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悠悠已经睡着,徐若瑾又坐在桌案之前看起书、摆弄起酿酒的方子。

田公公只觉得自己坐在此处很尴尬,可他又不能走,更害怕自己乱走乱动再打扰了徐若瑾的注意力,只能干巴巴的坐在椅子上喝茶。

喝的他已经腹胃之中全是水,撑的起身去了好几趟净房。

天色暗淡下来,打猎的人也逐渐的回归。

梁霄说是也出去行猎,但其实他就在庄子中一间守田的屋中,等候着徐子麟的醒来。

徐子麟已经昏了一日一夜,沐阮虽然救回了他的命,但徐子麟什么时候能醒却要看他自己了。

被打的只剩下一口气,又埋了土里那么久,换成普通人早就死了,沐阮救他的时候录,已经摸不到徐子麟的鼻息。

死马当成活马医,沐阮也是采取了一定的非常手段,但这件事情他要求所有看到的人全部忘掉,因为他自己都不愿想起…

时辰掐算的差不多,梁霄也知道自己不能离开田公公的视线太久,本打算再等候一刻钟的功夫,徐子麟再不醒来他便先离开的功夫,徐子麟的嘴唇微动,梁三的眼前一亮,“四爷,他醒了!”

梁霄立即看向了徐子麟,徐子麟的眼前模糊,认不出眼前的人到底是谁:

“怎么…怎么阎王爷长的这么眼熟?怪、怪不得梁霄煞气那么重,合着、合着跟阎王爷一个长相。”

说完这一句,徐子麟一歪脑袋,又昏了过去!

梁霄咬牙切齿的吩咐着:“去叫沐阮,让他马上来!”

第三百二十九章 说服

沐阮本已经睡下,又被梁霄下令拎来查看徐子麟,他很不开心。

可医者第一位的便是治病救人,所以他即便再不爽也先为徐子麟看过之后才发了牢骚,“真的不能再回中林县了?”

“不能。”梁霄的拒绝很果断。

“那个老太监怎么来了?”沐阮也是又回去躺在床上,才感觉出田公公有几分不对劲儿。

明明是在皇上身边伺候的,就算是皇上让梁霄和徐若瑾回京都城内,也不必把贴身的老太监派过来吧?

梁霄并没有直接回答他,“你觉得呢?”

“反正没好事!”沐阮耸了耸肩膀,“喝过药之后,他应该很快就醒,我先走了,好像肉已经烤上了。”沐阮拍拍已经饥饿的肚子,“我对外怎么说?没见过你?”

“就当我带着另外一堆人行猎未归。”梁霄与他对好了说辞,“田老太监心思不正,你能少说就少说!”

“我有办法了,你放心!”沐阮说着话就转身离开,因为他实在太饿了!

他才没有心情搭理那个老太监,满嘴都塞上肉,看他能问出什么来!

梁霄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又等到徐子麟醒来。

徐子麟再次醒来过后,发现面前的人的确是梁霄,而不是什么阎王爷。

“还真是你把我救了。”徐子麟的声音很轻,因为他只觉得浑身无力,说出话后的嗓音都干涸的发疼,他干裂肿胀的嘴唇翕了下,“水,渴。”

梁四立即拿来说,汩汩灌了他嘴里。

徐子麟呛咳了几声,但也清醒了些,他虽不知道自己伤成了什么模样,但感觉道僵硬动不了的四肢,以及肿胀疼痛的脸,他知道,自己一时半会儿是动弹不得了。

“你想问什么就问吧,但我什么都不知道。”徐子麟一副消极抵抗的模样,“但我感觉,那六王世子就是故意要我的命,绝对不是意外。”

“还算你有点儿脑子。”

梁霄的鄙夷毫不遮掩,“你替夜微澜办事,就应该有过这个预期,原本你就不该到京都的。”

徐子麟找寻着理由,“我也是为了养家糊口。”

“若瑾给你们灵阁干股赚的银子都能塞饱你的肚子。”梁霄伸手捏开他的嘴看看,“你别以为我不敢杀你,就你现在这副模样,饿你两天必死无疑,连刀都用不上。”

将他的脸甩至一旁,梁霄吩咐梁四道:“拿一碗米汤来给他灌下去,牙都不剩几颗了。”

“是!”梁四领命离去,徐子麟的心底也涌起几分畏惧。

因为他知道,梁霄说得出就做得到,他是真不怕自己死了…

徐子麟不再开口,梁霄却并没有停止发问,“你去帮夜微澜做什么事情?”

“我并不是帮他,我只想回中林县看看。”

“是去探听姜家的消息?”梁霄直接揭穿了他的目的,“心思还真不小。”

“是你想多了。”徐子麟否认。

“你父亲在何处?”

梁霄的提问,徐子麟脸色一惊,“你这话是何意?我父亲早死了!”

“你不说也可以,但你可以告诉他,最好躲藏的再深一点,千万不要露面,因为这个世上想杀他的人太多,也包括我。”

梁霄的话让徐子麟的心偷停三拍,“你这话我传不到,你简直太多疑了!”

“是不是我多疑,总有一日见分晓。”梁霄站起身,看着徐子麟道:“你庆幸自己命大,但身子骨是否能恢复、什么时候能恢复就听天由命了。”

梁霄并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徐子麟只能平躺着眨了眨眼,心中却如同惊涛骇浪,已经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了。

想到自己的这一遭经历,徐子麟第一次体验到“死”是什么感觉,尽管他最后被救回了命,可那一遭毒打、又被险些活埋,他已经怕的头发丝都要炸起来,除却惨痛之外,他不知该用什么词汇来形容,他也开始怀疑自己的行为是否正确了。

在夜微澜身边做事,徐子麟也说不上自己是否乐意,因为在他的心中,那乃是高高在上的王世子,更有可能晋升为王,而自己不过是中林县的一个小混混,能得这样人看中,岂不是自己烧了高香?

可如今,他险些被杀了。

如若命都有可能丢掉的话,在谁的身边做事更体面,还有那么重要吗?

徐子麟想到梁霄刚刚提起了自己的父亲,他豁然发现,自己对徐若瑾已经恨不起来了…

这种感觉很微妙,微妙到他就这么呆呆的望着天花板,不知望了多久。

梁霄带着梁三等人拎着早已猎好的野鸡和野兔等物回到了庄子的大院中。

而此时篝火已经点燃,猎物已经被扒皮开膛收拾干净,串好了铁签子架在火上,而梁四又去为徐若瑾炸鱼,这乃是郡主最喜欢吃的,其他人尝一口都甭想。

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皇族的侍卫已经在此地体验到梦寐以求的日子,田公公带着随身伺候的小太监坐在徐若瑾的一边,虽然也吃着,但却没有那般畅快。

显然,刚刚又在徐若瑾的面前碰了钉子…

梁霄前来,把猎物递给其他人去收拾,他则拎着酒走到田公公身旁,“喝点儿?”

“不来不来,瑜郡主的酒实在太烈,咱家虽然也喜欢,可是喝上几口就醉得不得了,生怕醉酒误事啊。”

田公公摆手拒邀,徐若瑾在一旁冷笑,“醉酒误事?此地又不是宫中,您也不是伺候着皇上,还能误什么事?我灵阁的酒还第一次送了旁人被拒绝呢,田公公这话可是伤到我了!”

徐若瑾突然冷了脸子,田公公当即呆愣,“郡主可千万不要多心,咱家没有这等想法,实在、实在是…”

“实在是什么?”

徐若瑾看到梁霄露面,也知道徐子麟可能没什么大问题了,既然如此,那就不如早些回京都城内,以免时间久了,被田公公发现端倪。

田公公被挑剔的莫名其妙,可又招架不住徐若瑾的逼问,“梁左都督救命啊,咱家可真是不知该如何劝郡主了,还是您行行好,帮忙说两句好话,其实太后大寿也没多少时日了,郡主您还没进宫为太后请安呢!”

第三百三十章 情侬

说起还没有为太后请安,徐若瑾的确气势矮了半分。

按说满月礼,贤妃娘娘替代太后前来为小悠悠执满月礼,徐若瑾的确应该第二日就进宫谢恩的,可是她却跟着梁霄跑了。

这事儿怎么说都是自己不对,所以徐若瑾心虚。

田公公看到徐若瑾没有反驳,他立即继续道:“而且司徒家族上一次的事情,皇上已经很生气了,这一次又如此对待您,皇上就更生气了,这事儿太后知道都不会轻易罢休…”

“咱家知道瑜郡主其实心里还是对司徒家族有气,但皇上有意为您撑腰,您也总要给皇上几分体面不是?而且太后的身体真的不太好,她老人家可是最疼您了。”

搬出太后有效果,田公公便咬死这个理由不松口,两片嘴皮子一碰巴拉巴拉一通说,让徐若瑾一时还真没了反驳的话。

因为她知道太后是真心对自己好。

她可以不理睬任何人,但却不能忽视太后…可是田公公的这个小心思实在狡猾,徐若瑾不想这么痛快的放过他!

看到徐若瑾正在瞪自己,田公公嘚啵了半晌,也知道该给瑜郡主找个台阶下,他看向梁霄道:“咱家能说的都已经说了,梁左都督您还是帮咱家劝一劝,这事儿皇上绝对没有私心,这一点咱家敢保证!”

这等人的承诺都与废话一样,根本听信不得。

梁霄和徐若瑾都心知肚明,但他们并没有揭穿…

“按说是该给太后请个安的,这件事是我忽略了。”梁霄突然说了这么一句,其实也是在暗示徐若瑾,该走了。

徐若瑾叹了口气,算是对他暗示的回答,可她却不打算这么放过田公公,“可我还是生气了,田公公说我灵阁的酒不好!”

田公公一愣,当即解释道:“咱家可从未说过这话啊,真是冤枉啊!”

“那你为何不喝?”徐若瑾挑着不是当理说,“好歹我们四爷也是个左都督,请你喝酒你居然拒绝?而且还是寻常之人想喝都喝不到的,这事儿我挑理了!”

田公公哑然当场,立即看向了梁霄,梁霄才不理睬,反正徐若瑾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她想怎么拿捏田公公,与自己有何关系?

“田公公您别看我,我怂…”

梁霄又蹦出这两个字,田公公只感觉自己的五官都要抽搐成一朵灿烂的老菊花了!

可埋怨的话他不能说,也不敢说,只能一脸讨好的看向徐若瑾,“这件事情真是瑜郡主您误会了,咱家绝对没有这个心思!”

“没有这个心思?”徐若瑾挑眉看着他。

田公公当即道:“真没有!”

“你敢发誓么?”

“咱家发誓,绝对喜欢灵阁的酒,您满意了?”

“那您把这一瓮酒都喝了,你喝了我就立即吩咐丫鬟们收拾物件回京都城内。”

徐若瑾指着桌案之上那一瓮满满的酒,一本正经的看着田公公。

田公公张大嘴巴傻呆当场,半晌都没从震惊之中缓回神来!

一瓮酒?

这一瓮酒如若喝下肚子,他这条老命还能要?这简直就是开玩笑!

“瑜郡主您就饶过咱家吧,咱家的酒量您是知道的,莫说这一瓮,就是三盅酒都能立即醉倒,一瓮酒,简直是太难为咱家了,这个使不得,这个真的使不得啊!”

田公公的推托,徐若瑾又是冷笑三声,“田公公糊弄别人也就算了,居然连我都糊弄?您的酒量我还是知道的,这还是瞧不上我们灵阁的酒,算了,您还是带着人打道回宫吧,姑奶奶我不伺候了!”

徐若瑾说着起身就要走,田公公连忙将其拦住,“瑜郡主,您别走,咱们再好生商量商量。”

“你喝酒?”

“一瓮真的喝不了…”

徐若瑾转身又要走,田公公仍旧阻拦,“您这是要咱家的命啊!”

“喝了灵阁的酒就是要了您的命?”

“咱家不是这个意思。”

“你就是这个意思!”

“瑜郡主哟,您这是…”

“喝了那一瓮酒我就回京都城内,否则一切都免谈!”

徐若瑾的话掷地有声,不容拒绝,田公公也知道自己躲不开这一道灾,一张老脸已经快哭了,“行,咱家、咱家喝。”

说着话,田公公则又回到了桌席之前,兰花指的夹起那一瓮酒倒了三盅,随后又一盅、一盅的倒入口中。

酒入腹胃的那一股火辣,让田公公又美又痛,他心里已经发誓下辈子再也不当个老奴才!

想着之前伺候先帝的公公,耀武扬威,别提有多么威风了,怎么轮到自己却这么惨?

这都是什么世道呢!

田公公一盅接一盅的干着,梁霄是不是的吩咐下人拿来烤鱼烤肉,让田公公肚子里垫点儿东西,以免真喝吐了血。

田公公已经快老泪纵横,而徐若瑾则回了屋中,不再理睬那个老太监。

居然敢拿太后威胁自己?

居然敢睁着眼睛说皇上绝对没有私心?

拿自己当三岁小孩子一般哄骗?活该!

徐若瑾虽然拿了田公公当出气筒,但回到屋中之后,也不忘吩咐红杏等人开始收拾东西。

当初知道出城游玩,以为是要离开很久的,所以带来的物件也很多,但却没想到只呆了不到三日就要回,莫说徐若瑾了,就是红杏和杨桃等人都觉得很扫兴。

众人吃吃喝喝,徐若瑾吃饱之后便洗漱睡了。

梁霄很晚才从外进了屋,洗漱过后倒在床上,身上仍旧有一股浓重的酒味儿。

显然他晚间也没少喝。

“那一瓮酒,田公公都喝了?”徐若瑾忍不住问。

梁霄嘴角露出狡黠的坏笑,“你够狠,他已经快把苦胆都吐出来了!”

徐若瑾嘿嘿坏笑,“谁让他睁着眼睛说瞎话?这不能怪我!”

“没人怪你,我喜欢看你犯坏。”梁霄说着话,大手已经深入了她的衣襟之中。

徐若瑾一个激灵彻底清醒,可还未等她缓回神,那一张小嘴已经被他封上。

夫妻二人许久未曾有过的亲昵在这一刻点燃。

而她闭上眼睛的同时,也抱紧他的脖颈,期待着与他的合二为一…

第三百三十一章 邋遢

天边刚有蒙亮,太阳还未在地平线的那边露出纹丝踪迹,梁霄便已经吩咐人备车,准备回京都城内。

所有人都被召唤起来,而小悠悠此时压根儿就没睡。

奶娘刚刚为她喂了奶、换了尿布,这会儿那一双大眼睛正好奇的四处乱看,时不时的举起小手挥舞两下。

徐若瑾已经睡死过去…

被梁霄折腾了一个多时辰的体力运动,她实在消耗太大,这会儿莫说外面叮叮咣咣收拾东西的吵嚷,就是天降霹雷她都不见得能醒。

因为她实在太困了。

梁霄将她抱上了马车,而马车内早已铺得舒舒服服,徐若瑾躺在马车上便继续呼呼大睡,才不管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而田公公此时一张刷白无比的老脸已经气的快要发疯!

他被瑜郡主逼着灌了一瓮酒,早就已经吐的稀里哗啦,已经只剩下半条老命了,他只想瘫倒在床上,一动都不想动,可这时候梁霄又召集所有人收拾行囊上车赶路?

虽然天已蒙亮,可现在才寅时初刻,现在是大半夜啊!

疯子!

简直就是疯子!

这两口子都是疯子!

田公公感觉自己的腹胃如同火烧一般难受,小太监在旁边递来了水,“公公,若不然您再休息一会儿,让梁左都督等人先赶路可好?”

田公公将温水灌下,一抹嘴唇摆摆手道:“歇不了,这两口子就是想祸害死咱家,上、上车,东西都摆了车上,我上车之后再睡一会儿。”

“奴才这就去办。”

小太监簇簇去收拾,而田公公这会儿的心都要碎了。

他不能明白,为何徐若瑾屡次都与自己过意不去?都是宫中此后在主子身边的大总管,怎么董公公那个老奸种的待遇就比自己强?

自己到底是哪儿惹到徐若瑾了呢?

难不成是对皇上不满拿自己撒气?就算是撒气,也不至于动这么狠的手。

难道是故意要把自己弄的半死不活?怕自己发现这庄子上有问题么?

田公公冒出这么一个念头之后,不由得仔细揣摩起梁霄和徐若瑾的动作,觉得很有这个可能!

他并没有窥探梁家庄子的动作,却遭受这样的质疑,难道不正是证明他们有事需要遮掩,让自己力不从心么?

心中起疑,田公公也有了几分出门的精神。

即便脸色难堪,身体不适,他却仍旧让小太监为自己穿戴整洁的衣装,将发髻盘得纹丝不乱,虽然脚步踩在地上绵软摇摆,他却仍旧挺直腰板高昂着头,缓缓的迈步出门。

梁霄看到了田公公并未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继续吩咐手下人将箱笼装车,也留下了梁四和梁九留下收尾,其实也是让二人照看徐子麟。

田公公却慢悠悠的走了过来,挤出脸上的僵笑道:“梁左都督怎么突然如此着急要回?咱家还以为您会睡个懒觉,昨日欢歌笑语,酒可都没少饮,难道不多歇歇吗?”

“难道田公公还没休息好?”梁霄上下扫拂了田公公几眼,“要不然您留下再睡会儿,我们先上路。”

“咱家寻常就是伺候皇上的,早起已经习惯了,是怕梁左都督突然早起不适应。”田公公话中有话,那一双眯紧的眼睛也有心从梁霄的身上探出点儿什么。

“在边境战场之地,我们天天如此,习以为常了。”梁霄对田公公有所鄙夷,“那等地方过冬,不喝酒暖身是会死人的。”

田公公老脸火辣辣的尴尬,他却仍能装傻听不懂,“这也正是咱家十分佩服梁左都督的地方…对了,瑜郡主可是在?咱家还没去为她请个安呢。”

“她不舒服先睡下了,争取早上进宫为太后请安,这会儿就不要叫醒她了。”

梁霄已经表明进城之后马上进宫,田公公也不再多嘴。

试探是因他心中起疑,而此时梁霄已经表明回城就进宫,若是自己再多两句嘴惹恼了这位,那事情可就办砸了!

田公公忠心至上,一切都以皇上的要求为重,索性拱了拱手便踏着软绵绵的脚步,晃晃悠悠的回了他的马车。

梁霄脸上的不屑没有丝毫遮掩,他当然看得出田公公是在试探自己,也看得出他硬撑着醉酒的身子骨,在自己面前装作若无其事。

梁霄并没有与徐若瑾同乘马车,而是独自的上了马,朝着梁拾摆手,梁拾启程的鞭响奏鸣,一行众人踏上回归京都城内的路。

徐若瑾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

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自己居然躺在马车上,坐起身子,她朝外看了一眼,见是京都城内的街道,而两旁护佑的人乃是梁一和梁三,她便知道,是自己睡的太死,梁霄连夜回京都了。

浑身酸疼的继续倒卧在马车内,她揉了揉自己僵疼的小屁*股,心中只纳闷,昨儿那个家伙儿疯狂了一晚上,难道他就不累?还连夜赶回了京都城内?

这得是一个什么身子骨啊?

明明他才是受过重伤的人,怎么现在一点儿都看不出来了?

徐若瑾心中腹诽,却仍旧倒卧的赖了半晌才起身。

红杏掐算着时辰从另外一个马车上钻了过来,见郡主已经醒了,她便立即道:“四爷说马上就要进宫,让您有个心理准备。”

“哦,啊?”徐若瑾应下后又一惊,“马上进宫?”

红杏立即点头,“是的,说是要直接进宫去为太后娘娘请安,所以让奴婢过来提醒您一声,奴婢还怕您没醒呢。”

“可…可我这没梳头、没洗脸、没刷牙的,怎么去为太后请安啊?还是先回府上吧?”徐若瑾闻闻自己身上还带着一股淡淡的酒气,即便不浓郁,那也是能闻得出来啊!

好歹是进宫给太后请安,这么去实在是不够体面,也不够尊重老人家的啊!

红杏摸了摸鼻子,一脸奇怪的凑在徐若瑾的耳边道:“四爷说了,就让您这么…邋遢着去!”

徐若瑾眼睛瞪的硕圆无比,这个家伙,他这是要搞什么鬼?!

第三百三十二章 疯子

徐若瑾顾不得心里腹诽梁霄抽了什么疯,得知要直接进宫为太后请安,她便当即吩咐停了车,让方妈妈也上了马车,开始为她收整装扮,总不能疯疯癫癫的就进宫见太后。

他抽疯,自己可还没疯呢!

方妈妈也对四爷的心思表示不能理解,可这乃是自家主子下的令,她也只能尽可能的帮郡主把仪表收整妥当。

茶水漱口,喝的水擦脸,脂粉什么的就不涂了,从箱笼中拿出了梳子,简简单单的盘了一个髻,只插了一根鎏金珐琅彩掐丝簪。

徐若瑾咬了咬嘴唇,让其不再苍白,微有几分红润。

让方妈妈看向自己,徐若瑾一本正经的问着道:“怎么样?看起来不算太凌乱吧?”

方妈妈左右看了看,露出一丝苦笑来,“装扮上虽没有问题,可…仍旧能看出点儿别的味道。”

“别的味道?”徐若瑾眨了半晌的眼睛不太明白什么意思,“是、是哪里还不对吗?要不要重新整理一下?”

方妈妈摇了摇头,“是您脸上那股还未褪去的羞红,这怎么整理?倒是省了腮红。”

“呃…”徐若瑾被方妈妈这话羞的快钻了地缝儿里,显然他们二人昨晚的疯狂,方妈妈已经知道。

可…可她也没办法了啊?总不能把脸蒙上进宫吧?

“他就是故意的!”徐若瑾咬牙切齿,小拳头攥了紧紧,“他就是故意的!”

方妈妈摊手无策,表示没有法子,徐若瑾心里骂了那坏家伙半晌,也开始发动心思给自己找个恰当的遮掩理由。

毕竟要见的人乃是太后,而且可能还要见到皇上…这事儿看来平常,其实棘手。

皇上如此逼迫自己回京都,说是要给自己主持公道,制裁司徒家族,其实也是他自己动了杀心,拿自己当借口吧?

车辕滚滚,继续行进宫内,而田公公此时在马车上休息的还好,此时已经吩咐皇家侍卫开道,并特意吩咐人快些进宫给皇上通禀消息…

梁霄赶在早朝之时进宫一定有他的理由,这一点,田公公还是心中有谱的。

夜微言此时已经坐在朝堂之上。

听着户部侍郎继续跟自己要银子、听着左都御史继续弹劾司徒家族的屡屡霸道、嚣张的不法行径,他只觉得自己一个脑袋三个大。

这田公公怎么还不回来?

难道凭借他的那一张嘴都劝不回梁霄和徐若瑾吗?

针对司徒家族,夜微言的心中也颇有几分微词,之前的事情就罢了,因为那不涉及到自己的利益。

而且他一直认为司徒家族是除御林军之外,另一个能够护卫自己安全的秘密存在。

可上一次六王爷只带进了四个七离余孽,十几个司徒家族的人以命都未能抵挡,这无疑在夜微言的心中是个很沉重的打击!

十几个人,连区区四个人都抵挡不住?还保护自己什么啊?他突然觉得自己寻常对司徒家族的护佑是多余的。

哪一个明君会护佑一群保护不了自己的废物?自己简直就是被耍了!

所以夜微言此时很生气,他根本没有意识到是他自己认为司徒家族可以保护他,可其实这一个家族就是守皇陵和禁地的…

夜微言起了动一动司徒家族的心,除却他们真的过分之外,也是为了自己撒气。

而此时,他们恰好得罪了徐若瑾,那自己借着为瑜郡主撑腰的借口,也可以与他们商议一下太后大寿的银两,还有云贵人有了身孕一事…

这才是夜微言心中最重的事情。

皇后有了身孕,这是夜微言心中大喜之事,可皇后的脾气,夜微言一清二楚,若是让她知道楚云秀有了身孕,真有可能动一些手段。

可是夜微言此时还无法去警告和斥责皇后,因为她有着身孕啊!

但谁能保证皇后这一胎生的就是皇子?如若是个公主呢?所以他也必须要保护好楚云秀以及她腹中的孩子。

但这件事情又需要徐若瑾和梁霄的鼎力协助,所以夜微言此时盼着二人归来可谓是盼星星、盼月亮,从没有如此想念过这两个人。

尽管他心中对此十分矛盾。

他厌恶二人能够对自己这位君王的牵制,可他又不得不依靠二人的忠心。

这个矛盾非常痛苦,而痛苦的根源就来自于他内心的不安定和不信任。

夜微言在发呆,而此时户部侍郎已经嘚啵了好半晌,却发现皇上根本毫无反应!

吹胡子瞪眼,户部侍郎已经没有了分毫的耐心,禀事的嗓门都大了几分,“皇上!西北大灾晚上一刻就不知还会死伤多少人?!这都乃是大魏的百姓,您不能不管不顾啊,太后大寿哪怕能缩减一两银子,亦或许都能救活几条人命啊皇上!”

“启禀皇上,太后大寿缩减银两一事暂且不提,单是司徒家族的罪责还望皇上早日给与定论,如今京都城内已经传遍此家族的恶名,而且由他们前来守护皇陵,岂不是也为列祖列宗泼了污名?”

“此事老臣同意左都御史的意见!”礼部侍郎也站出来发声。

这么多双眼睛齐刷刷的盯着自己,夜微言只感觉有些支撑不住了…

右相大人看出了皇上的不满,他自当要站出来解围:

“对司徒家族的制裁,皇上总要听几位当事人说上两句才能下旨,总不能听几句传言就做出判定,这岂不是荒唐?”

“可太后大寿的出资缩减总能…”

“这事儿不能这么论,太后的身体不佳,说不准只有这一次机会。”

“你居然诅咒太后,你这是罪不可恕!”

“你强词夺理!”

“你简直就是个疯子!”

“我们在说救灾西北,你们能不能不要把话题扯得太远…”

夜微言只觉得耳边嗡嗡嗡嗡一堆苍蝇,而此时门外有侍卫急禀来报:“报!”

“说!”夜微言一声令喝,也止住了朝堂之内其他人的嗡嗡乱嚷。

“梁左都督与瑜郡主已经回京都城内,此时正在进宫的路上!”

“好,随时向朕禀奏,朕要见到他们,让他们入宫之后立即来此!”夜微言大喜,其他朝臣也已经闭了嘴。

而又过了小半晌时分,却是田公公亲自前来禀告:“皇上,瑜郡主和梁左都督已在慈安宫,先为太后她老人家请安去了…”

第三百三十三章 求你

“朕不是说在此处等着他二人吗?怎么去了慈安宫?”夜微言质问,语气更是强硬。

田公公缩了缩脖子,“是瑜郡主惦记着太后的身体,想要先去看一看。”

“可此处这么多大臣都等着,怎么…难道朕的话没有传到?”夜微言不依不饶。

田公公只觉得额头发麻,“是奴才之前说…”

夜微言急迫:“你说了什么?”

“奴才之前说,瑜郡主出了月子也没带小县主给太后请安,所以瑜郡主要求直奔慈安宫,向太后她老人家请罪去了。”

田公公补完这一句,连忙道:“其实瑜郡主也是去向太后诉一诉苦,司徒家族的事情的确惹了郡主很生气,终归是个女眷,皇上也要包容些许。”

看着田公公在给自己使着眼色,夜微言也知道这事儿另有后话,他皱了皱眉头,又问道:“那梁霄呢?他怎么没过来?”

田公公连忙道:“梁左都督说,先将瑜郡主和小县主送去慈安宫就来见皇上。”

“孩子也带进来了?”夜微言对此很是惊讶,田公公当即点头,“是啊,因为是从城外直接入宫,并没有把小县主送回郡主府,直接带来了。”

“那今日暂先退朝,朕也先去看一看母后,你们的提议朕会考虑,明日给出答复。”

夜微言找个理由想要离开,他听这些大臣们的嗡嗡嗡已经烦透了!

可是夜微言想走,大臣们却不干了,首当其冲的就是户部侍郎,“老臣可以等!老臣就在这里等!”

“臣也可以等,等候瑜郡主与梁左都督同来,这件事情关乎极大,不单涉及到皇族颜面,更可能让百姓们对皇上印象不佳,若有人在此时利用百姓发动舆论,那可不是小事啊!”

“臣附议!”

“臣也附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