后笑着请安行礼,转身再看梁霄时,梁霄已到身后的马车上去扶徐若瑾下来。

董公公见状,朝着楚嫣儿尴尬的笑笑,便立即去找等候在此的轿辇…

楚嫣儿脸上虽然挂着笑,可她的拳头却攥的紧紧,目光死死的看着马车上下来的女人。

徐若瑾见梁霄来扶,笑眯眯的低声道:“故意的?”

梁霄轻点她的小鼻尖,“味道好酸。”

“我才没吃醋呢。”

徐若瑾嘟着小嘴,扶着自己的腰慢悠悠的从马车上下来,“只是你故意不搭理人家的含情脉脉,是你自己心虚而已。”

梁霄看她道:“那我过去聊聊?”

“不行,你要陪我进宫为太后请安呢,怎能耽搁时间?这里可是京都,还懂不懂规矩了!”徐若瑾揪着他的衣角,根本不放他走,梁霄畅快的笑笑,牵起了她的小手。

二人之间的小动作惯乎寻常,只是看在楚嫣儿的眼中可谓火上浇油,让她气的眼睛泛红,嘴唇都在颤抖。

“哟,这不是梁霄吗?”

一道犀利不屑的声音响起,徐若瑾寻着声音望去,是一锦衣华服的公子哥儿,长相虽不丑,但那一双三角贼眼中透出的淫*秽之气,让人看到便不舒坦。

梁霄转过身,看到此人面无喜色,更没说什么话。

董公公在一旁看到,立即拱手请安,“世子爷您来啦?”

夜微鸿嘲讽冷嗤道:“是啊,太后大寿,怎能不来?只可惜她老人家不见我这位亲侄,却要先见外人…看来这酒送的不错啊?”

他的目光瞄向梁霄身后的徐若瑾,“美颜少妇亲手酿的,味道一定与众不同,稍后我得向太后讨一杯尝尝才行。”

说罢,他不忘舔舔嘴唇,那一副猥琐的德性,让徐若瑾险些一口吐出来!

梁霄攥紧了拳头,似只要夜微鸿再说一句,他便会立即挥舞上去。

徐若瑾在他身后拽了拽衣角,示意他不要鲁莽,此地是宫门口,若是在太后寿宴这一日闹事,定是要怪梁霄的。

“世子不必急于喝酒,灵阁会开在京都的,到时您想喝多少有多少,只要您肯付银子就成。”

夜微鸿立即搭腔,“银子我有啊,那我就等着你的灵阁和你的酒了,只怕你不敢收钱啊。”

“买卖一事乃两厢情愿,还没有我不敢收的钱,”徐若瑾说完,看向梁霄道:“不必耽搁了,别让太后娘娘等急了。”

梁霄微微点头,扶她上了轿辇。

董公公立即朝前大喊,“起轿…”

小太监们抬起轿辇立即奔走进宫,梁霄在一旁随行,没有与夜微鸿多说一句。

徐若瑾二人入了宫门,夜微鸿才在朝一旁啐了一口,“德性!”见楚嫣儿站在那里,他冷瞪几眼,嘲讽道:“看什么看?人家心里和眼里都没你,你还在这里傻站着?不要脸!”

“你…”楚嫣儿攥紧了拳,“请你说话自重!”

“我是贱在明处,你是贱在骨子里,让我自重?你算什么东西。”夜微鸿低声谩骂几句,一扭身便笑着去与其他公侯府邸的爷们嘻哈逗闷子去了,根本不再理睬楚嫣儿!

楚嫣儿只觉得眼前一阵漆黑眩晕,踉跄两步她险些摔倒!

丫鬟立即扶着她上了马车等候,楚嫣儿狠狠的攥着暖手炉子,咬牙切齿的道:“昨儿世子爷是谁伺候的?”

“回世子妃,是三姨娘…”

“她?”楚嫣儿抿紧了嘴,“她实在太爱说闲话了,回府上赏一碗小厨房做的桂花糕。”

丫鬟心里一抖,说是桂花糕,其实是避孕的药…

世子妃不允任何女眷为世子爷生子,哪怕是有了身孕也会被处置流产,连王妃都阻拦不住。

而世子每一次与世子妃有了争吵,世子妃都会处置一个世子喜欢的女人。

如今的澶州王府世子院根本就是人间牢狱,没有任何一个人敢起异样的心思,简直生不如死!

楚嫣儿根本没有在意夜微鸿对她的嘲讽,她的脑中想着刚刚见到的徐若瑾的身影,充满了怨怼和忿恨!

她的确是个美人儿,美的让自己坚定的心颇有动摇。

梁霄表哥为何没有看自己一眼?

为何没有?

他绝不会是真的不在意自己,而是故意不理自己,他一定是怨怼自己先许了亲…

梁霄陪同徐若瑾一起去了“慈安宫”。

高耸的宫墙抬头望不见顶,将湛蓝的天空都阻挡一半,徐若瑾揉揉僵酸的脖颈,心里只感觉活在这里的人一定很不痛快…连抬头看看蓝天都这么费劲。

轿辇落地,董公公刚要过来搀扶徐若瑾下轿辇,却见梁霄已经搭上了手。

“梁帅疼爱夫人已经是出了名的,宫内都听说了,今儿咱家亲眼瞧见那,还真是不虚,梁四奶奶可是福气大着呢!”

“哪里是疼我?这是疼肚子里的小家伙儿。”徐若瑾笑着寒暄,“我也就是个借光的。”

“呵呵呵,”董公公尖锐的假笑,划破了“慈安宫”的宁静,“这话咱家可不信。”

梁霄牵着她的小手低声道:“这一句话中听,改日请董公公喝酒。”

“哎哟,那咱家不客气,可就等着了!”董公公应和一声,引着二人跨入宫门,他则快走几步进入殿内通传,梁霄和徐若瑾在殿外等候。

徐若瑾站在门口整理衣襟和发髻,方妈妈感觉出她微有紧张,安抚道:“太后的脾性还好。”

“只怕其他人不好对付。”徐若瑾看看身旁的梁霄,“稍后你会被撵走的吧?”他毕竟是男人…

梁霄点头,“很有可能。”

“我心里有数了。”徐若瑾看向方妈妈,“吃吃喝喝的也要注意了。”

方妈妈轻声应和,殿内已经唱了名,宣“梁霄,梁徐氏”。

梁霄没有松开她的小手,一直牵着跨入宫门。

徐若瑾簇步跟随,他故意放缓,夜微言看到二人走进来的模样不由轻笑,“这个梁霄,什么时候都要搞出怪模样!”

太后微微含笑,“疼女人好,在外叱咤风云,归家爱妻爱子,是个好男人。”

皇后在一旁跟随笑笑没有说话,只望向走来的二人。

梁霄带着徐若瑾行礼贺寿,太后笑着喊起,“起身吧,抬起头来让哀家瞧瞧这小美人儿。”

徐若瑾一怔,看向梁霄,梁霄点了点头,她望向太后。

太后神色一怔,这…这怎么好像皇妹?

太像了,这实在是太像了!

第9章 谣传

太后并不知道前一阵子,徐若瑾生母身份在京都蔓延散布的事情。

所以她看到徐若瑾时的惊诧,让所有人都不由心中猜疑,这个徐若瑾亦或许真与朝霞公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因为太后与朝霞公主可谓是从小到大的玩伴。

太后出身丞相府,自幼便进宫侍奉先帝左右,与朝霞公主相依相伴数年,感情也甚是不错。

当年先帝处置朝霞公主一事,太后可是跪地求情了三天…

除却涪陵王和澶州王之外,还记得朝霞公主年轻时容貌的人只有太后了!

而她看到徐若瑾时露出如此引人遐想的表情,连夜微言都不由皱了下眉,随后便笑着舒展开来。

“母后,您怎么不说话了?再让徐若瑾跪的久了,梁霄他可要心疼了,您是不知道,昨儿他来见儿子,可是好一通埋怨,让他的女人有了身孕还要赶来京都,可朕之前的确是不知道此事。”

夜微言摊手无奈,“朕还得跟他解释一通,虽说朕是皇上,可在这事儿上的确理亏了,也就只能认了,忍了!”

太后缓过神来,笑了笑:“来这一趟的确是不容易,听说还遇了险?皇上是一朝之君,这件事上的确要为忠臣做主,英明决断,查找真凶,否则岂不是寒了人心?”

“母后说的是,儿子记住了。”夜微言立即拱手领命,梁霄率先道:“微臣谢太后恩典。”

“若瑾谢太后体恤。”徐若瑾规规矩矩又行一大礼,“即便路上遇了凶险,但是来为太后贺寿沾喜气,逢凶化吉乃是天定,若瑾从未怕过,只愿太后福寿安康,喜乐永驻。”

“哎哟,这话说的哀家心里暖和和的,快起来快起来,走近些让哀家仔细瞧瞧。”

太后扬手召唤着徐若瑾,梁霄立即小心翼翼的扶她起身,更是为她掸了掸衣角,才由方妈妈接过她的手,扶她走上前去见太后。

太后是一位面容和善的妇人。

端庄大气,雍容华贵,多年深居宫中的阅历沧桑都写在眼角额鬓的细纹之上。

徐若瑾心里早已有了准备,太后盯着她的五官上下仔细打量时,她只坦然的面带微笑的回望,并没有露出半分惊慌。

夜微言在一旁微有惊讶。

虽然听说过这个女人的事,可宫里不是乡村野外,她与太后对视能不慌不惊,着实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

即便是皇后现在看到太后时,还都心存紧张,偶有忐忑不安。

夜微言看向梁霄。

梁霄在一旁规规矩矩的静等,目光没有离开徐若瑾的背影。

就好像是矗立在那里的一尊石像,让人不会介意他的存在,却又不得不在意他的存在。

计时燃香的香灰在点点飘落,而太后就那么一直的端望着徐若瑾,没有挪开目光,没有再说一句话。

皇后在一旁有些坐不住了。

外面还有那么多等候拜寿的人,寻常得召见的都是磕两个头,说两句话,太后看着高兴的赏了物件便下去了,可今日在王公贵侯之前召见梁霄和徐若瑾,却又见了这么久?岂不是让外人遐想太多?

后续可还有很多事要办呢!

皇后有意插上一句嘴,刚提了一口气,便看到夜微言轻轻摇头,不允她说话。

皇后一口气憋了回去,可一旁的容贵妃却没看到夜微言的眼色,率先开了口,“臣妾是看出母后最喜欢这徐若瑾了,盯盯的瞧了半柱香的功夫了,连皇上您都不瞧了,臣妾可也心酸吃醋了呢!”

一句话,划破了“慈安宫”中的宁静。

太后的思绪被打断,脸色不太好,夜微言瞪了一眼容贵妃,笑着与太后道:“朕听说这一次路上虽然遇了凶险,但还存下了两瓮酒,母后若喜欢,稍后让梁夫人为您亲手调制尝尝?”

“她灵阁的酒宫里但凡是尝过的都说好,可还未见过她亲手调制。”夜微言看向梁霄,“朕可听说,当初梁霄就是喝了这亲自调制的酒才下定决心一定要将她娶回家的!”

“谣传。”

梁霄的回答简洁明了,“在那之前,便已定了心。”

夜微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还真是不客气!”

太后拍拍徐若瑾的小手,直接把手腕上的一串小叶紫檀配天珠的手串送给了她,“先别走,就在这里陪着哀家。”

“母后,她还是有身孕的。”皇后轻轻提醒。

太后声音恢复了威严,“赐坐!”

董公公一怔,立即吩咐小太监为徐若瑾搬来了椅凳。

徐若瑾对太后赏赐了这么贵重的物件颇为惊讶,余光更睹见皇后和那位贵妃惊愕和复杂的眼神…

这等事只能稍后再问方妈妈才行。

徐若瑾跪地谢恩,梁霄不顾什么规矩不规矩,走过来随同她一起叩谢,然后又将她小心翼翼的扶起,直接带到了椅凳处,率先试了试椅凳是否安稳,随后才扶她做下。

梁霄故意的作态,让徐若瑾也忍不住脸红了!

这个坏家伙是闹什么?板着那么一张冷脸却还做这么悉心到极致的事,简直让人哭笑不得,忍不住想笑!

夜微言苦涩的摇摇头,“梁霄啊梁霄,你这是让朕怎么说你?都疑心到朕的宫里来了?”

梁霄立即拱手躬身,“习惯了,皇上见谅!”

“什么见谅?你明摆着是在与朕显摆你即为人父,哼,朕不说你,你还不自觉了?无论你这一胎是儿子还是女儿,朕可都要亲自赐名的!”

夜微言与梁霄调侃之间,已经摆明了拉拢的阵营。

梁霄顿了下,又看看徐若瑾,与夜微言道:“应该是女儿。”

“为何?”夜微言纳罕的问。

梁霄看着徐若瑾,“因为我喜欢女儿。”

徐若瑾嗔怪的瞪他一眼,心里却明白这是梁霄在故意给自己找台阶下。

只是这个台阶找的格外恰当,因为皇上无子,也莫要在这个时候刺人痛处。

“好好好,梁将军是治兵之材,又爱妻如己,着实是个好男人,皇上安国兴邦,劳心费神,可也不妨抽出些时间,安抚安抚后宫一直默默辅佐你的人啊。”

太后这一番话,让皇后和容贵妃等人立即起身道谢。

夜微言拱手道:“儿子一定谨记母后教诲,也争取做个好男人。”

太后哈哈的大笑起来,整个“慈安宫”喜乐无比。

门外突然有了传唱的令响起,“澶州王为太后贺寿!”

第10章 张狂

澶州王?

徐若瑾身子一紧,脸上的喜色褪去,梁霄站在她身旁也随着声音望向殿外。

太后还未召见,他便直接进了“慈安宫”?

这着实是给太后和皇上的心里添堵了!

看来澶州王还真是够心急的了…

澶州王阔步进了“慈安宫”的正殿,目视着端坐在正位的太后,连夜微言都没有多看一眼。

“给皇嫂贺寿了!”澶州王象征性的拱了拱手,“祝皇嫂身体康健,福寿绵长,其实千岁百岁的说辞说的都腻了,还是说点儿实际的,希望皇嫂明年便能抱得龙孙,为皇族延续国业家业!”

虽是贺寿之词,但从澶州王的口中说出来,无疑是最大的讽刺!

因为夜微言至今仍未坐稳皇位的一大原因便是他没有儿子!

太后似早已做好了准备,对澶州王的话并没有反感的皱眉亦或大怒,反而是笑着点了点头,“托你吉言,就期望明年能如愿了。”

澶州王看向夜微言,“能否如愿,都要看皇上的了,皇上日理万机实在辛劳,可也要好好的注意身体才是,以免…”

“皇叔父所言极是,朕一定好生养护身体,对得起列祖列宗,也会孝养叔父,这乃是父皇临终遗愿,朕绝不敢忘。”

夜微言提到先帝,澶州王撇了撇嘴没有再说什么。

余光睹见梁霄在一旁,转身欲与他说上几句之时,突然看到梁霄身旁坐着的女人!

澶州王的脸色一惊,瞪大眼睛仔细探去,却发现这并不是他所想之人,乃是另外一个女人。

“怎么此地还有外人?见到本王,难道不知自报姓名的请安行礼么?皇上对臣子过于宠溺,小心某些人不记恩典,恃才傲物,跋扈张狂啊!”

澶州王一句话既是刺了梁霄的心,又不忘给夜微言难堪,偌大的宫殿,几十个人,却让这气氛压抑的鸦雀无声,似乎连喘气都小心翼翼,生怕闹出事端来。

夜微言没有回答,只看向了梁霄。

梁霄斟酌了下,徐若瑾径自的站起身,准备与他一同向澶州王行礼。

只是梁霄未动,而是开了口,“王爷说的没错,皇上的确是宠溺下臣,让朝堂不分尊卑规矩,先帝在位最重朝纲,皇族中人若有违规,罪加一等。”

“只是先帝仙去,便有人不尊祖训,不顾朝纲,倚老卖老,肆意胡闹,的确该死!”

梁霄说完,澶州王当即气的瞪了眼,“梁霄,你父亲都不敢与本王如此对话,你又算什么东西?”

“我?”梁霄背着手,“我是来为太后贺寿的,只要太后高兴,说我是什么东西我就是什么东西,总比不是东西要强,您说呢王爷?”

“哼!”

澶州王冷哼一声,没有理睬他,“今日皇嫂过寿,本王不与你这小辈计较,改日定要与你好生算算!”

梁霄仍一派笃定,“乐意奉陪。”

“即是知道是哀家过寿之日,却还在这里板着一张脸?快给澶州王赐坐,陆陆续续还有很多拜寿的人,有你陪着哀家沾喜气,哀家也高兴。”

太后出面做圆场人,随后吩咐董公公,“下一个该是谁了?宣。”

董公公立即笑着道:“喳,奴才这就去。”

“还宣什么?本王的亲家就在外等着呢,忠勇侯更是梁霄的亲舅舅,就让他先进来给太后拜寿吧,也顺便教教他的亲外甥!”

澶州王满不在意自己是不是越了规矩,目光却盯着梁霄在看,“本王刚刚还忘记问了,你的父亲身体可还硬朗?他怎么不来给太后拜寿啊?”

“劳王爷费心,家父身体安好,只是此次太后寿宴并未传召,家父便不入京都。”

梁霄回答的很痛快,澶州王耸了耸肩,“圣意也没召你入京都,只传召了你的女人,你怎么还来?”

梁霄反问:“太后也未传召王爷拜寿,王爷为何还进了慈安宫?”

“你敢质疑本王?”澶州王怒恼,他正想借梁霄之势来发一次火,因为昨晚澶州王府的大门被钉上了灵牌,定是梁霄所为,这口气他不出,难以泄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