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还是以镇南王府之名管理这些郡,长此以往,会引来人心浮动。既然镇南王府已经宣布脱离大裕独立,干脆就建国。

南疆军的军制已改,其他的事宜萧奕和官语白在近一月来也商量得七七八八了,几乎是万事俱备,却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没定下——

国名。

既然要建国,首先就要有国名。

南宫玥还没明白萧奕在说什么,一脸狐疑地看着萧奕,就见萧奕笑吟吟地说道:“南玥。‘玥’是传说中上天赐予的一颗神珠!”

他的阿玥可不就是!

顿了一下后,萧奕沾沾自喜地说道:“怎么样?小白,是不是好看又好听?而且寓意又好!”

说着,萧奕看向了南宫玥,笑容更深,桃花眼半眯。

南玥?!南宫玥若有所思地也眯了眯眼,灵光一闪,总算是领悟了:阿奕这是要把她的名字加到国名中!

南宫玥眼角抽搐了一下,不觉得喜悦,只觉得有些无力,忍不住扶额。阿奕他就不怕天下人都以为他为色所迷吗?!

好吧。

阿奕他肯定不在乎。

但是,她在乎啊!..

四周静了一瞬,司凛、风行等也对南宫玥投以“同情”的目光,嫁了这么个不着调的丈夫可真是不容易啊!

南宫玥已经顾不得这些了,思绪飞转,然后歪着螓首若无其事地笑道:“阿奕,我可不希望那么多不相干的人念我的名字,写我的名字。”

萧奕闻言,顿时俊脸一僵。

是啊,那可不行。

阿玥是他的!不相干的人怎么能随便乱叫!

见状,官语白右手成拳,无声地轻笑了一下。

他用手指沾了些茶水,道:“阿奕,这个‘越’如何?”

官语白沾着茶水直接在桌上写道:

南越。

“越”有超越、卓越之意。

“南越。”萧奕喃喃地念道,嘴角微翘。

两个各有千秋的俊朗青年相视一笑。

这一笑中,彼此都有了肯定的答案,就用这个了——

南越!

两人三言两语之间,就定了南疆,不,南越的未来。

司凛漫不经心地拿起了自己的酒葫芦,笑嘻嘻地说道:“这个时候难道不该喝一杯吗?!”

酒香四溢,外面的春日更为灿烂,似乎也在为他们欢呼吟唱

次日一早,萧奕就下令召集众将,连一些重要的文官也都一一叫到了镇南王府。

众人把王府的正厅挤得满满当当,心头都有些没底。

文官武将历来泾渭分明,彼此之间虽然说不上水火不容,却总是有几分互相挑剔的意味。在大裕,同级别的文官地位高于武将,而在南疆,根本就没有三品以上的文官,多年来都是武强文弱

众人三三两两地站在一起,暗暗交换着眼神,不知道世子爷忽然把文武官都集中在一起是什么意思。

“王爷!”

当镇南王抵达后,唐青鸿就打算试探几句,没想到话还没出口,就听在上首坐下的镇南王黑着脸问道:“那逆世子呢?!”

唐青鸿的问话顿时咽了回去,其他的将领也是心知肚明地面面相觑,看来连王爷都不知道世子爷叫他们过来是要干什么?!

咳咳!这确实是世子爷的作风!

“世子爷和元帅来了!”

不知道谁叫了一声,众人都循声朝厅外看去,只见两个青年刚刚迈入庭院中,并肩朝这边走来,信步闲庭。

------题外话------

嫡女医妃简体版的实体书已经签了。

还有就是,下个月发新文~

☆、862求娶

“见过世子爷,元帅。”

众人响亮的行礼声在厅堂中响起,如雷声隆隆。

在一道道炯炯有神的目光中,萧奕和官语白分别在厅堂的两边落座,厅堂中静了片刻。

镇南王不耐烦地看向了萧奕,若非是顾忌在场的众人,他已经吼了出来。镇南王捧起茶盅,借着喝茶调整自己的情绪,却听萧奕漫不经心地开口道:

“父王,如今各郡已定,百姓安乐,儿子以为也是时候立国了!”

萧奕的一句话令得满堂静了一瞬,跟着,一石激起千层浪,整个厅堂的将士官员都沸腾了!

有些事众人不敢摆在台面上议论,事实上不少相熟的同袍友人早就在暗中讨论过这个话题,他们南疆既然脱离了大裕,如今又把百越、南凉、西夜等诸国揽于境内,短短几年,南疆地域就扩大了数倍,是不是该立国了?!

然而,立国并非这么简单的一件事,首先,该由谁来登基呢?!

这南疆上下谁人不知镇南王早已经被世子爷架空了,更何况,这片偌大的基业也是世子爷厮杀战场打下来的

这个问题就让不少人抓耳挠腮,不敢轻易把立国的问题摆到台面上。

如今由世子爷开口,那想必他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他们南疆终于是要立国了!

那么他们这些人一个个可都是开国元老!

厅堂中的大部分人皆是目露异彩,脸上容光焕发,巴不得立刻就臣服在地,高呼万岁。

唯有坐在上首的镇南王傻眼了,口中的热茶差点没喷出去

须臾,镇南王赶忙把茶咽了下去,又故作镇定地把茶盅放到了一旁的案几上,心头却几乎是在咆哮着:

这个逆子又来了!

先是擅自打下百越、南凉和西夜,现在又擅自说什么要立国!

做什么事都这么横冲直撞的,就不知道事先与自己这父王提个醒吗?!

想着,镇南王头都在抽痛着,右手紧握成拳,按捺着揍这逆子一顿的冲动。

这逆子到底有没有脑子,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们镇南王府去年独立时,是走了狗屎运正逢大裕先帝驾崩,大裕朝堂且焦头烂额,没空来理会他们南疆,才侥幸躲过一劫。

现在他们又提出要立国,这不是摆明挑衅大裕吗?!

一旦激怒了大裕,到时候,新帝雷霆震怒,就会挥兵南下,百万大军兵临城下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一想到自己大辈子兢兢业业,好不容易可以含饴弄孙,却要因为这逆子的妄为,可能要死无全尸,镇南王府几十年的基业毁于一旦!

可是,无论他说什么,这个逆子恐怕都不会听的吧?!

镇南王额头的青筋一跳一跳,目露期待地看向了另一边的官语白。官语白一向比萧奕这逆子要稳重,两人也颇为投机,如果让官语白来劝劝这逆子莫要太冲动

官语白似乎读懂了镇南王的眼神,微微一笑,站起身来,义正言辞地对着镇南王作揖道:“王爷,世子爷说得是,如今南疆脱离大裕独立,若不立国,免不得让人以为我们惧了大裕”

官语白这句话如一支利箭直射镇南王的心口,镇南王的脸色越发不好看,他心里可不就是在忌惮大裕

官语白若无其事地又劝了一句:“王爷,立国亦是立威。”

立国亦是立威。镇南王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在心里反复念着这句话,心思转得飞快:如果他们不立国,会不会让大裕觉得南疆弱,所以才惧了大裕不敢立国?这世人都是欺软怕硬,无论是普通百姓还是高高在上的帝王,都不能例外,

倘若大裕以为南疆惧了大裕,会不会反而对南疆起了觊觎之心?

立国亦是立威,一旦南疆立了国,大裕反而无法肯定他们的实力,也就不敢轻易出手了

镇南王越想越觉得立国才是正道,对官语白投以赞同的眼神,幸好他提醒了自己,官语白果然是比他那逆子不知道要可靠多少倍!

见镇南王面露松动之色,萧奕漫不经心地又道:“父王若是没意见的话,那就择日登基吧!”

闻言,众人皆是心中一震,眸中难掩惊色,没想到世子爷是打算让王爷来登基。

唐青鸿飞快地看了一眼萧奕的脸色,见萧奕脸上笑吟吟地,他果决地率先下跪在地,紧接着,其他人也都看了看萧奕,见他并无不悦,反而笑意更浓,他们也纷纷跪了下来,一个个俯首抱拳,齐声高喊道:“还请王爷为大局择日登基!”

俯视着矮了一身的众将,镇南王表面镇定,心里却是战战兢兢的:哎,做人祖父不容易啊,为了替孙子守住这片基业,他也只有硬着头皮登基了!

萧奕随便瞥一眼,就知道他这父王又在胡思乱想一些有的没的了,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

南境既然独立,就必须要立国,既然立国,自然要有皇帝。

萧奕本身根本懒得当皇帝,对他而言,登基就意味着两个字:

麻烦。

反正这片南境由他掌着实权,那些明面上的应酬什么的麻烦事就让他这父王去做,反正他这父王一向爱面子,最喜欢这些徒有虚名的东西,而他还能因此多得些空,偶尔还能带着他的世子妃到处玩玩。

人生苦短,还须及时行乐!

堂中的众人在拜伏的同时,暗暗地彼此交换着眼色,大部分人都是心如明镜,比如田禾和姚砚等。

世子爷会让王爷登基既出人意料,又是理所当然。

以世子爷的性子,这十有**是想偷懒呢!

南疆,不,南境的大权都在世子爷的手上,他们这些众臣心腹心知肚明,可是外人却不一定知道,世子爷这是想把王爷摆明面上,自己就可以躲个闲,把那些繁文缛节的东西交给王爷去应付!

不得不说,这还真是世子爷的作风!

姚砚忍不住悄悄抬头瞟着萧奕的神色,见他还是慵懒地坐在圈椅上,懒洋洋地打着哈欠。

当姚砚的目光与萧奕对视时,萧奕还调皮地对着他眨了下眼,仿佛在证实他心中的想法般,看得姚砚顿时心生一种一言难尽的感觉。

镇南王清了清嗓子,抬了抬手,外强中干地说道:“大家众志成城,本王也就不推辞了!大家都起来吧。”

说话的同时,镇南王的心中几乎是在垂泪,孙子的爹这么不靠谱,金孙也只能靠自己这个祖父了,为了孙子,他一定要撑下去!

闻言,众人终于纷纷起身。

“父王,”萧奕似乎没看出镇南王的欲哭无泪,笑眯眯地又提议道,“我已经翻过黄历,六月十四就是黄道吉日,父王就选这一日登基好了!”

当听到这个时间时,气氛又诡异了一瞬,某些聪明人已经猜测到了这个日子的特殊性,这这不是世子妃的生辰吗?

这个日子到底是偶然,还是世子爷故意选的?

其实不用问,他们也已经有了答案。

以世子爷对世子妃的珍视来看,不言而喻。

接下来,厅堂内一片和乐融融,众人此起彼伏地附议着,言辞凿凿地赞同这是一个大好日子云云,而镇南王面对大势所趋,根本就说不出一个“不”字,只能强颜欢笑地应下了。

短短不到一炷香的时间,立国一事算是正式定下了。

除了镇南王以外,其他将士和官员劝都沉浸在他们南境即将立国的喜悦中,一个个都是心潮澎湃。

二月二十八,镇南王府就向四方发出告文,南境立国,国号为“越”,国土由南疆、百越、南凉、西夜到一众小郡七里郡、大赤郡、罗暹君等。

南境上下,普天同庆,百姓欢呼雀跃,沉浸在一片喜悦中!

尤其是骆越城,城中更是欣欣向荣,虽然正式的告文还没下,但是可想而知,镇南王一旦登基,肯定会定都骆越城,以后骆越城的百姓也就自然而然地水涨船高!

一时间,不少外地客商蜂拥而入,都来骆越城中买宅子租商铺,一片热闹繁华。

最繁忙的当然还是镇南王府,各府以致各城、各郡送来的贺礼纷至沓来地送入了王府和碧霄堂,百卉她们每日都忙着清点那些贺礼,并一一造册入库。

连着数日,碧霄堂里上下都忙得好似陀螺般转个不停,最闲的人大概就是已经怀胎八月的南宫玥了,丫鬟们根本就不敢拿那些琐碎小事烦扰南宫玥。

三月初三,南宫玥闲着无事,正懒洋洋地一边摸着肚子,一边翻着礼单时,鹊儿忽然来禀说,阎三公子来求见世子妃。

阎习峻来碧霄堂不算罕见,罕见的是他竟然是来求见自己的。

南宫玥如今身子重,平日里已经不太见客,但这一次,她却同意了,稍微整了整衣装就在丫鬟的搀扶下去了前院的舒志厅见阎习峻。

待两人见礼后,阎习峻没有坐下,反而再次行礼,不同于第一次抱拳,这一次是正式的揖礼,无形之间就透出了一丝慎重的味道。

南宫玥若有所思,静静地凝视着对方。

阎习峻毫不避讳地与南宫玥四目对视,开门见山地说道:

“世子妃,我此次前来求见世子妃,是特意来求亲的,恳请将府上的大姑娘下嫁与我!”

阎习峻心里也知道自己今日的行为可以说不合礼法。

他想娶萧霏为妻,按理说,应该禀报家中长辈,再请媒人上门探口风再正式提亲,可是,他的嫡母靠不住,生母身份低、见识亦浅,自亲媒人上门又显得过于草率,不够慎重,所以就干脆自己来了

他必须先让世子妃看到他的诚意。

南宫玥面色不变,神色平静地看着他,道:“阎公子,你既然来到我跟前,可想清楚了利害?你与霏姐儿并不般配。”

南宫玥语气舒缓,可是话中之意却极为尖锐。

“我知道。”阎习峻目光坚定地看着南宫玥,腰杆依旧挺得笔直,“以我的身份配不上萧大姑娘,但我会护她一生,一心一意。”

南宫玥并没有轻易被打动,话语反而更为尖锐了:“我相信你此刻是一心一意,但是岁月无情,人心易变。霏姐儿是王府嫡长女,待父王登基后,她就是名正言顺的公主殿下,尚主是一份荣宠,可是背后也少不了有人会指着你说三道四”

南宫玥可以想象,一旦身为阎府庶子的阎习峻娶了萧霏,定会有无数好事者在背后嚼舌根,比如什么吃软饭、攀龙附凤、靠女人

若然心灵不够强大,足以把一对神仙佳偶变为怨偶。

“一天,两天,一年,两年你也许会不在意,可是十年,二十年后呢?你还能维持你的初心吗?”南宫玥近乎质问地说道。

阎习峻不是蠢人,自然听得明白南宫玥的意思。

或者说,早在他许久许久之前,当他对萧霏心生爱慕之时,他就想过自己要面对的问题。

“世子妃,我若是在意别人的目光与想法,我就不会从军,不会搬离阎府”

他若是想要争一个风光霁月的名声,就该日日乖顺地待在阎府里,如嫡母所愿一般“安分守己”地了此残生。

但是他不甘,他不愿。

他为何要为了别人,去让自己一辈子庸庸碌碌。

日子是他自己的。

成亲以后,是他和妻子的。

南宫玥似乎看出了他的未尽之言,唇角微翘,“那么若是驸马不得参政呢?”

若是驸马只能是驸马,不能担任任何实职,一辈子有富贵却只能浑浑噩噩呢?!

南宫玥笑吟吟地看着阎习峻,这一次,她倒是有些意外,阎习峻必定是个有野心的人,没想到她的这句话竟然没有触动他分毫。

“世子爷不会。”阎习峻毫不犹豫地说道。

萧奕唯才是举,这一点,他们这些跟在他麾下随他征战沙场的人最清楚不过。

正因为世子爷是这样的世子爷,才会令得他们所有人效忠,为了世子爷,抛头颅洒热血,在所不惜!

阎习峻的这个回答,倒是让南宫玥更为意外,眼中笑意更浓,审视着阎习峻的眼神柔和了不少。

一旁的鹊儿和画眉努力地绷住了脸,忍着笑,这一瞬,她真的觉得世子妃的眼神颇有一种“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的感觉。

南宫玥沉吟片刻,吩咐道:“画眉,去把大姑娘请来。”

画眉匆匆领命而去,而一直还算从容的阎习峻闻言却是身子一僵,形容之间透出一抹局促的气息。

南宫玥眼中染上一抹兴味,却是再也没与阎习峻说什么,只是静静地饮茶,由着他僵立在一旁。

想要娶媳妇,也不能太容易了是不是!..

静谧蔓延在厅堂中,唯有春风吹拂着庭院里的树木花草发出的声音,仿佛一曲悠然的春之歌。

这个时候,时间似乎变得舒缓了不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方才看到一道身着水绿色衣裙的身形不紧不慢地朝这边走来,姑娘的打扮很是家常,一头乌发只松松地挽了一个纂儿,除了一支玉簪和一对翠玉耳环,什么饰品也没有。

二八芳华,是女子最美丽锦绣的年华,也根本就不用太多的饰物妆点,已是灼灼其华,令人移不开眼。

阎习峻目光灼灼地看着萧霏朝这边走近

跨入庭院中的萧霏自然也看到了厅堂中的阎习峻,眼中闪过一抹诧异。画眉刚才只与她说大嫂要见她,半个字没提阎习峻。

阎习峻为什么会在这里?!

萧霏心中顿时有了答案,眸中波光潋滟,在阳光下,如黑曜石般莹莹生辉。

吾家有女初成长!南宫玥心中有一丝感慨,她的霏姐儿真的长大了!随即,她心头已经开始滋生一种依依不舍的情绪

☆、863至亲

“大嫂,我愿意嫁。”

萧霏在二人的目光中进入厅堂,先对南宫玥行了礼,然后直接道出自己的心意。

满室寂静。

无论是南宫玥还是阎习峻,都惊住了,直愣愣地看着萧霏,却是表情各异。

萧霏挺直腰板,静立原处,眸中一片清澈坦荡。

南宫玥之前一直为萧霏的婚事而操心,这一瞬,却只觉得“女生外向”啊!

他们家的霏姐儿啊,还真是和一般的姑娘家不一样。

南宫玥心里既自豪又唏嘘,忽然想到了傅云雁,萧霏和傅云雁两人看着喜好与性子迥然不同,却都有几分将门子女特有的率性。

他们家的霏姐儿终于也要谈婚论嫁了!

南宫玥一时心绪忽起忽伏,须臾方才再次看向了阎习峻,道:“阎公子,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今日你自己来提亲,不妥。”

说着,南宫玥端起了茶盅,摆出了端茶送客的架势。

可是阎习峻却是眸中一亮,喜形于色,听明白了南宫玥的言下之意,急忙作揖道:“世子妃说得是,今日是我鲁莽了!那我就先告辞了。”

今日之所以“不妥”是因为他自己来提亲,等他请了媒人走了礼数,那“不妥”自然也就变成“妥当”了。

阎习峻压抑着心头的雀跃,忍不住又深深地看了萧霏一眼,没有再久留,大步离去。

萧霏站在原地,目送阎习峻离去,目光平静又透着一丝缱绻。

看着萧霏秀美的侧颜,一瞬间,南宫玥心中有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轻声唤道:“霏姐儿”

萧霏循声看去,当她清冷的眸子对上南宫玥戏谑的眼神时,似乎想到了什么,小脸上这才多了一分小女儿特有的羞赧。

“霏姐儿,你真想清楚了?”南宫玥直接问道。

萧霏微微一笑,慎重其事地福了福身,道:“大嫂,谢谢你,纵容了我这么多年”

大嫂何止是给了她三个月去思考,大嫂为她的亲事都操心了好几年了,如果不是因为大嫂,她早就浑浑噩噩地出嫁了吧那么等将来的有一天,在她子孙满堂时骤然回首往事,会不会有一丝遗憾呢?!

萧霏的脑海中飞快地闪过了许多画面,想起了大嫂对她一次次耐心的提点,她是镇南王府的嫡长女,自然是不愁嫁的,但是嫁什么人,将来过上什么样的生活却要看她自己。

南疆有无数青年才俊,阎习峻绝非其中最好的一个,在外人眼里恐怕他还配不上她,但是对她而言,他很好!

这就够了。

此刻,她再想起曾经对母亲说,她要找一个大嫂一般的男子,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

此刻,她才真正明白大嫂为何会选了与她截然不同的大哥,明明在她的眼里,大哥这种不学无术的莽夫根本就配不上大嫂这般的才女!

想着,萧霏不由莞尔一笑,笑容甜美,而又带着一抹通透。

南宫玥看着萧霏,从她的这一笑中看出了她的心意。

看来自己要开始准备婚礼的相关事宜了,这一年,镇南王府真是喜事连连

南宫玥含笑摸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腹部,双眼笑得弯如新月。

之后,萧霏搀扶着南宫玥慢悠悠地走回了内院,萧霏兴致勃勃地与南宫玥说着她给她的小侄女缝制的小肚兜、小鞋子、小帽子什么的。有了这两年给小萧煜做衣裳的经验,萧霏如今做起小娃娃的衣裳,已经是熟能生巧了,这几个月来做了好几箱的小衣裳,每一套都别具一格,让南宫玥这做娘亲的完全插不上手

等萧奕回来的时候,太阳已然西斜,萧霏已经走了,南宫玥眉目含笑地把阎习峻来提亲的事同萧奕一一说了。

萧奕听着颇为受用,觉得他们新锐营的将士们果然个个是好汉,机会是一闪即逝,男子汉想要娶妻,自然要出动出击!

不错,阎习峻这作风也颇有一分自己当年的风采。

很好,真真是孺子可教!

萧奕摸着下巴想道,这下,终于能把萧霏顺顺利利的给嫁出去了!以后终于少了一个人跟他抢阿玥了!

萧奕心里沾沾自喜,面上却是一本正经地提议道:“阿玥,既然萧霏这丫头也同意了这门亲事,那就赶紧先把亲事定下吧。”萧霏这家伙磨磨蹭蹭地选到现在,好不容易选中了一个,还是快快定下吧,免得她又反悔了!

“会不会急了点?”南宫玥还是有些不舍,拉着萧奕在她身边坐下,“阿奕,再与我说说阎习峻!”

萧奕心里酸溜溜的,除了他、岳父和舅兄,也没见阿玥这么在意过一个男子,果然萧霏这家伙就是个麻烦,还是得赶紧嫁出去!

心里虽然这么想着,萧奕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很认真地一问一答,把阎习峻在军中的事一一说了。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后,南宫玥心里也有了计较,道:“阿奕,我想等南境立国后,让霏姐儿以公主之尊下嫁。”

届时十里红妆,风光无限!

而且,待六月以后,自己出了月子,身子也该养得差不多了,才有精力好好操持萧霏的亲事。

女子这一辈子只出嫁这一次,一定不能委屈了她的霏姐儿!

萧奕却是有几分无语,在他看来,萧霏什么时候出嫁根本不重要,萧家难道还会少她一个公主?!

不过,只要萧霏能嫁出去,萧奕觉得怎么样都好!

阎习峻很好,只是阎家却南宫玥眸光一闪,对着鹊儿吩咐道:“鹊儿,你去查查阎家”

从前,阎家不在南宫玥拟的择婿名单上,因此她也只是偶然听鹊儿凑趣地说起过一些阎家的事,了解得不多,现在既然是要结亲,当然要把阎家的情况给细细打听清楚了,免得两眼一抹黑。

等鹊儿领命离去后,南宫玥就对上了萧奕哀怨控诉的眼神,仿佛在说,阿玥,你别忘了还有我啊!

南宫玥被他逗笑了,赶忙去给他顺毛。

屋子里回响起女子娇软撒娇的声音,萧奕心里受用得很,撑不过三息功夫就被他的世子妃逗笑了,殷勤地围着他的世子妃转,把丫鬟们的活儿全都揽了过来

这一夜在小夫妻俩的语笑喧阗声过去了,次日,办事效率极高的鹊儿就得意洋洋地来回禀调查的结果了。

画眉和莺儿她们闻声也来了,在一旁凑趣地听着,仿佛来茶馆听书一般。

近十年来,阎家可说是日渐式微,阎将军还任着三品将军,但是除了阎习峻以外,底下的小辈们没一个成气侯的,唯有阎大公子任了六品的卫千总,但这些年都一直在骆越城大营,没有随军出征。军中自然是以军功论高低,没有军功,也就没有升迁,阎大公子已经任了五年的卫千总了。

阎家的几位姑娘唯有阎二姑娘是嫡女,嫁给了阎夫人的娘家侄子,其他的阎家庶女嫁的不算好,但也不算太差,基本上嫁的都是对阎家有帮助的人家,夫婿或多或少的有一些问题,表面看似高嫁,但是各种滋味也只有当事人知道了。

由此可见阎将军和阎夫人为人见识之浅薄。

像阎家这样的人家一看就是富不过三代,要不是这一辈出了阎习峻,怕是不出十年就要败落了

南宫玥慢悠悠地饮着百卉给她泡的花茶,眸中若有所思。

虽然像阿奕说的,只要萧家兴盛,霏姐儿不管嫁给谁都是低嫁,不管嫁给谁都吃不了亏,但是阎家太乱也是麻烦,也该敲打一番了。

他们萧家嫁姑娘可不是为了去夫家受气受烦的。

南宫玥正琢磨着,忽然间,就听一阵急促的挑帘声,百卉像是一阵风一样冲了进来。

鹊儿、画眉和莺儿都很少看到百卉这副模样,皆是好奇地扬了扬眉。

百卉一边走来,一边就急切地禀道:“世子妃,二老爷和二夫人来了!”

南宫玥愣住了,须臾,才反应了过来,缓缓地眨了眨眼,似乎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百卉含笑地又重复了一遍,南宫玥赶忙对着画眉做了个手势,急忙让她搀扶自己起来,又吩咐鹊儿赶紧去青云坞接小萧煜过来碧霄堂。

接下来,碧霄堂上下骚动了起来,几个管事嬷嬷不用主子吩咐,就急急地命下人去收拾客院,准备席面。

南宫玥则在丫鬟们的簇拥下,往前头去了。

此时,南宫穆和林氏已经在舒志厅里坐下了,正急切地伸长脖子,往厅外张望着,尤其是林氏,几乎快坐不住了。

自从女儿南宫玥跟随女婿来了南疆后,自己已经快五年没见到女儿了!

想着自己怀胎九月生下的女儿,想着自己掬在手心养大的女儿,林氏的眼前就浮现了一层朦胧的薄雾

就在这时,她就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形出现在了院门外,是她的玥儿!

她的女儿长高了,身形丰润了些许,清丽的脸庞上褪去了少女的青涩,多了女子的温婉与柔美,此刻因为怀胎八月,步履有些艰难。

她的女儿又要当母亲了!

想着,林氏的眸中更热了,一霎不霎地看着女儿,舍不得眨眼,眼眶中盈满了泪水直到她被另一道亦步亦趋地跟在女儿身旁的小小身影所吸引。

小萧煜长得讨喜,明亮的大眼睛在阳光下显得朝气蓬勃,一向讨长辈欢心,更别说林氏这外祖母了,简直是眼睛都要看直了。

在南宫穆和林氏灼灼的目光中,南宫玥母子总算进入厅堂中。

“爹爹,娘亲!”

南宫玥看着双亲,脸上露出灿烂的笑靥,如同林氏一般,她的眼眶中也溢满了晶莹的泪水,这是喜悦的泪水。

这一刻,她不是世人眼中高高在上的镇南王世子妃,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儿,没有在父母跟前好好尽孝的女儿。

南宫玥还没福身下去,就已经被林氏搀扶住了,林氏嗔怪地说道:“玥儿,跟爹娘何必这么多礼。”

南宫穆在一旁含笑地看着妻女,眸光温柔似水。

感受到林氏熟悉的气息环绕在自己的身边,还有那温热的肌肤触感此时此刻,南宫玥再也压抑不住,晶莹的泪水“啪嗒啪嗒”地自眼角滑落,看得林氏心疼不已,急忙道:“玥儿,别哭”说着,她的泪水也从眼角滑落,心潮澎湃。

母女俩抱头痛哭,南宫玥完全没注意到小萧煜四下打量着,然后兴奋地跑到一张大案下

“喵呜!”

猫儿惨烈的叫声一下子引得林氏和南宫玥循声看去,就见小萧煜抱着一只胖乎乎的橘猫跑了过来,直跑到南宫玥跟前,吃力地把橘猫往她娘手里送,“娘亲,不哭!”

小萧煜乌溜溜的眼睛和小橘金色的眼睛都是一眨不眨地看着南宫玥,逗得母女俩都忍俊不禁地笑了,心头的惆怅瞬间烟消云散。..

南宫玥在小橘的脑袋上摸了摸,嘴角一勾,笑道:“好了,煜哥儿真乖,娘不哭。”她拿起帕子擦去了眼角的泪花。

见娘亲笑了,小家伙也笑了,心里很是得意:爹爹不在,自己把娘亲哄笑了!

林氏目光灼灼地盯着小萧煜,外孙还真是漂亮,比起女儿画给他们的画像要漂亮鲜活得多。

“煜哥儿,快给外祖父和外祖母磕头行礼。”南宫玥笑吟吟地对着小萧煜招了招手,海棠也把软乎乎的蒲团拿来了,顺便把小橘接手了过来。

小家伙辈分小,磕头行礼什么的往日里也做得很习惯了,也不用丫鬟搀扶,就规规矩矩地给娘的爹和娘磕了头,乖乖地叫着“外祖父”、“外祖母”,接着便得了长辈们的赏赐。

小萧煜已经养成了有来有回的习惯,得了外祖父的书和外祖母的金锁后,立刻掏出他的金猫锞子回礼。

这一袋金猫锞子早就不是大年初一的时候镇南王送的那一袋了,镇南王见金孙喜欢,又特意找人打了几袋金猫锞子,专门送给他的金孙,海棠当时就亲耳听镇南王振振有词地说什么镇南王府的世孙赏赐人的时候也不能太寒碜了云云。

有这样的祖父和那样的亲爹,小世孙到现在没养歪,也真是不容易啊。海棠默默地心想。

而南宫穆和林氏却是感动极了,尤其是林氏,直接把小萧煜抱到了膝盖上,与他说着话,不时发出欢快的笑声,仿佛骤然间年轻了好几岁。

看着娘亲被小萧煜哄得眼睛都笑眯了起来,南宫玥掩嘴轻笑着,故意问道:“煜哥儿,你喜不喜欢外祖母。”

“喜欢。”小萧煜想也不想的答道,他喜欢娘亲,当然也喜欢娘亲的娘亲。

为了证明这一点,小家伙还特意抬起小脸来,“砸吧”地亲了林氏一记,把林氏吓得愣住了。

林氏虽然养了一子一女,但是南宫家是书香世家,无论是夫妻,还是母女之间,都讲究相敬如宾,哪里见过像小萧煜这般奔放的。

林氏讷讷道:“煜哥儿的性子还真是像他爹。”女婿就是这般自来熟的性子!

林氏一边说,一边又欢喜地打量起小萧煜来,越看小家伙越是可爱。

听林氏一说,南宫玥忽然心念一动,脱口而出道:“爹,娘,是不是阿奕把你们请来的?”

林氏和南宫穆互看了一眼,由南宫穆出声道:“阿奕年后就想接我们过来,不过家里还有些琐事,才拖到了现在。”

当时林氏还怕婆母不答应,毕竟父母在不远游,没想到南宫穆与苏氏一提,苏氏就爽快地应下了。

这些年来,虽然女儿信中总是报喜不报忧,但是林氏心中总是有一分不确定,直到此刻亲眼看到女儿一切都好,才算是放下心来。

果然是阿奕!南宫玥心里甜丝丝的,脸上的笑意更浓,又道:“爹,娘,这几年家里可好?大家可都好?”

------题外话------

还有月票吗?让我凑个整数吧~

☆、864敲打

“玥儿你莫要挂心,大家都好!”

南宫穆微微一笑,随意地与南宫玥说起南宫家的事来。

南宫家回了江南后,也没闲着,南宫秦在去年年初开了一家书院,如今南宫穆和南宫晟都每日去书院教书授课,远离朝堂纷争,反而清净了不少,南宫秦兄弟俩也有更多时间著书立说。

紧接着,林氏又道:“还有你二姐姐去年十月里又定了一门亲事……”

闻言,南宫玥眸子一亮,道:“娘,快与我说说未来二姐夫是哪户人家?”她心里也为南宫琰感到高兴。

林氏理了理思绪,娓娓道来:

男方姓游,在家中排行老四,游家也是江南的书香世家,游四如今在一个小镇任着知县,三年前原配难产离世,膝下只有一个三岁的幼女。南宫琰和游四的缘分起源于南宫琰一日去寺庙礼佛,正巧遇上了走失的游家小姑娘,便陪在小姑娘身旁照顾了片刻,与小姑娘玩得还颇为投契,直到游家人寻来了。

没几日,那游四就找人上门来试探提亲,说是知道她义绝的名声,对她的人品很是赞赏,所以前来求娶。

南宫秦仔细调查了游家和游四,觉得家世清白,人品不错,又让南宫穆请林氏出面委婉地问了南宫琰的意思,就把这门亲事定下了。

因为双方的年纪都不小了,就把婚期定在了去年十一月,南宫秦因为愧疚自己之前看走眼替次女挑了利成恩这么一个女婿,特意给南宫琰又添了嫁妆,婚礼办得很是隆重。三日回门时,林氏仔细观察过,新姑爷可比前头那位好多了,是个知道疼人的,小两口如今和和美美。

说话间,林氏的脸上也露出几分唏嘘。也许南宫琰之前与利成恩没有孩子也是一种命,以后可以彻底忘掉前尘往事,和新姑爷好好过日子……

母女俩随意地闲话家常,南宫穆偶尔补充几句,南宫玥半句没提请南宫家来南疆的事,她知道以大伯父和父亲忠君耿直的性子,对他们而言,镇南王府终究不是正统,甚至于他们心里也会有一丝怀疑,不确定南疆对大裕到底有没有觊觎之心。

这些事也绝非南宫玥三言两语的保证可以说服南宫家的,岁月自会给出答案,等南境立国,等南境、大裕两边的局势都渐渐地稳定下来,他们自然会知道阿奕绝无进攻入主大裕的意图。

母女俩近五年没见面,有说不完的话,说笑间,就有丫鬟来禀说,世子爷回来了。

萧奕的归来让厅堂中又热闹了起来,一片语笑喧阗声弥漫在碧霄堂中……

接下来的几日,萧奕时常陪着岳父南宫穆在城中各处走动。

萧奕自认是个好相公、好女婿,每日把岳父伺候得周周到到,小萧煜不用去青云坞的时候,也跟着翁婿俩一起出门,把外向又好动的小家伙乐坏了。

至于南宫玥则每日与娘亲林氏黏在一起,之前就因为身子重时常有几分蔫蔫的,林氏来了后,对女儿的起居照顾得无微不至,让南宫玥觉得妥帖暖心的同时,每日越发懒散,在娘亲跟前,神情举止之间又多了几分小女儿的娇态。

这一日一早,南宫玥起得比平时又晚了一点,等她用完早膳的时候,早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她正打算去客院看林氏,鹊儿忽然风风火火地来了,满头大汗地禀道:“世子妃,阎家的孙姨娘没了。”

孙姨娘?南宫玥有些恍然地眨了眨眼,愣了很久才想起来,鹊儿所说的孙姨娘是阎习峻的生母。

“人是怎么没的?”南宫玥沉声问,面色微凝。这未免也太巧了点。

鹊儿恭声回道:“回世子妃,说是突发心疾,所以去得急。”

孙姨娘是阎习峻的生母,她没了,按规矩,阎习峻就需要为其守孝一年,那么他与萧霏的婚事也就……

王府这边才刚刚默认了阎习峻的提亲,阎府就发生这种事,而且孙姨娘还是暴毙,这恐怕不是巧合!

这一点,南宫玥和屋子里的几个丫鬟都是心知肚明。

无论这是不是巧合,这桩婚事必定会受些许影响……

一瞬间,屋子里的气氛有些凝重。

这时,一阵挑帘声响起,萧奕大步流星地进来了,敏锐地感觉到东次间里的气氛有些怪异,自家世子妃更是眉头微蹙。

“阿玥,怎么了,愁眉苦脸的?”萧奕一边在南宫玥身旁坐下,一边问道。

“没什么。”南宫玥忍不住叹了口气,“我刚刚得了消息,说阎习峻的姨娘没了……等他守孝一年后,霏姐儿就要十七了!”

萧奕眉头一皱,他虽然不屑理会那些内院的争斗,却也不是傻的,立刻就从这件事中品出几分不同寻常来,脸上还是漫不经心地笑着,指了指鹊儿,随口吩咐道:“你,去把这件事告诉萧霏,看看她自己是什么意思。”

要成亲的人是萧霏,自然得她自己烦去,总不能以后她嫁了人出了点鸡毛蒜皮的事,还要回娘家求援吧?

不过,这阎家也委实不像话,阎锦南蠢笨无能,连自家的内宅都管不住,还要自己的世子妃为他阎家惹出来的麻烦忧心!

看来还是自己平时做人太和气了,以致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欺负到他们镇南王府来,真当镇南王府是尊摆设不成?!

萧奕眸中闪过一道冷芒,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鹊儿看了一眼南宫玥的脸色,就领命退下了,“是,世子爷。”

对萧奕而言,阎家的事不过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转瞬就抛诸脑后,他显摆地从身后拿出了一个匣子,笑眯眯地说道:“阿玥,你看这是我给你和囡囡打的,刚刚珍宝轩才送来的……”

他主动打开了匣子,一件件地拿给南宫玥看,什么八宝连珠项链、碧玺石宝结、碧玺香珠手串等等。

整整一匣子都是首饰,而且每一种样式都是一式一样的两件,一件大点,一件小点,很显然是为南宫玥和她腹中的小囡囡搭配的,以后可以母女俩一起佩戴。

那些小首饰做得精致极了,不禁吸引了南宫玥的注意力,很有兴致地把玩了起来。

镶了红宝石的金镯子拿在南宫玥白皙细腻的小手上,衬得她肌肤如玉,莹莹生辉,萧奕忍不住亲手帮她戴到了腕间,还依依不舍地在她手心摩挲了一下,越看越好看,心想:他们家的小囡囡肯定和阿玥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戴起红宝石来一定也好看!

他正要提议南宫玥把这些首饰都戴一遍,却见她眉头微微一蹙,脱口道:“阿玥,囡囡又踢你了?”

南宫玥右手轻抚着隆起的腹部,斜了萧奕一眼,调侃地笑道:“这丫头性子肯定像你,这么会闹腾!”

想着煜哥儿那活泼好动的性子,南宫玥不得不怀疑肚子里的这个恐怕比她哥哥还要好动,若是个姑娘家,自己可管不住她!

萧奕故意扁了扁嘴,委屈巴巴地在南宫玥的肩头蹭了蹭,说道:“阿玥,你在嫌弃我和囡囡吗?”

一句话逗得南宫玥忍俊不禁,心情不由轻快了起来。也亏得他长得好,否则怕是要看得她起一身鸡皮疙瘩。

萧奕右手揽住南宫玥的纤腰,左掌覆在南宫玥的右手背上,对着她的腹部柔声道:“我们囡囡当然是最乖最可爱的小姑娘,是我们的贴心小棉袄。以后你教她读书,我教她练武可好?”

南宫玥起初脸上还露出向往之色,等萧奕说要教囡囡练武时,眼角不由抽了一下,几乎可以肯定他们的小囡囡十有**会被萧奕教成一个混世女魔王!

萧奕三言两语就把他的世子妃给哄好了,两人腻歪地黏在了一起,直到小萧煜从青云坞回来,又挤到了双亲之间……

碧霄堂里,回荡着父子俩爽朗的笑声,连外头的阳光似乎都变得更为灿烂了,春意正浓。

孙姨娘的死似乎并没有掀起太大的涟漪,然而次日一早,萧奕就快刀斩乱麻,直接让人把阎将军叫来了碧霄堂。

阎将军看来甚为憔悴,眼下一片浓重的阴影,似乎昨晚彻夜未眠,加之心事重重,整个人看来没什么精神气。他心里隐约也猜到了世子爷传唤他怕是没什么好事,战战兢兢,但世子爷之命,又不敢不来。

“末将见过世子爷。”阎将军走到堂中,俯首抱拳,几乎不敢直视上首的萧奕。

萧奕正慵懒地坐在一把太师椅上,略显不耐地掀了掀眼皮瞥了阎将军一眼,也懒得与他废话,直接质问道:“阎锦南,你们府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奕的语气并不客气,萧霏又不是没爹,本来她的婚事哪里需要他这兄长来插手,还不就是他们阎家没事给他找事,还累到了他的世子妃!

阎锦南被萧奕这一眼看得背后出了一身冷汗,中衣都湿透了。

虽然萧奕完全没提孙姨娘,但是阎锦南当然是知道世子爷是在质问孙姨娘暴毙的事,浑身紧绷。

前几日,阎习峻回阎府请他作主向王府提亲求娶萧大姑娘时,他仔细问过,知道阎习峻已经和王府通过气的,自是欣喜若狂。

南疆上下谁人不知镇南王马上要登基为帝了,那么萧大姑娘就是天子唯一的嫡公主,尊贵无比,而他阎家已经没落,阎习峻能尚公主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喜事,当下,阎锦南就喜气洋洋地让阎夫人备齐礼,选黄道吉日亲自去王府提亲。

却没想到这亲事都还没定下,孙姨娘居然在这要紧关头死了,这实在是晦气啊!

昨晚阎锦南得知消息时当场就傻眼了,好好的喜事变丧事,他最担心的就是此事一出,会惹怒镇南王府,尚主之事就此罢休……

哎——

想着,阎锦南心里就深深地叹了口气,把这短命的孙姨娘都给怨上了。

阎锦南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如履薄冰地回道:“世子爷,那孙氏多年都有心疾,没想到这一回……”说着,阎锦南直觉不妙,心跳砰砰加快,如擂鼓般。

萧奕淡淡地提点了一句:“阎锦南,内宅不平,何以平天下!”

萧奕的眼神冰冷得没有一丝感情,这阎锦南比他想得还要蠢,居然到现在还蠢得不知道孙姨娘之死并不单纯,让萧奕不得不怀疑此人能不能当得起他如今的差事!

世子爷这是什么意思?!阎锦南心里咯噔一下,细细品味着萧奕的这一句话,只觉得世子爷似乎意有所指。

内宅不平……

难道说孙姨娘的死有蹊跷?!

而且,还与曹氏有关?!

或者说,就是曹氏把孙姨娘给……

想着,阎锦南瞳孔猛缩,心里更忐忑了。

“世子爷,”阎锦南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忐忑地说道,“请末将回去……”调查一番。

他最后四个字没机会说出口,就见萧奕随手把茶盅放在一旁的案几上,“咯噔”一声,瓷器的碰撞声如同一击重锤敲打在阎锦南的心口。

萧奕再次看向了他,似笑非笑地问道:“阎锦南,你以为本世子很闲吗?!”

“末将不敢!”

阎锦南吓得急忙跪倒在地。

萧奕不耐烦地站了起来,掸了掸袍子上,云淡风轻地又道:“本世子记得阎将军的老家好像是在远安城吧?”

说着,萧奕已经大步朝厅外走去,丢给阎锦南一个冷淡的背影。

阎锦南的嘴巴张张合合,想叫住萧奕,却又发不出声音,心中越想越是惊恐。

厅堂中,只剩下了阎锦南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