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秀这两个字吐出,徐若瑾先是一愣,随后眼睛瞪的硕大无比,“陆凌枫?你、你会想到他?”

楚云秀面色羞红,头低的快扎入到地缝儿里,“我并没有别的心思,我只是不能理解,他一个不娶,便造成我过这样的日子,得这般命运,这对我到底是好是坏?为何,我的命运要受一个陌生人操控?这对我来说,实在太不公平了!”

第四百四十一章 屁事

徐若瑾听到楚云秀的控诉,除却惊愕之外也十分无奈。

因为她抑郁的事情,徐若瑾也曾为楚云秀鸣不平,偏偏因为陆凌枫,让楚云秀的人生发生了超大的逆转,这根本就是陆凌枫的错。

可当初看上楚云秀,要为陆凌枫定下婚事的人是皇后,并非陆凌枫自愿,所以这件事,也没法怪罪陆凌枫。

但怪罪皇后?

的确应该怪罪皇后,可是楚云秀是一柔弱女子,她即便怪罪又能如何?

只是徐若瑾没想到她的心结居然是这个,似乎这个时代的女人都在逆来顺受,楚云秀倒有几分懵懂的清明,但也只有浅淡的自我抑郁。

“你见过陆凌枫么?”徐若瑾思忖许久,问出了这样一句。

楚云秀轻咬下唇,又微微摇了摇头,“没有,我没有见过他。”

“你没见过他,他恐怕早已把你忘记,而且,你提出的这一个心结,想得到什么样的答案?”

徐若瑾的反问,让楚云秀愣住,而且是愣了半天,“我、我没想过。”

“这就是问题所在。”徐若瑾看她道:“而且,这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不可改变,你唯独能做的便是改变以后的生活,不是吗?”

楚云秀想了想,微微点头,“你说的都对,可我就是心里受不得。”

“受不得也得受着,否则还能怎样?难道我把陆凌枫请过来,告诉你当初他擅自逃婚是错的,你便能心中释然?他若告诉你他不觉得有错,你还拿把刀杀了他不成?”

徐若瑾这般说,吓到了楚云秀,连连摆手摇头,“没,没有,我没想见他,我也没想听他的解释。”

“你想听他的解释,只是你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样的解释能够让你舒心,也不可能有任何一个解释能够缓解疼痛。”

徐若瑾攥着她的小手,“时间无法倒流,任谁都回不到过去了…”

楚云秀听了这一番话,整个身子骨全都松懈下去,眼角划过几滴透明的泪,却无法洗刷她内心的清澈。

徐若瑾并没有再与她多说什么,只在一旁静静的陪着。

过了片刻,楚云秀又是一声长叹,微微的点了点头,“我想明白了,我都想明白了。”

“明白就好,还是先顾着肚子里的孩子,这话或许说的不中听,但这是保全你,以及能够让楚大学士和贤妃娘娘安稳度日的关键,我并不喜欢这么功利的心态,可这件事就是如此烂俗,就是如此恶心,可你却不得不从。”

徐若瑾一边说着,一边为楚云秀探起了脉,楚云秀满眼感激的看着她,待探脉过后,与徐若瑾道:“我何时才能为太后去磕个头?”

徐若瑾思忖了下,“等周年吧。”

楚云秀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晦暗,单却没有了之前对生活的了无牵挂和绝望。

杨桃从外悄声进门,“醒酒汤已经熬好了…”

“我这便去。”徐若瑾起了身,待元娘也进了门,她便去院外与沐阮见了面,端着醒酒汤一同回到了除夕的席宴之上。

醒酒汤是元娘帮忙熬的,沐阮得知徐若瑾不过是找个理由离开去见云贵人,这比拼自当也没什么兴致,随随便便熬了下,能够起到醒酒的作用就罢了。

至于好喝难喝…反正他又不喝,便没有去仔细思量,反而是败给了元娘熬制的,但众人以为沐阮是败给了徐若瑾,众人起哄一笑,也就罢了。

只是刚刚与楚云秀说起了陆凌枫,此时徐若瑾再看到他,一时没能把情绪稳住装作淡定无常,盯住陆凌枫看了半晌,倒是让陆凌枫心里“咯噔”一下,觉得甚是奇怪。

“瑜郡主为何如此看着我?”陆凌枫并没有独自思量,直接问出了口。

梁霄早已察觉到徐若瑾对陆凌枫的异样,只是徐若瑾没有说,他也没有提,此时是陆凌枫率先忍不住了,他看了一眼徐若瑾,话道:“谁知你又做了什么亏心事,不过今日除夕,不会与你计较,一切都留在明年。”

“至于吗?”陆凌枫颇为麻爪,“好歹让我死个明白!”

梁霄看向徐若瑾,“告诉他吗?”

“不能说。”徐若瑾故意卖个关子,更何况也的确不能说,难不成把楚云秀在自己家中的事情爆出来?那就惹了大事了!

陆凌枫翻了个白眼,“也就是这次来你家没带佳鼎楼的厨子,所以就给我脸色看!”

“那你还来?这是上赶着找罪受。”姜三夫人在一旁插了嘴,姜中宏还埋怨的看她一眼,示意她别把气氛搞僵。

陆凌枫没有理睬她,直接看向徐若瑾道:“有什么都一并的说出来,即便死也让人死个痛快。”

“没什么,我刚刚不过是想到了皇后娘娘,太后过世,后宫之主换人,您这位国舅爷还不打算重入朝堂?”

徐若瑾狡黠一笑,扭转了话题,“这事儿恐怕是很多人在暗自观望,可我忍不住,索性直接问出来,若是你不愿回答也可以不说,但就怕皇后娘娘不肯放过你。”

这的确是所有人都关注的事。

皇后成为统领后宫之主,陆家曾经的浩然声势是否能够重演?

这不仅有当年跟随陆相的人在观望,也有畏惧陆家的人在暗自作祟,私自探听。

但像徐若瑾这么明目张胆问出口的着实是少数,甚至从未有过。

可问出的人是徐若瑾,陆凌枫没有任何的奇怪,因为这两口子都是奇葩,反而她能想到这一点,陆凌枫还有几分窃喜。

“暂时还未考虑重返朝堂,我也想得梁霄的建议。”陆凌枫借机看向梁霄,“你有什么意见?我对此洗耳恭听。”

陆凌枫如此放低身段来问梁霄,让姜三夫人也竖起耳朵,认真起来。

谁都不是傻子,她们都知道,这乃是陆凌枫在向梁霄投诚结交!

姜家如今已经分成两派,姜中方自立门户,而姜家支持梁霄这一方的阵营以姜老太爷和姜三夫人为主。

如若梁霄再有陆凌枫,那梁霄的势力不可小观,利弊参半,可梁霄有这份能力,也能得众人的信任。

梁霄听到这句话却反而淡定如常,没有任何的意外和惊喜。

“你会如何选择,关我屁事?我又不是陆家人!”

第四百四十二章 错了

“噗!”

徐若瑾一口水喷出,呛了好半晌。

姜三夫人一拍脑门,也对梁霄的回答表示十分的不满意!

莫看陆凌枫只有一个人,可他若重返朝堂,能够带来的人脉和气场绝对不同凡响。

可就是这么一个人巴巴的来与梁霄结盟,却被他一句话给噎的要死!

陆凌枫只翻了一个大白眼,汩汩灌了三盅酒,算是把这个话题彻底的揭过。

姜中宏却心中翻江倒海,感慨无数。

若换做他是陆凌枫的话,恐怕梁霄撂下这一句话,他早就起身走人了,可陆凌枫却并未如此。

这不仅仅是陆凌枫的心胸,也是他的气度,但梁霄为何会拒绝陆凌枫?这着实让姜中宏想不通透,即便是姜三夫人,对此也持有保留态度。

而一直在旁边不说话的梁鸿早已经对此麻木了。

若是之前,他或许会怪罪梁霄拒绝陆凌枫友好的联合,可此时?他只想安安稳稳的喝酒,痛痛快快的打仗,除此之外,全都由梁霄自行决定。

其余之事梁鸿糊涂,但在这一点上,他格外清醒。

因为这不仅仅他自己的想法,也是梁大将军书信的吩咐。

徐若瑾咳嗽半晌,吩咐红杏道:“去按照之前的方子再熬几碗醒酒汤,今儿恐怕有人会赖上咱们府,不醉不归了!”

“奴婢这就去。”红杏笑着便离开去吩咐做事,陆凌枫冷哼一声,“今儿不喝个痛快,绝对不走!”话说到一半儿,他看向梁霄道:“你不给我个答复,我也绝对不走!”

姜三夫人一怔,直接看向梁霄。

梁霄拎起酒壶,为陆凌枫斟了一盅酒,“无妨,郡主府大,不差为你留一间房。”

“你就真的不动心?”陆凌枫不信。

梁霄看看徐若瑾,随后突然与众人道:“对了,你们给我女儿压岁银子了么?特别是你,大魏堂堂的国舅爷,太抠门了,可容易被人诟病的!”

“梁霄!”陆凌枫有些忍不住心底的火气,喝了几盅酒,也没了寻常面不改色的城府,“你到底为何不答应?我陆凌枫哪一点不让你满意,你说出来!”

话题已经到了如此尖锐之时,徐若瑾豁然有几分后悔,似乎不该提起皇后这个话题。

可这是无法避免的。

梁霄和陆凌枫早晚会有摊牌的一日,可却不知此时发生,会不会太早。

梁霄沉了片刻,看向桌席上的诸人,最后看向了陆凌枫,“这个答案,过完二月初二,我会告诉你,但不是现在。”

他转身看向顺哥儿,“再去搬几坛酒,除夕之夜,喝个痛痛快快!”

“好嘞!”顺哥儿应声而去,徐若瑾未再应声。

二月初二?

她不能明白梁霄为何会提二月初二,可似乎他早已有了他的打算。

但自己也需要早早的做好准备了。

因为皇后成为后宫之主,恐怕第一件事就不会放过自己,更不会放过沐阮。

只是沐阮还在没心没肺的吃吃喝喝,似乎刚刚的话题与他完全无关,而徐子墨更是只图吃个痛快,这会儿早已腹部滚圆,吃饱喝足了!

姜中宏与姜三夫人并没有停留太久,吃过年夜饭便先行离去,沐阮更是没有过年的概念,早已带着沐靖、沐川和甜芽回去继续摆弄药材,至于孩子们乐得放烟花爆竹都可随意,只是不许靠近他的院子。

陆凌枫自从刚刚的话题之后,未再多说一个字,只是尽情的喝酒、喝酒,不停的灌酒。

花氏也觉得气氛不太对,待徐若瑾送姜三夫人离开时,她也借机离席,带着孩子们在屋中等候年夜饺子。

一切似恢复寻常,可气氛却早已异样,徐若瑾回到屋中休歇时分,却见喋喋不休的花氏都闭口不言,与平时的她判若两人。

“这是怎么着了?”徐若瑾看她问着,“居然不说话了?晚上没吃好?”

花氏摇了摇头,“没,只是…不知道能说什么。”

徐若瑾颇为意外,“是二爷埋怨你什么了?我没与二爷说什么啊!”

“不是,知道你不是肆意多嘴小心思的人。”花氏看向徐若瑾,半晌问道:“你觉得我笨吗?”

“噗!”

徐若瑾不停的摆手,“不,二嫂你绝对不笨,谁若是说你笨,我一定跟他急!”

花氏并没有松了口气,“可如今梁家的日子过的不错,可为何我没有安稳的心思?我始终想不明白,为何四弟和二爷晚间提都没提芳茹。”

“好歹那也是咱们府上的三姑奶奶,她可是刚晋升为涪陵王妃啊!”

花氏看着徐若瑾,“是我想错了吗?”

“你即便知道原因,又能如何?有些事,知道的太多并不合适。”徐若瑾没想到花氏会因为此事而思绪乱,这倒是让她很意外。

她一直都以为花氏是个只为自己思量,从不考虑事情大局的人。

花氏咬了下嘴唇,与徐若瑾道:“可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我没敢告诉给二爷,可我觉得若再不说,很可能会出事。”

徐若瑾一怔,情绪也凝重几分,“何事?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

“是…”花氏顿了下,“是三姑奶奶身边的曹嬷嬷,她曾私下与我说过些莫名其妙的话,更是让我多注意四弟妹府上的人。”

花氏说到这里,脸色羞红,尴尬的道:“当然,是许给我不少好处的,只是我也没在你府上看到有陌生的面孔,伺候的丫鬟妈妈,都还是那几个人而已,还想今日三姑奶奶来,把此事告知给曹嬷嬷。”

“但…但我好像觉得这件事做错了!”

花氏生怕徐若瑾发火生气,“我私下做的都告诉给你了,这事儿二爷都不知道,四弟妹,你是个有主意的,我不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吧?我真没有歪心,我…”

花氏说到这里颇有几分语无伦次。

她之所以这般害怕,也是想到了大嫂陈氏的下场。

当初,陈氏鼓动婆婆坑害梁霄,险些让梁家陷入万劫不复之地,花氏虽未经历,却是旁观者之一。

而今日她来到此地问询梁芳茹,徐若瑾便爱理不理,吃饭之间,那兄弟二人对梁芳茹提都未提,这才让花氏觉出有几分不对。

她害怕了!

此时能给她个主意的人,只有徐若瑾了!

徐若瑾听到这件事第一反应便想到了云贵人!

只是曹嬷嬷找寻云贵人?这事儿怎么透着一股子奇怪,这或许不是夜微澜的吩咐,而是…朝霞公主!

第四百四十三章 掌嘴

徐若瑾把念头暂先消掉,因为这事儿与花氏也根本说不清楚,只是花氏还在巴巴的望着徐若瑾,她也只能暂时停了仔细思忖的想法,安抚花氏几句:

“这件事情好在二嫂能及时的说出来,我稍后会告诉四爷多多注意,只是关于三姐…”徐若瑾顿了下,“我也很惦记他,好似四爷也对他们有过邀请,期望大年夜能团聚一番,但他们为何没有来,便不知道了。”

花氏长舒了几口气,“有你这话我就安心了,那、那若是曹嬷嬷找上我,我该怎么说?”

“你打算怎么回?”徐若瑾笑眯眯的看着她,花氏咬了咬牙,“我就压根儿不理了!”

“不。”徐若瑾摇摇头,“你就告诉她,陌生的人太多,实在分不清楚。”

“这么说?”花氏微有迟疑,徐若瑾很是肯定,“对,就这么说。”

花氏也没再刨根问底儿的想知道徐若瑾为何让自己如此应对曹嬷嬷,她只需这么做就是了。

梁鸿已经喝醉,先去客房的院子里休息,花氏没有离开,带着小梅兰和子睿在徐若瑾院子中的厢房歇下。

而此时此刻,夜微澜已经带着梁芳茹拜访至第四位朝臣的府邸,而每一次都只客套的叙说片刻,随后送礼走人,并没有与任何朝官有更深一步的接触。

梁芳茹并不能理解夜微澜为何这么做,但她也并没有问,更不敢问。

能够跟随夜微澜一同出行已经不易,特别是他牵着她的小手,相亲相爱,已经让梁芳茹彻底的沉醉其中,半点儿脑子都不愿多用。

从第四位朝官的家中离开,梁芳茹坐在马车上也有几分疲惫,夜微澜将她揽入怀中,呵护的问道:“可是累了?如若感觉到累,我们这就回去。”

梁芳茹立即摇摇头,“妾身不累,妾身能够跟随在王爷身边已经十分满足。”她羞涩的脸红润如桃,贴在他的胸前,听着那有节奏的心跳,让她只觉得浑身滚烫,自觉这个除夕之夜着实与众不同。

夜微澜看到梁芳茹这番作态,内心的满足更带有几分挑逗之意,“若不然,我们此时去瑜郡主府?”

“嗯?去那里?”梁芳茹没想到夜微澜会提到去见梁霄和徐若瑾,“王爷之前不是不打算去的?”

“不过是临时想起,怕你想的他们太苦。”夜微澜轻抚她柔嫩的手背,“只要你高兴,我再累都可以陪你。”

梁芳茹听到此话,感动的眼圈都泛了红,虽然想见梁霄,可看到夜微澜疲惫的面容十分心疼,“还是不去了,王爷已经很疲惫,如若不见其他朝臣便回去休息,四弟和四弟妹都不是计较的人,我改日再见他们也无妨。”

“王妃如此体贴,着实让我心中大幸。”夜微澜攥紧她的手,吩咐着道:“咱们回,我与王妃单独过一除夕之夜。”

“遵命。”

马车缓动,梁芳茹主动的窝在夜微澜的怀中…夜微澜撩起马车的车帘,看向除夕夜晚的红灯闪耀,陷入沉思之中。

不动则已,一动便要雷霆万动,梁霄,这一次,你一定会后悔的!

贤妃此时正在皇后的宫中抄经,为太后祈福。

自从云贵人“死”后,贤妃一直都对皇后怀恨万分,若不是皇后当时责罚云贵人,她怎能就此死去?

即便太后将云秀放在身边,也没能挽救她的性命。

贤妃此时很是后悔,当初就不该将妹妹留在宫中,自己已经是深入苦海,又何必再搭上妹妹?

而皇后如今以有身孕为借口,后宫中几乎无人胆敢惹她,否则便会被扣上一个恶意毒害皇后的帽子,即便是皇上,都不会手下留情。

贤妃撂下笔,揉了揉干涩的眼睛。

她心中悼念太后,更是感伤太后过世太早,皇后本在闭目养神,睁开眼睛看到贤妃撂笔,手中的茶碗立即摔打在地上。

“咣当”一声清脆,青瓷雕荷的小碗立即碎了个四分五裂,皇后看着贤妃,笑着道:“一不小心就这么碎了,帮本宫捡起来。”

贤妃眉头一皱,“这已经碎了,还如何能拾得起?”

“这乃是本宫最喜欢的,你若不捡,那便本宫自己来捡,若是伤着本宫腹中的龙子…岂不是正合你愿?歹毒的女人!”

皇后突然厉声呵斥,贤妃紧紧的攥了攥拳,牙都险些咬碎。

可她知道,如若自己不捡,皇后定还有后招,她不想在此时惹事,因为此时不仅仅是皇后有着身孕,更是太后大丧,皇上的心情十分不好。

这时候无论孰对孰错,都是她的错。

谁让皇后是后宫之主、是有着身孕的人呢?

贤妃抬起宫服,蹲在地上一片一片的捡,皇后突然发笑,而且笑的歇斯底里。

这些年,她在后宫被压抑的太久。

新皇当政,却是澶州王权势滔天,她即便是皇后,却也享受不到皇后应有的母仪天下的尊贵;

澶州王败,却是太后突然开始管起后宫之事,特别是有了那个徐若瑾的出现,皇后感觉自己没有一日是舒心度过,这种日子让她实在难以忍受。

而如今太后过世,自己又身怀有孕,皇上这些时日虽不来看望自己,可她已经是后宫之主,还有谁能够违背她的吩咐?

之前胆敢与自己针锋相对的贤妃此时不也蹲在那里听自己的使唤?

皇后开始思念起陆凌枫。

改日应该让哥哥进宫,好生商议陆家复起之时,而那个沐神医,她也一定要弄进宫中,守在自己身旁才对!

就在皇后臆想之时,贤妃已经将地上的碎片全部捡起。

宫女从贤妃手中接过碎片,一时不查,扎在了手心之中,一股红润的鲜血流出,让宫女忍不住尖叫出声。

皇后吓了一跳,指责贤妃便骂道:“不过是让你捡个碎片而已,你居然以伤人来报复本宫?你实在过分!”

贤妃本就压抑了一肚子的火,此时再听皇后的指责,忍不住反驳道:“我绝非故意而为,凡事都有个不小心,皇后娘娘如此多疑,实在冤枉了臣妾。”

“不小心?”皇后横眉冷对,“本宫却觉得未必是不小心,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不小心?你蒙骗谁?”

贤妃攥了下拳,硬气回道:“世事皆有不小心,譬如皇后娘娘不小心害死了臣妾的妹妹,而皇后娘娘或许也有一日会不小心诞不下龙子,这又有谁说得清?”

“放肆!”皇后顿时气得头晕脑胀,指着贤妃吩咐着道:“给本宫狠狠的打这个贱人,掌嘴!”

第四百四十四章 救他

皇后下了令,小太监们立即上前要擒住贤妃。

贤妃冷哼一声,抄起刚刚捡起的碎茶杯片就往嗓子处一指,“好歹臣妾也乃是后宫四妃之一,皇后娘娘一时不查就要掌掴臣妾,臣妾决不答应,若敢有人碰一下,臣妾便立即自尽,不信你们就来!”

贤妃耍起了蛮横,吓的小太监们也都不敢上前。

皇后脸色一沉,指着贤妃道:“你居然敢威胁本宫?”

“臣妾没有威胁之意,只是绝不受污蔑,更不受栽赃,如若皇后娘娘硬要逼臣妾,那臣妾索性就下去伺候太后,找寻妹妹,皇后娘娘也不必担忧,臣妾即便做了鬼,也是会来给皇后娘娘请安的!”

“你放肆!”

皇后尽管高声厉喝,却也被贤妃吓住!

看贤妃那副模样,根本不似玩笑作假,而是真敢血溅此地,一心求死!

“简直是翻了天了,不过是训斥你两句,便要与本宫寻死觅活,今夜乃是除夕大年之夜,你却玩这一套把戏?”

皇后知道自己必须收敛,可她却极为不甘,“你真以为本宫畏惧你寻死?”

“皇后娘娘自当不会怜惜臣妾的一条命,可好歹臣妾也入宫伺候皇上多年,这一份情谊,恐怕还是有的,即便皇上忘记了臣妾,臣妾的父亲、臣妾的几位哥哥也会提醒皇上,好歹也是朝中辛苦多年的臣子,想必这一点面子,皇上还是会赏给楚家的!”

贤妃看着皇后,豁然一笑,“对,臣妾忘记了,好似皇后娘娘的娘家已经没有什么人,只有国舅一人,却还不愿听从皇后娘娘的指派。”

“你…”皇后被气的眼前一晕,“给本宫打,一定要打死她!”

“谁敢来?”贤妃又将碎片靠近喉咙一寸,所有的宫女太监都不敢动,更有人已经去通禀田公公,询问此事是否要皇上出面才行。

皇上本是在思念太后,看田公公一脸异色的与小太监唏嘘对话,他则极为不耐的道:“又是什么事儿?不是说好今日不要有任何人来打扰朕么?”

田公公当即顿了下,簇步走到夜微言的身边回道:“是皇后娘娘与贤妃娘娘闹了几许不快,若不然,老奴先去看看?”

“皇后与贤妃?”

夜微言簇紧眉头,“她们二人能有何事?”

“是皇后娘娘请贤妃娘娘替她抄经悼念太后,打碎了茶杯,没太大的事情,只是两位娘娘的性子都刚烈了些。”

田公公说的委婉,可夜微言怎能不了解皇后和贤妃都是什么脾气?

“不能让朕安静一会儿!”夜微言连连摆手,“你去告诉他们,不许肆意胡闹,朕准备歇片刻,劝过之后就不要再回了。”

“是,老奴这就去。”

田公公立即退下,夜微言在御书房的榻上歇下。

可刚刚躺在床上,他便想起了梁霄和徐若瑾,更是想到了云贵人。

也不知云贵人此时如何了?若能探望下她该有多好。

夜微言虽如此想,却也知道梁霄和徐若瑾不会让他去见…心中一阵懊恼,夜微言的火气略大,这个皇帝当的着实窝囊,连想见自己的女人、见为自己怀有龙子的女人却还要臣子夫妇点头同意。

这是什么皇上?

闭上眼睛,夜微言很快便睡了过去。

田公公去劝了几句,为皇后找了台阶,贤妃便被遣回宫,被罚抄经一百遍。

贤妃对此倒没什么不愿,本也是为了悼念太后而已,抄经便抄经,只是经历这一次,想必皇后也不敢再任意驱使她。

只是可怜了云秀,年纪轻轻就丧了命,这一百份经文,便回向给她…

而田公公离去之后,皇后早已气的牙都要咬出了血!

贤妃的话可谓刺中了她心底最敏感的神经。

她已经没有了父母,只有这一位哥哥,可惜陆凌枫根本不肯顺从与她,不肯复起陆家,倘若自己真的生下龙子,没有母族之人可以依靠和维护,还不得被这些人给坑死害死?

特别是梁霄和徐若瑾夫妇二人,他们已经权势滔天,连皇上就敬畏几分,想必自己诞下龙子之后,他们更是会处心积虑的害死他!

不行,一定要把哥哥找来,无论如何,都要让他重入朝堂!

皇后如此决定,当即派人吩咐道:“马上去找国舅,一定要让他进宫,如若他不肯来,本宫就死给他看!”

半夜三更,徐若瑾与梁霄等人刚刚吃过年夜饺子,就听到梁七前来回话,“是宫里来人,要见国舅爷,好似是皇后娘娘派来的。”

皇后?

徐若瑾看向梁霄,苦涩的道:“可惜陆凌枫都已经睡死过去了啊,能醒吗?”

“是皇后宫里的人?”梁霄问得仔细,梁七摇摇头,“是皇后宫里的,但属下好似见过,曾跟随在董公公身边的。”

“叫进来。”徐若瑾正是惦记着董公公,“大年夜的,宫里也不安静,问得仔细,也考量下是否要真的叫醒国舅。”

“是!”梁七离去,梁霄看着徐若瑾,宠溺的道:“猜猜是何事?赌一把?”

徐若瑾也颇有兴致,“赌注?”

“你赢了,你在上,我赢了,我在上。”梁霄的挑逗让徐若瑾轻呸一声,“终归都是你占便宜,没门!”

“那你说该怎么办?我听。”梁霄摊手,“我输了,任你摆布还不行,但只限于床上。”

徐若瑾白眼翻上了天,“男人总是占便宜,才不跟你赌!”

梁霄哈哈大笑,徐若瑾思忖下道:“我猜是皇后又希望国舅能重入朝堂,但这也不必大半夜的派人来找,恐怕是皇后又与某位宫妃有了矛盾。”

“看来还真没得赌,因为我也是这么想。”梁霄说完,只见梁七已经领着小太监进了门。

看到梁霄和徐若瑾,小太监立即跪地请安,“为瑜郡主与梁左都督请安,董公公特意让奴才为两位主子带好!”

上来先说这么一句,显然这是董公公的人…

徐若瑾立即问道:“董公公如今怎么样了?在宫中可还好?”

小太监连连摇头,“不好,郡主救救奴才干爹,皇后想要干爹为太后陪葬,赐他七日后服毒,郡主,您救救他!”

第四百四十五章 抱歉

徐若瑾听到这个消息,心里“咯噔”一下,她仔细的看着小太监,犹豫是否应该相信他。

董公公可是在宫中伺候了多年的老太监,更是与田公公齐名的总管,皇后说让他陪葬就赐死?此事无论如何都显得荒唐!

“你今日前来,就是为了这个?为何是皇后宫中派你来的?仔细说说。”

徐若瑾细细的问,小太监跪在地上也没有起身,立即道:

“奴才说的绝对是真的,如若有半点儿虚假,奴才宁可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太后过世之后,皇后很想让奴才干爹去她宫中伺候,可惜奴才干爹不愿服侍皇后,只想在太后的陵前效力,可…可皇后娘娘不答应,几句话没说妥当,奴才干爹便自请去地下陪伴太后,皇后也当即就答应了!”

小太监抹了一把眼泪,与徐若瑾和梁霄继续道:“奴才之前也是慈安宫中伺候的,是这几日才被分派到皇后宫中,今儿得知皇后派人出宫找寻国舅爷,奴才便把身上所有的银子和物件都给了派人的公公,抢了这个差事,所以才有机会来见两位主子!”

“当初若不是干爹救奴才一命,奴才早已是死人一个,奴才只求两位主子能够救干爹,奴才给您磕头了!”

小太监说着就不停的磕下去,任凭脑门红肿、流血也根本不停。

梁七看了一眼,立即去拽住了他,“傻了吧唧的磕什么?把话说清楚,今儿皇后为何如此着急的找国舅爷?”

小太监一抹眼泪儿,连忙道:“是皇后娘娘让贤妃娘娘抄经,随后两位娘娘便吵了起来,好似贤妃硬气上心,险些自尽于皇后宫中,是田公公来过之后,将两位娘娘劝合,皇后娘娘便派人来请国舅进宫,似是很急。”

徐若瑾长叹一声,她早已料到皇后会有雷霆手段,却没想到她如此急迫。

太后大丧可还未过百天,她就这般迫不及待?

“皇后明知你是董公公身边的人,为何还把你要到身边伺候?”梁霄半晌未开口,一开口便直指事情主题。

小太监一怔,“奴才不知道。”

“董公公现在何处?”梁霄继续问。

“奴才也不知道。”

“难道你不知,董公公已经去了皇陵陪伴太后了么?”梁霄的突然质问,让小太监蒙了半晌,“不可能,奴才前日还看到了干爹,他不可能去皇陵!”

梁霄立即看向梁七,吩咐道:“拿下!”

梁七领命伸手一抓,小太监登时拿出一把刀朝着自己脖颈上一划,梁七一脚将他手中的刀踢飞,单臂捆住他的双手背在身后,小太监登时跪地,一动都动不了!

脖颈处的红线在滴滴流血,徐若瑾朝着红杏一摆手,红杏立即拿了一条棉布为其系上。

“想死?”梁霄走到他的面前,“没那么容易,进了郡主府,你的命便不归你自己了。”

梁七踹了他一脚,冷喝道:“别想着咬舌之类的把戏,那东西没有用,你咬断了,我依旧能让你有办法说话,说!”

小太监已经疼的眼睛发花,红杏勒住他脖颈的布条系的很紧,让他说话的声音也有几分沙哑:

“奴才、奴才绝对没想伤害郡主,奴才只是、只是…咳咳。”他咳嗽不止,呛了几声继续道:“奴才也是被逼无奈,奴才是奉命来死的,奴才…奴才想保老娘的命、哥哥的命,奴才只能死啊!”

小太监说过这一句就泪流满面,徐若瑾走近他,皱眉问道:“死?是谁让你到我的府上来死?又是为什么?你的死活,与我能有什么关系?”

“是皇后娘娘吩咐的,只是为了吓唬郡主一下而已,奴才这条命就是贱命,可如若不按照皇后娘娘的吩咐自缢,奴才的娘和哥哥就别想活了!原本奴才就是慈安宫中伺候的,皇后娘娘是不会留着奴才的命的!”

小太监这会儿也豁出去了,“但是奴才刚刚说的绝对没有假话,奴才干爹真的得了陪葬之令,两位主子一定要救救他,一定要救救他啊!”

他说着话,还努力的将脑袋磕在地上。

青石砖地听着“咚咚”的响,再来几下,他恐怕会磕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