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若瑾一摆手,梁七立即揪住他的脑袋,不让他再磕,“别以为大义凌然的留下这些话就能一死了之。”

小太监哽咽几声,除了滴滴落地的鲜血之外,没有了其他的声音。

徐若瑾看向了梁霄,无奈的摇摇头,“这事儿怎么办?听起来就觉得可笑,只为了恶心我一番,便搭上一条人命?这…这还是人?”

她虽没提皇后的名字,可换做其他人,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在家中肆无忌惮的说出口。

因为徐若瑾是真的动怒了,她已经懒得理睬那到底是不是皇后!

梁霄顿了下,召唤梁三吩咐道:“去打一桶凉水,泼在国舅爷的身上,让他精神精神。”

“啊?”梁三一愣,“凉水?泼国舅爷?”

“对。”徐若瑾把话接过,“把园子里的雪都放了桶里,免得水温不够凉,国舅爷不舒坦!”

梁三浑身一紧,即便想想都觉得鸡皮疙瘩乍起、汗毛倒竖。

自家这位主子是真的手下不留情啊,好歹那也是国舅爷!

但两位主子都这般吩咐,梁三只能快速去办,即便同情国舅爷也没辙,谁让他有个当皇后的妹妹呢?

人生过的舒坦不舒坦还真不是身份就能决定的,譬如国舅爷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徐若瑾和梁霄并没有等很久,陆凌枫便一身湿漉漉的从客房爬起来,气势汹汹的来到了院子里。

不等他先开口说话,外面又来了一队传话的人,“…奴才为梁左都督和瑜郡主请安了,皇后娘娘请国舅爷进宫一趟,不知国舅爷是否在郡主府?”

徐若瑾与梁霄对视一眼,再看这只差一口气就死过去的小太监也愣在那里,她突然的笑了起来,看向了陆凌枫。

陆凌枫虽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可看徐若瑾的眼神、看到眼前这并不和谐的一幕,他直接抬手道:“我来处理,抱歉!”

第四百四十六章 兄妹

陆凌枫撂下这么一句,便立即离开郡主府,直奔皇宫而去。

前来请他的太监被晾在当场,也着实有几分尴尬,他本应跟随陆凌枫离开,可皇后还有吩咐他没能完成,那便是刚才派来的小太监,他必须处置了。

只是面前这两位,他无论哪个都惹不起,讪笑了两声指着那小太监道:“可是惹了瑜郡主和梁左都督不开心?容咱家处置了就是,两位主子大人大量,明察秋毫,这事儿与皇后娘娘无关,派他前来,就知道他是个胡言乱语的,咱家这就给他个痛快,也让两位主子解解气!”

说着话,太监就要动手,徐若瑾未动,梁霄侧身一步,梁七立即一把将太监推了回去,“轮得着你动手?你算老几?”

太监踉跄了个跟头,摔的他手都破了,看着微微流出的血,他捏起兰花指大惊失色的道:“咱家这也是为了瑜郡主出气,哪里有什么不对?你、你居然粗手粗脚,简直不讲道理!”

“道理?在我面前讲道理?”

徐若瑾走到他的身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确定,你要在郡主府与我的人讲道理么?”

“咱家、咱家不敢。”太监感觉到徐若瑾的怒气,连忙收敛,“咱家也是怕他惹了郡主您,想替您出出气而已,绝对没有别的心思,是您误会了。”

“误会?”徐若瑾笑了笑,“在本郡主面前还自称‘咱家’,你是几品的官封?嗯?”她向来不在意身份的称呼,那是对自己亲近的人。

可如若想找茬,她可以翻出千百条理由。

譬如眼前这个太监,刚刚要是跟着陆凌枫走了也就罢了,还在自己面前作威作福?

即便这是皇后特意的吩咐,她也看着不爽。

不爽就要发泄,这是她忍不了的。

“啊?咱、奴才有罪,奴才罪过大了,求瑜郡主饶命,求梁左都督饶命。”

太监觉出不对劲儿,立即跪在地上磕起了头。

徐若瑾不愿多说,梁霄朝他踢了一脚,“滚!”

“滚,奴才这就滚!”太监连滚带爬的起了身,带着一众人灰溜溜的便离开。

徐若瑾却诧异梁霄如此轻易的放了他,梁霄轻轻的拥着她,往屋中走去:“这种烂眼睛的懒得理睬,好歹是大年夜,马上天就亮了,还是好好的睡一觉。”

徐若瑾仍旧怀疑的看着他,“你会这么宽容大度?”

梁霄反驳:“我何时对你小气过?”

“那是对我,不是对其他人。”徐若瑾撇撇嘴,“谁知道你揣着什么坏心眼不告诉我,我也懒得管,陆凌枫走了我也松口气,如今谁进了这府里我都心中揪的慌。”

有楚云秀在,她已经快疯魔了,生怕消息走漏,引出一堆的大麻烦。

如今太后过世,皇后可是处处找茬的。

梁霄抿嘴一笑,没有接她的话,这丫头的直觉向来极灵,或许也是夫妻之间太过了解,所以她总会猜到自己的心思。

刚刚他已经摆手派了梁四跟随,如何处置已不用问,只需带回消息即可。

陆凌枫赶到宫中时天色已经亮了起来。

这一路疾行而来,他身上湿漉漉的水早已冻成了冰,进了宫中还没融化,发髻上仍有丝丝冰碴。

皇后看到他吓了一大跳,没想到陆凌枫会如此狼狈的进了宫,“快多加几个暖炉,拿出换洗的衣裳…宫中也没有男人的衣裳,皇上的哥哥也穿不得,这、怎么会这样?”

陆凌枫没有理睬冷或不冷,把宫中的太监宫女都撵了出去,直问皇后道:“大年夜的你折腾什么?你到底想怎样?”

皇后一怔,没想到陆凌枫进宫便是斥责,她咬了咬嘴唇,与陆凌枫道:“本宫在宫里受到的委屈,哥哥不闻不问也就罢了,我心中时时都惦记着你,可你却进宫便斥责本宫?好歹也是大年夜,哥哥不觉得太伤人心吗?”

“我、我只有你这一个亲人了啊!”皇后说到最后哽咽难言哭出了声,更是改换了自称。

陆凌枫并没有因她这一句就心绪缓和,“你也知道是大年夜?你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应该心中有数。”

“我做的有什么不对?太后过世,理应我统领后宫,可你知道今日贤妃如何嘲讽我?她说我没有母族的支撑,只有一个国舅爷不知身在何处!”

皇后泪如雨下,哭的歇斯底里,“这是多么戳我的心窝子,你懂吗?”她抚了抚自己鼓起的腹部,“没有母族的支撑,即便他生下来,也是危难重重,所有人都巴不得本宫出事,巴不得本宫死,我绝对不让她们得逞!”

“大年夜,派一个小太监到郡主府自尽,恶心恶心徐若瑾喝梁霄,这与你母仪天下有何关系?”

陆凌枫其实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细节,“若不是你逼人太甚,又怎会得这般嘲讽?你最好要吸取澶州王府落败的教训,你也不要以为有了身孕就可为所欲为,人命脆弱如纸,别人跪地向你磕头并不代表臣服,你需笼络的是人心,而不是一群唯唯诺诺的废物!”

“你既然如此明白,为何不肯复起陆家?”皇后根本没把陆凌枫的话听进去,这才是她的真实目的,“你要对得起父亲、对得起娘啊!”

“我问心无愧。”陆凌枫看向她,“若想复起陆家,就不要总提陈年往事,毫无作用!”

“只要你肯帮助我,我都听你的,哥哥,我都听你的!”皇后的恳求,让陆凌枫心中不由一软。

终归也是兄妹,他怎会置之不理?

长叹一声,陆凌枫道:“复起陆家,此时不是时候,时机成熟,我会告诉你。”

皇后惊喜的连连点头,“我都听你的,你说什么我都听,我、我马上就去向皇上为你请封,侯爷好不好?爵位你想要什么?官职呢?户部,如何?”

她的疯癫让陆凌枫微微蹙眉,心底的厌恶无法表述,而此时从郡主府赶回的太监匆忙来报,“启禀皇后娘娘,小太监没能带回,瑜郡主和梁霄不放人啊!”

第四百四十七章 乱子

“你刚刚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不等皇后开口,陆凌枫率先问了起来。

不知陆凌枫要做什么,皇后也没有插嘴,只默默的看着。

太监没想到国舅爷会问自己,看了看皇后,见皇后没有反对,才与陆凌枫又说了一遍,“皇后娘娘最初先派了一个小子去传话,可那个兔崽子不知说了什么惹瑜郡主不悦,刚刚奴才想去把人带回来,瑜郡主她不放人了!”

话语虽有收敛,陆凌枫却是一声冷笑,目光横扫皇后宫中的摆设,百宝阁上有一把剑,他走过去拿了拿,又怜惜的放下,缓缓的走到角落,那里正有一个宫女在为皇后赶制着捂手的棉套。

陆凌枫拿起一根针,仔细的瞧了瞧,快速的走到太监跟前。

皇后看出几分不对,立即问着道:“哥,你想干什么?”

陆凌枫二话不说,抬手朝向太监的脖颈一划,一道细细的红线显露出来,未等血浆喷溅,他一把将太监推出殿外,关上了寝殿的大门。

皇后吓的尖叫一声,再看向陆凌枫的目光充满了恐惧和怨怼,“你、你这是…”

“一个不懂自称的奴才,敢直言梁霄的名姓,如何在皇后娘娘面前侍奉?刚刚在郡主府,似乎也没有为瑜郡主和梁左都督行礼,死有余辜。”

陆凌枫恢复了阴狠的面容,“大年初一,臣向皇后娘娘祈福,期望娘娘千岁万安,心想事成。”

他规规矩矩行了一个礼,转身离开,奔向宫外而去。

皇后呆坐在椅子上久久没有出声,宫中的太监宫女也吓的连大气都不敢出。

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有敢如此对待皇后娘娘的人,而皇后娘娘也真被吓到了,他们很想上前问问,却又怕成为皇后发泄的出气筒,丢了这一条小命。

三炷香都已经烧灭,皇后才翕了下唇,自言自语的道:“他这是对本宫的警告,这是…对本宫的警告!”

陆凌枫离开皇宫之后,并没有再去瑜郡主府,梁四把消息回给梁霄,梁霄听过之后便画上了句号。

至于那个留在郡主府的小太监以及董公公的事情,根本不需要徐若瑾和梁霄多操心,更何况大年便是新一年的初始,凡事都要休息一天再说。

他只求把大年初一过的舒舒服服,与徐若瑾、小悠悠一家团聚过个年,闭门谢客,不接待任何人、任何事。

而此时的夜微澜却并没有这般清闲。

从昨日他便拜访诸位大臣府邸,而今日一早继续奔赴各地,寒暄片刻,好似过年的迎来送往,涪陵王与王妃亲自登门,这无疑在京都引起了很大的谈资。

可毕竟是过年,谁也没有把此时想得过多。

只是被拜访的人家却不这般思忖,送走夜微澜,好似送走了厉鬼,关上门便战战兢兢,完全没了年节欢乐喜庆,立即召集家中亲眷于书房商议。

因为他们遇上了难题,而且是大难题!

离开吏部侍郎的府邸,夜微澜坐在马车上淡然平和,提笔草拟一份奏折。

写过之后便交给王老太监,王老太监也并不多说,规规矩矩放好,驾马车赶赴下一户官员府邸。

梁芳茹虽也跟随,可她却并不知道夜微澜所写的内容是什么。

看到夜微澜闭目养神,梁芳茹犹豫下,悄悄凑到他的身边,伸出手指为他轻轻按摩。

夜微澜身子震了下,拍拍梁芳茹的手,安抚道:“还是王妃懂我,让你跟着本王吃苦头了。”

“这是妾身应该做的,哪有什么吃不吃苦的。”梁芳茹这两日都被夜微澜带在身边,心情也是极其不错。

她乐于陪伴在王爷身旁,更喜欢听他安抚的情浓话语。

似乎在马车上行路的短暂时光,才是她最期待的时光,即便这里空间窄小,但却只有她们二人。

夜微澜并没有再说什么,闭目养神的同时也在心中筹谋。

一切都在按照他的安排进行着,却不知自己那位皇兄在空荡的皇宫之中在做什么?而他接到了这些奏折,又会是什么反应?

夜微澜的笑容更加浓郁了些,他撩起马车帘子朝着王老太监做了个手势,王老太监当即领命,换了其他人来驾马车,而他则拿着这几日写好的奏折奔赴左都御史府。

夜志宇这两日并没有其他人那般清闲。

他派手下监视各个府邸的动向,特别是瑜郡主府,迎来送往的动向、进进出出的拜年之人的身份,夜志宇可谓调查的极其认真。

原本他向连有多少官员富户去买灵阁的酒都记下来,可而后发现,这个事情实在难记而且也毫无用处。

因为灵阁的酒可谓享誉大江南北,莫说是官员府邸,就是寻常攒了点儿银子的百姓家都会掏钱买上一瓮,只求过年图个乐呵。

夜志宇对此格外不屑。

他始终认为徐若瑾和梁霄的权势太大,已经声高震主,皇上应该有所戒备才对。

不等他念头落地,下属立即前来回禀:

“爷,出事儿了,您必须要进宫一趟了!”

“什么事儿?”夜志宇下意识便想到了梁霄,“可是梁霄和徐若瑾有什么异象了?”

“不是,此事还真与梁左都督和瑜郡主无关,是左都御史和众官跪地弹劾吏部员外郎、主事,户部主事、工部侍郎…”一串官员名录说出,下属也浑身一个哆嗦,“您必须进宫请皇上出面了,这事儿不对劲儿!”

夜志宇惊的立即跳了起来,二话不说,直奔宫中而去。

而此时此刻,夜微言仍旧在为太后抄经,不见任何人,他的心中只想念过世的太后,想念母子二人熬过的种种困难。

可惜,他还没能孝顺多久,太后就故去了。

作为儿子,他心中满是愧疚,如今只能抄经祈福,求太后在天上做个神仙,保佑自己也保佑他能稳守江山。

不等夜微言撂下笔,夜志宇匆忙闯入御书房。

看到是夜志宇,夜微言虽然皱眉却也不得不撂下笔,因为夜志宇会如此慌张,恐怕真出了什么事。

“皇上,您必须出面了,左都御史血谏弹劾工部侍郎和几位朝中重臣,出乱子了,真的出大乱子了!”

第四百四十八章 严查

夜志宇如此说辞,夜微言吓了一大跳。

左都御史乃是他亲自选拔的,寻常做事甚有尺度,何况此时乃是过年休沐,他在这个时候血谏弹劾,而且还提到了工部侍郎,这是出了什么事儿?

“怎么会这样?”

夜微言一时蒙住,“你可别胡乱的逗朕,大过年的,左都御史怎么会血谏上书?为何朕之前都未听说?”

夜志宇立即跪地请罪,“臣有罪,在此之前并未发现任何府邸有上书的端倪,请皇上责罚!”

“别动不动就责罚,朕只是想知道这些人又要干什么。”夜微言本就满心无奈,被夜志宇慌慌张张的来禀,也弄的心神烦乱,“算了,叫进来,把他们都叫进来,别动不动就血谏,朕最讨厌他们动不动就这副德性来逼朕就范!”

夜志宇当即领命,“是!”

左都御史抱着满怀的奏折奔赴夜微言的御书房,严寒冬季,他额头冒出一层细细的汗,因匆忙奔上台阶,奏折接连掉落,左都御史捡奏折之时,官帽掉落地上,他都没有心思捡起,发髻凌乱的奔进御书房。

进了御书房,左都御史“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奏折跌落满地,他痛心疾首的连连磕头,口中喊道:“皇上,皇上英明,臣不得已才在大年之时贸然进宫,因为此时如若不做个了解,我大魏无望、大魏无望啊!”

夜微言看到他的这副狼狈,即便心中有了预期也仍旧吓一大跳,“别动不动张口闭口大魏无望,有什么事都原原本本的说给朕,还有这些奏折,都怎么回事?”

左都御史跪着上前,把奏折高举过头,“请皇上看过这些奏折,只要皇上看过,就什么都明白了!”

夜微言尽管不耐,却也朝着田公公摆了手。

田公公把奏折拿过来规规矩矩递上,夜微言随意拿来一本,打开看到第一行字就整个人震惊住了!

“这、这都是真的?”

夜微言快把奏折翻烂了,小脸气的刷白无比,“你确定、这、这些都是真的?”

左都御史跪地禀道:“臣不敢说事情的真假,可如若这些事情为真,那、那老臣真是无言面见苍天啊,皇上!”

夜微言气的浑身发抖,翻一本奏折就摔在地上一本,接连摔了七八本奏折,他指着夜志宇道:“查,给朕查,给朕通通的查!无论是多大的官职,都给朕查,如若事情属实,无论是谁,朕都要问问他,做出这等丧尽天良的事情,为何还有脸活!”

夜志宇当即领命,“臣一定将事情查的清清楚楚,今早向皇上禀报!”

左都御史老泪纵横,“皇上英名,皇上英名啊!”

夜微言一屁股坐在龙椅之上,“太后一直希望朕英明决断、做一有为贤君,那朕就一定要做成!”

太后的过世,让夜微言颇有几分整治朝纲的激动,特别是看到这些朝中重臣曾有过的重重劣迹,他简直无法容忍!

田公公站在夜微言的身旁,紧紧的盯着夜志宇,夜志宇似察觉到什么,顺着目光的感觉看去时,田公公已经转过了头。

夜志宇的心中其实涌起了几分小兴奋!

他不把这些朝臣扒掉一层皮,他就不是夜志宇,而属于他的时机也等到了!

离开皇宫,夜志宇立即带人将奏折上弹劾的朝官全部抓捕到大理寺。

一时之间,京都被夜志宇折腾的鸡飞狗跳,人仰马翻。挂满红灯热烈庆贺过年的人家,也有转天就挂上丧殡白绫、号丧悲苦的。

这一幕,梁霄和徐若瑾并未亲眼看见,而顺哥儿忍不住前来回禀,叙说之时,也啧啧摇头,提到夜志宇时不免评价道:“狠!他的确是够狠,可也实在是太狠了!”

顺哥儿是跟随梁霄出生入死之人,连他都能说上一句狠,徐若瑾也十分吃惊。

“那现在被治罪的都有何人?”

“工部侍郎、吏部员外郎,六部的主事就办了三个,另外还有京都尹这一次也没逃过,只是还没等把他抓进大理寺,京都尹就自缢而死,可他的儿子还是被抓进去审问着。”

顺哥儿看向了梁霄,“四爷,会不会缠上咱们?需要做点儿什么准备么?”这才是顺哥儿来找梁霄的主要原因。

徐若瑾也看向梁霄,没等他先开口,徐若瑾耸耸肩膀,“我感觉很可能被缠进去,即便我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我们能不能先保住董公公?我不希望他有事。”

大年夜前来回话小太监被徐若瑾留下,她后来又仔细询问半晌,小太监以命担保,董公公的确被皇后下了赐死之令,只等着到日子就喝毒酒。

虽说董公公性子油滑了些,可相处这么久,徐若瑾对董公公的感情也是有的,起码,他对太后乃真心实意,而且,也曾特意的提点过自己。

见死不救?徐若瑾做不到。

更何况这件事乃是皇后吩咐的?她就更要管。

梁霄点了点头,“我已经派人去接董公公,很快就有消息。”

“去接?”徐若瑾眨么眨么眼睛,“去皇陵接?你确定不是去抢?”

“反正是接回咱们家,管他是接还是去抢,没什么区别。”梁霄模棱两可的敷衍,徐若瑾识破后有几分小得意,“就知道你没那么温柔,还说的冠冕堂皇。”

梁霄逗弄她道:“只对你温柔就是了,对其他人太温柔,你岂不吃醋?”

徐若瑾嘟了嘟嘴,“我才不吃醋。”

“你再说一遍?”梁霄伸手就打她屁股一下,徐若瑾惊的连忙躲开,眼见其他人貌似没看见的转过身去,其实都在捂着嘴偷笑。

徐若瑾一张脸登时通红无比,眼气不过,伸出拳头捶了梁霄几下,“讨厌,真是讨厌死了!”

“我不讨厌你。”梁霄把她的小拳头攥在手心里,“我们进屋去谈谈心。”

说着话,梁霄拽着徐若瑾就奔屋内去,徐若瑾执拗不过,只能紧紧跟随。

二人闲情逸致,而此时的夜微言却已经气冒了眼。

他没有想到,看起来安稳和平的大魏居然有这么多贪腐肮脏的奸臣污吏,貌似忠厚老实,其实可恶透顶!

这可都是大魏的重臣啊,他还能够相信谁?

第四百四十九章 棋子

国之重臣,却贪腐无比,他到底还能相信谁?

夜微言听着夜志宇的回禀、夜志宇递上的查处证据以及被抓的大臣及家眷的供词,心中比严寒的冬季还要冰冷。

这些是他曾无比信赖的人;

这些是他视之知己、视之可一同共创天下的人。

可就是这些人,贪了救灾的巨款、克扣征战的军粮、修建水利强征劳工买卖人命比猪牛狗羊的价钱还要贱。

单是看到这些供词和证据,夜微言都想亲自持刀把这些人斩成八段,特别是其中更有阳奉阴违,曾支持过澶州王谋反的奸贼,串谋坑害过自己这条性命的逆贼,还口口声声说他们无比忠心、无比期望大魏国泰民安,这些话都是如何出得口?

一时之间,夜微言疯狂了,他心中的那一层底线被触碰,让他颇有几分歇斯底里的反感,“满门抄斩,一个不留!”

“是!”夜志宇刚刚领命,右相忍不住在一旁插话,“皇上,还是要酌情斟办啊,这些老臣好歹也对大魏有过功绩…”

“有过功绩就可以任他们为所欲为?就拿那一点点功绩来与朕叫板?他们可否知道吃的是谁给的皇粮?还有没有那一点点的良心了?嗯?”

夜微言的目光充满了怨怼,右相还要再说,却见田公公在一旁朝他使着眼色。

右相提了口气却一个字都没能说出来。

他虽然明白田公公的意思,此时皇上气盛,什么话都听不进去,可斩杀了如此多的朝臣,填补的官员在何处?能胜任的又有几个?而且人心打乱,皇上刚刚稳固的基础便有动摇,这都是必须解决和面对的事情,怎能逞一时之气?

可右相也知道,这些道理即便自己现在说出来,皇上恐怕也不会听。

他怨怼的看了夜志宇一眼,特别是看到夜志宇眼眸中的嗜血和冷酷,这简直就是一个疯子,除却抓人杀人之外,什么都不懂,目光短浅,可如今皇上却无比的信任他。

这…这简直国之祸害,最应该死!

夜志宇感觉到右相怨恨自己的目光,分毫都不在意。

一群昏庸的老东西,整日只知道胸怀天下、为皇上讲什么君子之道。

任何的道理都没有一把刀更管用。

犯错便杀,这是最简单的方法,更是他最认同的方法,除此之外,他什么都不信。

事情已经决定下来,夜志宇便带着人开始大规模的搜查,而左都御史这些日子也并没有闲着,接二连三的弹劾与被罢免抄斩的朝官有关联的国之重臣。

事情越闹越大、越搞越遭,有人主动登门来见徐若瑾和梁霄都被拒之门外,他们也摆明了根本不管此事的态度。

夜志宇没日没夜的抓人,大过年的,反倒是让百姓们多了几分看热闹的心态,可是当夜志宇亲自拎着浑身被鞭笞的血淋淋的罪臣在大街上蛮横示众的时候,所有当娘的都捂住了孩子的眼睛,关上房门再也不出。

几晚过后,夜志宇成为了最新的小儿止啼的良药。

这一个年,过的所有人心乱如麻,只有一个人整日坐在茶楼上看着夜志宇抄家灭户,那一副得意的模样,比夜志宇还要兴奋几分。

这个人便是夜微澜。

抿着上好的红茶,品着京都可口的点心,即便夜微澜至今仍在守孝食素,可他却觉得进入口中的豆腐都格外的香甜。

心情好,那便做任何事情都顺,譬如他如今看着夜志宇,就觉得这是世上最可爱的人。

“没想到夜志宇做起事情如此利落果断,他还真是个能臣,之前早些挖掘出他的能力就更完美了。”

夜微澜说罢,一旁的王老太监格外不屑,“能臣他可称不上,顶多算作皇上身边的酷吏,杀这么多人、砍了这么多脑袋,无外乎是让皇上更重视他这条忠心的犬而已,不会有什么大出息的。”

“无论是忠犬还是疯犬,只要是对我们有利,本王都是喜欢的。”夜微澜对夜志宇的确有几分欣赏,王老太监撇撇嘴,不苟同也并不反对。

“如今已经砍了多少人的脑袋了?”夜微澜问起正事,王老太监当即回道:“已经有五个人了,但都不是一二品的大员,这两天只抓了一个,事情开始减缓。”

“有些人,其实本王可以保他们不死,那几个被直接砍了的,也不过是杀鸡儆猴罢了。”

夜微澜想到楚嫣儿提供的这些秘档,“其余之人,我们更应该拉拢才对,不过…这件事情难道不应该有梁霄出现才对么?兵部也应该下一下手,其实本王认为,兵部最干净的,应该是姜中方才对。”

王老太监微蹙下眉,“老奴觉得王爷仍需三思,姜中方撑得起这么大的担子么?”

“他自当不如梁霄,可本王有得选么?”夜微澜看向王老太监,不得不劝慰、也是警告两句,“不见得凡事都要选中最强者,只要人对、肯听本王的话就足够了,梁霄那等人驾驭起来太难,又是个死硬派,本王还是抽点儿心思放在对的人身上,让那些疯狗们缠住他就行了。”

王老太监了然的点点头,二人起身正欲走,却是路过的雅间帘子突然撩开。

夜微澜下意识的朝里望去,反倒是露出了笑容。

因为站在雅间中似等候自己的人是左相…

“深知王爷这些时日思念老王爷心绪过重没有叨扰,不知今日可否赏老臣个颜面,喝几杯茶?”

左相诚恳开口,夜微澜怎会拒绝?

“左相大人乃是两朝元老,乃是本王的前辈,早先就听父王提过您,今日能得左相大人相邀,是本王的荣幸。”

二人心知肚明的寒暄,眼眸中早已有狼狈为奸的勾结。

这一步棋,夜微澜走得格外舒爽,而几日过后,一阵飘飘忽忽的谣传遍布京都,声称梁霄若反,无人能敌。

一时之间,京都的百姓都炸了锅。

所有人听得这个消息的时候,都没有足够的底气去反驳这句谣传的可能性。

因为梁左都督与瑜郡主如今的实力,若要谋反,皇上的确无力能敌…

第四百五十章 铁劵

从大年初一开始,这流言便开始越传越凶,一连几天,不但没有消停下去,反而大有愈演愈烈之势。

????梁霄和徐若瑾要造反的事情,在京都城里早就传了不止一次两次。可是这一次却与之前颇有不同。

之前很多人不过是猜测,说梁霄夫妇若有反心,那还真是有兵有钱。如今却已变成了梁霄夫妇反心早有,只是皇上也无可奈何,朝中更无人能敌的地步。

更何况这些流言似乎是“刚巧”赶在了一个很微妙的时候。

夜志宇麾下的大理寺兵马和隶属于皇家的锦云卫不停地在抓人,大臣们抄家都一户接一户,从最早的工部侍郎到后来的大半个户部下了天牢,再到后来兵部也出了事,过年的几天里,兵部的八个司官被抓了六个。

人心惶惶,一种不知道下一个是谁的感觉遍满了京都。

在这个时候传出这种流言,很自然便有人联想到了是不是与最近的朝中大臣接连被抄家下狱的连串答案有关。

更有人说得有鼻子有眼儿,什么最近连串大案,有罪臣供出了梁霄和徐若瑾想要谋反的线索云云。

一种事情要蔓延到梁霄和徐若瑾身上的感觉,悄然在朝堂和民间不停地传播着。

而且,有些时候这传言不仅仅是传言,往往还伴随着某些事情。

“夜志宇求见?”

徐若瑾正在和梁霄一起用中午饭,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一只手还抱着小悠悠。

“他没事到我们郡主府来做什么?让他去查他的罪臣污吏,本郡主没空见他!”徐若瑾微一皱眉,无论对夜志宇这个酷吏本身,还是对这种中午饭时来访的做派,都颇为不喜。

更别说现在府里藏着楚云秀,很可能…今日还会“接”来董公公。

自有郡主府中人下去谢客,又匆匆而回,禀道:“夜志宇不肯走,还请出了大理寺的铁券,非要见到四爷和郡主不可,人已经进了外院…”

梁霄忽然“啪”的一声把筷子拍到了桌上,沉声道:“走!咱们去看看这大理寺的铁券!”

“朝廷纲常惩奸恶,伸冤清弊用刑典!”

一块黑黝黝的大理寺铁券立在郡主府的院子里,上面的两句话正是大魏国的开国太祖皇帝亲笔手书,而在这两句话的下面,另有一行小字:

“大理寺行案铁券!”

夜志宇背负着双手站在了这块铁券的旁边。

在他的身边,是一身黑衣大理寺的刑官和身穿明黄缎褂的锦云卫护卫。

当然还有郡主府里的梁家护卫,只是这些梁家护卫一个个脸带怒色,颇有敢怒不敢言的意思。

毕竟,这块大理寺的铁券在哪里,就意味着朝廷的法度和权柄在哪里,这些梁家护卫打打杀杀都是好手,可要对抗这朝廷法度,没有梁霄的下令,他们也不敢妄动。

夜志宇笔直的站在铁券旁,脸上虽然没有一丝表情,眼角却偶尔一扫这些梁家护卫那愤怒的神色,心里竟有一种非常满意的感觉。

处理那些朝廷重臣,早已经让夜志宇这些日子来风生水起,酷吏之名可止小儿啼哭,但这并不是能让夜志宇满足的事情。

在夜志宇的眼里,夜微言的看重,群臣的恐惧,不过是他依托于皇族的身份和皇权不断巩固的势头达到的。

他能做到,明天皇帝换上一个能下狠手的人,也同样能做到。

只有挑战那些别人无法完成无法做到的事情,才能真正让他确立起自己在朝中的地位,才能让他在夜微言的心中确立无可比拟的分量。

六王的家族耻辱,一直烙印在夜志宇的心头,更何况之前的澶州王、现在的涪陵王,那可都是有正式封号的王爷,六王府?一提到种没封号的称呼方式,就显得比其他皇族矮上一头。

自从六王袭宫被毙开始,有个念头就环绕在夜志宇的心中,挥之不去:

“六王府的复兴,将从我夜志宇开始…”

“什么事情让夜大人亲自跑一趟?非得见本郡主不可?”

夜志宇心中的念头又再升起,一记清脆的声音却已经响起,正是瑜郡主徐若瑾到了

“给郡主见礼,给梁左都督见礼。”夜志宇团团作揖,躬身行礼,虽然抬着大理寺卿的铁券到来,言语礼数上却没有丝毫的不敬。

只是他脸上的神色,依旧是一如既往的冷漠。

“有事说事,别装!”梁霄冷冷地道。

夜志宇只觉得喉头一噎,当时就有一种张口喘气却吃进了一只飞虫似的感觉。他微一凝神,慢慢地道:

“近日办案,许多涉案的细节与罪臣口供中都有和梁左都督及瑜郡主相关之事,所以还想请梁左都督和瑜郡主去大理寺协助一二。”

“大理寺的铁券都来了,只是协助那么简单?”旁边清脆的声音忽然再度响起,夜志宇一抬头,只见徐若瑾似笑非笑地道:“夜大人这是要拿问我们夫妇了?”

“并非拿问,只是办案需要!”夜志宇一扬下巴,“事涉朝廷法度,既然案情有此进展,自然是请梁左都督和瑜郡主去大理寺问些话,拿问之语,瑜郡主言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