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霄此时已经回到郡主府。

看着他归来时揪紧的表情,徐若瑾就知道事情有变。

“还是没有找到师父的下落?如若他不去澶州王府,你觉得楚嫣儿下一步会怎么办呢!”

徐若瑾不得不开始想着后续的事情。

这事儿已经闹到如此地步,澶州王是绝不会罢休的,否则岂不是白费了力气,还闹了个荒唐?

所以徐若瑾敢断定,楚嫣儿一定还有后招,她是绝不可能只留洪老大夫这一条路可选。

“没了洪老大夫还有罗春。”梁霄的语气笃定,“如果洪老大夫不出现,楚嫣儿一定会觉得他是被咱们劫下了,如此一来更笃定了洪老大夫与你关系紧密,只要她拿捏罗春,你便不得不出面。”

梁霄将楚嫣儿的心思猜的完全正确,徐若瑾的心思一紧,好似有一把刀狠狠的戳了一下。

如若楚嫣儿真按照梁霄所说这么办,那她的确是想对了,因为自己绝不会置罗春于不顾,否则哪里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可自己又能做什么呢!跟楚嫣儿闹个鱼死网破吗?

梁霄见徐若瑾沉默不语,将她抱在怀里,嘱咐道:“我特意回来一趟,就是要告诉你,无论事情发展到什么地步,只要你不出面事情总会有转机。”

“瞧你说的,好像我一露面事情就会糟糕一样,我就那么笨?”徐若瑾知道梁霄是关心自己,所以故意的夸大其词,“我又不是个傻的,既来之则安之,这事本就是冲着我,我又怎能不露面?”

“你不能胡闹。”梁霄早知自己按不住她的性子,“那你答应我,不到最后一步千万不要露面可行?”

“我不会不顾着自己,哪怕不顾着自己,我也要顾着孩子,”徐若瑾在他的怀中轻轻蹭着,好似一只慵懒撒娇的小猫,“如今我可不是一个人了。”

梁霄宠溺的轻抚她的长发,“你能这般想就好,晚上我或许不会回来,会广布人马搜寻洪老大夫的下落,如若今晚还没有找到,或许事情变化的可能就很大,背后不知会出现什么人,所以你千万不能鲁莽。”

“我知道。”

徐若瑾轻轻答应,心中也暖洋洋的。

他能特意回来告诉自己已经十分不易,想必也是怕自己担忧过重再伤了心神。

如今已经有四个月的身孕,她的确受不得折腾和惊吓。

梁霄知道她回答的很是敷衍,可徐若瑾就是这般性格,他也着实无奈。

因为自己当初喜欢她,不也是因为她的与众不同?

可是现在却不一样。她就是自己的命,而且梁霄有一个直觉,这件事背后的那一双眼睛深不可测,针对的不仅仅是自己和若瑾,也有可能澶州王府。

他也有兴趣看看,这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严严弘文此时已经逼问出洪老大夫回归京都的目的了。

只是这件事情,自己该如何得利呢?

第115章 得利

严弘文此时很是迷茫。

因为他不知道怎样做,才能够获得更大的利益。

自从迎娶熙云公主成为驸马,严家已经默默的从支持澶州王转向支持新皇,因为即便再支持澶州王,澶州王也不会再信任严家。

熙云公主与皇上乃是一母同胞的兄妹,单是这一点澶州王便包容不得。

王爷性情暴躁,嫉恶如仇、瑕疵必报,更是心胸狭隘疑心极重。

所以严弘文此时即便知道了洪老大夫的真实目的,也不准备把他交给澶州王府,以此示好。

因为除却利益上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之外,这件事毕竟是针对徐若瑾的。

无论从理性上来讲,还是从情感来讲,严弘文其实并不希望徐若瑾受到伤害,即便徐若瑾曾屡次让自己这一方折损,可毕竟是自己的亲妹妹,严弘文于内心之中还残存着对徐若瑾的半分情感。

只是他也不想把洪老大夫交给徐若瑾。

因为那样的话他一无所得,而且严家与梁家之间的恩怨是解不开的,从前些时日母亲在佳鼎楼偶遇徐若瑾便知。

更何况,虽然如今知道徐若瑾生父的人寥寥无几,但这始终是严家的心头大患,也是母亲千方百计将哥哥们调离京都的最大的原因。

只是严洪文个人并不苟同这种做法。

如若皇上想追究的话,逃至哪里能有用?

此地毕竟是大魏国土,如若真想让严家扭转颓势,便需要寻找新的途径,要做到让皇上即便有心杀,却杀不得的鼎盛之势。

严弘文知道徐若瑾是绝对不肯吐露自己生父是何人的,这不仅仅是因为事情对她无益,也是因为她从心底根本就不承认自己是严家血脉。

严弘文只担忧徐耀辉的死活和失踪。

只要能够查到徐耀辉的下落并且弄死他,其实这件事情便没有什么可顾及的。

如若这样的话,这次向皇上请功如何?

毕竟严家不再支持澶州王,却也没有做出让新皇眼前一震的事件,因为自徐若瑾进京都之后,父亲便生病不上朝,严家始终是朝堂之上的鸡肋。

该借此事向皇上表忠心了!

严弘文的心中突然有了这个想法,他则去见了熙云公主。

“离开京都多日,公主殿下晚上难道不去为太后请安吗?想必太后她老人家会非常惦记你的。”

“这么晚进宫?原本打算明日一早去的。”熙云公主略有惊诧,只是她毕竟乃是皇家出身,严弘文如此张口,显然是他另有目的。

只是熙云公主并没有多问,“不过依驸马所说,的确应该此时前去,晚去一个时辰,太后恐怕都会惦念担心,多谢驸马提醒,否则又要被太后斥责顽皮无心了。”

“那我这便吩咐人备车?”严弘文故意做出的细心体贴,让熙云公主点了点头,“有劳驸马了。”

严弘文立即出门办事,熙云公主思忖半晌吩咐道,“去把蒋明霜叫来,我有事情要吩咐她。”

徐若瑾晚上在思忖事情还有什么可能出现的变化,能借着洪老大夫的身份来拿捏自己的人还有哪些,楚嫣儿则在吩咐着手下的人尽快搜查洪老大夫的下落。

而此时,还有一个人夜不能寐,在想着事情是否可能有什么转机。

这个人便是张纮春。

张纮春上一次从中林县归来之后,因为脸上有了疤痕,便被礼部侍郎以他有伤为由,让他在家好生休养,不必急着入朝做事。

其实张纮春心中明白,这不过是让他让位子罢了。

张纮春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不过是想借着梁家攀附上澶州王这一条大鱼,自己却被浪给打着了!

知道他已经被朝臣厌弃,如今哪怕是他请人喝酒都没人前来。

而且在中林县,他让张家的两个兄弟吃了苦头,回到京都之后,张家的老爷子也根本不肯见他。

里里外外不是人,让张纮春突然觉得自己好似踩了一脚灰,怎么抹都抹不干净。

怎么自己的运气就这么背?都是因为徐若瑾那个妖女么?

可就在这种时候,澶州王世子妃突然召见了他。

而且还是问起了洪老大夫的事情,这让张纮春觉得有了转机。

如若能借此事攀附上澶州王世子妃,这岂不是成了枝头变凤凰?呸,岂不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了?

于是张纮春便思忖,澶州王世子妃为何会问起洪老大夫,而且,问过之后没有多久,世子妃便病重了。

这件事情张纮春没有告诉任何人,因为他根本不相信此事是真的。

哪怕澶州王已经放出话来,如若治不好世子妃的命,那就要把太医院的人全都砍了头。

广布诏令,招天下名医入京都,这还用说吗?为的就是那洪老大夫。

可洪老大夫也不过只是前朝四品医正罢了,而且还是带着罪,世子妃何必耗费这么大的力气来找他?

这件事情显然与徐若瑾和梁家有关,只是张纮春想不明白这其中的关联。

他能怎么做呢?

难道去追查洪老大夫的下落吗?他自认没有这个本事。

张纮春绞尽脑汁,他能够做的便是仔细捋清楚,洪老大夫当年所犯下的事情都还有哪些人应该一同治罪,却没受罚。

按说这件事情应该是由大理寺来裁决,可张纮春此时已经顾不得自己是不是越界,他只想巴结上澶州王世子妃,仅此而已。

此时此刻,严弘文正在与皇上于殿内私聊。

对严弘文的突然来见,夜微言心中持怀疑态度。

因为严家最初是支持澶州王的,而且还曾经与梁家势如水火,生死大仇。

他将熙云公主赐婚给严弘文,为的不仅仅是严家,而且还有镇国公府。

即便镇国公已经年迈,门口悬挂的匾额已经是个空架子,可不代表夜微言不想将最后的一丝遮羞布也收入囊中。

这总好过让澶州王占得先机,先抢了去。

而自熙云公主大婚之后,皇上也刻意的冷落着严弘文,也想看看严家都有什么动作,但却没想到他今日突然找上来?

而且说起的乃是澶州王世子妃的病,以及洪老大夫入京都。

那是父皇当政时的太医院医正,已经逃离这么多年为何又突然出现?

严弘文把事情大概讲了个简略,拱手向夜微言轻声道:

“皇上,微臣觉得此事大有玄机,如若利用得好,皇上或许可以一箭双雕…澶州王世子妃是不是真的生病了谁都不知道!知道的是澶州王很想借洪老大夫的出现,引出瑜郡主,借此再与梁家一争高下。”

第116章 试试

“微臣之前曾经查过,澶州王世子妃病重之前曾经找过礼部主事张纮春,谈的是什么没人知道,只是张纮春曾经去过中林县担任涪陵王世子与梁家联姻的主事大人,而洪老大夫曾扎根中林县多年,所以这不得不让微臣多了心思。”

严弘文见夜微言没说话,则继续道:“据说张纮春当初在中林县脸上受伤,曾找过当地所有大夫瞧病,似乎还与洪老大夫有几句争吵,而后没人再为他诊治,所以他之后慌忙回归京都,求请太医瞧治,如今正在家中告病养伤,澶州王世子妃为何会找他,的确让微臣奇怪。”

“至于其中的细节,微臣愚笨,实在想不出来了。”

夜微言端详了严弘文半晌才开口,“不过是澶州王世子妃病重想找大夫而已,洪老大夫乃是前朝医正,虽有罪挂身,但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如若澶州王向朕开口为他免罪,朕也是能答应的。”

“至于洪君,他也不过是想免罪而已,哪里会是你说的这么复杂?即便是澶州王想要设局,也不至于传出世子妃病重吧!”

夜微言说辞谨慎,“朕还是相信忠勇侯和侯夫人的眼泪的。”

“是微臣狭隘了,谢皇上训导。”

严弘文立即将话往回收,该提到的人他已经提到了,该说的他也说了,皇上自当不会与他深入挖掘此事的阴谋,毕竟自己没有让皇上完全的信任和依赖。

夜微言收敛了严肃,转而笑起来转了话题,“驸马心细如发,熙云性子活泼跳脱,有你照顾她,朕也是格外放心的,严大人的身体怎样了?”

“唉…”严弘文一声长叹,“只能慢慢的调养,一时半会儿是没有好转,曾经请太医们瞧过,如今正在按时吃药,只是不能为皇上尽忠效力,着实是家父的遗憾。”

“朕也甚是遗憾,只是你也不要过度担忧,严大人吉人天相,自当会身体康愈,你的兄长们都在各地任职,听说最近调派到外边不少?”

夜微言的质问让严弘文惊悚一抖,“的确如此,总不能因为父亲生病便不顾职责之事,由我一人驻守京都照料父母即可,兄长们自当愿意奔赴各地为皇上分忧!”

“这也不错,只是你一直照料严大人繁忙劳苦,也要多注意身体,朕如若需要你帮忙的时候,还是要把你找回来的。”

夜微言留下这一番话,严弘文眼中闪过惊喜,“微臣自当为皇上效力,这也是微臣应该做的。”

“当然应该是你做的,如今我们也是一家人。”夜微言看了一眼田公公,“时辰也不早了,去问一问熙云今晚是否在这里陪母后,别她赖着不肯走,还让驸马在这里干等着,不能太过任性,毕竟已经是嫁了人的。”

田公公一脸笑意,“老奴这就去慈安宫请示。”

“皇上,微臣也去向太后请安。”严弘文借机要离开。

“去吧去吧!改日朕再招你进宫来仔细聊聊。”夜微言叹了口气看向严弘文,“洪老大夫的事情终归是要有个结果的,总不能进了京都,朕还不闻不问,让其他人知道,会怪罪朕不管前朝的旧案,不作为呢!”

这才是夜微言要说的正经事,严弘文借机道:“稍后微臣便把人交给田公公。”

“好,你去吧!”夜微言将注意力又转移到桌案上的奏折上,严弘文跟随着田公公一起去了慈安宫。

看着严弘文消逝在黑夜中的背影,夜微言的脸色沉了下来。

澶州王这是容不得梁霄继续留在京都了,而那个楚嫣儿实在多余…

严弘文这件事情办的不错,只是他爹不死,自己是不可能重用他的。

想到徐若瑾,夜微言揉了揉眉头。

这乃是父皇执意要灭口的人,可父皇当初明知道她被送去中林县的徐家,为何不杀?

而父皇又知道他的生父乃是严景松,为什么也不杀?

这是夜微言始终无法得到答案的难题,他想不通,又无处去问,更无法与别人商量。

焦头烂额的糟心事儿,让他甚是烦恼,而这样一个女子却还嫁给了梁霄,则更是让夜微言抓头。

先处理一件事是一件,如今的目标先对准澶州王府,其他的都可以放一放。

瑜郡主也有她的可取之处,可违背父皇的遗令,真是让他难做呀!

严弘文与熙云公主上了马车归家,熙云公主难得的让他陪着坐在车辇之上。

“单就是我一个人,甚是无趣,晚上了,也没有那么多人瞧着,不妨就坐上来吧。”

严弘文略有犹豫,可脑中突然蹦出了梁霄和徐若瑾,那个男人不是时常陪着徐若瑾坐于马车之上?似乎女人都喜欢。

“好,”严弘文将马交给了随身的小厮,他则坐上车里。

熙云公主满意的笑了笑,两个人没有多说什么。

有些事情不用多问,也不用解释,严弘文知道自己女人是个聪明的,只可惜她身份高高在上,自己却是驸马要低她一等。

这种感觉,严弘文心里并不好受。

他不喜欢别人嘲笑的眼神和目光,即便没有说出他是依靠女人,他也恨不得把那些人的眼珠子挖出来喂狗。

脑中又蹦出了梁霄,他倒是洒脱,直接就说自己怂,可这种事不是所有男人都能做到的,起码自己就不行。

徐若瑾也算是有福气,只是她有福气与自己无关,这件事情虽然与皇上交了底,也表明了态度,但下一步该怎么做,也值得深思了。

楚嫣儿此时正面对着夜微鸿,澶州王下令,让他二人晚间必须在一起,尽管楚嫣儿不喜,却也不得不听从。

夜微鸿满身酒气地进了房,直接躺在床上,抖抖自己的脚,嚷道:“宽衣,拖鞋。”

楚嫣儿皱了眉头,犹豫片刻才上前。

伸出的手微微颤抖,凸显着她满心的不忿不服,夜微鸿看她尴尬和隐忍的目光不由轻笑,“你装病装的还真像,如若不是父王说,我还以为你真要死了。”

“让世子失望了,我离死还远着呢!”楚嫣儿的回答甚是强硬,将褪下的鞋子放一旁,她便想离去。

夜微鸿嚷道:“还有衣裳呢!”

“世子稍等,我身体不适先去一趟净房再回,”楚嫣儿寻找借口想要脱身,这一晚她什么都不想做,也什么都不能做。

毕竟还没有出小月子,只是外人不知道罢了,但她心底还是很顾忌自己身体的,容不得夜微鸿糟蹋。

夜微鸿却不理睬她的拒绝,一把拽过楚嫣儿的手,直接扔到了床上,“今儿晚上可是父王下的令,你若再敢走,别怪我不客气。”

“我身体不行…”

“你有什么不行?不是装病吗?”

“我真的不行!”

“不行也得行!”

“你放开。”

“我不放。”

“夜微鸿你畜生…”

“你如果真没病,就给老子忍着,否则你就是说谎!”夜微鸿掐着她的脖子,“楚嫣儿,你别以为这世上就你一个聪明人,别人都是傻子!你再动一下试试!”

第117章 掐时

楚嫣儿浑身一震,僵紧的身子绷了半晌,却不得不泄了最后一口气,松懈下来!

她看着夜微鸿眼中的嘲讽,心中恨不能下一刻便杀了他!

只是这个男人是她最恨,却又最杀不得的,这股狂躁的心思让她几近崩溃,瞪着他的眼睛都露出了红血丝。

夜微鸿松开捏紧她脖颈的手,游走在她的身体各处。

楚嫣儿的眼角流下了湿润的泪,夜微鸿看在眼里却毫不在意,依旧疯狂的蹂*躏她…

烟玉在门外听到世子与世子妃的对话,震惊的捂紧了嘴,只想着世子妃的身体是否能够扛得住世子…她可是还在小月子中,尽管这事儿不能对外讲,可的确是承受不住的啊!

烟玉始终不能理解为何世子妃不愿生下那个孩子,当初知道世子妃要私自堕胎时,她惊讶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只是这乃主子的意思,她不听也得听,因为在世子妃的认知当中,下人只需要服从她的命令即可,不需要为她出谋划策。

因为身边没有比她更聪明的人。

烟玉脑中突然蹦出了一句话,“聪明反被聪明误”,如今瑜郡主的日子,岂不是过的比她好千百倍?

世子妃这是在争什么呢?

梁霄晚间没有回来,徐若瑾也没能忍住困倦,趴在小桌子上就睡着了。

红杏和杨桃、方妈妈三个人才把她抱回床上,倒不是说徐若瑾的身子有多沉,而是怕她突然醒了被惊到。

瑜郡主实在是太累了,她真的是太累了…

翌日清晨,雾月还悬挂空中未完全褪去,徐若瑾便已经醒了过来。

还未等坐起身,她便将红杏喊了进来,“梁三和梁七说没说事情有何进展了?打探到洪老大夫的消息了吗?”

红杏摇了摇头,“梁三前一个时辰刚来过,还是没有消息。”

徐若瑾微有失望,强撑着身体坐起身。

如今腹部微拢,她也感觉到身子有些沉,“打水洗漱吧,事情不管怎么发展,咱们的日子还得过,也不能为此着急,连饭都不吃。”

摸摸肚子,徐若瑾舔了下嘴唇,“孩子还饿呢。”

方妈妈向来喜欢她这幅既来之、则安之的生活态度,出去端早饭,红杏和杨桃则帮着徐若瑾穿好衣裳,洗漱梳发。

而这一会儿,夜微鸿离开了楚嫣儿的房间,楚嫣儿整个人已经筋疲力尽,根本起不了床。

她呆呆的望着空白的床顶,脸上没有纹丝表情,见烟玉进了门,吩咐道:“传令下去,把罗春抓起来,给我杀了!”

“直、直接死?”烟玉说出这个“死”字,已经把牙都险些咬碎。

楚嫣儿眨了眨眼睛,“对,直接让他死!”

澶州王听到烟玉传下的这个令,并没有直接就砍了罗春的脑袋。

只吩咐手下将罗春拖到了澶州王府大门口,让他跪在那里想救治世子妃的办法。

如若救不了,那就跪在那里直到死。

罗春没有任何反驳,直接跪在了澶州王府的大门口,而其他太医得知这个消息皆是战战兢兢,吓的浑身哆嗦。

医正大人已经成了出气筒,他们这些人可怎么办?如若想不出让世子妃喝下药的法子,他们这条小命是不是也跟着没了?

可世子妃的病症谁敢说啊?不说是死,说出来更是死,因为世子妃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没了,即便说出实情,恐怕话都不等说完,早被澶州王一刀砍了脑袋。

而罗春在澶州王府门前跪着的消息也不由奔走各地,传入各家各户,徐若瑾也最先知道这个讯息。

倒不是梁三等人传讯快,而是京都的“灵阁”就在澶州王府的那条街上,顺哥儿最先看到,立即奔赴到郡主府。

“什么?让罗春太医跪到死?”

徐若瑾听到顺哥儿的回禀当即从椅子上蹦起来!

尽管梁霄已经告诉他澶州王有可能拿罗春开刀,可当她真听到这个消息时,仍旧没能按耐住内心的激愤,情绪激动无比!

“澶州王让他跪,难道罗春就没有一丁点儿的反驳?”

“没有。”顺哥儿回答的简单又刺痛人心,“奴才临来之时,特意到澶州王府门口看了一眼,围得人山人海,密不透风,罗春大人就跪在府门口的石阶上。”

“郡主,您千万不能轻举妄动,奴才猜测,这就是为了引您出面的!”

“引我出面又如何?难道就能如此轻贱一条人命吗?”徐若瑾对此不能认同,可想到事情可能引发的结果,她又着实头疼。

“先别慌,让我仔细想一想。”徐若瑾告诫自己要冷静,一定要冷静,“如若说澶州王开始拿捏罗春,那么也就是说澶州王并没能找到师父,师父可能是落入了别人手中?”

“这个可能性比较大,可整个京都,还有谁是认得师父的?又有谁能借此事掀起风波的?”

无数个问题袭来,徐若瑾的脑中一个接一个的人影闪现。

当初师父离开中林县,乃是因为田公公去了,把他和沐阮父亲的恩怨揭开,可田公公乃是在皇上身边。

皇上日理万机,又是在皇宫大内,恐怕田公公也没心思过多顾忌师父的影踪。

那么还有谁呢?

张纮春!张纮春脸上的伤被闹了一通,曾见过师父的面,而后还得知师父的大徒弟乃是太医院医正,他又跑到梁夫人面前哭诉不停。

可张纮春纵使有这个心思,却也没有拿捏师父的本事。

自他回到京都之后,就已经告假休养,没有再任差事,也是被礼部变相的潜藏了。

还能有谁呢?

徐若瑾的冥思苦想,脑中突然蹦出了一个人!

严弘文,会不会是他?

当初自己在中林县时,他偶尔就潜藏在中林县不露面,更是派人在中林县盯着自己,那时梁家亦或许都有奴才仆妇被他收买过,想必自己的一举一动他都知道,更有可能见过洪老大夫…

如若师父独自入京被严弘文遇上?严弘文是一定不会放他离开的。

徐若瑾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只是严弘文把师父留在身边又能有什么用?

他毕竟不再支持澶州王了?能借此得什么利呢?

“顺哥儿,立即派人查查,这些时日熙云公主和驸马的行踪。”

徐若瑾扶着自己的腰,“红杏,掐着时辰,一个时辰之后,我们去澶州王府!”

第118章 圣命

罗春依旧在澶州王府的门前跪着。

毕竟已经是四旬的中年人,只不过片刻,他便有些支撑不住。

只是罗春向来是不多言之人,自从身任太医院医正一职之后,最先学会的四个字便是“逆来顺受”。

他明白这件事情有很多不可告人的目的和阴谋,只是罗春不会说,更不会揭开世子妃或许滑胎的真相。

说出来又有何用?

反倒是会被认误会为心存怨怼的阴谋报复,再被绕进皇位争斗之中,那是污了他多年钻研医药的虔心,反倒不如就此轻快的结束生命更洒脱。

如若有下辈子,他一定还会学医,只是不再担任官职。

亦或许,这便是他此生的遗言吧…

澶州王听着下人回禀罗春的状况,也着实叹了一口气。

其实他本人对罗春的印象不错,因为之前几次身体有疾,都是罗春悉心伺候,让他得以痊愈。

只是这一份惋惜极其微小,微小的好似是一粒尘土,又似是澶州王自觉心存善念的虚伪,眨了几下眼之后便不再记挂,吩咐下人摆上计时的沙漏,“本王还是欣赏罗医正的,只是此次事情让本王甚是失望,诸多太医,如今居然堕落到连世子妃的病都无法给出个确切的结果,十多天毫无起色,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似的,他如何当得起‘医正’二字?”

“太医院医正,即便不说是神医在世,那也是万人瞩目的妙手名医,可他呢?哼!”

澶州王冷哼一声,“也告知其他人,无论是谁能救治好世子妃,本王都可以饶过罗医正,本王只针对事情,不是针对他人,行了,就这么去传话吧!”

“是。”

下人前去传话,澶州王不免静心的思忖稍后该怎么办。

罗春的命他不在意,可他总不能就这么死了,好歹也要牵扯出与瑜郡主的联系?

想到徐若瑾,澶州王不由想到了自己的皇姐朝霞公主,心中突然紧了一分,他只觉得自己针对皇姐的亲生女儿略有心虚。

“皇姐放心,如若是我争夺皇位,我一定做主把你放出来,让你享尽荣华富贵,至于你的这个闺女就算了,不但是嫁给了梁家,而且还是个闺女…弟弟给你养老送终,她?就别要了!”

忠勇侯楚震翔听闻澶州王大发雷霆的消息,并没有什么震惊无比、感怀伤悲的消息。

其实他早已经觉出此事有些不对,至于哪里不对,他并不清晰,起码每一次去探看女儿时,她的脸色虽然苍白,更是身形消瘦,比之前整整瘦了一大圈,但却并没有病入膏肓的晦暗。

楚震翔虽然如今在朝堂话语权不重,可却不代表他庸碌一生,年轻时也乃是死人堆儿里滚出来的,对这等事看的极其准确。

侯夫人继续不停的抹泪,自得知女儿病重之后,她便****以泪洗面,一双眼睛已近哭瞎。

她曾提议把女儿接回侯府,被澶州王好一通斥骂。

嫁去王府的女人还想带回侯府?即便是死也要死在澶州王府!

故而侯夫人除却哭之外,没有任何办法。

“咱们要不要再去王府探望一番?”侯夫人不敢自己去,“那毕竟是我们的女儿!”

楚震翔唉声叹气,即便知道这事情或许另有玄机,他也不能就此不理。

毕竟那是女儿,即便是做戏,他也要做好傍角儿的,谁让那是自己的女儿呢?

毕竟宫里还有一双眼睛在瞧着…

“备车,立即备车!”

皇宫之中,洪老大夫跪于地上迟迟未能起身,夜微言高坐龙位,只面色平淡的看着他,自始至终都还没有开口说话。

门外小太监前来禀事,田公公听在耳中,把小太监打发下去,思忖下才到夜微言身边低声回禀,“澶州王让罗春太医跪在王府门前,要么治好世子妃,要么死…”

夜微言轻挑眉头,眼中闪过一抹无法发泄的愤恨。

他看向洪老大夫道:“起身吧,田公公,给他一个小杌子,年纪大了,朕没有澶州王那么狠的心。”

洪老大夫一听,当即磕头道:“草民有罪,皇上的恩慈让草民愧不敢当,草民有罪啊!”

“行了,别说这些有罪无罪的,放过你,是当年父皇发过话,他还记得当年伤重卧床,您将他断裂的碎骨治得完好无损,没人看得出他乃跛脚…”

夜微言看向洪老大夫,“所以当年你负罪离去,才没有派人追究,否则你以为逃至中林县便找不到你了么。”

洪老大夫被噎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没想到自己当年逃离京都乃是先帝故意放过,而不是…他脸上的愧色毫无遮掩,眼角都已晕染了泪,跪着朝向宫门之处狠狠的磕了三个头,以告慰先帝在天之灵,“草民若有来生,一定继续效忠先帝,一定弥补大错啊!”

“也不必下辈子。”夜微言如此开口,洪老大夫一怔,转过身来道:“草民谨遵皇上吩咐!”

“你想戴罪立功,朕给你个机会,刚刚朕得了消息,你的徒弟罗春没能治好澶州王世子妃的病,惹得王爷大发雷霆,命他跪在王府门口,治不好就跪到死…”

夜微言的语气轻蔑,“好歹也是你的学生,他治不好,只能你出面了。”

洪老大夫颇有些没听明白,呆呆的看向夜微言。

他当初进京都不就是为得去为澶州王世子妃治病,挽回他在洪家的名誉以及为沐阮洗脱罪臣之子的污名吗?

怎么…皇上也如此?

“草民一定尽心尽力治好世子妃,请皇上放心!”

洪老大夫如此说完,夜微言摇了摇头,从龙位上起身,走到他的身旁,在其耳边低声道:“朕觉得澶州王世子妃身体如此薄弱,着实耽误了王府未来的发展,哪里配得上才华卓越的世子?帮朕想想办法,如何?”

洪老大夫浑身一震,整个人都哆嗦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