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长公主殿下!”白慕筱抱剑谢过后,在众人的目光中走到水榭中央,然后面向帝后和两位西戎使臣,执剑而立。

她原本的气质非常柔弱,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似的,楚楚可怜,但是拿了宝剑后,却多了一种英气,冷冷的,清冽如流水,一双黑瞳熠熠生辉。

南宫玥若有所思地看着白慕筱,不由想起前世也是这样,随姑母大归后的白慕筱与儿时的白慕筱迥然不同,不知不觉,白慕筱就释放出了与众不同的光彩,引来无数的目光,其中也包括了韩凌赋……

“喂,小丫头!”契苾沙门冷笑道,“本将军劝你还是别闹了,剑可不是你一个小丫头能玩的,这弄伤你自己的手脚事小,若是你毁了你如花似玉的脸蛋,怕是你一辈子都嫁不出去了!”说着,他轻狂地哈哈大笑起来,语调和眼神中满是轻鄙之意。

“多谢契苾将军的关心!”白慕筱淡淡地一笑,不惊不怒,仿佛一切喧嚣都不在她眼中。

众人都盯着白慕筱的一举一动,只见她将剑鞘一横,突然朗声吟唱道:“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几乎在最后一个字落下的同时,银光一闪,她已经利落地将剑从剑鞘中拔出,那银剑与雪衣交相辉映,还真有几分“吴钩霜雪明”的意境。

白慕筱这一个拔剑的动作倒是让皇帝眸中起了一丝兴味,心也稍稍放松下来,有了赏舞的兴致。看来自己没看错人,这个小姑娘不止有几分胆色,也还有几分真本事!

水榭中的众人也都是目露讶异,没想到这位南宫府的表姑娘竟然还有这般的身手,连两位西戎使臣都是凝眸,被她的表现所吸引。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白慕筱继续吟唱着,同时将手中的剑直刺而出,第一剑平平无奇,但随着下一句“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她猛地一个转身,身形轻盈似鬼魅,手中的剑顺势往前刺出,裙摆随之飞舞起来,仿佛一朵朵白莲绽开,而与之形成强烈对比的是,她刺出的这一剑却是锐气四射,快似闪电,气势如虹,锋利的剑尖直刺向了察木罕的咽喉……

察木罕是文臣,手无缚鸡之力,眼见利剑朝自己骤然而至,但身体却反映不过来,双目一瞠,身体和头反射性地后仰,可是他坐在靠背的圈椅上,根本无处可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闪着寒光的剑尖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心中不由浮现一个念头:难道说,今日吾命休矣?

他身旁的契苾沙门面色大变,双臂握上圈椅的扶手,打算借力使力地纵身而起,可是他的臀部才离开椅子一寸,他立刻意识到不对,这女子的一剑看似凌厉,直取咽喉,实则毫无杀气,恐怕是……

契苾沙门双目微眯,按捺住了,果然下一瞬,就见那剑尖已骤然收住,在距离察木罕不到半尺的地方停顿了下来。

契苾沙门心中暗道好险,若是刚才自己再快一瞬,从椅子上跳起,而这女子却收剑的话,那就变成他们西夜人杯弓蛇影,那丢脸就丢大了!

这个小女子!

契苾沙门不动声色地又坐了回去,如利刃般的目光朝白慕筱飞了过去。

白慕筱面纱下的嘴角微勾,给了对方一个挑衅的眼神,然后在短暂的停顿后,挥剑的速度猛地变快,由极缓到急速,形成鲜明的对比,之后,她起舞的节奏越来越快,越来越激烈……每一个飞身,每一个挥剑,都包含着一种无与伦比的力之美,和她娇小柔弱的身躯形成极大的对比。

一剑一舞,美得惊心动魄。

一阵空灵的竹笛声突然响起,清脆,明亮,极其赋有穿透力,巧妙地与冷冽的剑光和少女的吟唱交融在一起。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一时间,但见那剑光闪闪,如日落大地,舞姿矫健轻捷,如同群仙驾龙飞翔一般;笛声配合剑舞与吟唱时缓时急,时轻时重;舞蹈结束时,手中的剑影却如江海面上平静下来的波光……

与此同时,白慕筱吟唱的速度也随着剑舞渐收而缓了下来:“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

当句尾的“英”字落下的同时,白慕筱干脆地将剑收入剑鞘之中,整个人静止不动,笛声亦止,时间在这一瞬间仿佛停顿了。

这时,白慕筱才缓缓念出最后一句:“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全场哑然无声,众人神怡目眩,完全沉浸在刚才惊魂动魄的剑舞之中,觉得仿佛连天地都旋转起来了。

激烈的剑舞之后,白慕筱的额头已经溢出薄汗,面纱都遮不住她飞霞般娇艳的脸颊,可是她的呼吸却平稳依旧。

“民女献丑了!”白慕筱抱剑对着众人作揖,仿佛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将,跟着又朝右边以笛声为她伴奏的人道谢,“多谢三皇子殿下!”

一句话令众人如梦初醒……循着白慕筱的视线看去,果然见三皇子韩凌赋手执一支竹笛,含笑而立,看来风度翩翩,彷如谪仙,不愧为“白玉皇子”。

“好,真是好!”一阵热烈的掌声响起伴随皇帝洪亮的声音响起,“剑舞好,诗作也好!”

皇帝毫不掩饰的夸奖让那些对三皇子妃之位有所企图的姑娘们心情复杂极了:这位白姑娘虽然身份低微,但是如今在皇帝和三皇子面前露了脸,就算当不了三皇子妃,没准也有机会成为三皇子侧妃!

“小姑娘,这首诗是谁人所做?”皇帝笑容满面地看着白慕筱,觉得她真是为大裕增光,眼中透出浓浓的赞赏,“十步杀一人,妙!真是妙!”这首诗雄奇豪放,气势凌人,可谓字字珠玑,其中的侠客重然诺、轻死生,令闻者热血沸腾,激情澎湃!

皇帝根本不觉得以白慕筱如此一个外表柔弱、尚未及笄的小姑娘,就能做出如此传世之作来。

白慕筱唇角微微翘起,荣辱不惊地答道:“回皇上,这首诗作乃是小女所做!倒让皇上见笑了!”

一句话,全场哗然!

好几位公子都对白慕筱投以或赞赏或钦慕的目光,没想到她一个小小的女子竟然有男儿也比不上的才情和胸襟。刚刚那首诗实在是太妙了!即便是现在再反复回味,都觉得震撼不已,一种说不出的余韵回荡在心头。

南宫玥并不意外。前世白慕筱也做出过数首非常杰出的诗作,在短时间内名满王都,南宫玥还记得那些诗作的风格都各不相同,有豪迈、有婉约、有悲慨、有工丽、有洗练……前世,她就觉得有些怪异,白慕筱的这些诗作实在不像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但问题是那些诗作确实是闻所未闻,若是非她所做,那又能是谁?这作诗之人若是有此才华,又怎么默默无名,还任由一个小女子盗用他的诗作?

这时,韩凌赋开口道:“白姑娘,你这首诗可有题了名字?”他专注地看着白慕筱的双眼,深深地凝视着,仿佛想要看到她的灵魂深处。

所有人的目光几乎都集中在白慕筱身上,因而也没人觉得三皇子的样子有和特殊之处,唯有南宫玥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们。前世的此时,自己正避居外祖父家中,对王都中的一切毫不关注,也不知道这对有情人是何时相识的,而今生,南宫玥倒想瞧瞧他们还会不会再续前缘。

白慕筱淡然一笑,不疾不徐地回道:“侠客行,此诗名为《侠客行》!”

“好一首《侠客行》!”皇帝赞不绝口,“没想到你一个弱女子,心胸之宽广竟是许多男儿都不如,能做如此气势磅礴的好诗!”

“谢皇上夸奖。”白慕筱屈膝行礼后,又退回了宾客中。

相比于大裕这边的扬眉吐气,两位西戎使臣的脸色难看极了。什么“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什么“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这个小女子一句句分别是在向大裕皇帝表忠心,剑锋直指他们西戎!真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这败军之国竟然还敢如此嚣张!

察木罕使了个眼色,契苾沙门立刻心领神会,蓦地拍案而起,火冒三丈地对着皇帝吼道:“大裕皇帝,你们大裕不是号称礼仪之邦吗?那个小丫头刚刚用剑指着察大人,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吗?还是说,你们大裕在战场上打不过我们西夜,现在就想派刺客谋害使臣?亏你大裕自称泱泱大国,却不懂用兵之道,倒是精通这些不入流的手段,难怪被我西夜大军打得落花流水!”

契苾沙门连番侮辱性的炮轰说得在场众人齐刷刷地变了脸色,眼中燃起熊熊火焰,有几个公子几乎快要按捺不住了。就连一直隐忍不发的皇帝脸色都黑了,阴沉沉的一片,幽深的眼眸中翻涌着惊涛骇浪,契苾沙门心中一震,却是面上不显,毫不示弱地与皇帝对视。

气氛又一次陷入了僵持,皇帝与契苾沙门目光交集之处仿佛有滋滋的火花,形势一触即发,其他人已经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白慕筱静静地屏息等待着,此刻皇帝的态度也将决定她的命运!

然而就在这时,南宫玥却站起来身来,她仿佛完全没有察觉皇帝与契苾沙门之间的紧张气氛,对着皇帝屈膝行礼,朗声道:“皇上,刚刚三皇子殿下与摇光的表妹所演的剑舞精彩绝伦,后面的公子姑娘若不想逊色于前人,恐怕还需要好好准备一番。摇光不才,想准备也没得好准备的,只能斗胆提前献丑了。”

南宫玥刻意停顿了一下说道:“……摇光想表演的乃是沙盘对战。”说着,她清冷的目光看向契苾沙门,眉目含笑地发出惊世之语,“契苾将军可否与摇光比试一回?”

南宫玥说得平静,却如同扔下一个炸弹,令底下倒抽了一口气,都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几乎以为她是疯了!

“你这小丫头想向本将军挑战?”契苾沙门的目光也朝南宫玥看了过去,自然是没有把南宫玥这样的黄毛丫头放在眼里,可是南宫玥当众向他挑衅,他若是不接受,别人还以为他怕了这个小姑娘。

察木罕从头到尾没有做声,只是冷冷地打量着南宫玥,觉得这小姑娘真是自不量力。契苾将军看似粗莽,有勇无谋,实则乃是胆大心细之人,用兵更是有其独到之处。他西夜乃是尚武之国,国内不知道有多少人曾经向契苾将军挑战沙盘演练战术,都一一败于契苾将军手下。这能与契苾将军抗衡的,恐怕他西夜境内只有一人,就是这次带领大军直打到飞霞山的拓跋大将军了。

而这大裕境内,恐怕除了官如焰大将军,根本无人是契苾将军的对手!

而今,官如焰已经不在,大裕如同大厦将倾,又有何可惧!

察木罕得意地笑了,心里觉得这大裕果然已经是走到末路,竟要由一个小姑娘挑战他西夜国的大将!

另一边,大裕的众人渐渐喧嚣起来。几位武将世家出身的公子都是交头接耳,他们也曾听父辈提起过这位西戎的大将契苾沙门,传说他力大无穷,骁勇善战,乃是一员身经百战的大将,却嗜杀成性,睚眦必报,几年前还曾经在战胜一边陲小国后,大肆屠城,滥杀无辜。

这样的一员猛将决不是一个会耍些嘴皮子的小女子可以应对的。

他们都是目露担忧,心里觉得南宫玥实在是有些托大了。

南宫琤已经完全不知如何是好,父母、叔父、兄长都不在这里,根本无人可以商量,也无人可以阻止南宫玥。她有些无助地看向了白慕筱,白慕筱握了握南宫琤的手,安抚她,但心里也对南宫玥的做法有些没底:就算是自己,虽然对剑舞很有自信,但两军交战绝非纸上谈兵,更非一个闺阁出身的小姑娘可以信口开河的……

白慕筱皱了皱眉,对今日的局势也没太大的把握。

许久,全场都是寂静无声,唯有南宫玥婷婷而立,素白的面纱遮住了她的容貌,但面纱之外的双眸却灿若星辰,自信而张扬。

她含笑注视着契苾沙门,语气轻缓却带有挑衅的重复道:“契苾将军,可敢一战?”

-题外话-

萧奕:喵!求顺毛!

南宫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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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狡猾

“凭你?”契苾沙门冷哼一声,满是不屑道:“哈哈哈哈……你可懂什么叫作沙盘?莫非这大裕是无人了,竟连这么个小丫头都想送上战场不成?”

南宫玥仿佛丝毫不以为忤,眉眼弯弯地说道:“今日芳筵会本为的便是才艺切磋,我大裕的姑娘们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只可惜摇光比之不足,恰好昨日在父亲的书房里看到了一本兵书,兵书中提及沙盘推演,让摇光颇感兴趣,足足研究了一晚上,今日正想在皇上和皇后面前显摆一番呢。这可无关战场什么事。”

契苾沙门脸色一黑,气不打一处来。照这个小丫头的说法,她不过翻了一夜兵书,就想与自己这统军二十多年的将领相提并论,简直不自量力!

契苾沙门的眼神如利刃一样剜上南宫玥,南宫玥置于袖下的手紧张地捏起,掌心已满是汗水,但她面上却是不显,慢条斯理道:“趁着这芳筵会之际,皇上和皇后都在,契苾沙门将军,可否指教摇光一二呢。”

“玥丫头。”皇帝微微皱起了眉,训斥道,“你年纪小,不过看过一两本兵法,怎可与契苾将军比试。好了,别胡闹了,快退下吧。”嘴上虽说着让她“不要胡闹”,但所说的话却明显是在坦护她。

“皇上。”南宫玥福了福身,说道,“摇光虽年幼,可也有好胜之心,今日这芳筵会上,三皇子与筱表妹的剑舞如此出色,摇光想要夺得魁首恐怕着实不易,也就只有另辟蹊径了。”

众人纷纷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口气大的,仿佛沙盘对战对来她来说就是手到擒来的一样!

皇帝直视着她,似是想从她的神情中看出些什么,过了一会儿,他声音低沉的问道:“摇光,你可有信心。”

面纱掩去了南宫玥的神情,只听她轻脆地回答了两个字,“自然!”

契苾沙门胸中的怒火腾腾燃起,他的身上透着一种在战场之上厮杀而来的杀伐之气,目光冰冷的看着南宫玥,就好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一样,过了片刻,他笑了,露出狼一般雪白锐利的虎牙,嗤笑了一声,缓缓道:“那本将军就好好指教你一番!”

“多谢契苾将军。”南宫玥行了一礼,她的心“砰砰”跳得很快,天知道她哪里懂什么沙盘,两世为人就从来没有见过这东西!现在也唯有相信官语白和萧奕而已。

刚刚,小四托百卉传来的消息便是让她和萧奕一起,与契苾沙门比试沙盘。南宫玥相信,官语白的真正意图肯定不在于她,而是萧奕。

南宫玥不着痕迹的深吸了一口气,态度自然地向皇帝说道,“皇上,既然今日长公主殿下定下了两人一组表演的规矩,就请皇上允许萧世子与我一同吧。”

事到如今,皇帝再阻止,反而会让大裕没脸,他面容严肃,没有一丝表情,只是微微颌首道:“允。”

“多谢皇上。”

南宫玥福身,随后看向了萧奕,“萧世子,今日就只能请你陪我一同胡闹了。”

萧奕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面带笑意地说道:“荣幸至极!”

南宫玥含笑着又问道:“皇上,不知可否借大裕西境的沙盘一用?”

皇帝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命人去宫里取沙盘。

整个水榭一片寂静,虽然南宫玥以表演为名,可是谁都知道这不过只是一个借口。所有人都不安的看着南宫玥,没有人认为她会赢!可一旦她输了,那有损的将是大裕的国威,并不是一声“我输了”就可以挽回的。届时,她所有的恩宠都会荡然无存!

二公主恨恨地瞪着南宫玥,心想:她自己不知分寸的胡闹也就罢了,竟然还拉上阿奕,阿奕这次可真是被她害惨了!她拼命的向萧奕使眼色,想让他趁现在还能挽回,赶紧和南宫玥划清界线,可是,她的眼睛都快抽筋了,萧奕就没有向她这里看上一眼。

好好的芳筵会演变成了这样,云城不知该如何收场了,她担心地看着南宫玥,生怕南宫玥一会儿输了会让皇上下不了台。云城有些紧张,犹豫着向皇帝说道:“皇上,这……玥姐儿她年纪小,还……”

“皇姐无需多言。”皇帝摆了摆手,云城见状,也不能说什么了,只想着,一会儿若是败了,自己设法替南宫玥求情,想来皇帝应该会给自己这个脸面的。

这半个时辰对所有人而言,长如半年,终于,沙盘被从皇宫送到了这里。萧奕下意识的往那沙盘看了一眼,一眼就识别出这乃是恒山关和飞霞山地界的沙盘。只是,若精细程度却比官语白所制的那个差远了。

沙盘到了,也代表着比试正式开始,南宫玥和萧奕并肩走了过去,但他们却没有走到沙盘前,而是在距离沙盘约有十步的位置停了下来。

南宫玥扬手招来了一个丫鬟,命她摆上书案、笔墨和火盆。

丫鬟惊讶地用目光请示着云城,云城看了一下皇帝的脸色后,向她微微颌首,于是,那丫鬟赶紧吩咐了下去。

很快,南宫玥吩咐的东西便已一一摆好,就见她站在书案后面,悠然自得地磨起了墨。

这样目中无人的态度让契苾沙门怒意更甚,他的手背青筋暴起,生硬地说道:“大裕这是何意思?”

“契苾将军请勿怪罪。”面纱掩去了南宫玥的面容,反而让她的声音更显清亮,“我与萧世子以二敌一,对契苾将军而言着实太不公平。因而,摇光自选盲战,由萧世子来传递战况,并替摇光排兵布阵。”

“你……”

契苾沙门气得整个人发抖,这个小丫头着实太过嚣张了,她竟然想完全不看战况,而通过他人传话来战胜自己!?气极之下,他甚至忘了大裕的官语,直接以西夜语辱骂了起来。南宫玥反正也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当没听到,声音轻缓地说道:“据摇光所知,目前大裕与西夜正对峙于飞霞山,那就这样吧!”

那就这样吧。

这几个字说得着实傲慢嚣张,似乎一点儿都没有把眼前这个身经百战的大将军放在眼里。

不管其他人此刻是如何的提心吊胆,萧奕的心里却是美得不行,暗想:不愧是她的臭丫头,连嚣张起来都这么好看!

萧奕心情极佳的走到沙盘前,站在了契苾沙门相对的位置,并按着当前大裕与西戎的真实战况,在沙盘上布置了起来。

以目前战况而言,大裕处于绝对的弱势,不但飞霞山前恒山关已被西戎拿下,就连整个飞霞山也几乎快要落入了西戎的囊中,也正因为如此,皇帝才会不得已的同意了与西戎和亲一事,只想换来短暂的交好。

契苾沙门目光锐利地注视着不远处的还在磨墨的南宫玥,暗自思忖着一会儿等胜了以后,必要大裕皇帝向他们交代。到时候,他就要这个不自量力的丫头好看!

萧奕摆好战旗后走到了南宫玥面前,谁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过了一会儿,南宫玥抬笔写了一些字,随后又将纸丢进了火盆里,而萧奕则返回到了沙盘前。

“请!”

萧奕很有风度,让契苾沙门先来。

契苾沙门冷笑着拿起战旗,排兵布阵。

萧奕的唇角微微扬起了起来,西戎一战,他这些日子以来与官语白演练过数次,充满了自信。只是碍于皇帝还在,他只能刻意收敛起锋芒,仿佛与平日里一样随意而又懒散。

开战!

契苾沙门认真的研究着战局,萧奕则时不时的走到南宫玥那边,与她说着话,而南宫玥随后就会在纸上写上密密麻麻的字,又随手烧了。他们的声音压得很低,谁也听不见他们在说些什么,只以为是在讨论战法,但事实上,若是有人凑近,就能听到萧奕正可怜兮兮地说道:“臭丫头,今日我们还表演吗?”

南宫玥头也不抬地说道:“这不就是吗?”

“当然不是。”萧奕很不满意,委屈地说道,“我想听你弹琴……”臭丫头弹琴,他舞剑,多好啊!他都在脑海里想象了好几遍了,这些西戎人来的真不是时候,实在太讨厌了!

南宫玥头痛了,安抚道:“那个大胡子好像已经好了,你快点回去吧……去吧去吧!”

没有骗到臭丫头心软,萧奕很不开心,转身就把所有的怒火全都发泄在了这不长眼的契苾沙门的身上,从官语白那里学来的阵法被他用得炉火纯清,眼见契苾沙门已经踏入了陷阱,毫不迟疑的展开了埋击。

官语白长年镇守西境,他的不少阵法就是根据西境的地势特点而创的,尤其是萧奕此刻正在用的这一种。

战旗在沙盘上飘扬,形势陡然逆转,契苾沙门的大军被卷入到了埋伏之中,以落石为掩饰,一场大火骤然而起……

契苾沙门脸色大变,他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幕。

在不久以前,从萧奕的布局中,他就料到了萧奕正在布设十面埋伏阵,他当时还不以为然,觉得就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可是,没有想到,这应该是极其普通的十面埋伏阵竟然会产生如此的可怕的变化,在他全然无所知觉的时候,就被引入了伏阵之中,无处可躲!

这绝对不是普通的十面埋伏阵,绝对不是!

契苾沙门的手在颤抖,并非如刚刚那样因为愤怒,而是因为恐惧!

在他二十年来的领军生涯里,只有一个人能带给他如此强烈的恐惧感,那种仿佛被彻底碾压,毫无反抗之力的恐惧。

官语白!

这三个字猛地侵入了他的脑海里。

“官语白……”契苾沙门喃喃自语,他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向萧奕,这个人……这个人为何会官语白独创的阵法?不,不对,难道真得是那个小丫头不成?

想到这里,契苾沙门大踏步向着南宫玥而去想要问个清楚明白,萧奕眉头一皱,闪身拦在了他的面前,懒散地笑道:“契苾将军,您这是要认输吗?”

沙盘之战还未结束,这样贸然离开,就跟认输没有什么区别。契苾沙门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这才又回到了沙盘之前。

皇帝同样也惊呆了,在大裕立朝之前,他也是随着先帝南征北战的,自然懂得行军打仗,看得懂沙盘。

他原以为南宫玥必败无遗,没想到竟然取得了如此耀眼的胜局!

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这一战过后,契苾沙门的前锋军损耗怠尽,在他黑着一张脸研究战局时,萧奕趁机又到了南宫玥身边,笑眯眯逗他的臭丫头玩。

这些日子,萧奕在和官语白的沙盘演练中,对于西戎那些主要的将领,可谓是耳熟能详。这契苾沙门个人实力虽凶悍,可领兵的方式却过于单板,在刚刚两个会合后,萧奕便已得出了“不足为惧”的结论。

官语白也曾说过,他极为擅攻,攻势凛冽,又有着天生的直觉。再加上,这又是推演过无数遍的战局,若是还能输的话,萧奕觉得自己可以找块地把自己给埋起来了。

所以,谁要一直盯着契苾沙门那张丑极了的大胡子脸!

臭丫头多好看啊!

南宫玥装模作样的写了一张纸,随后扔去了火盆了,示意着他可以回去了。

萧奕赖着不肯走,眼波荡漾的望着她。

南宫玥没有办法了,只能放柔了声音哄道:“这样吧……你要是在三回合里胜了他,我就弹琴与你听可好?”

萧奕满意了,施施然地回到了沙盘前。

接下来,契苾沙门只觉得自己做了一场恶梦,他从来不知道一个将领的攻势能够凛冽到如此地步,若是之前,他还会以为是官语白,现在是现在……以他曾经与官家军数年的交战经验来看,官语白行事温和,凡事都会为自己留一条后路,所以,官语白从无败绩。

可是现在!

眼前这个看起来才不过十余岁的少年,却是步步杀机,仿佛不将敌人彻底毁灭绝不会罢休。这样的战法极其危险,因为稍有不慎,就可能换来两败俱伤的下场。可若一旦胜了,那么就绝无可以让对方反转战局的可能。而此刻,契苾沙门正面对的是这样的局面,他被压制住了,彻底的压制了,无可翻身。

契苾沙门奋力地抵抗着,恒山关早已在西戎的囊中,易守难攻,他相信,只要再多守一会儿,对方必将后力不足!然而他没有注意到,萧奕双唇微动,说了四个字:“第三回合。”

萧奕一扬战旗,一支不知何时潜入飞霞山的精锐部队,突然出来,他们就好像一锋利的长刀,向着敌人尽皆斩去……

契苾沙门的手不由一抖,手中的战旗落在了沙盘上。

他呆呆地看着这一切,过了许久,才说道:“……我输了。”

这句“认输”一说出口,底下一片静默。

萧奕不满地轻哼一声,极其嚣张地说道:“要认输早说啊,真是浪费时间。”要不是现在在大庭广众之下,他真想立刻找臭丫头去讨赏。

契苾沙门没有说话,倒是底下的察木罕脸色一变,直接跳了起来说道:“契苾将军,你在说什么呢?”

契苾沙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重复了一遍,“我输了!但……”他目光凛冽地瞪着南宫玥,心中的不甘与愤恨腾腾地冒了来:他竟然输给了一个小丫头,一个盲战的小丫头!

契苾沙门的眼睛通红,大吼道:“重新再来!我不服!”

萧奕冷冷地看着他,手指已经触在了剑柄上,脚步看似不经意地挡在了南宫玥的身前。

“呵呵。”书案前的南宫玥发出一声轻笑,她缓步走上前来,行走间就连压裙的玉佩都不见晃动,“重来?契苾将军着实好笑。”

“有何不可?”

南宫玥眉眼弯弯,不倨不傲地说道:“……那就请契苾将军把恒山关还于我大裕。恒山关这一战,大裕和西夜重来一次如何?”

底下传来压抑的闷笑声,就连皇帝都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只能用轻咳来掩饰。

契苾沙门脸色暗沉,但显然南宫玥没准备给他丝毫台阶,轻笑一声说道:“战场之上,胜即是胜,败即是败,岂有推翻重来之意?契苾将军领兵打仗二十余载,难道连这也不懂吗?”

契苾沙门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拳头被他捏得“咯咯”作响,但南宫玥并没有怕,因为萧奕正站在她的身侧。

这时,坐在上首的皇帝开口了,“玥丫头,我大裕乃礼仪之邦,西夜远道而来是谓客,你不可无礼。”虽是轻斥之言,但皇帝的脸不要板得这么假,就更有说服力了。

皇帝双目带笑,赞赏的望着南宫玥。

方才白慕筱精彩的剑舞确是给了西戎使者一个下马威,给大裕争回了些气势,但是南宫玥却是真真正正地在沙盘上以无可争议的阳谋赢了契苾沙门,这一战着实漂亮,胜得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与之相比,那场剑舞也不过只是舞而已,只能算是小乘……

“是摇光冒昧了。”南宫玥说着,向契苾沙门福了福身说道,“摇光只是闺中女子,见识有限,若有冒犯,还请契苾将军恕罪。只是有一言,摇光不得不说,我大裕名将辈出,皇上仁慈,不愿百姓遭战火屠戮,这才想与西夜交好而已。而非我大裕不如西夜!”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她掷地有声,眸光中透着一抹毅然。

皇帝暗暗点头,在心中赞道:说得漂亮!

“大裕皇帝。”察木罕不快地说道,“这是在挑衅我西夜吗?”

“西夜使臣此话何解?”原驸马慢条斯理地说道,“我大裕的芳筵会素来便是世家姑娘公子展示才艺之所在。摇光郡主不过是与契苾将军比试了一场,在皇上皇后和长公主面前展示了她的才艺。又何来挑衅一说?”

察木罕冷着脸,阴阳怪气地说道:“哼,大裕人果然难言善道。不知道大裕在战场之上是不是也如你们嘴皮子这么利落。”

皇帝脸色一变,被小小的西夜使臣压迫至此,他身为一国之主,又怎可能毫不在意?只不过是不想再挑起战乱而已,可是,这不代表着,他就能够容忍被一次又一次的挑衅。

皇帝的脸板了下来,帝王之威展露无疑,语气无波的说道:“战场之上如何,契苾将军不是已经领教过了?我大裕虽想求和,但若西夜不愿,那勉强也没意思,我们再战一场又有何不可!”

气氛瞬间压抑了下来。

与西戎之战,为着是战是和,朝堂之上多有争吵,而朝堂之下,世家公子们也或多或少的被父辈们带着讨论过这个问题,可无论他们此前的观点如何,现在面对如此倨傲嚣张的西戎使臣,他们谁也无法忍耐下去。

沙盘一战,契苾沙门的惨败是所有人都看在眼里,虽只是沙盘演练,作不了数,可是,这也代表了西戎并非是不可战胜,即然如此,为何要和?连一个未及笄的小姑娘都能毫不畏惧的与之一战,血性男儿自当保守卫国,否则岂非连姑娘都不如?

因而皇帝这“战”字一出口,无论出身文臣,还是武将,那些少年们尽数看向察木罕,战意盎然。

眼见如此,察木罕不禁有些底气不足,这时,就见契苾沙门走了过来,向他摇了摇头。

他们本想趁着这芳筵会来试试大裕皇帝的底线,可是现在,大势已去。

察木罕不免有些失望,但他到底是使臣,神色掩饰的极好,以标准的大裕官话说道:“我和契苾将军来此,是为两国和亲而来,自然是希望两国永久和睦。今日这芳筵会着实痛快,大裕的姑娘们果然多才多艺,想来,皇帝的公主也一定不会逊于他人吧。”

二公主脸色一变,大裕使臣会到芳筵会根本就是始料未及的,事到如今,难道真要她去和亲不成?都怪南宫玥那贱丫头,自己要出风头不说,还要连累到她!二公主下意识地望向张妃,眼中尽是恐慌,张妃向她摇了摇头,示意着她稍安勿动。

西戎使臣即已让退,皇帝也不再咄咄逼人,毕竟两国都为了求和。

双方又再寒暄了几句,察木罕和契苾沙门终于提出了告辞。

皇帝没有挽留,直接向着韩凌赋吩咐说道:“三皇儿,你去朕送二位使臣回驿站。”

韩凌赋本正用欣赏的目光望着白慕筱,闻言忙躬身道:“是父皇!”

察木罕和契苾沙门将右拳置于胸前,以西夜的礼节向皇帝行了一礼,这才在韩凌赋的引领下,离开了水榭。

两位西戎使臣的到来让整个芳筵会的氛围被破坏怠尽,哪怕现在他们走了,也已经无法弥补了,余下的几位姑娘公子们匆匆表演了才艺,但有南宫玥珠玉在前,他们谁也无法越过,于是,最终由南宫玥和萧奕拔得了头筹。

云城送上了早已准备的好的礼物,两人皆是玉佩,这玉佩是从同一块整玉而来的,玉质极佳、雕功又好,云城本想靠着作弊留给自家的儿子和南宫玥,现在只能便宜了萧奕。想到这里,云城又一次觉得实在太对不起儿子了……

芳筵会就这样匆匆落幕,公子和姑娘们一一向着贵人们行礼后离开,不多时,清雅的水榭变得空空荡荡。

南宫玥没有走,而与她同行的南宫琤等人已经在她的示意下先行回府。

皇帝的目光在她和萧奕的身上来回扫了一遍,云城见状,挥了挥手,让丫鬟们尽数退开,自己也随着驸马一起退了下去。二公主虽然想留着,看能不能找机会让皇帝赐婚,可张妃显然比她理智的多,拉上她也跟了下去。

只有皇后伴着皇帝留了下来。

皇帝一直没有开口,一开始,他也为了南宫玥的胜利而有些意外,可是,待冷静下来后想想,一个出生士林之家的闺中女子,又怎么可能会懂得沙盘?哪怕因着一时间兴趣看过一二,也绝不可能赢得了征战沙场二十余年的西戎大将!

这一战,绝非南宫玥所为。

而事实上,除了南宫玥外,真正面对沙盘,面对契苾沙门的其实是萧奕!

皇帝还记得老镇南王当年便极具兵法谋略之术,莫非这萧奕已尽得他的真传?想到这里,他充满了怀疑的目光不由的停在了萧奕的身上。

这萧奕平日里一副懒散的样子,就连差事也不肯好好去办,难道全是装出来的?如果真是这样,那该是多深的心机啊……

“玥丫头。”皇帝在沉默了许久之后,终于说话了,声音中不带一丝情绪的说道,“方才与契苾沙门的沙盘一战到底是怎么回事?”

南宫玥上前一步,屈膝跪下,不卑不亢地说道,“玥儿不敢欺君,玥儿的确不懂沙盘……”

皇帝的心里“咯噔”了一下,难道真是萧奕……自从萧奕两次救了他以后,他便将萧奕视为子侄,再无猜忌。此时,他真切的希望萧奕没有在哄骗他。

南宫玥敛目说道:“……这是安逸侯爷之计。”

“安逸侯?”听闻不是萧奕,皇帝先是松了一口气,随后才记起安逸侯是谁,“官语白?”

“确是。”南宫玥微微点头,不急不缓地说道,“安逸侯爷让人送来一个锦囊,玥儿仅仅只是依锦囊之计而行。”

皇帝身体前倾,问道:“那锦囊呢?”

“已毁。”南宫玥坦然地说道,“玥儿乃闺阁女子,岂能私自留下外男之物?在看过之后,便置于火盆毁了。但安逸侯爷正在王都,皇上尽可召他一问。”

皇帝眼睛微眯,说道:“怀仁,宣官语白。”

“是,皇上!”刘公公应了一声匆匆去办。

“玥丫头,你先起来吧。”皇帝的声音放缓了许多,看向她与萧奕的眼神也柔和了许多,并说道,“你今日并无过错,还有大功,无须跪着。”

南宫玥谢恩后起身,站在了萧奕的身旁。

以他们二人对皇帝的了解,自然知道,皇帝必然会怀疑,怀疑她与萧奕联合起来蒙骗于他。

官语白同样也知道这一点,因而也命百卉转告说事后尽可告诉皇帝是他所谋划。若非如此,南宫玥也不会轻易向契苾沙门发起挑战。毕竟,萧奕身为质子,要得到皇帝的信任并不容易,而一旦少了帝宠,他在王都将会步步艰辛,就如同前世一样。萧奕已经很艰难了,无论如何南宫玥都不愿意连累他。

不多时,官语白到了。

正在孝期的他穿着一身青色素服,墨色的长发只以一根木簪束着,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如玉的面上几乎看不到血色。

官语白进入水榭后,目不斜视地走到御前,行礼道:“臣官语白参见皇上。”

“免礼平身。”见官语白虚弱的仿佛随时都会倒下的样子,皇帝连忙让刘公公把他扶起来。

官语白眉目温润,就连声音也让人如沐春风一般,“皇上放心,臣无事。”

皇帝微微颌首,直截了当地问道:“语白,与西戎使臣的沙盘比试,可是你所谋划?”

“是臣。”官语白声音温和的回答道,“臣知西戎是为何而来,不愿见其如此嚣张,将我堂堂大裕踩于足下!以臣对西戎的了解,他们惯会得寸进尺,大裕退一步而步步退,直到退无可退。故而才想让摇光郡主打下他们的气焰,让他们不敢有非份的要求。”

皇帝一脸的惊讶,脱口而出道:“语白不在此间,只凭区区锦囊便能赢了契苾沙门?”

官语白含笑道:“臣与西戎征战数年,对他们的战术了如指掌,契苾沙门不足为虑。”

皇帝欣慰地望着他,感叹道:“古有卧龙不出草庐而知天下事,语白有卧龙之才,深居于府却能掌控战局,真乃我大裕之幸!”过了一会儿又遗憾地说道:“只可惜,朝中并无如语白这样大将可用,以至于西戎步步逼近。语白,你可愿意出仕?”

官语白垂手而立,他的眉眼温润如玉,清然道:“臣还在孝中。”

皇帝直视着他说道:“朕可夺情。”

他后悔了,他真的很后悔,若不是因着奸佞之言,亲手斩云官如焰这条臂膀,又怎会被西戎逼迫到如此地步!

“咳咳。”官语白咳了两声,身体摇摇晃晃的,似乎快要站不住了。

南宫玥眉梢微挑,她为官语白治疗了这么久,自然知道官语白虽因旧伤无法与正常人相比,但也不至于会虚弱到这种地步。显然,他只是不愿意出仕而已。

果然,就听官语白苦笑着说道:“臣的身体已不可能再带兵出征了……能在沙盘上赢了契苾沙门,让他们不敢再趾高气昂,视我大裕为无物,臣已经心满意足了。”

皇帝沉默了,许久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才出声道:“那你为何要选择玥丫头来替你赢这一局。”

“投名状。”官语白轻言道,“臣知摇光郡主医术高明,只是郡主身份高贵,臣不可贸然前去请诊,只能如此迂回。”官语白说着,面向南宫玥,态度谦和地行了一礼道,“还望郡主能为我医治。”

南宫玥面上故作讶色,下意识地看向了皇帝,似是在征求皇帝的意见。

皇帝此时已经完全释然,再无半点怀疑,连忙嘱咐南宫玥说道:“玥丫头,语白乃是朝廷功臣,你自当全力为其医治。”

“摇光遵旨。”

南宫玥福身,微垂的睫毛遮住了眼帘。

自那日扶灵后,她也为官语白诊脉过两次,但都是在清越茶庄,这样一来到底不便。官语白曾提起,他会想办法,没想到,想的居然是这样的主意。

如此一来,倒是在皇帝面前过了明面,以后倒也方便了许多。

萧奕一脸不爽地瞪着官语白,心想:小白真狡猾!

-题外话-

萧奕:小白又出风头了,不开心!

南宫玥:乖。

萧奕: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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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婚事

从芳筵会回宫后,皇帝与皇后相携去了凤鸾宫。

此时已值华灯初上,两人一同过晚膳,皇帝用浓茶漱了漱口,感慨地说道:“皇后,今日可多亏了奕哥儿和玥丫头。他们大败契苾沙门,着实给朕和大裕长脸。”想到不久前的芳筵会,皇帝眼中掩不住的笑意。

自从西戎大军逼境以来,几乎以迅雷之势,打到了飞霞山,大裕根本无力以抗,步步败退。这是皇帝登基以来遇到的最棘手的难题,甚至不得不主动向西戎求和,为了平息战乱,哪怕西戎使臣咄咄逼人,他也只能忍耐!但是今日,在这样绝对的弱势下,南宫玥、萧奕和官语白三人却合力打掉了他们的傲慢的气焰。

想来,经过今日,议和应该是可以顺利地进行下去了,而不至于会被步步紧逼!

“还有安逸侯……”提及官语白,皇帝的表情仍是有些复杂,也难为官语白还记得要为朝廷献计,只可惜他的身体……若是他能出仕,西戎又有何惧?皇帝长叹了一口气,定了定神,继续道:“还有安逸侯也是,这次朕要给他们三人都记上一功!”

皇后温婉地一笑,应承着说道:“皇上说的是,这几个孩子都是极其出色的,奕哥儿、玥丫头与契苾将军的沙盘一战真是把臣妾都看呆了。皇上您一定要好好赏赐他们才是!”

“那是自然。”皇帝微微颔首,眼中闪过明显的笑意,叹道,“今日看来奕哥儿真是长大了,知道为朕分忧了。以前还有人在朕面前说镇南王世子如何如何喜欢惹是生非,行为偏僻性情乖张,骄横跋扈什么的,真该让那些人看看奕哥儿今日的表现!”

皇后附合着说道:“这些人啊,就是看不得皇上宠爱奕哥儿。这男孩子调皮一点也是正常的,现在长大了,自然也就懂事了。”

“皇后说得是。”皇帝感叹道,“转眼间,奕哥儿都十五了,也到了该成家的年纪了……”顿了顿后,他继续道,“镇南王远在南疆,他把奕哥儿托负给了朕,朕一定要好好给奕哥儿挑一门亲事。对了,还有玥丫头,皇后你也要帮着留意留意。”

“是,皇上。”皇后笑若春风拂面,轻声细语地道,“关于奕哥儿的亲事,臣妾倒有个想法,也不知道是不是可行?”

“哦?”皇帝挑眉,似乎被挑起了一丝兴趣,“皇后且说来朕听听。”

皇后微笑着说道:“……皇上您有没有觉着奕哥儿和玥丫头其实挺般配的。今日他们俩在芳筵会上一唱一和的把西戎使臣都给糊弄住了,契苾将军到头来连自己输给了谁都不知道,真是大快人心。”

皇帝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敛目,若有所思。

今日的芳筵会,虽说有官语白献策在前,可若没有萧奕和南宫玥的配合,恐怕要赢也并不容易,这么想来,这两个孩子倒也确实有些默契。

皇后见皇帝并未立刻反对,又继续说道:“依臣妾浅见,这真是一门再好不过的亲事了。玥丫头和奕哥儿素来与皇上亲近,若是成了亲,这两夫妻将来必定是一心向着皇上的。再说,南宫家以诗书传家,家族中从来只出过文臣,从未掌过兵权,奕哥儿娶了玥丫头也就名声上好听,于镇南王府的势力不会有丝毫帮助。”

皇帝斟酌着说道:“皇后这么说,确也有些道理。”

皇后含笑着说道:“这不止是臣妾这样觉着,就连上次小姑母进宫,也向臣妾提过。”

皇帝感兴趣地问道:“怎么说?”

“小姑母说您让她替奕哥儿留意亲事,只是她离开王都已久,对于那些世家千金并不了解,就过来向臣妾打听了一下。我们说着说着就说到了玥丫头,她对玥丫头倒是十分满意,还说近日玥丫头都在为她治当年战场上留下的旧伤。”皇后留意着皇帝的神色,抿唇一笑说道,“她还说奕哥儿确实有些顽劣了,正需要一个端庄大气的姑娘才镇得住。”

“哈哈哈。”

皇帝笑出声来,“小姑母说的不错,奕哥儿就是太胡闹了些,整日带着王都的那帮小子到处胡闹,没少让朕操心。还是小姑母看得通透,奕哥儿的媳妇就应该端庄大气才能管得住他。”

皇后如闲话家常一般笑着说道:“小姑母还让臣妾先不要告诉皇上,她还想多打听一下,再向皇上请旨呢。”

“小姑母就是太耿直了。”皇帝态度和缓地说道,“不过,玥丫头和奕哥儿……朕倒没有想过他们俩,玥丫头似乎年岁还小了一些。”

皇后笑着说道:“这不是正好吗。”

皇帝一怔,立刻反应了过来。的确,晚些成婚,奕哥儿可以明正言顺的在王都里多待上几年,与他们的关系就能够更加亲厚。这么想来,玥丫头的年纪倒是正好……

说话间,门外一个小太监进来禀报道:“皇上,皇后娘娘,张妃娘娘在殿外求见。”

皇帝随口吩咐道:“让张妃进来吧。”

皇后眼中闪过一抹嘲讽的光芒,她当然知道张妃母女在打什么主意。

想让萧奕尚二公主,从而在夺嫡之争中得到镇南王的支持?

要是让她们如意了,那她与她的小五恐怕就要死无葬身之地!

更何况,萧哥儿是个好孩子,张妃的二公主哪怕配得上他!

皇后心中冷哼着,面上则不动声色地继续说着:“臣妾其实也有些担心……如今镇南王府的那位继王妃恐怕不是省心之辈,就怕镇南王会在继王妃的鼓动下,给奕哥儿定下糟糕的亲事。”

她叹息道,“内宅之事,也是不容小觑的。若是奕哥儿的媳妇不妥,成日里鼓动着奕哥儿与皇上离心,那就得不偿失了。再退一步来说,小方氏可是有自己的儿子的,想来她应该也是希望她的亲生子能继承爵位吧。可小方氏的那个儿子,咱们可一点儿也不熟悉,也不知禀性如何,往后……哪有奕哥儿这般省心。”

皇帝眉头微蹙,沉思了片刻,皇后说得确实有些道理。

萧奕与自己亲近,但镇南王的另一个嫡子,他可是完全没有印象的,他怎么能够容许以后镇南王的位置交到别人的手里?

萧奕的婚事绝不能让镇南王来作主。

这么想来,玥丫头倒也确实是良配,只是南宫家毕竟曾为前朝重臣,他也不能不顾虑……

皇帝若有所思地点头道:“这奕哥儿和玥丫头……”

皇帝的话音未落,着桃红色宫裙的张妃便从殿外走入,盈盈而来,动作优雅的行礼道:“臣妾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皇帝面上露出了笑容,抬手道:“爱妃不必多礼。快快坐下吧。”

“谢皇上,皇后娘娘。”张妃娇声谢过,仪态万千地落座。她一双含情美目脉脉地看向了皇帝,“不知皇上招臣妾前来有何要事?”话虽这么说,但她的心里却想着刚刚走入殿中时听到之事,虽未听全,但已经能推测出一二,刚刚皇帝和皇后似乎正在商量着撮合镇南王世子萧奕和摇光县主南宫玥。

想到这里,张妃心里发紧,萧奕明明是她的皓雪先看上的,可不能让那个南宫玥给抢了先机,自己得想个法子把这事给搅了才行。

然而皇帝接下来的话,却打断了她的思绪,只听皇帝沉声着说道:“爱妃,朕已经考虑过了,决定让皓雪往西戎和亲!你身为皓雪的母妃,回去后可要好好劝着她点,当以国事为重。”

张妃花容失色,惊得从座位上猛然站起,重重地跪倒在地,哀声道,“皇上,还请皇上三思……皇上,皓雪、皓雪才十四呀,可那西戎王已经五十岁了,皇上您真的忍心让咱们的皓雪嫁给足以做她祖父的人吗?”

皇帝叹了口气,不舍地说道:“身为父亲,朕自然是不忍心,可朕是这大裕的天子,为了这天下之黎民,国之安定,不得不这么做。皓雪身为朕的女儿,大裕的公主,她享受了这世间最显耀的富贵尊荣,如今亦到了要她替父解忧,为国为民的时候了。”

“皇上……”张妃神色凄迷地看着皇帝,哀求道,“还请皇上再考虑考虑,应该还有……”

话还没说完,皇帝便沉着脸打断了她:“好了,此事朕意已决,届时,朕会让皓雪写在皇后名下,以嫡公主的尊荣出嫁。你回去吧。”说着,他叹息道,“朕会在一个月后再正式下旨,你再好好陪陪皓雪吧。她有什么要求,只要不是过于离谱,朕都会答应。”毕竟,让女儿和亲,皇帝也是充满了愧疚,只能在尊荣和物质上补偿于她。

张妃呆滞了片刻,低低应了一声:“是。”

她魂不守舍地向皇帝和皇后行礼告退,茫然地回到了自己景阳宫。

遣散了宫女们,张妃一人在寝宫中,一会儿在殿中来回走动着,一会儿在美人榻上躺下,一会儿又坐了起来,脑中闪过万千思绪……

她的女儿……她唯一的女儿,难道真要去嫁给一个老头子吗?

那可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怎么舍得!皇上怎么就能这般狠心!

“禀娘娘,二公主殿下来了。”

忧愁间,外面传来了宫女的禀报声,紧接着,便是二公主娇糯的声音传来:“母妃!”

二公主身穿绯色衣裙,像只蝴蝶似的飞到了张妃的面前,脸上带着一丝娇羞,说道,“母妃,您有没有帮我问过父皇?萧奕他、他……”

张妃看着美丽娇嫩的二公主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艰难地开口道:“皓雪,刚刚你父皇把我叫去了凤鸾宫……”她蹙起眉头,不忍地看着二公主,“……说是要让你前去西戎和亲。你父皇还说了,一个月后就正式下旨。”

“什,什么?”二公主好像觉得有一柄重锤突然砸在了她的脑袋上,砸得她脑中嗡嗡作响。

她一脸不敢置信地看向了张妃,颤声道:“母妃,您刚刚说什么……和、和亲?”她又惊又怕,连话都说不溜,“母妃,您是在同女儿开玩笑的对不对?”她一脸乞求地看向了张妃,眼眶中迅速地盈满了泪光。

张妃眼中闪过一丝心痛。她的女儿,她十月怀胎,如珠似宝般养着的女儿,大裕最尊贵的公主,如今却要远嫁西戎,这简直是要剜掉她一块心头肉。

可是皇帝已然放话,如若不从,恐怕会触怒龙颜,她失宠并不要紧,可是三皇子、三皇子也会被带累的啊……

张妃柳眉紧锁,艰难地说道:“皓雪,这是你父皇的意思,谁也不能违抗圣命。”

一句话让二公主好似彻底坠入了无底深渊!

“不,不,母妃,这不是真的。女儿不要去和亲……”二公主泪如雨下,嚎啕痛哭起来,“女儿不要!母妃,您要帮帮女儿啊!您说过你会帮女儿的。”

“皓雪……”张妃的眼中也闪现泪光,心软得想要答应,但立刻又想到了三皇子,还是狠了狠心,无奈地说道:“皓雪,母妃也没法子了,母妃已经求过你父皇了,可是你父皇……哎……”她长长地叹了口气,“你也是知道的,一旦你父皇下了决定,那是很难改变的。”

“不,女儿不要。”二公主苦苦哀求张妃,眼中盛满了绝望的泪花,“母妃帮女儿想想办法吧。女儿绝对不要去和亲。”

“皓雪,这事不是母妃所能决定的,你就想开点。”她心痛的拿出一方锦帕,轻柔地帮二公主拭了拭眼泪。

二公主一把推开了张妃,失控地尖叫起来:“这事我没法想开。”说着她连连后退,满眼失望地看着张妃,然后猛地转身冲出了景阳宫。

“皓雪。”张妃急得大叫,起身试图追赶,可是眨眼间,二公主已经跑出了景阳宫。

张妃无力地坐在美人榻上,一张娇艳的脸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二公主痛哭着跑回了自己的雪合宫,把两个贴身宫女赶了出去,自己一个人关在了里面,放声大哭起来。

两个宫女被挡在门外,面面相觑,却谁也不敢随意打扰二公主,只能侧耳听着屋内的动静。

一开始是哭声。

紧接着是东西被扫落砸在地上的声响。

而跟着又是重物撞击的声音。

……

过了许久,才安静下来。

安静的让人觉得可怕。

不知道又这去了多久,房间里传来“磴”的一声响,在静寂的很久以后,这个响声显得犹为刺耳,守在外面的宫女的心里不由咯噔了一声,连忙拍门,紧张地大叫道:“二公主,二公主,您快开开门……”

连着叫了几声都没见动静。

两个宫女一狠心,推门而入。

映入眼帘的一幕让她们吓得几乎心神俱裂,只见一根白绫悬在梁上,二公主双手抓着白绫,下巴正往白绫上送,同时双脚一踢,脚下的凳子“哐当”一声被踢倒在地。

“二公主!”

宫女急忙冲进殿去……只听“嘶啦”一声,那白绫猛地断裂开来,二公主从半空中摔了下来。

一个宫女忙飞身扑了过去,闷哼一声,给二公主做了人肉垫子。

二公主痛呼一声,一边试图从地上爬起来,一边愤怒地嚷道:“出去,统统给本宫出去!”

贴身宫女着急地拉着她喊道:“殿下,有什么事不能解决,您要这样想不开啊!”无论二公主说什么,她也不敢松开。而那个被她当作肉垫的宫女则忍痛爬了起来,跑去外面叫来了更多的宫女和侍从,又赶紧命人去告知张妃。

不多时,张妃花容失色的匆匆赶来,她的发丝凌乱,身上香汗淋漓。

张妃冲到了二公主,一把抱住了她,后怕地喊道:“皓雪!”

二公主一听到张妃的声音,就扭过头哭道:“母妃,您还来干什么,让我死了算了。”

“什么死啊,活啊!”张妃拔高嗓门说道,“事情哪里就到了非死不可的地步了!”训完之后,张妃又忍不住抱着二公主痛哭起来,“皓雪,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你就算不想想你自己,也该想想你要是没了,母妃该有多难过!母妃就只有你们姐弟二人啊……”

“母妃,你不是不要我了吗?”二公主仍旧啜泣不已,“你明知道我心悦的是萧奕,可是你们却非要我去和亲,那和让我死又有什么分别。”

“皓雪,你这么说,岂不是戳母妃的心吗?母妃怎么会不要你?母妃也是没办法啊!”张妃拿起帕子拭了拭眼角的泪花,搂着她说道,“……母妃答应你,一定会想办法让你父皇改变主意的。”

二公主眸光一亮,忙又道:“那萧奕呢?”

张妃无奈地说道:“皓雪,镇南王世子……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她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听皇上和皇后的意思,他们是打算把摇光郡主许配给镇南王世子……母妃想让你父皇改变主意,不让你去和亲已经很不易了,再想要如你所愿的谋得这桩婚事,只怕是不可能的。”

摇光郡主!?二公主一怔,那个几次下她面子的摇光郡主南宫玥?!

芳筵会上,她就见到南宫玥那个贱人一直缠着阿奕不放,父皇竟然要给他们赐婚!

这怎么可以!

二公主面露愤恨,拉住张妃的袖子,恨恨道:“母妃,有什么不可能的!只要让南宫玥去和亲就好了。反正历朝历代不是都有把宗室女、大臣女封为公主代嫁和亲的吗?南宫玥好歹也是一个一品的郡主,嫁到西戎也算对得起西戎了!”

“这……”张妃若有所思,仔细一想,让摇光郡主南宫玥代嫁和亲,并非是不可行。而且还是个不错的主意!

一旦南宫玥去和亲,女儿皓雪不但能留在大裕,还能嫁给镇南王世子萧奕。

南宫玥和皇后关系亲密,又医术了得,自从那丫头和皇后搭上线后,五皇子的身体好了不少,长期下去,说不定就能完全恢复健康,那对她的三皇子相当不利。

一旦南宫玥不在了,五皇子还能这么幸运的活下去吗?

“皓雪,你说的对……”张妃搂着她的肩膀说道,“母妃答应你,一定为你好好筹谋……”

“嗯……”

二公主用力点点头,把她头埋在了张妃的身上。

她就知道,母妃一定会心痛她的,也不枉她演了这出戏。

……

南宫玥还不知张妃母女此刻打起了自己的主意,她正在南宫穆的小书房里,向他和大伯南宫秦解释着芳筵会之事。南宫玥用了同样的说辞,只说是官白语借她的手而行的。

两人都被她吓得不轻,反复叮嘱着下次不能再如此鲁莽,这才让她退下。

南宫玥行礼离开,两个男人则在书房里相视苦笑,他们可没有想到南宫玥居然如此大胆,只凭着一只锦囊就敢向西戎的大将军挑战。南宫穆更是愁了几分,心想:这下女儿“彪悍”的名声肯定是会传了出去了,以后还有人敢来求娶吗?

对于自己父亲正在发愁的事情,南宫玥并不在意,相反她这一夜睡得极好。

第二天一早,正当她去荣安堂请安的时候,从宫里来的赏赐也到了。

这些赏赐都是给南宫玥和白慕筱的,以嘉奖她们在芳筵会的出色表现,足有二十抬,绫罗绸缎、金银珠宝、古玩珍奇、碑帖字画……无一不有,占了大半个院子。其中一大部分是给南宫玥的,而只有三五抬是赐给白慕筱的,可就算这样,也足以让所有人对这个表姑娘刮目相看了。

接了旨后,众人各自散去,白慕筱和南宫雲带着十几箱赏赐回了月桂院。

一路上,南宫雲是笑得合不拢嘴,今日最高兴的大概就是她了,心想着:自己的女儿果然是最出色的。只要得了机会,就能直上青云!

南宫雲眉开眼笑地拉着白慕筱坐在了美人榻上,只觉得自己的女儿怎么看都是最好的。

白慕筱微微一笑,看似并不在意地说道:“娘,女儿早说过,离了白府,我们会越过越好。您的那一半嫁妆,女儿也迟早会替您赚回来的。”有了皇帝的这些赏赐,她在南宫府就算站稳了脚跟,以后府里的下人恐怕是再也不敢随意怠慢她们母女俩。

南宫雲连连点头,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道:“筱姐儿,昨日你在芳筵会上同三皇子合作展示才艺,现在又得了皇上的赏赐,你说皇上会不会把你许配给三皇子呢?”南宫雲乐滋滋地想着,若是女儿能嫁给三皇子那就太好了,她真是做梦也会笑醒。

到了那个时候,她定要让白府把吃她的全都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