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的最后方是一个黑漆棺椁,让人看着就是触目惊心!

☆、828独立

“踏踏踏……”

一行车马奔驰在宽阔的官道上,一灰一白两头鹰飞在队伍的上空,一时前冲,一时盘旋,一时又啼鸣着飞了回来,似乎在催促着下方的人群:你们也太慢了!

望着空中小灰意气风发地绕着寒羽打转,骑在乌云踏雪上的萧奕嘴角微勾,这次小白跟着他们一起回南疆,倒是便宜小灰了。

“阿玥,”萧奕转头对着南宫玥眨了眨眼,“你说我们这回能不能抱上几头小鹰?”

南宫玥的目光正在看一辆青篷马车,怔了怔后,方才讨好地看向了萧奕,只能抿嘴笑着,很显然根本就没听到他刚才说了些什么。

萧奕的整张脸差点没黑了下来,他就知道阿玥老是在惦记那个臭小子!

南宫玥赶忙驱使胯下的马儿来到萧奕身旁,眼角瞟到身旁的海棠飞快地指了指天空做了个手势,南宫玥立刻心领神会,笑眯眯地与萧奕围着小灰和寒羽聊了起来。

一旁的那辆青篷马车上,驾车的小四无语地眼角抽搐了一下,这个萧世子还有完没完,成天打他们家寒羽的主意,自己的儿子不管就知道丢给他家公子……

小四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车厢里传来小萧煜“哇哇”的叫声,听来很是亢奋,偶尔也夹杂着官语白低低的笑声。

小四依旧面无表情,嘴角却在别人看不到的角度微微翘了翘,只要这个小家伙能让公子开怀,那什么都好。

车厢里,小家伙正目光灼灼地盯着官语白,或者说官语白手中的九连环。

官语白坐在马车里的一个小案几旁,双手正在解一个九连环。

虽然他的右手使不上力,但是他的左手还是十分灵活,一步接着一步,一个接着一个地解下了九连环。

小家伙看得稀奇极了,乌黑的大眼睛几乎是一眨不眨地看着。

“咔哒”一声,最后一个铁环解了下来,九连环分成了两部分:环与环柄。

小家伙难以置信地从官语白手中接过了九连环,左看右看,然后又递还给了官语白,一脸期待地看着他,“义父……”

他那闪闪发光的眼神仿佛在说,再玩一次,再玩一次!

官语白嘴角含笑,从善如流地用左手把分成两部分的九连环装了回去,左手的动作非常灵活流畅,完全看不出他本来是个右撇子。

须臾,官语白就又把九连环组装好了,再次交到小家伙手里。

小家伙抓着九连环的环柄用力地晃了晃,圆环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那九个环却是牢固地套在环柄上。

小萧煜觉得越发稀奇了,兴奋地给他义父鼓起掌来,似乎在说,义父真是太厉害了!

看着可爱的小团子,官语白含笑道:“煜哥儿,义父教你可好?”

“好好……”

小萧煜清脆的声音回荡在马车里,从这一日起,小家伙就缠上了他义父,觉得义父真可怜天天要喝药,他就陪陪义父好了;觉得义父真厉害,什么都会,比方说用一块炭就把小灰画得漂亮极了……

见官语白在小萧煜的陪同下,心情开阔,也让司凛、小四和风行他们暗暗地松了口气。

这一路的归程不似意想中那般沉重,甚至还轻快悠闲得很,仿佛他们只是出来春游踏青一般。

越靠近南疆,风沙就越少,四周的景致秀丽如画,山青水秀,鸟语花香,这一幕幕都在暗示着,他们快要到家了!

车队上上下下都压抑不住心中的雀跃和眼中的期待……

六月底,萧奕一行人的马车浩浩荡荡地返回了骆越城。

他们的车队自然是引来了城中不少好奇的目光,没过多久,世子爷归来的消息就像是长了翅膀传遍了整个骆越城。

在万众瞩目中,一行车马目标明确地径直驶向镇南王府,王府的正门再次大敞,宣告着主人的归来!

小萧煜早就在马车中沉沉地睡去了,由海棠抱去了碧霄堂歇息。

萧奕和南宫玥先去安顿了官语白,之后,萧奕就亲自跑了一趟林宅,请林净尘过来青云坞。

“外祖父!”

南宫玥亲自出屋迎林净尘进屋,原本还算宽敞的青云坞因为众人都聚集在这里而显得有些拥挤。

“林老神医。”

屋子里的众人皆起身与他见礼。

林净尘一向不拘小节,随意地挥了挥手,目光在官语白身上扫过,大致的情况他已经听萧奕说了,只是萧奕不懂医术,说得难免就有些笼统。

“玥儿,”林净尘还没坐下,就急切地说道,“与我细说说语白的病情。”

“外祖父,我们坐下说。”南宫玥自然是应下了,亲昵地搀着林净尘到窗边坐下。

她对着百卉做了个手势,百卉立刻递给她几张早已经备好的方子。

跟着,南宫玥就说起了官语白中毒的来龙去脉,其中也包括她的各种应对措施,并抽出相应的方子递给林净尘看,连那株从乱葬岗挖来的坟草也拿了出来……

其他人都不敢出声打扰,好一会儿,屋子里都只有外祖孙俩的声音,虽然官语白才是病人,却也几乎都插不上话,只听这对外祖孙俩一会说药材,一会儿论脉象,一会儿又讨论起治疗方案……大部分的对话都让那些个门外汉听得云里雾里,大概也唯有跟着南宫玥学医多年的百卉能听懂七七八八。

约莫过了一炷香后,林净尘对着官语白招了招手,随和地说道:“语白,来,我来给你把个脉。”

官语白起身走到林净尘的另一边坐下,伸出了左腕置于两人之间的案几上。

林净尘凝神为官语白探脉,感觉指下的脉动,片刻后就颔首道:“玥儿,你的方子开得不错,语白的脉象大致平稳了……”

说着,林净尘又示意官语白把右手伸了过来,仔细地审视着,除了那指间一条条细细的疤痕,官语白的指尖不似正常人那般红润,而是泛着一种灰败的青白色。

林净尘又让官语白试着反握自己的手,并让他尝试抓了屋子里的各种东西……

结果显然不尽如人意,四周的空气在一次次的失败中越来越沉重……

林净尘一边垂眸思索,一边捋着胡须,道:“我行医多年,尸毒之症也遇上过好几例,但都不似语白这般。语白的这种状况有些麻烦……”

闻言,众人皆是面面相觑,不由神色肃然。

一片凝重的气氛中,也唯有官语白仍是悠然自在,云淡风轻,“林老神医,我年少时曾学过左手习字,右手不能动其实也无妨……”

一句话迎来众人不赞同的目光,众人都是眉宇深锁地看着他。

这一路上,萧奕、南宫玥、司凛他们其实都注意到官语白在有意识地锻炼他的左手,用左手解九连环,用左手写字画画,甚至还用左手给小萧煜缝过那只不慎蹭破的小橘布偶……

不过是短短的一个月,官语白的左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越来越灵活,就仿佛他天生是个左撇子一样。

可是对于司凛他们而言,这样的官语白反而让他们更为心疼,官语白的做法似乎是早就觉得他的右手是不会好了……

“小白,能不能治可不是由你说了算!”萧奕眉眼一斜,直接瞪了官语白一眼。

南宫玥与他一唱一搭地接口道:“这事由外祖父和我说了算。”

说着,南宫玥含笑地看向林净尘,又道:“外祖父,您说‘有些麻烦’,但也不是没有希望对吗?”

别人不知道林净尘,但是前世跟着林净尘学医多年的南宫玥最了解她的外祖父,“有些麻烦”代表这并非是短时间可以治愈的病症,却不代表这是不可治愈之症。

南宫玥这么一说,司凛、小四和风行皆是眼前一亮。只要有一线希望,他们哪怕赴汤蹈火也要去试,也要治好官语白!

林净尘转头看着南宫玥,神色间难掩讶然,唇角却是微微翘起。他的这个外孙女真的太了解他了,难道说有的人就是天生投缘?!

屋子里一片寂静,就在这时,竹子忽然快步从屋外进来了,忐忑地打破沉寂:“世子爷,王都来的钦差左都御史在府外求见……”

竹子的话音未落,萧奕已经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不见!”没看到这里正忙着吗?!

竹子也不敢久留,飞快地退了下去,心中默默地为那左都御史掬了把同情泪……

须臾,得了吩咐的门房就不客气对候在门外的左都御史道:“大人请回吧。世子爷刚回来,没空见客。”

什么?!左都御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知是急多一点,还是气多一点……

他在四月二十五日就抵达了骆越城,没想到一进城就发现镇南王和萧世子都不在。

左都御史也曾试图打听镇南王去了何处,想设法把其找回来接旨,然而,他试探性地给城中各府递了帖子,却根本没人理会他堂堂正二品的左都御史!

他心里自然愤懑不平,却也分得出轻重,这次皇帝派他来南疆不是为了寻衅,而是来服软的,不管是巧合也罢,是镇南王府存心要给他一个下马威也好,他能做的也唯有等待而已。

可没想到的是,这一等就是近两个月,期间,他不知道多少次犹豫是不是该回王都,但又不敢……如果他前脚刚走,后脚镇南王和萧世子就回来了呢?!

而且,就算他回了王都,又该如何向皇帝复命?!

等了两个月,萧世子总算回来了!

左都御史几乎是一得到萧奕归来的消息,就立刻带上圣旨从驿站直冲到镇南王府,却没想到那胆大包天的萧奕会直接藐视他这个来传旨的天使。

左都御史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但是那门房却根本就不在意,加重音量催促道:“大人,请回吧!”

真真是狗眼看人低!左都御史心中怒道,却也无可奈何,只能败兴而归,心里安慰自己:只要萧奕人在骆越城里,自己好歹还有个盼头……

既然今日不行,他明日再来就是!

左都御史不死心地一次、两次、三次地登门,一连三四天递上拜帖,终于在七月初三见到了萧奕。

萧奕曾被镇南王留在王都多年为质,左都御史当然认得这位世子爷。

只不过当年对方不过是一个在王都为质的纨绔子弟,不少朝臣心里都清楚镇南王不止萧奕这一个儿子,在皇帝和镇南王之间的制衡与对弈中,萧奕只是一颗随时会被抛弃的弃子。

谁也没想到几年前的百越一战成为了萧奕人生的转折点……谁也不会想到他能走到如今这一步让大裕、让大裕皇帝屈膝折腰!

想着,左都御史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复杂,心里再不甘,也只能赔笑着对萧奕作揖道:“下官见过世子爷。”

萧奕慢悠悠地喝着茶,随口道:“你来找本世子所为何事?”

这萧世子分明就是明知故问!左都御史暗暗咬牙,只能试探地又道:“回世子爷,下官是奉皇上之命,前来颁旨……”言下之意是问萧奕是不是该行跪拜之礼接旨了?

萧奕直接伸出了手,漫不经心地说道:“那就拿来本世子瞧瞧!”

左都御史惊得呆若木鸡,萧奕他说什么?!

“放肆”这两个字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但他还是咽了下去。

反正只要旨意传到就好,到底以何种形式说到底也就是关起来门来的事,难道萧奕还会出去宣扬不成?!

左都御史很快就在心里说服了自己,把那明黄色的圣旨递给了竹子,由竹子呈送给了萧奕。

萧奕虽然早就知道圣旨的内容,但还是装模作样地打开了圣旨,飞快地扫了一眼,眉眼一挑,似笑非笑地说道:“皇上这是让我们镇南王府来决定未来的太子?”

来传旨的左都御史对圣意当然是心知肚明,却没想到萧奕会这么直白地挂在嘴边,久闻镇南王世子嚣张跋扈,看来还真是名不虚传。

虽然心里这么想着,但是左都御史脸上还是赔笑道:“不知道世子爷的意思是……”

萧奕随意地把圣旨放到一边,嘴角勾出一个嘲讽的弧度,道:“太子妃什么的,我们镇南王府可不稀罕……”

闻言,左都御史双目一瞠,心里咯噔一下,难以置信地看向了萧奕。皇上给出了如此优厚的条件,这萧世子竟然半点都不心动?!

他正琢磨想方设法说服萧奕,就听对方理所当然地接着道:“至于未来的太子,就让韩凌樊来吧!你回去告诉皇上!”

左都御史听得瞠目结舌,这萧世子是什么意思?!他不想把镇南王府的姑娘嫁到皇室,却想对太子的人选指手画脚?!这……这也太为所欲为、大逆不道了吧!

左都御史嘴巴张张合合,终于咬牙道:“还请世子爷三思而后行,与太子联姻对镇南王府有百利而无一害!”

萧奕嘴角翘得更高,却看得左都御史心中一寒。

“洪大人,”萧奕漫不经心地摸着下巴,意味深长地威胁道,“你是不是觉得在南疆待着不错,不愿意回去了?”

一句话问得左都御史背后出了一身冷汗,他怎么就忘了呢!先有陈仁泰,后有平阳侯,前面两个来南疆传旨的钦差可至今还没能回王都啊?!

想着,左都御史打了个激灵,心中一阵后怕。

“对了!”萧奕忽然弹了下手指,似乎想起来什么,笑吟吟地眯着桃花眼随口道,“你回去替本世子转告皇上,从今日起,南**立!”

这一次,左都御史是真的被震住了,几乎怀疑这萧世子是不是疯了?!

南**立?!

他……他难不成是要谋反吗?!

厅堂中一片死寂,左都御史完全动弹不得,耳边更是嗡嗡作响,连萧奕是怎么离开厅堂的都不知道。

他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被萧奕随手放在案几上的那道明黄色的圣旨,一时间,视野中似乎只剩下这片明黄色……

大裕是真的要变天了!?

☆、829摊牌

左都御史心神恍惚,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了厅堂,又如何走出了王府,心如坠谷底,一片茫然。

他不知道回王都要怎么向皇帝复命。等皇帝得知这个消息,必定会龙颜大怒,届时镇南王府远在千里之外,恐怕被皇帝迁怒的人就是自己了

想着,左都御史已经是满头大汗,背后的冷汗浸湿了中衣。

他该怎么办?!

就在他一筹莫展之时,前方忽然传来一片热闹的喧哗声,几个布衣百姓急匆匆地在他身旁跑过,一边跑,一边七嘴八舌地嚷着:

“听说王爷春猎回来了!”

“没错没错,人已经到前面的镇安大街了!”

“我刚刚听说王爷他们这次春猎是‘大丰收’啊!”

“那是当然,我南疆军的将士那可是战无不胜,区区些猛兽算得了啥!”

“”

左都御史怔了怔后,才反映了过来,原本黯淡的双目又有了些许神采。

镇南王回来了?!

也许也许自己还有一条生路!

左都御史眸光一闪,立刻下定了决心,对着随从做了个手势,道:“随本官来!”

他必须在镇南王回王府前与他说上话才行

左都御史跟着那几个看热闹的百姓策马而去,转过一个弯后,就看到百来丈外,数十个将士骑着高头大马浩浩荡荡地朝这边飞驰而来,一些路过的百姓都自觉地避让到道路两边。

那些将士中,为首的是一个身穿藩王蟒袍的中年男子,马蹄飞扬之间意气风发。

显然,此人就是镇南王!

左都御史策马来到了街道中间,然后翻身下马,咬牙对着马上的镇南王高喊道:“王爷,下官乃是皇上派来南疆传旨的钦差左都御史洪咏志!”

镇南王一看有人竟敢来拦路,本来打算让人赶走,却没想到对方竟然自称是王都来的钦差,顿时脸上的笑意一收,心下一沉。皇帝派人来显然是不会有什么好事!

镇南王只能拉住了马绳,在马儿不安的嘶鸣声中,停在了距离左都御史紧紧两三丈远的地方。

“参见王爷。”左都御史慎重其事地对着镇南王俯身作揖,然后拔高嗓门道:“王爷,下官刚才已经见了世子爷,世子爷口口声声说南疆要独立,敢问可是王爷的意思?!”

左都御史的口气中带上了几分质问的语气,他这句话与其说是在质问镇南王,其实是故意说给在场的这些将士以及路边的这些百姓听的。

就算是镇南王和萧世子想要谋反,想要南**立,他们麾下的将领可敢跟随?!他南疆的百姓敢谋反吗?!

此刻众目睽睽下,镇南王难道还敢承认萧奕说得就是他授意的?!

左都御史目光灼灼,一眨不眨地昂首盯着镇南王,看来正气凛然。

镇南王呆住了,吓得差点没厥过去,若非此刻大庭广众,他几乎要捏一下自己的大腿,看看这是不是一场噩梦?!

那逆子说南疆要独立?!

他堂堂镇南王怎么不知道南疆要独立的事?!

镇南王一时只觉得自己的头顶绿油油的,惊吓之余,一股火气从心口蹭蹭蹭地往上冒

不止是镇南王震惊不已,他身后的数十位将士和四周的百姓亦然,面面相觑,表情各异,那些百姓早就忍不住七嘴八舌地交头接耳起来

四周百姓的喧哗声总算让镇南王回过神来,他本能地想要问个清楚,顺便安抚住左都御使,却见右后方的姚砚策马上前了几步,忽然出声道:“大胆!在王爷面前竟敢如此无礼喧哗!来人,还不把此人带走!”

姚砚虽然还搞不清楚状况,却也明白不能让镇南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向这钦差示弱,必须想法把镇南王糊弄走才行。

想着,他便转头对镇南王小声地说道:“王爷,您看是不是先去问问世子爷,再做打算?”

镇南王眯了眯眼,是啊,姚砚说得不错,此事就算要论个究竟,那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来说,这要是越闹越大,再传扬出去,南疆谋反的事可就成了既定的事实了!

姚砚看镇南王面有松动,便又道:“王爷放心,末将会令人看好那位左都御史的”

镇南王做了一个手势,跟着立刻就有四个随行的亲兵上前,那刀鞘一横,就吓得那左都御史身子一颤,脸色发白。他可不想把命交代在南疆,只能讪讪地随那几个士兵离去了。

而街道上的喧哗却没有平息,镇南王面沉如水,一夹马腹,急切地朝王府的方向行去。

王府的大门在镇南王进府后很快就关闭了,也把外头窥视的目光挡在了府外。

镇南王的脸色难看得几乎要滴出墨来,咬牙切齿地说道:“给本王去叫那个逆子来书房见本王?!”

说着,镇南王的脸上青筋暴起,气得是七窍生烟。如果此刻萧奕就在他跟前,他真是恨不得一把掐死这个逆子!

这儿女果然就是前辈子的债!

一个小厮急忙领命而去,步履匆匆。

一炷香后,萧奕才慢悠悠地赶到了镇南王的外书房,那副睡眼惺忪的样子看得镇南王差点就想把案头的镇纸给扔过去,但总算还记得当务之急,指着萧奕的鼻子质问道:“你?!是不是你跟左都御史放话说南疆要独立?!”

“父王,你这书房应该通通风!”萧奕答非所问,好心地替镇南王打开了窗户,一阵凉风随着“吱”的一声吹了进来,萧奕满意地笑了。

镇南王额头的青筋跳了一下,几乎要怀疑这逆子是不是想顾左右而言他时,就听逆子理所当然地颔首道:“是我。”

说着,他随意地撩袍在窗边的圈椅上坐下。

镇南王只觉得仿佛一桶冰水当头浇了下来,浑身发冷。

真的是这逆子豪言要造反?!

一时间,镇南王已经忘了生气,脑海中忍不住开始浮想联翩。等皇帝知道了这个消息,定然忍不下这口气,届时皇帝调集各地兵马,那就是大裕百万雄师,不对,去掉他南疆军二十万将士,那也足足八十万大军啊!

届时,凭他南疆不过区区二十万大军如何抗衡?!

完了!

谋反那可是满门抄斩的罪!

他大半辈子兢兢业业,父王戎马一生才建下的这片基业,就要毁在这逆子的一句妄言里了!

镇南王觉得脖子上凉嗖嗖的,仿佛已经看到一把屠刀已经高高地悬在了上方,不知道何时就会“蹭”地落下

萧奕欣赏着他父王一阵青一阵白一阵红一阵紫的脸色,自然猜出他在想些什么,嘴角的那抹嘲讽更浓重了。

又是一阵微风从窗外吹来,吹得萧奕的鬓发轻抚在他俊美的脸庞上,多了一丝狂放不羁。

萧奕侧首,乌黑的长发顺势而下,他随意地用右手撑着脸颊,漫不经心地说道:

“如今,南疆、南凉、百越、西夜都是我的地盘。朝廷安份点倒也罢了,像现在时不时地跑来找麻烦,我可没空陪他们玩!”他还要陪他的世子妃呢!

萧奕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说出一番惊世狂言,语气中毫不掩饰他对皇帝的不耐烦。

这一天,镇南王又一次感觉自己被雷给劈了。

这这逆子刚才说什么?!

南凉和百越也被这个逆子打下来了?!

什么时候的事?

他怎么不知道?!

镇南王一时也忘了计较萧奕说南疆是他的,脑海中被一个又一个的疑问所充斥,努力回想起这逆子这一两年的异状

萧奕可没打算坐在这里给镇南王答疑,忽然站起身来,掸了掸衣袍上根本就不存在的尘土,笑眯眯地说道:“反正打都打下来了,以后,这些可都是臭小子的产业还是”

萧奕故意顿了一下,然后歪着脑袋看着镇南王问道:“还是父王,您是想把百越、南凉和西夜都献给皇上吗?”

把皇帝和孙儿放在心中的那杆秤一放,镇南王的心中立刻就分出了轻重高低。与其献给皇帝,那还不如留给自家的宝贝金孙!

可是如果这样的话,岂不是代表他们镇南王府真的要谋反?!

镇南王摇摆不定,脸上的表情纠结极了,忍不住又问道:“百越和南凉真的已经打下来了?”

“那当然。”萧奕笑得就像是一只偷了腥的猫儿般,半眯的眸子熠熠生辉。

话落之后,萧奕也懒得再应酬镇南王,直接道:“父王,没别的事的话,我就先走了。我还要回去带儿子呢!”

萧奕说得理直气壮,也不管镇南王是什么反应,直接大步离去了。

“”镇南王看着萧奕离去的背影,嘴巴张张合合,一时间实在是拿不了决定,那可是几个国家的江山啊

这已经进了他们镇南王府碗里的肥肉哪有再倒出去的道理是不是?

可是皇帝能容得下他们吃“肉”吗?!

镇南王越想越纠结,最后掩耳盗铃地对自己说,什么南**立之类的,他没听说过,他不知道

既然镇南王拿不定主意,萧奕干脆就“好心”地替他父王拿了主意,接下来的数日,萧奕直接化暗为明,以镇南王的名义向四方传令:

南疆脱离大裕,正式独立,百越、南凉、西夜都改国为郡,归属南疆!..

再加之,从南凉到西夜之间的数个小国也早就归顺,南疆的版图一下子就扩大了数倍,已经是一个足以震慑四方、与大裕匹敌的庞然大物了!

一时间,镇南王府门庭若市,一大早,就有三个军中的老将相携来求见镇南王,想劝镇南王莫要意气用事与大裕为敌。

小厮立刻把人给引到了外书房西北侧的小湖边,那三个老将傻眼了,只见镇南王身穿一身简单的青袍,头戴斗笠,正在一艘小舟上垂钓,乍一眼看去还颇有一种闲云野鹤的感觉。

镇南王这是什么意思?!三个老将面面相觑,他这是在暗示“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或是“独钓寒江雪”?亦或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三个老将捉摸不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到最后反而应了一句“三个和尚没水喝”,三人只是和镇南王论了一番钓鱼,谁也没能把话题绕到“南**立”上去。

三个老将壮志凌云地来,心神不宁地走了。

连着几日,来了好几拨人马求见镇南王,无论是谁来,都看到镇南王在“高深莫测”地钓鱼

不知不觉中,“镇南王钓鱼”成了南疆军中上下一个不解之谜。

然而,对于南疆的百姓而言,几十年来都是镇南王府治理着南疆,守护着南疆,朝廷对南疆来说根本就可有可无。因此,南疆是否独立也不过是百姓们一时的话题而已,只在头几天稍稍荡起了一番涟漪,之后,一切就恢复如常,百姓们仍是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对于自己掀起的波澜,萧奕却是毫不在意,这些外面的纷纷扰扰根本就没对他造成一点影响,这一日,萧奕和南宫玥带着小萧煜一起到了青云坞。

众人正围坐在一张红木雕花大案四周,大案上铺着一张偌大的羊皮纸舆图,这张舆图是官语白之前在西夜的时候就开始绘制的南疆的新舆图,这两天才堪堪完成。

俯视着这张舆图,萧奕与官语白的眸子皆是熠熠生辉,这是他们一步步、付出无数生命为代价才打下的江山!

坐在萧奕怀中的小萧煜见爹爹和义父都在看案上的一大幅“画”,也好奇地看着,却看不出花样来,他扭动着身子试图爬到大案上去。

萧奕立刻查出他的“不轨之心”,在他圆滚滚的臀部上轻轻地拍了一下,失笑道:“臭小子,安分点!”

迎上小家伙无辜而好奇的眼神,萧奕干脆抓起了小团子的一个小胖爪子,带领着他指向了舆图上的某处城池,然后说道:“这是骆越城,家!”

小萧煜听懂了最后一个字,欢喜地笑了:“家!”

小家伙的乖巧与配合让萧奕有种微妙的满足感,嘴角微勾。他继续捏着小家伙的小胖指头南移,接着道:“这是百越郡”

也不管小家伙懂不懂,萧奕一处处地教他认着舆图上的那些地方小家伙觉得自己似乎在玩一个有趣的小游戏,不时发出清脆的笑声,屋子里的气氛欢快极了。

坐在萧奕身旁的南宫玥含笑看着这对父子,心中柔和而安详,好似一股清泉在心田中汩汩流淌

就算萧奕不说,她也早就知道南**立是迟早的事。

哪怕南疆什么也不做,就已经注定是皇帝心中的一个心病,更何况,南疆还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越来越强大,皇帝早就容不下南疆了!

说穿了,皇帝就是担心南疆会反,会北伐,然而在南宫玥看来,皇帝的担心也不过是庸人自扰罢了。

她懂她的阿奕!

她的阿奕最为傲气,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再者,她的阿奕自有能耐开疆辟土,又何必去觊觎大裕的江山!

只可惜,皇帝既然心里已经生了疑,就怎么也不会信的!

这时,萧奕与小萧煜的手指已经抵达了“旅途”的终点——西夜郡。

“西夜郡。”小家伙含糊地念着,然后仰首看着萧奕,等着爹爹夸他。

萧奕敷衍地用手揉了揉小团子的发顶,故意弄乱了他的头发。

课程至此算是结束了,可是小家伙却还有几分意犹未尽,他朝四周看了半圈,目光注意到其中一面墙上还挂着一张类似的“画”,指着那边叫了起来,“爹爹,爹爹”我们接着玩!

萧奕的视线顺着小家伙的手指看去,那面墙上挂的也是一张舆图,大裕的舆图。

萧奕的眸光闪了闪,似乎想到了什么,左臂环着小家伙胖嘟嘟的腰身,右手则拉起了南宫玥的一只手,道:“对了,阿玥,我要和小白一起去一趟王都!”

萧奕显然没提前和官语白说过,坐在他对面的官语白脸上露出了一丝讶色。

经过这几日的休养,官语白原本惨白的面色渐渐红润了起来,这些日子,林净尘日日都过来给官语白行针,虽然官语白的右手暂时没有什么起色,倒是气色好了不少

眼看着林净尘对治疗如此积极,反而让官语白有些话不好出口。

他想去一趟王都,连小四都还没说,因为他不确定何时能起启,没想到萧奕已经看出了他的心思,率先提起了

萧奕又抓起了小家伙的双手,掰着他的手指算起日子来,小萧煜被爹爹弄懵了,由着爹爹摆弄着自己的手指须臾,便见萧奕抬眼肯定地说道:“下个月是吉时,就下个月去好了。”

连官语白都被萧奕弄得有点懵,怔了一会儿后,才反应过来,深深地看着萧奕笑了,缓缓地吐出一个字:“好!”

两人相视而笑,小萧煜来回看着爹爹和义父,仿佛怕落后似的也傻乎乎地笑了。

金灿灿的阳光透过窗户和大门柔和地洒进了屋子里,屋里屋外都是一片明亮通透,空气中荷香阵阵。

南疆的夏日正是阳光明媚的好日子。

当萧奕一家三口从青云坞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太阳西斜,困倦的小家伙已经在父亲的怀中睡着了,不时还吐着口水泡泡。

“啪嗒”一声,又一个口水泡泡破在了他的唇边,南宫玥拿出一方帕子,给小家伙擦了擦嘴角,萧奕配合她停下了步子,道:“阿玥,这次一来一回,最多两个月我们就回来了!”

南宫玥手下的动作微微一顿,替小家伙擦干净了嘴角,方才抬眼看向了萧奕,轻声问道:“阿奕,你们此行是为了带官大将军回来吗?”

她轻柔的声音中透着淡淡的悲伤与惆怅。

萧奕应了一声,深深地与南宫玥对视,乌黑的桃花眼泛起几圈涟漪。

知他者,阿玥也!

萧奕抱着睡得不知东南西北的小萧煜继续往前走着,悠远的目光望向了北方的天空。

“总不能让小白独自去王都吧。”萧奕叹息着道。

南宫玥应了一声,半垂眼眸,很多年前的事在眼前如走马灯般飞快地闪过,她与官语白、小四是如何偶然相逢,她如何与官语白达成合作关系后来,官语白又是如何为官家洗雪冤情,带着官家满门英烈的棺椁轰轰烈烈地回到王都

对于官语白而言,若非他们官家的老宅和墓地还在王都,恐怕王都也是一个他心里永远不想再触及的悲伤地。

“而且,”萧奕的眸中闪过一道锐利的光芒,说得意味深长,“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以他对皇帝的了解,等皇帝知道南疆夺下了百越、南凉和西夜三地,以他欺软怕硬的性情,对南疆的惊惧必然会上升到最高点,他和官语白必须抓住这个机会,早点把事情办妥,也好让官大将军和官夫人早日在九泉之下团聚

一阵暖暖的夏风吹来,吹得四周的树木枝叶簌簌作响,南宫玥的叹息声才从唇边溢出,就被风吹散,被枝叶摇摆声遮盖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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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大家新年快乐

☆、830称臣

南疆的夏日越来越炎热了,骄阳似火,烈日灼烧着大地,城门口的凉茶铺子也如往年般又摆了起来,给来来往往的行商路人乘凉、施凉茶。

七月初八,钦差左都御史在近百名南疆军的“护送”下,匆匆离开了骆越城。

喧嚣了几日的骆越城彻底恢复了往昔的平静。

左都御史离去后,躲了两个月的平阳侯总算是松了口气。

平阳侯自去年八月抵达南疆后,在这骆越城中已经逗留了近一年,这一年既漫长,又似乎弹指即逝,如今那镇南王世子总算是化暗为明,对王都露出了他的獠牙,平阳侯也自觉时机终于到了,在反复思量后,他就给碧霄堂递了拜帖求见萧奕。

在忐忑的等待中,平阳侯很快收到了回复,次日他就在碧霄堂的舒志厅见到了萧奕。

不得不说,平阳侯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萧奕为人一向狂傲不羁,随性而为,他愿意见自己就是一个良好的开端。

“世子爷费心把小女送回,本侯特来谢过世子爷!”平阳侯恭敬地对着上首的萧奕抱拳道。

萧奕笑眯眯地看着平阳侯,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坐下,随口道:“本世子既然答应你的事,自然会做到!”

萧奕说得随意,而平阳侯却忍不住在心中反复咀嚼着这句话,仿佛得了什么保证似的,心中定了不少。是啊,萧奕不像王都的那位,他可是有野心、要成就大业之人,自然是一言九鼎!

想着,平阳侯在一旁的红木圈椅上坐下,装模作样地饮了口茶后,稍稍平复心情后,才含笑又道:“继百越、南凉两郡后,世子爷又攻下西夜郡,这份熊心与魄力实在令本侯钦佩敬仰不已。”

平阳侯口口声声地称呼百越、南凉和西夜为郡,其实是拐个弯表达对南**立的支持,而他作为大裕的平阳侯,在皇帝还未承认南**立以前,如此说自然是透着臣服之意。

萧奕正捧着茶盅饮茶,闻言,稍稍掀了掀眼皮斜了平阳侯一眼,似笑非笑。

这一眼看着漫不经心,却又透着一丝鹰一般的锐利,似乎已经看透了平阳侯的心意。

平阳侯忽然想到以他这一年对萧奕的耳闻,萧奕此人最讨厌别人跟他拐弯抹角。

平阳侯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再次走到堂中,单膝下跪抱拳道:“世子爷雄才伟略,令臣折服,臣愿为世子爷效犬马之力!”

平阳侯铿锵有力地说道,直接改称“本侯”为“臣”,意图展现自己的诚意。

平阳侯来了南疆这么久,一直在暗中观察南疆的动向,他早就看出镇南王不过是头纸老虎,或者说门面,如今的南疆真正做主的人是世子爷萧奕,所以刚才他只说投效萧奕,不说投效镇南王府。

这一年南疆的发展完全超乎平阳侯的想象,萧奕雄才伟略颇有先帝之风,南疆蒸蒸日上,短短数年,就急速成长为一头傲笑九天的雄鹰!

相比之下,大裕已经不成气侯了,已经是一个日暮西山的老者

有道是:良禽择木而栖。

以他现在的状况反正也回不了王都了,那还不如留在南疆,指不定还有更好的前程!

如今萧奕既然化暗为明,公告天下,那么他现在肯定是用人的时候,而自己自打去年来南疆后,就没违背过萧奕的意思,该做的投诚示好也都表示了,时至今日,照道理说,也该水到渠成了吧?!

平阳侯心里暗自琢磨着,见萧奕但笑不语,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心又一点点地提了上来。

舒志厅中,静了片刻,等声音再响起时,却被外面响亮的蝉鸣声压了过去

夏愈来愈浓。

萧奕在见客的同时,碧霄堂的南宫玥也没闲着,几乎是萧奕前脚刚走,后脚萧霏就来了。

今日的萧霏穿了一件艾青色凤尾团花刻丝褙子,一头青丝挽了一个简单的纂儿,看着与往常无异,清雅素净,可是南宫玥却从她微抿的嘴角,隐约感觉到萧霏似乎有心事。

姑嫂俩互相见了礼后,萧霏就在南宫玥的身旁坐下了。

“大嫂,”萧霏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我有件事想与你商量”本来南宫玥一回来,萧霏就想与她说,但是见她旅途劳顿,王府又事务繁忙,这才拖了好几天。

南宫玥一看萧霏的表情与语气,就知道这件事不简单。

她抬手做了个手势,一旁服侍的百卉和画眉就明白了,福了福身后,两个丫鬟就快步退下了,东次间里,只剩下了这对姑嫂。

这时,萧霏从袖笼里取出一张折叠起来的绢纸,亲手递给了南宫玥,“大嫂,你看看”

南宫玥展开绢纸后,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脸上先是露出几分意外,跟着是难以置信,最后又透着一种一言难尽的味道。

原来这封信是韩凌赋写给萧霏的!

韩凌赋的这封信也算写得声情并茂了,既深切地表达了他对萧霏一身才情的仰慕,又放出了许以储君的诱饵,最后还含情脉脉地表示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

南宫玥的目光在那句“一生一世一双人”上停顿了好一会儿,嘲讽地微微勾唇。

不知道为何,她在这封信中似乎隐隐嗅到了她那位表妹白慕筱的气息。..

须臾,南宫玥便从信纸中抬起头来,又把信纸交还给了萧霏。

萧霏蹙眉看着那封信,好像捏着什么烫手山芋般,正色地解释道:“大嫂,这封信是我上个月去大佛寺上香的时候,有一个自称是恭郡王长史的人硬塞给我的”

萧霏说得还算省略了,那日她带着萧容玉去大佛寺上香,那个自称长史的人几次想找她搭话,她都没有理会,最后还是对方收买了一个来上香的女童,那个女童硬是把信塞到了萧容玉的手里,然后转身就跑了。人至贱则无敌,萧霏无可奈何,只能把信收下了。

南宫玥看着萧霏透着一丝不愉的小脸,嘴角染上了一丝笑意,明知故问道:“霏姐儿,那么,这件事你怎么看?”

萧霏皱了皱秀气的眉头,一本正经地说道:“大嫂,我以为恭郡王此人甚是不妥!”

顿了顿后,萧霏有条不紊地继续道:“他明明有妻有妾,还非要对我许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实在是荒谬至极,他此举置他两个亡妻于何地?!他明明膝下有了世子,却又许另一女子之子以储君之位,又置他的长子与何地?!此人对妻不义、对子不慈,行事毫无规矩,违背乱人伦纲常”

说着,萧霏不赞同地摇了摇头,毅然地点评道:“此人实在是不可深交也!”

南宫玥看着萧霏,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乌黑的眸子里更是熠熠生辉。他们家的霏姐儿真是太有趣了!让她真是恨不得伸手在她的发顶好好地揉一揉。

这一次真是韩凌赋失算了!

他恐怕是以为小姑娘家情窦初开,最容易蛊惑,却不知道他们家的霏姐儿最重规矩了,韩凌赋的这封信非但打动不了萧霏,还会让萧霏彻底厌了他!

“霏姐儿,前几天皇上派来的钦差送来了一道圣旨”南宫玥忽然道。

本来,那道圣旨的内容也就是她、萧奕和官语白知晓,南宫玥并不打算与萧霏提起,但是既然韩凌赋给萧霏写了这么一封信,自己就有必要跟萧霏提一下这件事了。

跟着,南宫玥就把皇帝有意让镇南王府以挑女婿的方式来择储君的事给说了,听得萧霏是目瞪口呆。

她自认也读了些史书,这种事真是闻所未闻,这这这皇帝也太糊涂了吧!难道说大哥是为此才要让南**立?!

想着大哥宣告南**立的时机,萧霏的心中不由浮现这个念头。

南宫玥笑吟吟地拉起萧霏的一只素手,豪气地又道:“霏姐儿,太子妃什么的,咱们不稀罕!”

萧霏怔了怔,一瞬间,把大嫂的脸和大哥那张狂傲不羁的脸庞合在了一起,抿唇笑了,嘴角勾出一个浅浅的梨涡,让她清冷的气质中多了一分孩子气。

只要有大嫂在,自己就什么也不用操心!

见萧霏乖巧地点着头,南宫玥嘴角翘得更高,心中又琢磨起萧霏的亲事来:再过两个多月,霏姐儿就要十六岁了,亲事必须加紧了,所幸,自己之前挑中的那几个新锐营的小将这次也都回了骆越城,自己得赶紧把霏姐儿的婚事定下才行,也免得一会儿被人惦记着去和亲,一会儿又被惦记着远嫁!

“霏姐儿”

南宫玥正想隐晦地与萧霏提一提亲事,内室的方向突然传来了小萧煜“哇哇”的啼哭声,很快,鹊儿就进来禀说,世孙尿湿了被褥。

南宫玥和萧霏飞快地交换了一个心知肚明的眼神,姑嫂俩皆是忍俊不禁。

她们家的煜哥儿啊,最爱干净了,不会说话的时候,就知道用各种声音提示大人给他换尿布或者伺候他把尿尤其等他牙牙学语后,就已经很少尿湿裤子。

不得不说,这其中也有萧奕一分功劳。

可怜的煜哥儿每次尿裤子尿床都会遭到他爹的耻笑,以致他小小的心灵中对此留下了深深的烙印,每一次不小心尿床,小家伙都伤心挫败极了。

不一会儿,被乳娘和丫鬟收拾干净的小家伙就撒腿跑进了东次间,穿上干净衣裳后,他就把刚才尿床的事忘得一干二净,胖乎乎的小手里拿着一个九连环,笑呵呵地把玩着。

自从官语白路上教了小家伙玩九连环后,小家伙就彻底迷上了这个神奇的小玩具,每天都要摸上一把,除此之外,他还染上了一个恶习。

“姑姑”

这不,小家伙屁颠屁颠地走到了萧霏跟前,笑眯眯地把手中的九连环递给了他姑母,然后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南宫玥和一旁的几个丫鬟都有些无语了。

小萧煜一向固执,喜欢摘花时,就把满园子的梅花都给摘秃了,而最近,小团子最喜欢的一件事就是使唤别人给他解九连环,解开之后,再使唤别人给他装回去,反反复复,乐此不疲。

这几日他见过人的几乎都被他考教过了,别人解开了,他还像模像样地夸对方“好”;要是对方解不开,他就失望地叹口气这才短短几天,这碧霄堂的上上下下都学会了解九连环,其中也包括镇南王。

区区九连环当然难不住萧霏,没一会儿就解开了。见状,小家伙“龙心”大悦地鼓起掌来,哄得他姑母差点飘上了天,又给他反复解拆了好几回

在阵阵轻快的笑声中,太阳不知不觉中落下了大半。

黄昏时刻,天空中正是光明与黑暗交替的时刻。

萧奕从前院回来了,一看到萧霏和小萧煜也在,毫不掩饰地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偏偏——

“爹爹!”

小家伙一看到爹爹来了,就扭着身子从姑母的怀中跳了下去,欢喜地投入了他爹的怀抱,似乎完全看不到他爹的嫌弃。

“臭小子,你沐浴了?”萧奕的鼻子动了动,从小萧煜身上闻到了淡淡的花露水味,然后坏心地笑了,“不会是尿裤子了吧?!”

小家伙委屈地把脸窝到了爹爹的胸膛里,没脸见人了。

这个大哥又在欺负煜哥儿了!萧霏不知道第几次地在心里同情自家的小侄子。

哎,自己以后要对煜哥儿更好才行!

萧霏一边在心里暗暗发誓,一边站起身来,识趣地告辞了。

萧霏走了,屋子里只剩下一家三口,淡淡的温馨在彼此的一个对视与一个微笑间弥漫开来。

萧奕抱着小团子在罗汉床上坐下,与南宫玥大腿挨着大腿,膝盖抵着膝盖。

小团子立刻发现了新游戏,在双亲的大腿上爬来又爬去,爬到谁身上,就“吧唧”一下,用口水糊了他爹他娘一脸。

眼看着小家伙快把他爹给惹火了,南宫玥急忙把他的九连环递给了他,小家伙一下子就被转移了注意力,“叮叮咚咚”地玩起九连环来。

解决了小家伙,南宫玥又急忙转移萧奕的注意力,她清了清嗓子,明知故问道:“阿奕,平阳侯走了?”

你就宠这个臭小子好了!萧奕挑眉看了南宫玥一眼,如何不知道她的意图,但还是配合地把平阳侯想要投靠南疆的事一一说了。

南宫玥眉尾一动,缓缓道:“阿奕,平阳侯此人也算有些能耐,也有几分手段只不过,此人称不上赤胆忠心。”

当年平阳侯轻易地舍韩凌赋就韩凌观,去年他以督南使的身份奉旨来了南疆,却为了自保权衡利弊就向萧奕低了头,而如今观清形势比人强,更是果断地向萧奕俯首称臣。

平阳侯再三改弦易辙,说得好听,是他审时度势,说得难听,就有几分墙头草的味道。

只是,人无完人,更何况如今刚刚才独立的南疆急需一些人才,无论南凉、百越,还是西夜,都还处于战后百废待兴的状态,至今都是由武将在负责内政和民生上的事务,管得他们苦不堪言,虽然有官语白从后方统筹,出不了大错,可要更进一步却是举步艰难。

毕竟官语白只有一个人,分身乏力!

现在的南疆对各类人才可以说是如饥似渴。

这些事,不用萧奕说,南宫玥也是心知肚明。

萧奕点了点头,笑吟吟地说道:“平阳侯此人虽然有这个那个的缺点,但是水至清则无鱼,他也算是可用之人。只要我南疆强盛,他就不敢反,可当一个能臣”

看着萧奕自信飞扬的样子,南宫玥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直渲染到眸中,眼眉,荡漾开去

☆、831弟弟

夏日的天气阴晴不定,变化多端,连下了几天雷雨后,天气又晴朗起来,天空仿佛被彻底洗涤了一遍,碧蓝无垢。

七月十七,一只胖乎乎的灰色信鸽“扑棱扑棱”地飞到了骆越城,在灰鹰和白鹰的追逐下,信鸽狼狈不已地飞向进了碧霄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