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副表情,就好像是韩绮霞给他戴了绿帽子似的。

傅云鹤一看乔申宇的样子就知道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打断了对方道:“乔公子,我这个人,一向很护短的,而且睚眦必报。”

话音未落,他右手一甩,又是一鞭子抽了出去,这次却是隔着衣袍甩向了乔申宇的臀部,冷声又道:“既然令尊令堂不会教子,那我就好心来帮他们一把好了。”

“哎呦!”

乔申宇又痛呼了一声,急忙想逃,可是傅云鹤的鞭子竟然像是长了眼睛似的,乔申宇往哪儿躲,那鞭子就往哪儿抽,而且每一下都恰好抽到乔申宇的臀部,啪,啪,啪……乔申宇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似的被抽得团团转。

韩绮霞看得忍俊不禁,气也消了,拉了拉傅云鹤的袖子,示意他够了。

傅云鹤撇了撇嘴,故意放慢了一个节奏,乔申宇连滚带爬地跑远了。

韩绮霞掩嘴一笑,道:“鹤表哥,他会不会去……”告状?

“那又如何?”傅云鹤满不在乎地笑了,他既然敢抽乔申宇,就不怕他告状,再了,乔申宇若是好意思把他的尊臀露出去当证据,不是挺有趣的吗?

傅云鹤不想让韩绮霞再去想乔申宇那个恶心的人,一把拉起了她的手,道:“霞表妹,大哥和大嫂还在等我们一起去用午膳,快走吧。”

韩绮霞一下子被转移了注意力,急忙跟着傅云鹤一起朝营地走去。

营地中,早就弥漫着浓浓的食物香味,虽然路上不太方便,但是各府的大厨们还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整出了一些热食。

比如,南宫玥这边,厨娘和几个丫鬟已经燃起了两个炉子,加热了早上出发前就煲好的汤和馒头,配上一些肉干,让人看了就是食指大动。

南宫玥含笑地招呼两人坐下,萧奕见到他们俩一块儿过来,倒是想起了一件事,笑眯眯地道:“鹤子,我前不久收到王都来的飞鸽传书,傅大夫人正往南疆来,算算日子,最多五六也该到了。”

傅云鹤先是一怔,随后眼睛一亮。

这个时候,傅大夫人亲自来南疆,目的为何,简直不言而喻。

韩绮霞的脸颊上泛起了一抹红霞,故作什么也没听懂,低头吃着手中的饼。

傅云鹤喜形于色,暗暗计划着,等这次春猎回去以后,得在骆越城置办一个宅子。不然等到成亲后,总不能带着表妹也住在军营吧?

笑笑间,半个时辰就过去了,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南宫玥着人向镇南王请命,继续上路。

南宫玥仍旧与萧奕一样翻身上马,而萧容莹却是悔得肠子都青了,她往日也骑马,但是也就是绕着王府的演武场跑几圈,还是第一次骑这么长的路,只觉得大腿上的软肉被马鞍磨得生疼,几乎是一刻都要呆不下去了。偏偏看着大嫂悠闲自在的样子,似乎没有一点不适,若是自己在这个时候叫嚷着要坐马车,会不会让大嫂以为自己太过娇气呢?!

萧容莹硬着头皮继续骑马。

在她纠结的情绪中,车队很快就离开了官道,山野路有些泥泞崎岖,一众车马只得放缓了速度……

如同萧奕预期般,在夕阳完全落下前,众人抵达了这次选好的营地。

朱兴带着一众王府的护卫已经等在了那里,早早地扎好了数个营帐。

镇南王直接就进了中央最大的营帐中歇息,而其他府邸也都赶紧吩咐护卫、下人开始扎营,眨眼间,山脚下的整片营地都忙碌骚动起来,各府各自安顿起来……

王府的营帐都已经扎好,南宫玥和萧奕在朱兴的指引下进了其中一个营帐。

萧奕身为世子,他住的营帐虽然不如镇南王的营帐宽敞豪华,但也是极为考究的,日常所需一应俱全,比起一般的民居还要便捷舒适。

也不用南宫玥吩咐,百卉她们就自发地忙碌了起来,她们几个对于出门的安顿已经是很熟练了,各自分工,有的负责从马车搬东西,有的负责整理营帐,有的只管侍候主子……

不过一炷香时间,营帐中已经井然有序,南宫玥和萧奕只需要悠闲在一旁喝着桃花茶憩。

萧奕见丫鬟们整理好了床榻,就道:“阿玥,今儿骑了半马,反正狩猎要明才开始,你先去歇息一会儿吧。”

南宫玥斜了萧奕一眼,狩猎是明才开始,可也不代表今就是闲着无事,一会儿肯定会有人来请安的,自己先睡下了像什么样?

萧奕无所谓地耸耸肩,有什么事比他的臭丫头好好休息更重要的呢?

“阿……”

萧奕正要话,南宫玥直接从碟子里捻起一块桃花糕,塞到了他的口中。

萧奕自然是来者不拒,三两口地咽下了桃花糕,然后笑吟吟地看着南宫玥,意思是请她继续投喂……

南宫玥的眼角抽搐了一下,幸而这时,鹊儿挑开营帐的帘子进来了,禀道:“世子爷,世子妃,田大夫人、姚夫人带着几位公子姑娘来给世子爷和世子妃请安。”

萧奕面色一黑,这些人真讨厌!来得太不是时候了!

两人起身坐到了上首,不一会儿,田大夫人、姚夫人就带着四五位公子姑娘进来请安了。

南宫玥含笑地请他们坐下,目光在跟在田大夫人身后的一个少年身上停留了一瞬。那少年十五六岁,眉宇间与田大夫人有四五分相似,与其兄长田得韬反而不太相像,看来眉清目秀,不像武将家的公子,倒像是一个文人子弟。

少年是田家二公子,名叫田得韧。

这个名字就在南宫玥为萧霏选婿的名单上,南宫玥本来就对田家印象不错,如今见田得韧本人,又给他加上了几分,打算趁这次春猎细细观察一下他的品性。

萧奕当然知道南宫玥在看什么,飞快地对她眨了一下右眼,意思是,田得韧不错,就他好了,别挑挑拣拣,省得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南宫玥可不想在这个时候和萧奕争论什么,视若无睹。

田、姚两家人才刚坐下,又有人进来禀道,是常夫人和常三姑娘来了。

于是,营帐中很快就又多了一对母女,常夫人和常三姑娘常环薇恭敬地给萧奕和南宫玥行礼,看着如常,可若是足够心细的话,就会发现母女俩的脸色有些潮红,呼吸也有几分急促,似乎是急匆匆地赶来的。

常夫人确实是临时赶来的,她本来打算完全安顿好了以后,再过来给世子爷和世子妃请安,谁知道丫鬟忽然来禀,看到田家人和姚家人都去了世子的帐子里,而且连田二公子也跟去了。

常夫人当下就心里咯噔一下。

这次的春猎其实是为了给萧大姑娘相看这一点,各府的夫人都是心知肚明,田家特意把田得韧带上,自然也是有意求娶萧霏。

常夫人急了,这若是让田家抢了先机,那自家岂不是没机会了?!

常夫人心里很想把幼子常怀熙给带上,毕竟自己得再花乱坠,哪有儿子站在那里显得有诚意,再了,幼子从外貌、才干到气度,那都是一等一的,没准世子妃和萧大姑娘一眼就看中了呢!

偏偏啊,常怀熙没来春猎。是要在军营里当差,任由常夫人好歹,他就是不肯来。

常夫人几乎快吐血了,可还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么一门大好的婚事从手边溜走了,决定赶紧过来露露脸,也好对世子爷透个口风,自家熙哥儿如何,世子爷是最清楚的,若是世子爷发话,没准这亲事就成了。

于是,常夫人就带着常环薇匆匆地赶来了。

行了礼后,常夫人便拿出早就想好的辞道:“世子妃,上次在浣溪阁偶遇世子妃和大姑娘,婆母回去后就直和世子妃一见如故,这次知道妾身要来春猎,就让妾身给世子妃带了她亲手酿的高粱酒,一定要带一坛给世子妃品尝一下。”

按照常老夫人的法就是,这打猎当然要吃山中的野味,吃野味哪里可以没有烈酒啊!就非逼着常夫人带来。常夫人本来是迫于无奈,可是现在却感激婆母的“先见之明”了,这不,多了一个话题和世子妃套近乎,又不着痕迹地提了提萧大姑娘。

南宫玥对常老夫人的印象也不错,觉得老太太可爱极了,笑着应了:“那就请常夫人替我谢过常老夫人了。”

“世子妃客气了……”常夫人眉飞色舞,可是她还没上几句,又有丫鬟来禀,唐夫人携子来请安,还有安家老爷也带着儿子儿媳来了。

常夫人面色一僵,看来又是两户竞争对手来了。

这可不妙啊!

这次的春猎简直就是前有狼后有虎,左有熊右有豹。

想要摘得美人归,那可不容易。

偏偏自己的儿子不在此处!

在常夫人纠结的思绪中,过来请安的人越来越多,帐子里也越来越拥挤,见状,姚夫人和田大夫人就打算先行告退。

谁想还没等她们开口,又有人过来了。

“世子爷,世子妃,卫侧妃在外头求见。”鹊儿从帐外进来禀道。

营帐中,瞬间安静了下来,除了南宫玥外,身为镇南王侧妃的卫氏有二品诰命,身份比起在场的女眷都要高出一等,众人都需要起身给卫氏行礼,姚夫人和田大夫人自然也不例外,因此她们反而不好在这时候告退了,只能继续端坐在原处。

“请卫侧妃进来吧。”南宫玥含笑道。

鹊儿应诺,对着外面招呼了一声,就由丫鬟在外头挑帘,把卫氏引了进来。

卫氏穿了一件烟霞色石榴花褙子,下着一条银丝绣花襦裙,牡丹髻上戴着一支穿花戏珠的珠钗,衬着她嘴角的笑意,看上去温婉动人,可是她的眸中却是幽深一片,藏着一抹淡淡的不悦。

鹊儿皱了皱眉,看到卫氏身后还跟了一个人,那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子,着一件粉紫色团花刻丝褙子,白皙的瓜子脸上脂粉不施,乌发绾了个弯月髻,只戴了几朵点缀着红宝石的玛瑙珠花,看来清丽无暇,让人看着不由眼前一亮。

鹊儿瞪眼看向了丫鬟,丫鬟瑟缩了一下,梅姨娘是刚才鹊儿进来禀告时忽然跑来的,她和守门的另一个丫鬟本来把梅姨娘拦下了,她们也知道帐子中有贵客,世子妃怎么会有功夫理会一个姨娘,谁想梅姨娘仗着腹中的那块肉横冲直撞过来,两个丫鬟都不敢对她动手,这要是她和腹中的孩子有个万一,谁担待得起来呢!

丫鬟想的同时也是卫氏的顾忌,这若是普通的姨娘,卫氏早就一句话替萧奕和南宫玥打发了她,偏偏这梅姨娘不同,镇南王对梅姨娘正是新鲜宠爱的时候,她又刚巧怀上了,若是自己处理不当,梅姨娘去镇南王告一状,不定会让镇南王以为自己容不下人……

想着,卫氏心中幽幽叹了口气。别人看她风光,是镇南王身旁唯一有诰命的侧妃,却不知道她在王府中顾忌重重,日子过得是慎之又慎。

帐子里的众人自然也看到了梅姨娘,大都没在意,梅姨娘虽然是个美人,但美人多的去,倒是姚夫人和田大夫人怔怔地看着梅姨娘,似乎想到了什么,目露惊讶,跟着两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在众人的视线中,卫氏和梅姨娘款款地往前走着。

相互见过礼后,南宫玥向百卉使了个眼色,只见百卉上前,做了个“请”的动作,道:“梅姨娘,请随奴婢回帐子去吧。”

“原来是王爷的姨娘啊。”唐夫人心直口快地道,“我怎么看着有些像是先王妃,不……”

营帐内的氛围瞬间变得僵硬,唐夫人顿觉自己错了话,赶紧向坐在上首的萧奕和南宫玥看去,就见萧奕原本还微微的翘起的嘴角抿成了一条直线,不怒自威。

他年幼失母,只在画像上见过母亲的容貌,而对于镇南王后院里的那些个莺莺燕燕,更是从来都没有正眼瞧过,除了一个方氏,一个卫侧妃外,其他的一个都认不全。

他万万没有想到,父王的这个妾竟然肖似自己的母亲?

萧奕的眼眸冰冷如霜,他那个父王啊,且不他如何待自己这个儿子,可如此折辱自己的母妃……

梅姨娘的眸中闪过一抹精光,心道:成了!

------题外话------

嗯。明发便当……我保证。

第662章 丑闻

梅姨娘长得像先王妃的事,南宫玥没有同萧奕提过。

当初她从雁定城刚回到王府时,听说镇南王新纳的妾长得像萧奕的母妃,就觉得像是吃了隔夜的馊饭般恶心。就连她都如此,可以想象,萧奕只会更加难以忍受。她心疼萧奕,也就没有第一时间说,到后来,她根本就难得想到这件事,眼不见为净……

梅姨娘会在这种时候,堂而皇之的来这里,想必是仗着这儿定会有夫人见过先王妃,认出她的容貌与先王妃相似。一旦有人说破,萧奕因此发难,那与镇南王之间的矛盾只怕会压不下来,她也算是挑拨成功了。

南宫玥动了动唇,最后还是没有发出声音。

她知道,自己一旦开口,萧奕一定会听自己的,暂时忍耐住。但是,做错事的又不是阿奕,凭什么要他来忍耐?哪怕明知梅姨娘是在挑拨,哪怕明知现在不动声色才是最好的选择,南宫玥也不舍得委屈了萧奕。

这时,萧奕已经开口了,直接冷声下令道:“来人,给本世子把这个女人丢回骆越城。”

萧奕一声令下,营帐外立刻就进来了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气势汹汹地走向了梅姨娘。

梅姨娘身子一缩,看来娇弱可人,委屈地看着萧奕道:“世子爷,婢妾只是来给世子妃请安,也不知道婢妾做错什么,世子……”

萧奕不耐烦地打断了她:“拖下去!”

虽然萧奕用了“拖”字,但是两个婆子也不敢真的去拖梅姨娘,只能一左一右地朝梅姨娘夹击,梅姨娘的贴身丫鬟紧张地护在了她跟前,外强中干地说道:“你们想干什么?我们姨娘可是双身子的人,若是有个万一,你们担待得起吗?”

帐子里的其他人这才意识到原来世子爷并不知道王爷的这位姨娘长得像先王妃啊!

这下麻烦了!

两个婆子可不管,粗鲁地推开了那丫鬟,谁不知道世子爷的性子一向是说一不二,哪容得别人置喙。

两个婆子一左一右地钳住梅姨娘,就把她给抬下去了,梅姨娘的丫鬟急忙追了上去,喊着:“姨娘……”

声音渐渐远去,很快就听不到了。

帐子里又恢复了宁静,但姚夫人和田大夫人皆是眉头微蹙,觉得世子爷是有些鲁莽了。一个妾室长得像先王妃,这事确实让人不适,但如同那梅姨娘所言,她并无过错……更何况,这个梅姨娘正怀有身孕,一弄不好,说不定会让人觉得世子爷容不下庶弟!

帐子中的好几人都是心中叹息,心道:世子妃往日看着是个聪明的,怎么就想不到这一点,不拉着些世子爷呢。

唐夫人的眸光闪了闪,赶忙起身出声告辞,近乎是落荒而逃地带着子女离去。

唐家人才走到帐外,就见一个小丫鬟诚惶诚恐地跑来了,气喘吁吁地禀道:“世子爷,世子妃,王爷带着梅姨娘朝这边来了……”

唐夫人心中一松,庆幸自己及时出来了。这若是让王爷看到了他们,没准还以为他们唐家也想攀附世子爷呢!

唐家人快步走了,而帐子里却是气氛一凝,众人皆是面面相觑,好几位夫人心中暗暗叹息:果然,最坏的情况出现了。

不一会儿,镇南王就怒气冲冲地来了,他甚至也没让小丫鬟挑帘,自己就直接横冲直撞进去,额头上青筋凸起,显然气得不轻。

他身后跟着去而复返的梅姨娘,只见她一双美目中中含着一层薄薄的泪雾,看来楚楚可怜,惹人心怜。

帐子中的所有人都是站起身来,其中自然也包括萧奕和南宫玥,众人或是作揖,或是福身,给镇南王行礼。

“参见王爷。”

“见过父王。”

可是镇南王仿佛是根本就没看到其他人,一双燃着熊熊烈火的锐目死死地前方的萧奕,如果说目光可以杀死人的话,萧奕恐怕已经被镇南王千刀万剐了。

萧奕却是满不在乎,随意地抱拳行礼后,就抬眼直视镇南王,道:“不知父王有何指教?”

他的表情看来漫不经心,眼神却透着锐利,父子俩的视线在半空中交集在一起,火花四射。

帐中的气氛变得剑拔弩张。

四周的众人都是心中暗道不好,却不敢出声。

镇南王生性刚愎自用,不喜别人挑战自己的权威,世子爷萧奕看似纨绔,轻佻,却是个有主意的,从他战场上的种种战绩更是可见一斑……

父子俩素来不和,往昔每一次对峙都是闹得不欢而散。

恐怕春猎没开始,镇南王府就要再掀起一场波澜了。

众人的心都渐渐地沉至谷底。

梅姨娘的身形缩在了镇南王的身后,从头到尾,都没说一句话,只是用手中的帕子抹着眼角的泪花,暗自垂泪,没有人看到她的嘴角在帕子下勾出了一个得意的微笑。

就在这时,一个清澈悦耳的女音在帐子里响起,瞬间打破了原本那种暴风雨欲来的紧绷气氛——

“梅姨娘,世子爷命你回去,你怎么又来了?”南宫玥的目光看向了躲在镇南王身后的梅姨娘,并故意在“又”字上加重音量,温和又不失威仪地说道,“梅姨娘,你是双身子的人,就该注意些才是。猎场之中营帐刚扎,来往之人众多,若是被随行的士兵或者各府的护卫、小厮冲撞了,岂非不美?!”

镇南王眉头一动,刚才梅姨娘的丫鬟来找他哭诉说,说是萧奕霸道蛮横,硬要送走梅姨娘,可是现在听世子妃的意思,难道还有别的隐情?

跟着,南宫玥又看向了镇南王,福了福身,又道:“父王,恕儿媳僭越,儿媳以为梅姨娘既然随父王出行,就应该遵守本份。留在营帐中伺候父王周全,才是正理。”

南宫玥瞥了梅姨娘一眼,轻叹了一口气,欲言又止地说道:“儿媳曾听闻三年前,颜府的一个姨娘随主母去大华寺上香,去更衣的时候,因为身旁只跟着一个小丫鬟,就不小心让人冲撞了……”

南宫玥说得含蓄,真实的事情远比这要难看许多,那姨娘其实是借着出去上香的机会和表兄在大华寺里私会,两人一时情不自禁,相拥在一起时,竟然被别府来上香的一位夫人看到了,正好这位夫人与颜府有些旧怨,干脆就让说书的把这事给张扬了开去,弄得骆越城上上下下都把此事当做茶余饭后的话题,颜府丢尽了颜面,颜老爷只好请调,从骆越城搬走了。

故事中这姨娘不过十五芳华,而那颜老爷却是六十几许,不少人在在外头取笑颜老爷“一树海棠压梨花”,也难怪会被戴了绿帽子。

当时这事儿闹得沸沸扬扬,镇南王自然也是知道的,越想面色越是阴沉,瞳孔一缩,狐疑不悦的目光从萧奕身上转移,直指向了梅姨娘。

“王爷……”梅姨娘心中一沉,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微颤颤道,“妾……妾身只是想来给世子妃请安罢了。”

她看来还是那么娇媚动人,但镇南王的的心既然起了疑,这娇媚就有些刺眼。

她才十六岁,正是芳华正茂、春心萌动的年纪,可是自己已经过了不惑之年……一个年轻的姨娘在这营地里奔来走去的,也不怕被其他府邸的公子冲撞了!又或是说,她是存心在外面招蜂引蝶?

想到这里,镇南王的脸色更难看了。

南宫玥察颜观色着说道:“父王,梅姨娘有身孕在,这猎场之上到底不安全,若有万一就不好了,儿媳以为还是让梅姨娘先回骆越城。”

镇南王定定地看着梅姨娘,他本来因为这个妾有了身孕,才给了她这点脸面让她跟着来春猎,没想到她竟如此不安分……

“来人,把梅姨娘送回王府去。”镇南王沉声吩咐道。

这梅姨娘若是真的在春猎中闹出什么丑闻来,那自己的颜面可就全丢尽了!

“王爷!”梅姨娘面色骤变。

她苦心谋划,才终于惹得镇南王对萧世子勃然大怒,没想到这世子妃才寥寥数语,竟然就把局面给扳了回来?!

她还想说什么,但是镇南王却不想听了,他可没脸面跟一个姨娘在这里争执。两个婆子立刻又把梅姨娘给带走了。

“父王,”南宫玥拉了拉面色不虞的萧奕,温声又道,“世子也是因为……,所以才一时有些冲动了。”

萧奕仍是不语,但也算是默认了南宫玥的说法。

而镇南王早就习惯了萧奕这性子,这逆子何曾在自己跟前服过软!不过这一次,这逆子也算是为了王府的名声……

镇南王清了清嗓子,以训诫的口吻说道:“阿奕,你是镇南王世子,做事就该冷静持重,三思而后行,不可过于冲动。”

镇南王随口训了几句后,就大步离去了。

周围的众人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世子妃来南疆已经一年多了,这一年多来王府的变化有目共睹,更有不少人在一次次的接触过早就见识过世子妃的厉害,但此刻仍是唏嘘不已。

本以为一场风暴就要降临,没想到世子妃不过是三言两语,就如同春风化细雨般平息了局面,这不仅代表着世子妃的手段,还显示了她如今在王府的地位。

姚夫人和田大夫人暗暗地交换着眼神,以世子爷随心所欲的性子,他认定的理,那是天王老爷也别想左右他,也亏得有了世子妃在他身旁,让他依然肆无忌惮,没有后顾之忧。

俗话说,男主外,女主内。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

而在场的安家人和常家人,之前与南宫玥都只是几面之缘,只看着世子妃性子和善、好亲近,却没想到原来这位看着温和娴雅世子妃是个如此八面玲珑、口齿伶俐之人,而且,在王爷和世子爷之前都如此有脸面!

经历这个**迭起的插曲后,众人也不再久留,纷纷告退了。

不过须臾,营帐中就空荡荡的,寂静无声,只有外面此起彼伏地传来忙碌的跑动声、搬运声、吆喝声,各府还在忙碌地扎营安顿着……

这些嘈杂的声音仿佛很近,又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

丫鬟们感受到气氛有些凝重,都默默地退下了,把这里留给了两位主子。

看着眼帘半垂的萧奕浑身都释放着阴郁的气息,南宫玥有些心痛,有些内疚,她的阿奕应该永远笑着,就像初次相逢时那个狡黠的少年一般。

“阿奕,”她朝他走近了一步,担忧地看着他,讷讷道,“对不起……”她没有把梅姨娘与母妃相似的事告诉她。

阿玥为什么要对自己道歉?萧奕猛然回过神来,这才注意到南宫玥近乎小心翼翼的表情,心口一紧。

他竟然让阿玥为自己担心了!

他明明是想让阿玥永远快乐地笑着,可是他却让她觉得不安了……

这件事分明就不关她的事,他那个父王都不觉得他自己做错了,阿玥却在这里为她没有做过的事道歉,这都是因为他!

都是他的错!

他竟然为了一些不相干的人而伤到了他最在意的人!

好像是被当头倒了一桶凉水似的,萧奕的眸子变得清澈明净起来,他一霎不霎地看着南宫玥,抬起右手,指尖轻柔地抚着她白皙细腻的脸颊,笑得顽皮。

“臭丫头,你莫非是本世子肚子里的虫?”他的手指继续下移,轻佻地挑起了她的下巴。

什么跟什么?!南宫玥差点又被萧奕的不按理出牌给弄懵了,但细细一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是她怎么把他的心声给说出来了,也就是说,他在跟她说对不起。

不过,他这声道歉说得也太绕,太让人不舒服了吧。

她,才不是他肚子里的虫呢!

南宫玥一时也不知道是释然好,还是生气好,一双黑曜石般的眸子没好气地瞪着他,整个人一下子就变得生机勃勃。

这才是他的臭丫头。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萧奕的桃花眼中波光潋滟,温柔得仿佛要滴出水来……

他忽然俯首,撷住了她嘴角的那一丝怒意,心湖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帐子里只剩下了两人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守在外头的画眉感觉帐子里头安静了许久,迟疑地朝帘子看了一眼。

这么久没动静,该不会……

一个小丫鬟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说道:“画眉姐姐,世子爷他会不会……”想着刚才世子爷那阴沉的表情,小丫鬟不由打了个寒颤。世子爷虽然尊贵,但为人委实有些可怕,听说在战场杀人就跟砍豆腐似的,所以二少爷才会这么怕世子爷。

画眉无语地眼角抽了抽,伸指在小丫鬟的额心重重弹了一下,道:“想什么呢!”世子爷见到世子妃,那就那就跟见了心肝蜜糖似的,世子妃说一,世子爷不敢说二。

小丫鬟委屈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她也是看画眉姐姐皱着眉头才会越发的胡思乱想。

画眉又好气又好笑,她是担心,但是她担心的是世子爷“不知轻重”。世子妃自从中毒后,身子虽然渐渐养好了,但还是虚,今日骑了一整天的马,刚才又招呼那些来请安的人,现在想必是累了,而且明天春猎就要正式开始了,免不了要早早起身……

万一世子爷一时头脑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