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声,屋子响起了一声脆响,白慕筱手中的杯子正好砸到了俞氏跟前,茶水飞溅,吓了俞氏一跳。

“筱姐儿,你竟然与长辈无礼!”俞氏气得拍案而起,却见白慕筱面无表情地说道:“二婶,我手滑了一下,都是我的不是。”

俞氏横眉冷竖地教训道:“筱姐儿要好好学学规矩了,这要是以后嫁到俞家……”

“二婶越俎代庖插手隔房侄女的婚事,倒是学得好规矩。”白慕筱似笑非笑地看着俞氏,“二婶也不怕传扬出去,毁了几个妹妹的名声。”几个妹妹自然是包括了俞氏之女白慕妍。

俞氏恼羞成怒地盯着白慕筱,怒道:“做晚辈的,居然敢随意指摘长辈,谁教你的规矩。”

白慕筱根本不理会俞氏,转头对南宫雲道:“娘,二婶是白府的当家主母,却是如此的不守规矩,您还在呢,居然就敢随意作主我的婚事。这要是让别人知道了,以为这白府都是这样的人呢,将来出门做客,哪里还抬得起头来。”

俞氏气得额头青筋凸起。

“她不顾妍姐儿的名声,我们却是要顾着自个儿的名声。”白慕筱重重地握了握南宫雲的手,“娘,这白府是不能再呆下去,让女儿随您大归吧。”白慕筱的嘴角在俞氏看不到的角度微勾,也许这一次她还敢感激她这个二婶呢!

大归!?

俞氏一时傻眼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白慕筱她竟然说要让南宫雲大归?这大归是能随便说的吗?

南宫雲又犹豫了一下,终于深吸一口气,果断地说道:“筱姐儿,娘听你的。”跟着吩咐胡嬷嬷,“胡嬷嬷,麻烦你去一趟南宫府,将此事禀告我母亲!”

“是,夫人!”胡嬷嬷不客气地推开俞氏走出了院门,俞氏一个趔趄,摔坐在圈椅上,有些懵了。

胡嬷嬷坐着马车匆匆地赶往南宫府,一到荣安堂,就是扑通一声跪在冷硬的地面上,把今日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然后一边抹泪,一边道:“老夫人,这白府实在是太过分了!再这么下去,夫人和姑娘恐怕是被他们欺负死了!”

苏氏闻言差点没拍案而起,白家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上一次给姑爷过继孩子没通知南宫府,筱姐儿还无故被人推落水中;这一次,更过分,不但想克扣女儿和筱姐儿的吃穿用度,竟然还想把筱姐儿嫁给如此的败类!只是,大归……

想到大归,连苏氏都是一阵犹豫,这南宫府的女儿大归,说不出去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可是她又怎么能眼睁睁地任由白府如此对待自己的女儿和外孙女?

罢了罢了!

苏氏深吸一口气,终于吩咐道:“王嬷嬷,你随我一起去一趟白府。”跟着又说道,“冬儿,你去把二夫人,三夫人和四夫人叫来。”

“是,老夫人!”冬儿匆匆下去给几位夫人传话,王嬷嬷则去安排出行的马车事宜。

“奴婢代夫人和姑娘谢过老夫人!”胡嬷嬷感激地磕了一个头。她本来也怕苏氏反对南宫雲大归的事,没想到苏氏这么快就拿了决定。

苏氏换了一身石青色织银丝牡丹团花褙子,姜黄色综裙,梳的整整齐齐的圆髻上插了一支碧玉钗,便在闻讯而来的林氏和黄氏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两辆马车一路驶进了白府,随后便被迎到了白老夫人周氏的院子。

此时,南宫雲、白慕筱和俞氏早已经闹到了周氏那里,还在僵持着。周氏心里真是把俞氏给怨上了,不是说这婚事一定妥妥的,怎么现在冒出南宫雲要大归这回事来。

苏氏一出现,南宫雲顿时热泪盈眶,跪倒在苏氏面前:“母亲,女儿不孝,还劳烦您费心费力!”白慕筱也是恭敬地跪在南宫雲身旁,道:“外祖母,筱儿给您请安。”跟着又礼数周到地给林氏、黄氏和顾氏也见了礼。

周氏看着苏氏三人母慈女孝的模样,眸光闪烁了一下,抢了先机对苏氏道:“亲家老夫人,你赶快劝劝雲儿,切莫意气用事!”搞什么大归,这不是徒给人笑柄?

苏氏好一会儿没说话,倒让俞氏的气焰又嚣张了起来,心想:这南宫府以诗书礼仪传家,又怎么可能接受一个大归的女儿!大嫂说到底也是想吓唬自己罢了!

于是,俞氏故意劝道:“是啊,大嫂,你就听母亲一句吧,就算是我给筱姐儿说的亲事你不满意,也可以以后再议……”

“二婶婶,你是筱儿的长辈,筱儿本不该出言不逊,”白慕筱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筱儿还在父亲守孝,可是二婶您满口亲事什么的,到底置先父于何地!”

苏氏若有所思地朝白慕筱看去,终于缓缓开口问:“雲儿,你可是想好了?”

苏氏这话一出口,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周氏和俞氏心里更是咯噔一沉,难不成苏氏还真的同意南宫雲大归!这南宫雲一旦大归,这当初嫁到白府时带来的嫁妆那可是要如数再带回去的……一想到原本已经到了自己手边的大把银子,周氏和俞氏就心痛不已。

不行!自己决不能让这银子就这么飞走了!俞氏狠下心,略带威胁地说道:“大嫂,您还是想清楚点好!您非要大归,我和母亲也不好非做恶人拦着您,可是筱姐儿是我们白家的子嗣……”言下之意是,南宫雲可以走,但是白慕筱却必须留下!

南宫雲顿时脸色一白,女儿是她心头一块肉,她又如何能把女儿留在白家这个狼窝里!

苏氏在南宫雲和白慕筱之间来回看了看,眼睛闭了闭,似乎做了某种决定,果断地说道:“筱姐儿必须跟着雲儿……”

俞氏正想说什么,就被苏氏一个眼刀慑得把话又咽了回去。

苏氏继续道:“雲儿一半的嫁妆就留在白府!”这一句连黄氏都听得双目一瞠,当年南宫雲出嫁十里红妆,这一半的嫁妆,那该有多少银子啊!黄氏古怪地看着南宫雲,也不知道该为她心痛,还是幸灾乐祸的好。

“娘!”南宫雲惊呼一声,实在不想便宜白家,可是白慕筱立刻拉了拉南宫雲的衣袖,心想:用一半嫁妆就能甩掉白家这条水蛭,太值得了!不就是点银子吗?银子可以以后再赚!

周氏和俞氏都是欣喜若狂,心里只觉得少养白慕筱这个赔钱货,却能得到南宫雲一半的嫁妆,这笔买卖实在是太划算了!

双方一说即合!

既然两家已经撕破脸,闹到这地步,南宫雲和白慕筱是一天也不想在白府呆下去,立刻命人去收拾东西,打算在两位老夫人跟前当场就清算好嫁妆,签字画押,也免得以后再起争端。

双方约定隔日便去官府备案,当天,南宫雲与白慕筱就带着所有的家当随着苏氏等人回到了南宫府,大姑奶奶与表姑娘大归的消息几乎是弹指间就传遍了阖府,也在府中激起了一丝涟漪。

一回府,林氏就立刻派人匆匆收拾了南宫雲未出阁前的院子--月桂院。

虽然月桂院一直定期有人打扫,但真要住人,还是需要仔细打扫一番,一个多时辰后,堂屋和卧房总算是勉强先收拾好了。

之后,胡嬷嬷就带着几个下人开始收拾南宫雲带来的东西,一一入库。

而南宫雲则拉着白慕筱在房里一阵唏嘘,“倒没想到,你二舅母现在居然会这么风光,自己做了这当家夫人不说,连女儿都成了郡主。”虽然南宫雲在白府时就已经通过南宫府中的眼线得知如今二嫂当家,可是真的到了南宫府,才知道一切真的已经是今时不同往日。

“说起这事,大舅母也太心急了一点,眼光也实在是浅薄了。”白慕筱摇了摇头,觉得赵氏真是急功近利,眼皮子浅。赵氏本来是长房宗妇,当家主母,却因一桩亲事,落得个这样的结局。照自己看,那柳青云也并非没有前程,一旦柳青云春闱得中,未必不能“一朝直上青云路,锦衣还眉扬气吐”!

南宫雲想到了什么,倒有几分忧心:“筱姐儿,我同你二舅母关系并不好,再加上当初昕哥儿落水一事……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暗中对我母女俩下绊子。”

“娘,你这就放宽心吧。”白慕筱笑着安慰道,“据我观察,二舅母不是这种会在背后施阴招的人,说起为人处事,倒是二舅母要比大舅母来得光明磊落,温柔娴静。”林氏这种人伸手不打笑脸人,再好应付不过!

南宫雲想了想道:“你说的也有道理。说起来为人,你二舅母是要比你大舅母忠厚许多。”

“娘能这么想就对了,离开了白府那个虎狼窝,我们的日子一定会过得越来越好。”白慕筱又道,眉眼仿佛发着光一般,神采奕奕。

“哎,可惜了我那一半的嫁妆,白白便宜了那些个白眼狼。”想到自己少了一半的嫁妆,南宫雲还是气不顺。

“娘不用觉得可惜,给的大多都是些个死物,最多也就只能卖了换银子而已。”白慕筱冷笑着道,“白府那些个不懂经营的蠢货,给她们再好的东西也守不住。”若是有眼光,懂得经营,哪里会像乌鸡眼似的盯着南宫雲的嫁妆不放。

听白慕筱这么一说,南宫雲也深以为然,眉头舒展了些。她们的日子总能越过越好的。

“娘,反正我现在已经随着你大归了,按规矩,我也快要除服出孝了。不如让我帮你打点铺子。帮你把那一半嫁妆给赚回来。”白慕筱旧事重提,一脸期待地看着南宫雲。这其实也是她支持南宫雲大归的原因之一,一直窝在白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如何能为自己挣一片属于自己的天下!

南宫雲迟疑了一下,终于点了点头:“嗯,你若是想,娘当时就给你个铺子,先试试手。”

白慕筱闻言喜形于色:“谢谢娘,娘你放心,我一定会比三表姐做更好的。不会让你失望的。”她的眼中闪过勃勃的野心。

母女俩正说着话,丫鬟突然来报,荣安堂的章嬷嬷来了。章嬷嬷虽然不如王嬷嬷受苏氏器重,但也是苏氏身边的老人,南宫雲自然是命下人立刻将她请进屋来。

章嬷嬷福了福身,就含笑着说道:“大姑奶奶,表姑娘,老夫人请你们过去荣安堂。”

白慕筱见章嬷嬷眉眼之间掩不住喜意,那嘴角的笑容更非客套,心中一动,便问道:“王嬷嬷,府中莫非是有喜事?”

“确实是喜事,而且是双喜临门。”章嬷嬷笑容更深,眼角的皱纹也更明显了,“刚刚得了喜报,大少爷中了解元,二少爷也是童生试的第五名呢。”

白慕筱眸色一沉,心道:母亲不是说昕表哥摔坏了脑袋,是个傻子吗?怎么就过了童生试?

白慕筱还只是心里想想,而南宫雲则是直接脱口而出:“昕哥儿?昕哥儿不是个傻子吗?”闻言,白慕筱心中有些无奈,母亲毕竟还是太直肠子了,虽然母亲是南宫府的嫡长女,可是如今毕竟是守寡大归之人,还是应该处处小心谨慎的好。

章嬷嬷仿佛是根本没注意到南宫雲的失言,若无其事地笑道:“二少爷只是晚开窍罢了,如今是越来越好了,连皇上都赞誉有加,今日还赐了好些东西,据说还有几幅孤品的字画!”连着府中的下人都因此受惠。

章嬷嬷心里感慨不已,近两年来,二少爷确实是越来越机灵,就连君子六艺都有模有样地学起来,听浅云院的丫鬟说,最近已经开始在二老爷的指导下读起四书五经了,看来这二夫人和二少爷都是有后福之人啊!

南宫雲越听越惊讶,居然连皇帝都知道南宫昕这个傻子?这太阳是从西边出来了吗?她本来对这个傻侄子毫不在意,因此,哪怕她在这府里有眼线,也丝毫不知道南宫昕已经有了这个的造化。

“章嬷嬷,这……”

南宫雲还想再问,但白慕筱眼明手快地拉了拉母亲的袖子,然后自然地接过她的话道:“章嬷嬷,真是劳烦你特意来传话,我与母亲这就随你去。”

待南宫雲母女抵达荣安堂的时候,南宫府四房的人大都聚集在东次间,这二月的天,乍暖还寒,东次间里仍烧着暖烘烘的炭火,一进屋,只觉得暖意融融。

一眼看去,每个人都是喜气洋洋,与有荣焉。南宫琤都有些坐不住了,心里是迫不及待地想去见兄长,只可惜今日的主角之一南宫晟还在国子监未归。

“雲儿,筱姐儿,你们来了!”苏氏一见南宫雲母女,忙把她们唤到身边,把那喜讯又说了一遍。苏氏几乎是乐得合不拢嘴,到现在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这长孙中了解元是意料之中的惊喜,但次孙能中童生试的第五名,那就是意料之外的……

这一日之中,两个孙子都得中,确实是双喜临门啊!

“真是恭喜昕表哥,恭喜二舅母了!”白慕筱笑着恭贺道。这一刻,白慕筱已经迅速地审时度势,意识到今日不同往日,如今二房蒸蒸日上,她以后必须要让母亲注意对二房的态度才行。

“同喜同喜!”林氏高兴坏了,拉着南宫昕的手是五味交杂,几乎要怀疑这是一场美梦。这些日子来,她确实知道儿子在渐渐好转,光是那样,已经足够让林氏欣喜不已了……没想到儿子竟然还能中童生!

童生虽然还不算什么正经的功名,却已经是科举的第一步,以后南宫昕就有资格考秀才,甚至是更进一步……以后谁还敢说她儿子是傻子!

想到这里,林氏的眼眶中泛着晶莹的泪花,一旁的南宫玥忙拿出帕子,动作轻柔地为母亲拭去眼角的泪花。

至于三房的黄氏和南宫琳已经是瞠目结舌了。南宫昕这个傻子居然真中了,不是倒数第五,而是顺数第五?

母女俩张大了嘴,半天没合上,看着林氏三人喜笑盈盈的样子,心里有些酸溜溜的。

黄氏母女俩的小心思此刻根本无人在意,苏氏在缓过来后,忙对王嬷嬷道:“好,好,这是喜事,今日人人有赏!”

老夫人一句话下,府中的下人今日每人都多了一个银裸子。

林氏又赏了前来报喜的婆子一个一等封红,婆子喜出望外的谢恩后,就退下了。

一时间,屋内热闹得很,连荣安堂中的丫鬟、嬷嬷也纷纷向林氏道贺。

看着众星捧月的林氏三人,黄氏心里酸得直冒泡,可是想到如今林氏当家,也不敢得罪,只得笑眯眯地说道:“真是恭喜二嫂了,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说不好将来昕哥儿还能为你挣一副诰命呢。”

林氏春风满面:“同喜同喜,等将来昊哥儿长大了,也能为三弟妹挣一副诰命的。”

这话黄氏听得很顺心,看着自家机灵活泼的儿子,黄氏心中暗道:说得没错,连南宫昕一个傻子都能中童生,没道理自家的昊哥儿会中不了。将来她的昊哥儿一定能中进士,当一品大员。想到这,黄氏看自家儿子的目光就透着几分期待,心里琢磨着,怎么样才能把自家儿子调教成新一代神童,好为自己扬眉吐气。

南宫昊不由打了个寒颤,还不知道自己地狱式的学习生涯即将开始。

南宫琳等了又等,见苏氏一直没有说起她最关心的话题,终于忍不住开口道:“祖母,听说今日云城长公主府给府里下帖子了?”南宫琳早听到风声说今年的芳筵会可能会提前,因为长公主殿下想在春闱后邀请新科的进士同乐,没想到还真是这样。

南宫雲闻言,顿时眼睛一亮。

苏氏淡淡地看了南宫琳一眼,颔首道:“不错,长公主殿下给府中下了两张芳筵帖。今年的芳筵会提前到了五月初五,而且长公主殿下为了控制人数,规定一张帖子是两个人名额,所以今年府中有四人可以参加芳筵会。”

这四个名额便有些紧张了。

南宫琳正想问自己能不能去的时候,就听南宫雲说道:“母亲,让筱姐儿到三月十四也该除服了,就让她一起去见见世面吧。可怜这孩子随我在白府清苦了这么久。”此时,南宫雲心里倒有几分庆幸了,也许女儿的主意没错,大归南宫府是一个正确的决定,若是现在还留在白府,女儿恐怕这辈子也别想收到芳筵帖。南宫府毕竟是南宫府,这芳筵帖说是价值千金也不过为,南宫府一下子便得了两张。

苏氏看了看白慕筱,目中闪过一丝怜惜,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南宫琳顿时面如土色。这一共才四个名额,马上要成亲的南宫晟肯定是不去了,南宫琤和南宫玥是一定要去的,若是第三个名额给了白慕筱,那剩下便只有一个名额了。

南宫琳紧张地看向了南宫昕,若是南宫昕一定要去的话,那自己肯定就被挤掉了。若是以前,祖母肯定不是让这二哥哥去,可是现在……

正在这时,她听到南宫玥正问道:“哥哥,你要随我一起去芳筵会吗?原二公子、傅三公子他们应该也会去。”

南宫玥本来还以为南宫昕会兴致勃勃地点头,谁知道他竟然毫不迟疑地摇头道:“不行,我每月初五,十五,二十五,都跟六娘约好了去她家里一起学骑射的。”虽然芳筵会也许很有趣,可是父亲说过男儿便是要信守承诺,更要持之以恒,不可贪玩懈怠。

南宫琳心中一喜,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待众人散去后,唯有林氏被苏氏留在荣安堂里。

“难得昕哥儿有出息了。我也就放心了。”苏氏难得和颜悦色地对林氏道,“今日双喜临门,你挑个日子,好好庆祝庆祝。”

林氏忙笑着应下了:“是,母亲。”她原本想着二房一家子选个日子庆祝一番,既然苏氏打算一起庆祝,林氏也没有异议,大家聚在一起也更热闹。

南宫晟中了解元和南宫昕中了童生第五名的喜讯,不到一个时辰就传遍了府里上上下下。

一样样礼物飞似的送到了浅云院,南宫秦下朝回来之后,送了一块上好松烟墨给了南宫昕;南宫秩和南宫程各送来了一支毛笔和两刀上好的宣纸;连柳青云亲自来了一趟,送了自己旧时用过的书给南宫昕,预祝他下次高中举人。

林氏翻了翻,发现居然写了不少柳青云当时的读书心得,心里十分感动。

得了消息早早归来的南宫穆一脸欣慰地看着南宫昕,眼眶都湿了。

他这个儿子幼时聪明伶俐,却突逢大难,成了痴儿,本以为一辈子就是如此,谁想随着年纪渐长,奇迹竟然降临,昕哥儿的心智渐渐开窍,如今还中了童生……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南宫穆微微垂首,轻轻用衣袖拭泪。片刻后,抬眼道:“若颜,昕哥儿该搬到外院去了……”

林氏先是表情一僵,跟着柔顺地应了:“相公说的是。”昕哥儿都十三岁了,按照年龄,早就该搬到外院去,若非他的心智如五岁的孩子,苏氏又怎么会睁一只闭一眼由着他在内院住着。如今不同了,昕哥儿已经是童生了,再在内院住下去,便为人诟病了。

南宫穆轻叹一口气,将林氏揽入怀中。

虽然妻子现在觉得不舍,但这总归是件喜事,儿子有了出息,日子只会越来越好,以后就连母亲苏氏应该也不能以子嗣为由再难为妻子了。

-题外话-

注:按古孝礼,母亲大归不会影响到子女的孝期。但这是架空,在这个架空的时代里,母亲大归,子女的孝期只需服16个月就可以了,和古礼不同之处,不用深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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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很肥,我真努力!请支持正版,谢谢!

感谢大家的月票和花花,答谢挪书评去了,因为题外话里总写不下。非常感谢!

第178章-和亲

二月二十,三房多了一个庶女,随“王”字旁,名为“琇”。

二月二十五,四房的南宫程带回了一个“真爱”,据说“真爱”还怀了七个月的身孕,苏氏不愿意去理会庶子的房里事,而林氏虽为当家主母,可也管不到小叔房里,南宫程口口声声要纳“真爱”为妾,顾氏被气昏了过去,随后又被诊出已有了一个月的身孕。

但是,四房的糟心事并没有影响到南宫府接二连三的喜讯,继南宫晟和南宫昕的童生试和乡试后,柳青云在会试中一举夺得了第六的好成绩,一时间,府中无论主子还是下人,话题都围着柳氏兄妹,与此同时,南宫晟和柳青清的婚礼也在林氏的主导下紧锣密鼓地筹备中。

三月初五,殿试结果揭晓,柳青云被皇帝钦点为探花,金銮殿上,皇帝亲口称赞了柳青云是为栋梁之才,大为赞赏。

那一日,一甲的状元、榜眼和探花三人插花披红,由鼓乐仪仗拥簇出了宫门,跨马游街,让整个王都沸腾了起来,没过一天,这王都大半的百姓都知道新科的柳探花是个年轻英俊,未及弱冠的如玉青年……

这股热浪还未平息,柳青云为着妹妹的大婚,恭敬的向南宫秦辞别,在百宁巷租了一间三进的小院子,并搬了进去。

随后,就到了三月十四,南宫晟大婚前一日。

现在已经是万事俱备,只欠明日的最后一道程序--娶亲。

这些日子以来,林氏忙得如陀螺一般,一下子瘦了好几斤,这一日,她更是起了大早,先去布置好的新房清芷院检查了一番。

为了南宫晟的大婚,这清芷院是重新修缮过的,尤其是新房,地面铺了镜砖,墙面也是重新糊过了。此刻,新房布置得红彤彤的一片,喜气洋洋,瑰丽的大红色幔帐,绣工精致的鸳鸯被褥,地上铺着红艳艳的地毡,家具崭新一色,那梳妆台、多宝格上还摆放了不少女儿家的物件……甚至连天地桌、神祗、龙凤香烛等一应器具也早早地摆放齐全了,看得林氏满意地直点头。

刚从清芷院出来,就有几个管事嬷嬷急急地来找林氏,与她说明日娶亲事宜,比如礼堂的礼案、喜幛,比如钱粮盆、射轿帘用的弓箭,比如撒床的五谷干果、新铜钱,比如……

忙了大半日,说得口也干了,那些管事嬷嬷总算放过了她,但一个小丫鬟又来报说大夫人回来了。

赵氏要回来的事,林氏是早就知道的。毕竟明日是南宫晟的婚礼,若是新人磕头的时候少了赵氏,这场婚礼不仅不圆满,还会落下话柄,所以无论如何,南宫秦都必须将赵氏接回来才行。

赵氏是由南宫秦带着南宫晟、南宫琤兄妹俩亲自从圆觉寺接回来的,一回府,他们便先去荣安堂给苏氏请安。

当林氏和南宫玥抵达荣安堂的东次间时,都吃了一惊。

赵氏看起来几乎变了一个人,她比以前胖了,胖得还不是一点点,至少胖了两圈,但身上穿的还是之前从南宫府带过去的衣裳,既不合身,也不服帖。

她的脸圆得如同弥勒佛,神情呆滞,向苏氏行礼的时候动作迟缓而又笨拙。

“免礼,快坐下吧。”苏氏沉声道,心里也是惊诧不已,没想到赵氏在圆觉寺不过呆了几个月,就变成了这副模样,让苏氏心里都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谢母亲!”赵氏木然地谢道,呆呆地坐了下来,像是木偶似的一动不动。

“大,大嫂……”黄氏在一旁瞪圆了眼睛,震惊地脱口而出,“你怎么,怎么胖了这么多?”若非从长相上,黄氏还能判断这的确是赵氏,她几乎快以为赵氏是被人给调包了!

赵氏的头僵硬地动了动,转向了黄氏,缓缓道:“三弟妹,心宽则体胖。”

黄氏被看得心口突突直跳,整个人直冒寒气,只觉得赵氏的两只眼睛没有一丝神采,如同一潭死水似的,不起一丝波澜,没有一丝活人气。

黄氏被看得很不自在,干笑了两声道:“大嫂你终于回来了,如今晟哥儿中了解元,明日又要成亲,真是恭喜大嫂了。”嘴上说得好听,但黄氏心里却觉得赵氏这回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谁能知道这柳青云最后竟然能高中探花啊!如今就算是这桩婚事成了,赵氏和柳青清心中的隔阂却是这辈子也消除不了的!

赵氏的目光不由朝南宫晟看去,眼中有一丝欣慰,但随即又变得仿佛一尊泥塑菩萨,眼观鼻,鼻观心。

在座众人都松了口气,赵氏那木然呆滞的样子实在是有点吓人!

这时,苏氏挥了挥手。“没事,大家都退下去吧。”顿了一顿又道,“琤姐儿,扶你母亲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再让人准备几套衣裳。”说着苏氏有点头痛地抚了抚额头。赵氏居然胖了这么多,原本为明日婚礼备好的衣裳她怕是穿不下了!得赶紧命下人连夜改改才行。

赵氏与南宫琤行礼之后,便一起退下了,只留下南宫晟复杂地看着赵氏离去的背影,心里只希望母亲经过这一次的教训,可以顿悟。

赵氏的归来没有在府中掀起太大的波澜,甚至于那些原本还对赵氏抱有一丝希望的管事嬷嬷们在看到赵氏如今这副呆板的模样,也不敢再生出什么二心了。

这一夜就在府中众人或喜或惊或愁或疑的心绪中过去了。

第二日,天才刚翻出鱼肚白,林氏就起了床,心里只得对自己说,忙完今日,等晟哥儿的媳妇进门,自己也算是可以功成身退了。

抱着这个念头,林氏忙得热火朝天,陪全福人铺被,点长命灯,又去招待前来恭贺的女眷……一直到戌时,丫鬟来报说,花轿进门了。

射轿帘,跨钱粮盆,再到礼堂拜天地,拜父母,夫妻交拜,跟着一对新人便送去了新房。

压襟、撒帐,全福人在一旁喜气洋洋地催促道:“快挑盖头吧,新郎官!”

南宫晟这才有些拘谨地在旁人含笑的目光中,用手微抖地挑开了新娘的盖头,露出新娘明艳的脸庞。

在盖头挑开的那一瞬间,新娘反射性地抬头看了一眼,跟着羽睫微颤,又害羞地低首。

只这一眼,南宫晟几乎看直了眼。

柳青清一贯是端庄清秀,打扮也简单大方,不像今日化着明艳的新娘妆,可以说是眼如春波,唇似烈火,那华贵精致的凤冠更是衬得她肌肤如玉,仿佛在发光似的。

他的眼神如此炽热,柳青清觉得自己的脸简直都快要烧了起来,耳边仿佛响起了别人戏谑的笑声。

幸好这时,全福人将准备好的合衾酒递给了他们,“请新郎新娘共饮合衾酒!”

新人一人手持一杯,先各饮半杯,然后交手互饮剩下那半杯,一齐饮干。喝完酒,又吃了子孙饺子,新郎南宫晟又看了新娘一眼,低声交代了一句,就离开新房,去了前面的正堂敬酒。

其他人也退出了新房,一时间,房内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柳青清一人,静得连烛火燃烧发出的滋滋声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柳青清一直悬在半空的心仿佛也随着四周的安静而尘埃落定了,她终于是成为了名正言顺的南宫家妇!

这时,只听“吱”的一声,新房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紫英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小丫鬟。看着坐在床榻边上的柳青清,再想到过去这大半年发生的点点滴滴,紫英心里也是百感交集:自家姑娘真是太不容易了!如今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姑娘,”紫英走到柳青清身旁,道,“您饿了吗?刚刚姑爷已经吩咐下人去给您准备吃的了。姑爷说,他那边估计需要些时间,让姑娘可以先歇一会儿。要不,奴婢先给您换身衣裳?”

南宫晟的体贴让柳青清心中泛起一丝甜意,她点了点头,在紫英和那个小丫鬟的服饰下,吃了些点心,然后卸妆,沐浴,换上一件崭新的红色中衣,又绾了个平常的纂儿,跟着便重新坐回到床榻边,拿了本书静静地等待着。

直到亥时,南宫晟才带着满满的酒气回到新房,柳青清顿时正危襟坐,身体不自觉地变得僵硬,下床行礼道:“相公!”

南宫晟脸红得像关公,眼眸亮极了,仿佛天上的星辰还要明亮!

许久,他才缓缓地说道:“清、清儿,我先去沐浴。”他转身朝净房走去,那样子有些像落荒而逃,也不顾“清儿”这两个字在柳青清心中造成了多大的震撼。

淅淅沥沥的水声自净房传来,柳青清越发紧张,她遣退了紫英和那个小丫鬟,独自一人在房中等待着,心跳砰砰地加快,手指绞在了一起……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一声温柔的男声传入她耳中:“清儿……”

抬眼看去,就见南宫晟换了件直裰走了出来,头发微湿。柳青清忙拿起一块白巾上前,想帮南宫晟绞干头发,却被对方略带强势地按住。那双明亮得不可思议的眼睛灼灼地盯着她,其中似乎燃烧着一簇簇火焰,烧得她的俏脸发烫,她不由地低下了头。

“清,清儿……”南宫晟目光灼灼地落在柳青清如花似玉的脸上,瞬间涨红了脸,“那个……你、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说着他就慌手慌脚地去拿一块糕点给她,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过紧张的缘故,糕点没拿起来,倒是“砰”的一声响,把盘子给弄翻了,那些糕点都撒落在桌面上。

南宫晟愣了一下,脸更红了,心里埋怨自己实在是太不小心了,也不知道会不会让清儿认为自己做事毛手毛脚的。想到这里,他不由一阵懊恼。

柳青清一见南宫晟打翻了盘子,立马过去想要整理,“还是我来收拾吧。”

南宫晟慌忙道:“不用,不用。我来就好。”说着他连忙伸手想要收拾,可是不知怎么的,鬼使神差地,他却是握住了柳青清的手。

柳青清脸上红云密布,试着抽了抽手,可是南宫晟却是下意识地捉得更紧了,仿佛呢喃般叫道:“清儿……”

柳青清羞红着脸,鼓起勇气,再次看向了南宫晟,就见他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盯着自己。

四目相接,两人俱是心头一震,下意识地别开了视线,却是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大红锦被。

“清儿,我们歇了吧。”那个温柔的声音暖暖地吹在她的耳朵上。

“嗯。”她被动地跟着他往那大红色的被褥走去,头低得下巴几乎碰到了脖颈……

夜还很漫长,龙凤喜烛一直燃到了天明……

第二日一早,新婚夫妇穿着大红喜服一起先去了锦华院,只见柳青清身穿红色纻丝通袖衫,如墨般的青丝绾了一个同心髻,插着金灿灿的如意金簪,眉眼间带着几丝新嫁娘的明艳与羞赧。

两人缓缓地并肩往前走着,南宫晟走路的速度从未如此缓慢过,时不时地看着身旁的柳青清配合着她的步伐。

柳青清心中甜丝丝的,仿佛吃了蜜枣一样,也不时地转头与南宫晟对视一眼。

一切尽在不言中……

路过的下人见了,都是目露笑意,心里也有数了:这位新上任的大少奶奶当初虽然不得大夫人宠爱,却显然很受大少爷看中,绝对是怠慢不得。

锦华院的正堂内,赵氏已经坐在主位上,二房、三房和四房的人也都坐在了两边,唯独不见南宫秦。

南宫晟愣了一下,现在已经快巳时了,父亲一般早就退朝了。

南宫穆开口道:“晟哥儿,大哥上朝还没回来,可能是朝堂有什么事耽搁了。先带着你媳妇给大嫂敬茶吧。”

南宫晟想想也是,总不能父亲不回来,就一直这么干等着吧。他和柳青清交换了一个眼神,便先向赵氏磕头敬茶,跟着又给各位叔叔婶婶也敬了茶,又同南宫琤、南宫玥等平辈都见了礼,认了亲。

可是南宫秦还是没有回来。

见赵氏好似木头人似的一言不发,林氏便提议道:“晟哥儿,你不如和柳氏先去荣安堂给你们祖母敬完茶再回来。我想大伯忙完事,很快就会回来的,他可是一直等着喝这杯媳妇茶呢。”

南宫晟自然是应下了,和柳青清一起出了锦华院,不知为何,他心中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

而此时,在金銮殿上的南宫秦也为不能回府认亲而有些内疚,然而如今军情十万火急,在国家大事面前,自家无论有什么事,都只能暂且搁在一边。

--西戎铁骑十万犯境突袭,已破恒山关!

--西戎大军杀入并州,攻占西和郡,上党郡……我军节节败退,已退守飞霞山,军情告急!

--飞霞山危在旦夕,请求驰援。

……

这些日子以来,随着这一道道十万火急的军报陆续呈上金銮殿,军情亦是越来越险恶。

飞霞山乃是大裕和西戎之间最佳的天然屏障,如果真的让西戎大军攻破飞霞山,那之后西戎大军将一路直取中原,恐怕真的会动摇江山社稷,让好不容易修生养息十几年的国家再次回到战乱之时,百姓流离失所……

而皇帝也将成为千古罪人,为后人所诟病!

伴随着这些军报的一一呈上,每日早朝的时间也越拖越长,皇帝又气又急,以至于刘公公每天都贴身带着南宫玥特制的药丸。

“……西境军五万,再加上增援十万,居然还打不过西戎十万大军!”皇帝讽刺地说道,气得冷笑了起来,“朕养你们这些废物又有何用!”

文武大臣皆是躬身站在一旁,没有人敢说话。

“说话啊!”皇帝气得随手将一个折子扔了出去,“平时你们不是话都很多,怎么关键时刻都成哑巴了!”

这时,一个大臣出列,双手作揖,恭敬地回道:“皇上,东境军和镇南王大军远水救不了近火,不如让王大将军从北疆带北境军前去增援……”

“皇上,万万不可啊!”威远侯上前一步道,“眼下北方长狄表面看似跟我大裕交好,实则对大裕虎视眈眈,一旦王大将军带主力军离开雁门关,长狄很有可能乘隙而入,大举进攻,到时候大裕就是腹背受敌,再无生机!”

“皇上,臣附议威远侯!决不可调北境军!”另一个老臣急忙表态。

兵部尚书出列禀告道:“皇上,兵部已经将可调动的兵力统计出来,行台军十万,禁军五万,屯田军五万,边防军五万,共计二十五万大军,随时待命。”

“二十五万大军?”皇帝眉宇紧锁,心里也明白这二十五万大军说得是好听,但是五万屯田军专事屯种以供军食,一般情况下不任征戍,如今就算是紧紧征召,也不过残兵弱将,聊胜于无。还有那五万禁军若是派去增援,那王都的防守将大大地减弱,倘若再来个叛党逼宫什么的,后果不堪设想。

皇帝沉吟一下道:“禁军必须留守王都。剩下这二十万大军……众位爱卿觉得该由谁带兵前往?”

一瞬间,金銮殿上又是一片寂静。这个问题像是把所有人都难倒了!

这西戎铁骑如此彪悍,连五万西境军加十万援军都不是对手,又有谁能担此重任呢?

这战败之将唯有死路一条!

明知前方是条不归路,如此烫手山芋又有谁愿意接,又或者说,有能力接此重任?

官如焰!

满朝文武在这一刻竟然心有灵犀了,都想到了同一个名字。官如焰大将军镇守西北十五年,将西戎挡于恒山关外,不敢越雷池一步。

可是现在,官如焰早已经尘归尘,土归土!

众大臣都觉得心头仿佛压了一座大山,堂堂大裕竟到了无将可用的地步!

许久之后,户部尚书上前一步,略带迟疑地提议道:“皇上,微臣觉得此战无论是胜是败,我大裕都将损失惨重,一个不甚,将动摇社稷。为国为民,微臣还是主和,不如先派使者前往西戎议和。”户部尚书恭敬地低首,紧张地等待皇帝的判决。

皇帝又是好一会儿没做声,很显然,他也觉得户部尚书说的也不是全无道理。

立刻有擅长察言观色的大臣出列道:“皇上,臣附议。”

“臣亦附议!”宣平伯惯会体察圣意,此时也站出来朗声道,“我大裕在先帝和皇上的治理下,好不容易修生养息,国力渐盛,这个时候,若是和西戎大战,只会两败俱伤,反而让北狄南蛮之流得了可趁之机。”顿了顿后,宣平伯又提议道,“皇上,臣提议与西戎和亲,让两国结为兄弟之邦!”

宣平伯这个提议仿佛在金銮殿上砸下一颗炸弹,一时间,众臣都喧哗了起来,交头接耳,各抒己见。

很快就有大臣跳了出来:“皇上,与西戎和亲那岂非是我大裕向西戎低头?臣反对!”

“臣附议宣平伯!”主和派也立即有人出声表态,“若是能以兵不血刃的方式令战火平息,有何不好?”

“臣反对!”

“臣附议!”

“……”

这朝堂上很快就分成了三派,一派主和,一派主战,另一派是干脆就默不作声,中庸得哪边也不靠。

这吵了一个多时辰,也还是没吵出花样来!

皇帝只能挥挥手让众人先退朝,明日再议。

众臣直到出了金銮殿还在交头接耳地讨论着是否与西戎和亲的事,一个路过的小太监耳尖地听到了,心想:若是真的和亲,这宫中适龄的公主岂不是只有那一位?

小太监越想越是这么回事,感觉自己表忠心的机会来了!弄不好,那位贵人记下自己的功劳,还能提拔自己一把!

这么一想,小太监急忙快步赶往了雪合宫……

没一会儿,二公主就花容失色地从雪合宫中走了出来,越走越快,到最后几乎是忘记形象地小跑了起来。她身后的两名宫女追得是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母妃!”二公主风风火火地冲进了张妃的景阳宫,平日里娇俏可爱的脸庞上又急又慌。

张妃正倚在美人榻上,由着两名宫女为她捶腿揉肩。

二公主略显焦急地对着那两个宫女说道:“你们俩先退下!”

“是,二公主!”两名宫女屈膝行礼后,急匆匆地退下了。

张妃揉了揉额角,有些头疼地说道:“皓雪,怎么回事?你是公主,别这样慌慌张张的,免得你皇祖母又说你不够端庄大气。”

“母妃,你知不知道……”二公主一副渲染欲泣的样子,一双美丽的丹凤眼中雾气蒙蒙,看来十分惹人怜爱,“今日朝堂之上,竟然有人提议要和西戎和亲,怎么办?……母妃,我不要和亲!”二公主惶恐地拉住了张妃的手,可怜兮兮地倚入她怀中,“我不要去和亲!如果我去了西戎,一定会死在哪里的!听说那里都是茹毛饮血,兄弟共妻……”说着,泪珠已经在她眼眶中打转,仿佛随时都要落下。

一听到和亲,原本半躺的张妃也警觉地坐了起来,忙问:“皓雪,到底是怎么回事?”

二公主忙把自己从朝堂探听的消息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张妃,张妃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她只有二公主这一个女儿,自然是不舍得让女儿去和亲的。

二公主见张妃久久没有说话,急忙道:“母妃,你一定要帮我去父皇说啊,我不要去和亲!如果……如果一定要有公主和亲的话,就让三妹妹去好了!”三公主是叶婕妤之女,年方十岁。

二公主已经被和亲一事吓得失去了理智,但是张妃还没傻,摇了摇头道:“三公主才不过十岁,你父皇是决不可能送她去和亲的。”如今皇室中适龄的公主,确实只有二公主皓雪。如果和亲一事真的定下的话,恐怕是……想到这里,张妃也是一阵害怕。

“母妃!”二公主眼眶中的泪水终于抑制不住地流了下来,哽咽道,“如果让女儿去和亲,还不如……还不如给女儿一条白绫算了!”她伏在张妃身上,嘤嘤地哭了起来。

张妃被二公主哭得心疼不已,轻拍女儿的背柔声道:“皓雪,别哭了。你且听母妃说,一来,这和亲之事,还没下定论;二来,只要皇上一日还没下旨,还有转圜的余地。”

二公主用帕子擦了擦脸上、眼角的泪花,抽噎着问:“母妃,那我该怎么办?……我,我……”二公主挣扎了一下,红着脸咬牙道,“母妃,其实、其实我心悦萧奕,我不要去和亲,也不要嫁给别人,母妃……”她毕竟才十四岁,说到这里已经羞得脸都快要烧了起来,咬了咬下唇,再也说不下去了。

镇南王世子萧奕?!张妃怔了怔,不由想起以前似乎听皇帝提起过想让镇南王世子尚公主,不过那时候张妃是完全没想过二公主的,毕竟南疆是那般苦寒之地,她又怎么舍得送女儿去那种地方受苦,再说这南疆天高皇帝远,恐怕是女儿受了委屈,也无处可说!

可是如今与和亲相比,镇南王府就是一个相当不错的选择,镇南王怎么说也是一方藩王,手中握有兵权……将来她的三皇子夺嫡,若是能得到镇南王府的支持,那也会是一个相当强大的助力!

越想,张妃越觉得这镇南王世子是个不错的人选,她暗暗思忖了一下,心里便有了决定。

张妃接过二公主手中的帕子,仔细地帮她拭去脸上残余的泪痕,柔声道:“皓雪,别担心,母妃一定会想办法在你父皇下旨和亲前,替你取得赐婚的圣旨。”

从小,张妃对二公主允诺的事就没有失言过!二公主闻言,顿时破涕为笑,灿烂的笑容在她娇艳的小脸上绽放开来,娇艳不可方物。

“母妃,谢谢您!”二公主撒娇地说道。

张妃的表情渐渐凝重了起来,想要把赐婚这件事办成,还需要仔细筹谋一番才行,自己应该朝哪个地方入手呢?她眸光一闪,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好像三日前她去给太后请安时,正好云城长公主也在,还提及了今年的芳筵会……

张妃自然也知道云城的芳筵会乃是王都未婚的世家子弟与姑娘必到的盛会,也就说镇南王世子萧奕一定也收到芳筵帖。

“皓雪,五月初五,你云城姑母会举办芳筵会,不如你也去吧?”张妃若有所思地提议道,“母妃会想法子让你父皇也去,到时候,咱们再找个机会求你父皇赐婚!……至于具体该怎么做,母妃待会儿与你弟弟再商量一下,必定让你如愿以偿!”她一双丹凤眼璨若星辰,嘴角微勾,看来妩媚动人。

……

三日后,皇帝在早朝上终于定下了与西戎和亲的决定。

短短几日,这个消息也如风一样在一些世家之间传扬了开来,就连蒋逸希找南宫玥喝茶的时候,都忍不住提到了这个话题,唏嘘不已。

“玥姐儿,听说西戎已经答应了大裕和亲的请求,据我父亲所说,西戎会派使臣过来迎公主回去……”

南宫玥闻言面露震惊,前世,大裕并没有与西戎和亲一事,那个时候与大裕和亲的明明是长狄,而且和亲的对象正是蒋逸希!

想到这里,南宫玥不由目光复杂地朝蒋逸希看了看。

见南宫玥神情有几分异样,蒋逸希忙问道:“玥妹妹,你没事吧?”

南宫玥这才回过神来,勉强笑笑,说道:“希姐姐,我没事,只是听到这个消息太震惊了。”顿了顿,她想到了什么,问道,“不知道和亲的人选定下了没?”

“现在宫里适龄的也就只有二公主了。”蒋逸希叹了口气说道,“朝臣在朝堂上提到的时候,皇上也没驳,虽然还没有正式下旨,但恐怕不会变了吧。”说到这里,她有点怜惜地说道,“我听闻与大裕和亲的,不是西戎太子或王子,而是现在的西戎王,他今年都五十多岁了,后宫妃嫔无数,膝下嫡子庶子俱全。西戎王后尚在,二公主就算是公主之尊,嫁过去也只能是个妾而已。一国公主为人妾室,实在是……”

二公主?南宫玥不禁若有所思,她依稀记得好像前世最初与长狄和亲的人选传言也是二公主,可是最后不知怎么地,就变成了蒋逸希……

南宫玥不由打了个冷颤,有一个想法不由的在脑海中冒了起来……

前世,蒋逸希所嫁是长狄太子,为太子妃,后来则为长狄王后。可是现在,若是嫁去西戎……那可是比前世都不如啊!

南宫玥不免有点担心了,试探性地问道:“希姐姐,要是二公主不愿意,皇上会不会改选他人?”

蒋逸希想了想,不太确定地说道:“若是皇上舍不得二公主,那极有可能会在皇室宗亲里选一个,封为公主。”这种事自前朝起,就屡见不鲜。

南宫玥的神色越发凝重,生怕吓着她一样,小心翼翼地问道:“这要是不在皇室宗亲里挑,而在王公大臣里挑呢?”

“应该不会吧……”蒋逸希皱了皱眉,“这要是在王公大臣里挑,那就极有可能是从外戚或者公侯之家里选了……”蒋逸希似乎想到了什么,粉面一僵,顿时有点坐不住了。“不行,我得赶紧回去,让我爹他们注意一下。”

蒋逸希急匆匆地走了,南宫玥的心绪则久久无法平静。

咕咕

墙上的西洋挂钟传来报时声,南宫玥下意识地扭头看了一眼,只见那形如小木屋的挂钟打开了窗,一只活灵活现的小木鸟冒了出来,轻快的叫着。

这清脆的鸣叫声让南宫玥不由想到那个把西洋挂钟放在她梳妆台上的人,眉眼随之舒展了开来。

皇上的旨意还未下,蒋逸希也有了警觉,一定不会如前世那般成为二公主的替身,皇权的牺牲品,最后远嫁西戎……

-题外话-

赶紧表忠心吧,萧世子!虽然你是无辜的……

ps,在嫡女医妃里,重生的只有南宫玥一个人。感谢订阅!

第179章-牡丹

五月初五,长平大街的丹枫苑前,一驾朱轮车和两驾马车停了下来,南宫玥、南宫琤、南宫琳和白慕筱四人分别由各自的丫鬟搀扶着下了马车。

几名粉衣丫鬟守在门口接待来宾,一见南宫玥的朱轮车和南宫府的车驾,一个丫鬟立刻迎了上来,上前行了礼,便引着众人进苑。

今年的芳筵会便是在这丹枫苑中举行。

据说,丹枫苑的第一位主人是前朝的景澜公主,景澜公主酷爱牡丹,便央求她的父皇建了个牡丹园,渐渐地中原各地的珍奇牡丹都汇聚与此,形成了如今的规模,据说现在里面已经有近五千盆的牡丹了。

先帝登基时,把牡丹园改名为丹枫苑,又在里面种植了枫树,归皇室所有。

大裕建国以来,丹枫苑一直只有皇族贵戚方能进入,大概也只有像云城长公主这样的身份地位才能在丹枫苑举办芳筵会了。

一踏入丹枫苑,便是一座用太湖石叠砌而成的假山,怪石嶙峋。

那丫鬟带着南宫玥几个走向了左手边的花木长廊,沿着曲折蜿蜒的花木长廊走了一段,很快便闻到那浓郁的花香扑鼻而来,泌人心肺,放眼看去,只见苑内百花盛开,花团锦簇,争奇斗艳。这一路过去,可见那一山一石,一花一木,一水一亭,都是颇具匠心,看得众人目不暇接。

丫鬟引着南宫玥四人先去西苑的花厅拜见云城长公主。

云城梳着梳着螺髻,身穿朱红色的宫装,头戴着一支紫金三头流苏凤钗,鬓边压了两朵白玉牡丹,看上去贵气逼人。

在向云城长公主行过礼后,才刚起身,就见一个丫鬟匆匆地进来通禀道:“殿下,三皇子殿下和二公主殿下来了。三皇子殿下去了驸马爷那边,二公主殿下正往这里给殿下请安!”

三皇子和二公主光临芳筵会的消息令在场众人表情各异,南宫琤惊讶,南宫琳欣喜,白慕筱淡然,而南宫玥微微蹙眉。

云城眉梢微挑,对于这种不速之客,作为主人,她自然是不欢迎,只可惜那两位的身份摆在那里,总不能赶回去。她只得颔首道:“让二公主进来吧。”

不一会儿,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从厅外走了进来。她着一件粉色的纱罗短襦,长得明眸皓齿,顾盼生姿,走到云城长公主面前,盈盈一拜:“皓雪见过皇姑母。”

云城长公主笑容淡淡:“起来吧。”

“谢皇姑母。”

待二公主向云城长公主行过礼,南宫玥就领着南宫琤,南宫琳和白慕筱又向二公主行礼:“见过二公主殿下。”

二公主立即熟稔地道:“玥妹妹不必多礼。”那亲热的样子仿佛与南宫玥亲如姐妹似的。

之后,云城赐了座,二公主坐在云城的左首,南宫玥则被云城亲切地拉到身边坐下,笑容满面的打量着她说道:“玥姐儿,一段日子没见,你长高了不少。”

南宫玥微笑道:“殿下,我娘亲也这么说,说我尽长个子,不长肉。”

“放心,等个子长好了,就长肉了,再过三四年,说不定你还会嫌弃自己胖了呢。”云城慈爱地看着南宫玥,笑容十分温和、亲昵。

虽然自从她治好原玉怡的脸伤以后,云城长公主就对她十分亲厚,可是南宫玥总觉着长公主今日似乎对她又亲近了几分……就像是真的把她当自家小辈了?

没想到长公主真的对南宫玥如此亲厚……南宫琳在后方看得有些不是滋味,但再想连南宫琤也没有被长公主另眼相待,心里又平衡了一些。

二公主看着云城一个劲地拉着南宫玥说话,忍不住出口道:“皇姑母只同玥妹妹说话,都不理皓雪,是不是不喜欢皓雪了啊?”

云城心生不悦,莫不是她这个姑母与谁说话还要看二公主的脸色?真正是小妇养的庶女上不了台面,小家子气得紧!

云城心里这样想着,面上却是不显,只是淡淡地说道:“皓雪,这么会呢,你是本宫的亲侄女,本宫怎么会‘讨厌'你呢。”

南宫玥明显地感觉到了云城意味声长的用词,二公主对着云城自称皓雪,可是云城对着二公主却是自称本宫。二公主刚刚问云城是不是不喜欢她,云城却没说喜欢不喜欢,而只是说怎么会“讨厌”你!

看来云城长公主对二公主绝对称不上喜欢……

云城不咸不淡地跟二公主客套了几句,这才道:“好了,你们几个小姑娘难得来这丹枫苑一次,本宫也就不多留你们了,你们先去牡丹园那边赏牡丹吧。”她神秘地一笑,意味深长地说道,“本宫可是特意为大家准备了一个小游戏,你们赏花时可要仔细了,弄不好会有意外的惊喜。”

小游戏?惊喜?

几个姑娘都是一头雾水,但也没有多问,只是向云城行礼后便一起告退了。

众人在一个粉衣丫鬟的指引下,到了牡丹园,只见园中摆满了各色各样的牡丹,群花怒放,有赫红、飞来红、袁家红、醉颜红、云红、天外红、一拂黄、软条黄、延安黄、先春红、颤风娇……繁艳芬馥,芬芳四溢,看得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牡丹园被一大片一大片乳白色的透光纱幔分隔成两部分,纱幔旁,每隔几步,就守着一个粉衣丫鬟,待又走了近些,可见纱幔的另一头有人影晃动,隐隐有交谈的男音传了过来。

领路的丫鬟一边走,一边解释道:“二公主殿下,摇光郡主,两位南宫姑娘,白姑娘,纱幔的另一边是男宾们在赏花。不过请几位放心,这里每隔几步都有丫鬟守着,决不会让男宾冲撞了众位姑娘。”

南宫玥微微颔首,同南宫琤一起目不斜视地继续向前走着。

走在后方的南宫琳下意识地放缓了脚步,意图让自己最好的仪态展露人前,一边走,一边还忍不住往纱幔那边看了好几眼。

这时,二公主开口道:“原来男宾席就在那边赏花啊,那本宫的三皇弟说不定已经在那里了。”顿了一顿,她微脸盈盈地说道,“说起来,我第一次听到玥妹妹的名字还是从三皇弟的口中得知的。三皇弟对玥妹妹的医术赞不绝口,还说他一直很想找机会能与玥妹妹好好当面讨教一番……”

一旁的白慕筱倒是听出几分味道来,她飞快地朝二公主睃了一眼,心想:二公主难道是想要撮合南宫玥和三皇子啊?也不知道这是二公主的意思,还是三皇子或者张妃的意思?

思索间,她饶有兴味地朝南宫玥看去,也想看看这位玥表姐会如何应对。毕竟三皇子妃的位置对大多数的姑娘应该很具吸引力吧?

南宫玥面色如常,没有露出一丝羞赧或是欲拒还迎,只是淡淡地说道:“二公主殿下,三皇子殿下若是对医术感兴趣,可以去找宫中御医,何必舍近求远。”

二公主立即道:“那些个庸医哪里比得上玥妹妹!”

这位二公主还真是坑人不留余力,一句话就帮自己得罪了所有的御医!南宫玥心中冷笑不已,嘴上却不愠不火地说道:“二公主殿下过奖了。医术广博深奥,御医与摇光只不过是各有所长。今日难得的芳筵会,还是别说这些,免得辜负这大好的美景了!”

南宫玥都这么说了,二公主自然也不好意思揪着这个话题不放,面露一丝尴尬。

牡丹园里,已经有不少姑娘在赏花了,一个个盛装打扮的姑娘围着那万紫千红的各色牡丹,倒是让人不知道该赏花,还是该赏美。

南宫玥、南宫琤和南宫琳虽然参加过一次芳筵会,但还是认不全人,不过却是有不少认出南宫玥是刚被皇帝封为摇光郡主的南宫家三姑娘。

今日,南宫玥也算是姑娘们口中的话题人物了,短短一年多就从一个默默无名的小姑娘晋升为县主,再到如今的一品郡主,绝对是深受皇恩。

那些善于经营的姑娘主动上前与南宫玥行礼,南宫玥不卑不亢地受下,又为她们介绍了二公主。众女忙给二公主请安,又围着她说起话来,倒是让南宫玥得了脱身的机会,在引路的丫鬟带领下找到了蒋逸希、原玉怡等人。

蒋逸希一见南宫玥她们,很是高兴地道,“琤妹妹,玥妹妹!你们可来了,快帮我一起想想,长公主殿下说的游戏究竟是什么?我们几个都绞尽脑汁了,还是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

“是啊,玥妹妹,我和希姐姐想破了脑袋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蒋逸希的好友叶蓉蓉皱着一张明艳的小脸抱怨道,“问了流霜县主好几遍,她就只是笑,一句都不肯说!”说着她还气呼呼地瞪了原玉怡一眼,脸颊鼓鼓的。

“这若是说破了,那游戏还有什么乐子,总之秘密就在这牡丹园里,你们好好找就是了。”原玉怡今日显然是精心打扮了一番,着一身绯红密织金线牡丹花褙子,头上簪了一朵牡丹绢花,长长的流苏由米粒大小的粉珍珠制成,从牡丹的花蕊处垂下,在她洁白的耳垂间微微晃荡着,端的是明艳照人。

“希姐姐,”南宫玥唇角微勾,笑意盈盈地劝道,“何必如此在意游戏呢。能来丹枫苑赏牡丹可是托了长公主殿下的福,这里的许多牡丹都是非常罕见的。”

南宫琤深以为然地颔首道:“三妹妹说得没错,希姐姐你就别多想了,船到桥头自然直,说不定放轻松点,反而会有意外的发现。”

“是啊!”南宫琳忙笑着搭话,“希姐姐,这里的牡丹都好漂亮,你们看,那枝是不是‘酒醉贵妃'?”说着她指向蒋逸希身后不远处的一盆牡丹。

“酒醉贵妃?”蒋逸希来了兴致,“我们快过去看看。”

一行人来到南宫琳所指的那盆牡丹前,但见它花朵硕大,粉紫色的花瓣色泽艳丽。

“枝条柔软,花头下垂,呈纤纤醉态,真不负它‘酒醉贵妃'之名。”南宫琤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快,快看这个……”叶蓉蓉的惊叹声传入众人的耳里,“这应该是‘新花后'吧?”

众人立刻又被转移了注意力,走到一盆紫红色的牡丹花前。

蒋逸希惊叹连连地说道:“听说'新花后'是新进的贡品花种,一株就能开百朵花,犹如璎珞满身,美不胜收……”

一行人一路赏花,一路闲聊,蒋逸希看似不经意地走在了南宫玥的身侧,轻声说道:“西戎的使者已经到王都,上次我与爹爹和娘亲说过后,娘亲特意去见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已经答应了。玥妹妹,真是谢谢你提醒我了。”

南宫玥莞尔一笑,道:“也许只是我想多了,毕竟宫里还有一位……”

她比了一个“二”的动作,虽说以宗室女和大臣之女封为公主和亲是常有的事,但毕竟谁也舍不得自己的女儿,而宫里偏偏就有一位适龄的公主,以皇上的性格,哪怕有心护着二公主,也不会过于勉强其他人。只是这事一日没有着落,还需要小心提防,好在蒋家在宫里还有一位皇后娘娘……

蒋逸希再如何觉得二公主嫁于一位比她父皇还要年长之人实在委屈,也不会想要自己来替她。只是心里有些唏嘘而已。

“不提这个了,今日,我们好好赏花吧。”南宫玥笑吟吟地说道,“……希姐姐,你看,她们在那儿做什么?”

循着南宫玥所示意的方向望去,只见有五六个姑娘正围着一株牡丹指指点点。

“王二姑娘,”蒋逸希认出其中一位穿嫣红色缠枝绣莲花纹褙子姑娘,开口问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几个姑娘回过头来,见南宫玥一行人,连忙见了礼,那王二姑娘就答道:“蒋大姑娘,我们在猜这株牡丹究竟是什么品种。”

“是啊……”另一位穿银蓝色褙子的姑娘蹙眉道,“我们都想不出这是什么品种的牡丹花。”

原玉怡笑着看向南宫琤道:“南宫大姑娘,博学广记,不如看看吧?”

“好啊!”南宫琤欣然同意。

众人走到那株牡丹前,见那牡丹有的花还没完全盛开,呈浅黄色;有的花已经开得正盛,呈黄白色。

南宫琤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儿,才道:“这牡丹我既没见过,也没听别人说起过,不知是何品种。”接着她迟疑地问,“是不是新培育的品种?”

原玉怡抚掌赞道:“南宫大姑娘猜的不错,确是新品种。”她面上露出了笑容,“是我们府里的花匠最新培育出来的,母亲想着今日的芳筵会,就让命人搬到这里来了……”

“这是公主府上培育出来的。”南宫琳急忙夸道,“看上去果然高贵典雅,不同凡响。”

马上就有人问道:“县主,不知这花取名了没?”

原玉怡立即道:“还没,难得在场诸位欣赏此花,不如就为它取个名,我们从中选出最好的一个,以此为名,各位以为如何?”

在场的姑娘们一听都有所意动,这要是这株牡丹花最终由自己命名……说不定就能得到云城长公主的青睐,更能在那些世家公子跟前露面,没准就谋能得一份好姻缘。

“不如就叫‘原黄'吧。”叶蓉蓉笑吟吟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