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想一想姜必武,徐若瑾也不得不承认,虽然自己一直没有仔细关注过,但如今回忆思忖,姜必武也的确不错。

“唉,不管她了!”

徐若瑾抛开对红杏的担忧,指着第三排右侧的那一个丫鬟道,“这么一会儿工夫,她就站不住了,左看右看的,是谁家送来的?”

方妈妈看了一下名册单子,回道,“是吏部的张大人送来的。”

“张家?”

徐若瑾的脑中突然蹦出来一个人,便是早先将她推入湖里险些淹死的张仲恒。

“当初中林县的张家,不就是京都吏部做官的?这个张家和那个张家可有关?”

“倒是没有关系,只不过是同姓罢了。”方妈妈对此也皱了眉,“这个人您还要留吗?”

徐若瑾思忖半晌,“只送来这一个?”

方妈妈点了点头,“只有这一个。”

“不惹这个麻烦退回去吧!”

徐若瑾不愿身上沾染麻烦,特别是与旧事有关的麻烦,“听了心里都觉得别扭,还留下做什么?而且看她四处打量鬼鬼祟祟的,也不是个安稳的。”

方妈妈认同的点了点头,“那就还剩十九个。”

“不急,我们再看一会儿。”

徐若瑾继续头目看向窗外,一边是在盯着窗外丫鬟婆子们的举动,二来也是在欣赏窗外的景色。

似乎这还是她第一次如此轻松惬意的看看郡主府内的模样,来到京都这么久,她的心就从未松下来过。

那颗曾捆绑过梁中的大槐树,抬头都望不到最高的枝桠,只是上面已有几只小鸟建起了窝,叽叽喳喳的吵嚷,让巧百灵和鹩哥儿也跟着叫了起来。

春风和煦,吹拂在脸上轻轻柔柔,格外舒爽。

徐若瑾坐在窗边,也觉得呼吸甚是舒爽清新,没有了往日的妊娠反应。

指了指最后一排,左数的三个,“那两个婆子和一个丫鬟,又是谁家送来的?”

“两个婆子是兵部员外郎田夫人送来的,另外一个丫鬟是刚刚出宫的宫女,是董公公带过来的。”

方妈妈说完,徐若瑾点了点头,“看样子倒是不错的,那个宫女之前是什么出身?”

“官奴。”

“原来如此,怪不得觉得他与其他人不太一样。”徐若瑾看向方妈妈,“您觉得呢?”

“可以先留下试试看,也要去打探一下,到底是因为什么才被抄了家,充了官奴。”

方妈妈在旁提醒道,“京都看似大,其实很小,若是祖祖辈辈都在此生活过,难免会有些联系,是情分,还是曾有过仇?必须要弄个清楚。”

“您说的这个的确很重要,也是提醒我了,险些把此事疏忽了。”

徐若瑾琢磨了下,“那就先许个二等丫鬟的月例,回头看具体做事怎么样再说。”

方妈妈将此人记下,更是开始思忖该如何安排。

时间一点一滴的度过,只是院子里的人也越发的不耐烦,心事重重起来。

早都听闻过这位与郡主的故事,可把她们这么多人撂在院子里不见?也真不是个事儿啊!

好歹他们都是有主子送过来的,不是人伢子手里买的,看来这位与郡主的确心高气傲,不顾什么人情面子,不是个好应对的主子。

各人各有这心思,徐若瑾却不管这么多。

她要选的是安安稳稳的身边人,若是连这点耐性都没有,还做什么事?

而就在这会儿工夫,一个婆子突然的倒在地上,昏过去了!

众人吓了一大跳,接连退缩一旁,更是尖叫起来!

红杏立即跑了过去,指着周围乱成一团的人训斥道:

“都嚷什么嚷?把嘴都闭上,吵着了郡主休息,你们可负不起责任!”

第87章 心思

红杏的斥责,让很多围观的丫鬟婆子们皱了眉头。

可知道她是郡主身边的大丫鬟,又不敢与她顶嘴,只能悉悉索索的在一旁瞧着,更是想看看,那个晕倒的婆子是不是死了?

其中一个丫鬟站了出来,看着红杏道:

“没人想惊扰到郡主休息,可她已经昏过去了,却不知什么原因?这时候应该去找个大夫来,再拖下去就来不及了!”

“这话自不用你提醒!”

红杏皱着眉看向她:“都躲的远一点,不要在此围着,等郡主来了瞧见你们这样松松散散的,成什么样子?”

等郡主来了?

难道郡主此时并不在屋中?

合着这位红杏姑娘刚刚说吵到郡主休息,根本在糊弄人的?

一不小心说漏了嘴,还真当别人都是傻子呀!?

有人捕捉到此话的漏洞,自当是多了一份心思,更多了几分松懈。

合着郡主这么长时间都没露面,是根本不在府里,那还有什么绷着的?装给谁看呀!

一人有这个心思,其他人也逐渐会有这个心思,没人再理睬那个晕倒的婆子,三三两两跑到一边叙起话来,只有少数的几个还站在那里默默的等。

红杏跟了徐若瑾许久,又在沐阮的身边服侍过,也是懂得如何对晕倒的人给予施救。

依照郡主的说法,晕倒后要掐人中,她便对着晕倒婆子的人中狠狠地摁了下去,更是吩咐外面的人快去找个大夫来。

一时之间,院子里不再是清脆鸟儿的叫声,而是一阵熙熙攘攘的人声。

徐若瑾看在眼中,不由得苦笑。

果真是人前一出,背后一出,红杏这丫头也真是多了心眼儿,故意似说漏嘴一般,让这些人觉得自己根本不在院子里,其实反而是个考验。

而那些不动声色的,满面担忧的,让徐若瑾都在心中记下来。

至于那些跑到一旁聊天的,自当是都要送回去的。

这种人留在府里除却吃干饭,就是惹麻烦。

不管是谁送来的还是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她肯定是一个都不留。

方妈妈看徐若瑾的面色无奈,笑着道:

“您也不必过于忧虑,这也是人之常情,好比您来说,在宫中一副模样,在家中是另外一幅模样,该装的时候总要装一装,只是您心中有尺度罢了。”

看着外边的人,方妈妈道,“有的人怨怼抱怨着过一辈子,却反而越过越不满意,越不痛快,有的人即便是奴才出身,却也能过的有滋有味,这不是命,这都是凭心而争来的。”

“有多大的心胸,才能成就多大的本事…别人是帮不了的。”

“您说得对,也不必对所有人都要求太高,让粗使婆子和丫鬟,做得像红杏和杨桃他们一般细致入微,也是不可能的。”

徐若瑾看着外面道:“那些在旁边聊天的,就都送回去吧!剩下的人您看着安排,刚刚与红杏对顶两句的那个丫鬟,也帮我留意一下。”

“您瞧中她了?”方妈妈微有诧异,“那是姜家少爷送来的。”

“哦?”徐若瑾挑了眉头,“事情倒是有意思了,就不知红杏知道此人是姜必武送来的,会有什么心思呢!”

方妈妈笑笑不再说话,到一旁把留下的丫鬟婆子分了差事,便去院子里处置事儿了。

院子里本来吵吵嚷嚷,乱七八糟,可待方妈妈露了面之后,便都立即安静下来。

规规矩矩的站去原来的位置,俯首垂耳,好似多么规矩乖巧。

只是刚刚的那一番做派,方妈妈早就记在心中,曾在宫中司仪监做教习嬷嬷,怎能是被她们这些人轻易糊弄的?

徐若瑾在窗边看着方妈妈吩咐差事,她还是第一次如此专心地看方妈妈处事。

瞧了众人几眼之后,方妈妈便和蔼地训起话来,哪些留下,哪一些做粗使的活计,又有哪一些等候分配,井井有条,没有多一句的废话。

刚刚晕倒的婆子已经醒了过来,知道了是红杏就醒的她,连连感激涕零地跪在地上道谢。

红杏长舒了口气,但是第一次将人救醒,那浓浓的荣誉感让她甚是满足。

好歹没白跟了主子这么久?多多少少也能懂些事,做些事了。

若是姜公子哪一日受了伤,是不是自己也能…

呸呸呸!

红杏连忙朝一旁啐了三口,真的是疯了,即便是喜欢人家,也没得想让人家受了伤,让自己救,这都成了什么心思了?

已经歪到了天南海北了!

听到方妈妈分配完差事,有人高兴有人忧,有人满足,有人却满面怨怼,颇有几分服气。

“方妈妈,不知能不能多问一句,等候差使是什么意思?”

一个婆子上前道:“二等和粗使丫鬟婆子都已经定了人选,内宅中除却看护园子和角门的,也没有什么差事了,我之前是在兵部员外郎大人家做事的,管的是院子里的洒扫和花卉,但不是园子里去捡除枯枝烂叶子的。”

“不想去园子里捡粗枝烂叶子,那你就哪儿来的回哪去,郡主府虽然缺人,但是不缺养尊处优的。”

方妈妈仍旧是一副淡笑的样子,只是他语气却没有那么轻巧:

“莫说是员外郎府送来的,就是宫中出来的,到郡主府也一样都是奴婢,认的都只是郡主一位主子,做什么活计就拿多少的月例银子,还要管你是哪儿来的?”

婆子被方妈妈训斥两句,脸色阴沉,却又有些不服。

已经知道自己可能要被撵走的,但若是就这么被撵出郡主府,她回了兵部员外郎府,也没有办法交代呀!

员外郎夫人也是个要体面的,她送来的人被瞧不上撵了回去,定要斥骂自己一顿的,嫌自己让她丢了人!

“园子里捡粗枝烂叶子,也不是不行,只是我之前会得多,到郡主府却只被派去捡个烂叶子,这…”

婆子喋喋不休地开始往回找补,“容易被人说闲话。”

“这事儿轮得着你管吗?”

方妈妈上下打量着她,“进了院子里边东张西望,听说郡主不在便跑到一旁溜边儿说起闲话来,你若不愿走也可以,稍后我便去请员外郎夫人亲自来把你领走,也正好向郡主赔礼道歉,送来这么不靠谱的人,是怎么做事儿的?合着我们郡主就是那么好糊弄的?”

方妈妈冷笑一下,朝着一旁的红杏道:

“去把梁一和梁三请进来,这些人稍后都挨个的送回去,不想走的就留下,谁送来的谁领走!”

第88章 远方

方妈妈雷厉风行,干脆果断,让其余还有争论一番心思的人立即闭上了嘴。

而这个率先挑衅的婆子则是第一个倒霉的,惊慌之余想要认错都已经没了机会,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个字,反而让方妈妈更是鄙夷不屑,梁一来了便直接拎走,不容她在这里多一句废话。

杀一儆百,有了对这个婆子的处置之后,其余人都乖乖的领命做事,没有人再多说什么废话。

杨桃带着众人去了后罩房,分发衣物备品,明日起就开始做工办事。

留在郡主府中的一共是十二位,看到分发的物件儿都是崭新整洁,衣物的用料也甚是讲究,鞋袜一共发了四套,还有是一些粗用的料子饰物,若是想自己手工做点儿什么小物件,尽可以随便去拿,每次给一个铜子儿意思下就可以。

这等待遇在外府来说是没有的,留下的丫鬟婆子们自当很是高兴。

二等丫鬟婆子是两个人用一间房,粗使丫鬟婆子是四个人用一间房。

杨桃和红杏二人是一等的份例,杨桃如今是掌管郡主府内所有人的衣装用度,生活杂品,在留下的人中又选了一个做自己的帮手。

红杏是管着郡主府内院和外院的沟通,以及郡主院子的繁琐杂事,看似清闲,其实格外忙碌。

她则选了那个刚刚从宫中出来的宫女做了帮手,而被红杏刚刚救醒的婆子,也被留在了郡主院中做一些杂事。

其余的人方妈妈自有分派,只是那与红杏顶过嘴的丫鬟也被留下,而且还是在郡主的正院管洒扫,让红杏颇有惊诧和不乐意。

但这毕竟是方妈妈的吩咐,红杏也只能就此接受了。

事情大概有了一个章法,而其余的人都被梁一和梁三送回了各个府邸,临去时还不忘送上一瓮酒,算是郡主的答谢。

回来时,自当是带来各府主子的歉意,都说过些时日再来向郡主请罪。

事情就此告一段落,只是梁霄下晌还没有回来。

徐若瑾期盼的那一颗心逐渐的有些失落,可失落过后更有着一份浓浓的担忧。

在京都是容不得人有一天安稳和清闲,可别是出了什么大事…

终归闲着也是闲着,等待梁霄回家的功夫,徐若瑾便去了小书房,铺好纸张,提笔研墨,准备为梁芳茹回上一封信。

之前梁芳茹来过信,可自己因为忙碌一直没有回复,也是不知该怎么回才对。

是报喜不报忧?还是与三姐姐好生吐槽一番在京都的艰难险阻?

关键是她嫁的乃是夜微澜,对待这个人,徐若瑾始终心有顾忌,没能洒脱…

斟酌半晌,隽秀的小字落在干净的纸上。

而此时此刻,夜微澜也收到从京都报来的消息。

一条接着一条,从徐若瑾被纳入皇族名册被百官抵制,直到她被赐予皇族之姓,授予一品诰命夫人的官衔,还有澶州王让梁忠闹事,闯入郡主府,被徐若瑾捆了树上…

徐若瑾在朝堂之上,被众臣攻击,得太后懿旨的庇护,又脱离了这一次惊险。

事情虽是这样记录下来,但是夜微澜却并不这样看。

太后对徐若瑾的庇护,来自于皇上皇位的不稳定,而之所以太后会亲自出面,想必是夜微言在心中对梁霄没有百分之百的信任,太后也觉得此事棘手,出面压制众臣,稳固住夜微言刚刚取得的话语权。

而且,徐若瑾的身份,毕竟是朝霞公主的女儿,这一点上,夜微言必定心有顾忌。

还有六王爷大吵大闹,斥超霞公主乃一毒妇…

夜微澜仔细思忖,与王公公道,“这件事情可有意思了,看来还有很多当年的隐秘,是我等不知道的呢!”

王公公听说徐若瑾把梁忠捆了树上,满脸的不屑,“也只有那个女人才能做出这等事来,毫无规矩,成何体统,简直就是笑话,咱家最是瞧不得她那一副趾高气扬,理所当然的模样!”

“好歹徐若瑾也是皇族之人,梁忠硬闯郡主府,捆了树上,责贬为平民已经是宽恕了他,换成是我,凌迟了他都不为过。”

夜微澜对皇族血脉看得贵重无比,无论那人是谁,只要是被外人欺辱,他都会庇护。

而后再看此皇族之人是仇敌,还是帮手…

在他心中,这是理所当然的两件事,分得格外清楚。

王公公向来对世子的这一份心思表示不能理解,可是他毕竟是奴,那是主,不能理解又怎样?只是他却不认为与郡主会成为世子的帮手。

“去把曹嬷嬷请来,问一问关于六王爷的事。”

夜微澜对此格外好奇,“本不想留着这个老婆子了,看来还得留她一阵子,也许事情另有转机,我这过河拆桥的毛病,也是要改一改了。”

徐若瑾此时已经写完了给梁芳茹的回信。

只是梁霄此时还没有回来?这不得不让徐若瑾更为担忧了。

派人去把梁一喊了过来,徐若瑾忍不住打听着,“今儿四爷走了,你没跟着去?是什么事情让他走得这般匆忙?”

“四爷说了,不让告诉您。”

梁一的嘴闭的严严实实,“您也别为难属下,等四爷回来了,您自个儿问他吧!”

“若是想等他回来再问,还用把你喊过来嘛?”徐若瑾满脸的不悦,“有什么事儿是要这么偷偷摸摸的,还不让告诉我?”她的好奇心更重了。

梁一苦着脸,双手抱拳连连乞求,“您别难为属下了,是四爷真的不让说!”

“算了,就不该指望着你们!”徐若瑾撇嘴的瞪着他,“都一心偏坦着他,就不知是护着我?没良心,都没良心。”

“郡主哟,您这不是要属下的命?四爷张口乃是军令,军令如山倒,属下不敢不从。”

梁一说此话时甚是认真郑重,徐若瑾也不再为难他,“行了行了,只是这个家伙到底干什么去了?明明说好是要带我出去的,一转眼就没了,还是靠不住!”

徐若瑾在那里径自的嘀嘀咕咕,梁一已经蹑手蹑脚的离开了正屋,悄悄的逃了!

对他来说,女人的絮叨实在难以忍受,也是这么多年他单身一个人习惯了!

而且在他的心里,始终认为女人就应该在家中相夫教子,端茶送水,伺候男人洗脚洗澡的…

至于郡主这么火辣强势的,实在是例外,反正他是肯定不娶。

正是往外逃的功夫,梁霄从外进门回来,看到梁一的这副模样,吼着道:“你这是往哪儿跑?惹着爷媳妇儿了?快进去等着赔罪!”

梁一整个人似炸了毛,仿若一个被绷过的二踢脚!

“爷,还不都是因为您!”

第89章 游玩(加更)

梁一哀叹一声,梁霄却没有领情。

徐若瑾这会儿才注意到梁一已经出了屋在院子里,皱眉嘟嘴的训他道,“跑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不过就是问你两句话罢了,瞧把你吓的!”

梁霄背着手在院子里瞧热闹,徐若瑾踱步走到门口,没什么好心气,“到底什么事儿神神秘秘的,梁一还替你瞒着,而且还指明不许告诉我?”

徐若瑾指了指自己的鼻尖,“我就那么信不得?没良心!就是没良心!”

佳人慵懒的倚在门框上,嘟嘴撒娇,反而增添了几分诱人的妩媚。

黄昏日落,暗淡的红霞映在院子里,几抹金光映照在她的脸庞,梁霄站在院中,远远望去,挪不开目光。

见他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徐若瑾的脸上涌起几分红润,“看什么呢?问你话呢!”

“穿衣服,我们出去。”

梁霄突然这般说,徐若瑾愣了一下,“出去,现在吗?”此时已经临近晚上,这个时候出去?

“你不想在京都逛一逛?夜晚的京都比白天更热闹,去不去?”

梁霄话音一落,徐若勤立即兴奋的道,“去呀!当然去,都等了你一天了,这句话说的是最中听的!”

她孩童般的开心,梁霄也不禁笑了起来,徐若瑾二话不说,转身便往屋中准备去换衣裳,只是走了几步,又转身回来,指着梁一道,“今天让他们都休息休息,就要你一直陪着当车夫,让你瞒着我!”

冷哼一声,她便又转身回屋,急切地去换衣裳。

梁一满脸苦涩,看着梁霄摊手道,“爷,您总该给评评理吧?”

“评理?理在哪里?”梁霄的反问让梁一瞠目结舌,仔细想一想,好像也的确无法与郡主讲什么道理。

何况自家这位爷又是极其宠溺郡主的,让他为自己评理?简直是不可能的嘛!

英雄难过美人关,再厉害的爷们儿,在情场里也会栽了跟头,譬如他们心目中敬仰的四爷!

他这辈子是绝对不会找一个这样的女人让自己遭罪的!

但这话也就只敢在心中腹诽,他是绝对不敢说出来的。

徐若瑾换好衣服后,梁一已经在外备好马车。

梁霄牵着她的小手,将她扶上马车后,自己也跟着坐了进去。

只是出巡游玩,方妈妈便没有跟随,有红杏在一旁陪着。

只是红杏觉得在车厢内实在尴尬,索性坐了车头,与梁一赶车闲聊,总好过在车厢内被四爷的那一双冷眼瞪着!

看到红杏故意的离开车厢,徐若瑾轻捶梁霄一拳头,只是她的小拳头本来就没有多大力气,砸在他的身上反而娇嗔,“瞧你把红杏吓的…”

梁霄正好将她的小拳头握在手心,整个人顺势搂入怀中,两个人就这样依偎着,并没有多说什么话。

似乎在一起久了,已经不必去猜度对方的心思,也不必去说太多的甜言蜜语,只要一个眼神,他便能够懂她,这已经足够足够了。

京都的夜晚繁华似锦,灯火通明,家家户户门口挂起的夜灯,在黑夜中闪烁成亮,格外好看。

徐若瑾还是第一次出来逛夜市,透过马车帘的缝隙朝外看去,满脸都是欣喜好奇。

梁霄看她的样子着实无奈,双臂扶住她的腰肢,生怕她靠窗太近,若是遇上马车颠簸,撞到她的身子就不妥了。

今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纯是闲散游玩,马车走走停停,偶尔遇上街边有卖糖果点心和零食小吃的,徐若瑾都要求尝一尝。

这却是难坏了梁一,因为每一次去买东西,他都要仔细看一看卖东西的人是否靠谱,再尝一尝这东西中是否有什么别的添加。

自家郡主如今可有着身孕呢!若是因为吃了街边的东西出了什么问题,他就是摘了这个脑袋都赔不起。

红杏是巴不得跟着凑热闹的,遇上吃的,她也要尝上几口才罢休,吃了个美滋滋,还自掏腰包银子,请梁一喝了路边的大碗茶。

主仆四人玩的其乐融融,梁霄********都在看护徐若瑾的身上,时不时才朝马车外望去。

“若是方妈妈在的话,一定不会让我这么肆意胡乱吃的。”徐若瑾说着话,咬上了一口红豆饼,嚼在嘴里,甚是香甜,更有几分孩童做了坏事,生怕被长辈训斥的窃喜。

她一直都当方妈妈是亲人,而她两世为人,都没有父母的呵护与陪伴,这一直是她心底最大的遗憾。

梁霄对此哭笑不得,“莫说你会挨训,恐怕我这么纵着你胡吃乱吃,回去也要被妈妈埋怨两句。”

“你还会怕训斥?还有谁训斥过你吗?”徐若瑾实在无法想象梁霄挨训的模样,在她的认知当中,看到他板起的那一张冷脸,对方就会开不了口,还会训他?

这种场景实在无法联想的出来…

“当然有。”

“谁呀?”徐若瑾好奇。

“你!”他轻点了一下她的鼻尖,徐若瑾连忙伸手拍掉,“瞎说,我什么时候训过你?每一次不都是被你欺负的!”

“有啊!譬如在床上,你总是让我躲开,躲远点儿…”梁霄的调侃,让徐若瑾一张脸瞬间通红,颜色比手中的红豆糕还要红。

看她呆呆傻傻又辩驳不了,梁霄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徐若瑾的小拳头在他身上猛的乱捶,只是越捶他笑得越欢,这个仇一时半会儿是报不成的。

“郡主,您渴不渴?我去为您弄一杯水来?”红杏的声音响起,徐若瑾也觉得刚刚吃红豆糕有一些干,“那就随意停在路边找一间酒楼喝一点什么吧!”

梁霄在车厢内吩咐道,“去转角的佳鼎楼。”

“好勒!”红杏答应下来,梁一便驾车朝着佳鼎楼的方向而去。

马车刚刚停在佳鼎楼的门口,又一辆马车从对面的方向驶来,也停在了不远处。

两辆马车对望,待那人看到梁霄时,反而静了下来,其上的主子并没有马上下车。

梁霄只瞧了一眼,并没有过多理睬,扶着徐若瑾下车后,便牵着她的小手进了佳鼎楼内。

门口的大掌柜看到梁霄时,整张脸都青了,那他身旁的人一定就是响彻京都的瑜郡主?

不等梁霄先开口要个雅间,从楼上下来一位夫人。

正是姜家的大夫人…

看到梁霄和徐若瑾,她微微一愣,“你们怎么也来了?”

第90章 天意

姜陈氏此时再看到徐若瑾,脸上是说不出的复杂。

她一直都在京都,姜家与梁家始终没断了联系,关于徐若瑾的一切,她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原本一个中林县主簿的私生女摇身一变成了赐予皇族之姓的郡主,这着实比古灵精怪的鬼故事还难以让人置信,若不是亲眼见证此事,旁人讲起,她一定会认为那个人是疯了!

可现在疯的人是她,因为太阴县主刚刚告诉她,徐若瑾的容貌与朝霞公主几近一模一样,徐若瑾很可能就是朝霞公主当年生下的女儿。

姜陈氏对朝霞公主印象并不深,尽管她甚是自傲,因为她的母亲乃是太阴县主,可在朝霞公主的面前她根本说不上话,这也是为何她看徐若瑾心中不是滋味儿的原因。

徐若瑾看到姜陈氏的眼神有些发懵,率先开了口:“没想到在这里能遇上您,京都虽大,可又似乎很小,改日自会去拜访县主,请您先替我转达问候。”

“这话我却是不敢应了,”姜陈氏脸色尴尬,还有几分惊愕和疑惑,“您如今贵为郡主,理应前去郡主府请安的。”

说着此话,姜陈氏虽有不愿,却也想起还未给徐若瑾行礼,“向瑜郡主请安了,还望您不要怪罪。”

徐若瑾哑口无言。

这事儿还真怨不得姜陈氏,因为她似乎忘记了自己郡主的身份,亦或许,是她心底无法真正的接受这个身份。

看到徐若瑾发呆,姜陈氏恍然,她恐怕不是故意的,而是真不懂…

“县主今日可在?”梁霄突然开口,姜陈氏立即点头,“母亲今日正在佳鼎楼,前些时日严府为母亲送了一套佛堂布置的物件,还送了一幅凌空寺峒云法师的字,母亲今日回请答谢。”

她越过徐若瑾与梁霄二人看向远处的那一辆马车,“我是来接严夫人,咦?是不是已经到了?”

原来刚刚那辆马车上的是严夫人?

徐若瑾心头一惊,随即释然,怪不得看到梁霄和她会将马车停去一旁不动声色,是不想见面,以免尴尬?

严夫人,她会知道自己的生父是何人么?这件事徐若瑾不敢肯定,但她能肯定是严夫人即便知道也不敢说。

因为那很可能就要了严家所有人的命。

众人朝着马车的方向看去,严夫人也没法子继续在马车上不露面,只是她是发自内心的不想见到徐若瑾,不仅仅是因为愤怒,而且还有着慑人的恐惧。

他并不是现在才知道徐若瑾的生父是自家老爷,而是从她出生就已经知道。

之所以装作不知,完全是因为徐若瑾的生母乃是朝霞公主!

这么多年,她以为事情可以随着时间流逝而消失,可这个想法就是自欺欺人。每当听到徐耀辉这个名字,她都能想起徐若瑾的存在。

她****夜夜,巴不得徐若瑾这个素未谋面的孩子早些夭折,亦或者出现意外早早辞世。

只可惜,十七年过去,她都未能如愿,而时至今日,徐若瑾不但没有死去,而且还嫁入梁家,还成为赐予皇姓的郡主,更是一品诰命夫人,比她的身份还要高出不知多少。

这无力的挫败感,让严夫人甚是难以忍受,仅有的几次匆匆见面,即便她不想表现出异样,可心底的仇恨又怎能掩藏?

因为这个女人不死,自家老爷的事情早晚都要暴露出来,不仅严家会遭遇灭顶之灾,恐怕国公府都要受到牵连。

严夫人也并不知道,先帝为何不找自家老爷算账,但先帝是先帝,新皇是新皇,单看新皇对梁霄的重用,以及对徐若瑾的优厚宽待,就知道多年前的皇家丑闻,在新皇心中已经没有那么重的分量了。

可这并不代表新皇会对自家老爷予以宽恕。

如今自家老爷已经病卧不起,家中的几个儿子都未离开京都,若真是出了事情,哪怕是想跑都跑不得。

这也是严夫人的心头隐患,这些时日,严家不声不响,正是严夫人在寻求各个门路,将儿子们派离京都,以防不测。

可就是这个时候,哪怕是在京都的路上都能偶遇徐若瑾和梁霄,严夫人的心头怎能不痛?!

可就是这个时候,她仍然要装作若无其事的下马车,与她们见面请安,这种感觉简直糟糕透了!

无与伦比的糟糕透了!

徐若瑾也并不想见到严夫人,她看着梁霄,想要离去。

可不等她开口,梁霄已经攥住她的手,笔直站定,“好歹也是你我的媒人家眷,就给她一个请安的机会,免得有人斥责你身份高贵便目中无人,文人的嘴,毒得很,动不动就去皇上面前,磕头死谏,我们理应为皇上分忧,就等一等吧!”

徐若瑾愕然的看了看他,可见梁霄目视前方,正看到走来的严夫人,她也只能予以妥协,站在一旁跟随的等。

姜陈氏虽觉得奇怪,但梁霄向来是奇葩怪诞,出其不意,并没有多想。

上前几步去迎着严夫人,姜陈氏难得的露出笑,“等了你半晌了,怎么才下马车?母亲催了我好几次,我才来迎一迎。”

严夫人尴尬的挤出笑,找寻着说辞,“新换的车夫,对道路不熟,刚刚走岔了…”

“过去吧,正巧遇上了瑜郡主与梁霄,终归也要说两句。”尽管姜陈氏也不想与他们过多交际,但梁霄站在那里不走,她也没什么办法。

姜陈氏没了胡搅蛮缠的脾气,因为对方是梁霄,她纵使刁蛮无理,也是看人下菜蝶的。

严夫人嘴角抽搐,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嘴上却在寒暄着,“虽是早就见过,却一直没机会说上两句话,今儿是真凑巧。”

“那就过去吧,别等的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