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时候被皇后召见,可是意义不同,算得上天大的恩赐。

、第 101 章

梅茹在这种风口浪尖被皇后召见,真是天大的恩赐,其中深意大家都能猜出来——梅府恐怕要出一位太子妃了。

可梅茹自己却是焦躁万分。她宁可顶个克夫的名号,一辈子不嫁,也不愿整日见到皇后和太子,还有那个不懂事的宝慧公主。一想到这几位,她就浑身难受。

所以,这会儿面对李皇后的示好,梅茹是铁着心不愿接受。李皇后问什么,她便规规矩矩答什么,一举一动毫无欣喜和巴结之意,不卑不亢,彻底无视皇后的企图。

谁都不是傻子。

瞧见梅茹这拒人千里的模样,李皇后心里便清楚了——这丫头不愿意给太子做妃呢。其实,她现在问这一句,是这丫头的福气,寻常人不说感恩戴德,也应该记挂在心,没想到还有不要的,真是不识趣!李皇后不悦蹙眉。

再见底下那人直直立在那儿,颇有几分平阳先生的清高架势,李皇后愈发不痛快了,她意有所指道:“三姑娘此次出使回朝,本宫还未赏呢。”

“娘娘,此乃臣女应尽之本分,不敢接赏。”梅茹断然推辞道。

这便是明着不要了。

李皇后冷冷道:“三姑娘此言未免太过客气。本宫一向极其赏识三姑娘,如今连赏都赏不得么?”她的声音厉了许多,很是不高兴。

“臣女不敢。”梅茹连忙跪下。

“呵。”李皇后含怒一笑,偌大的坤宁宫忽的就安静下来,静的连大家呼吸都放轻许多。

触怒了皇后,梅茹心口一紧,却还是低着头,跪在那儿,不肯服软。

见她这样,李皇后也不说让梅茹起来,只冷一冷她。李皇后就是想施一个下马威,治治这丫头的不识趣。梅茹才跪了不过一小会儿,便有宫女进来禀报说御前的小太监来了。李皇后扶了扶云鬓,宣那太监进来,顺便请梅茹起来。

梅茹还是低头站在那儿。

那御前小太监进来给皇后请了安,道:“娘娘,皇上请梅姑娘去呢。”

“哦?”李皇后虽笑,眸色却冷下来。这救兵来得未免太及时了,皇上还真是心心念念惦记着平阳先生的高徒呢!偏偏她还真不能在明面上拿梅茹怎么办,梅茹是平阳的弟子,又为朝廷立过功,入了延昌帝的眼…嘴角勾了勾,李皇后按下不快,笑着问:“皇上他请梅姑娘什么事儿?”

小太监回道:“皇上听说梅姑娘写得一笔好字,先前做了首诗,想让梅姑娘誊抄呢。”

“皇上真是好雅兴。”李皇后和颜悦色对梅茹道,“既然如此,那三姑娘去吧。”哪儿还有先前冷冰冰的样子?

梅茹平静的向李皇后福身告退,方跟着小太监去御前。走出坤宁宫,她呼了口气,却又有些隐隐担忧。

这次是真得罪了,后面还不知道会怎么办呢…

延昌帝这会儿在御花园。

已经入冬了,御花园里还是花团锦簇,各色秋菊仍然开得正好,白的、紫的、粉的、泥金还有雪青…眼花缭乱,难怪延昌帝诗兴大发。

梅茹过去请安时,才发现傅铮竟然也在。远远的,二人视线遥遥一对,傅铮又淡淡别开眼。今日天气不错,他穿着身雪青色金丝银线绣暗纹长袍,玉簪束发,玉带束腰,身形颀长,颇有些文人雅士之风。梅茹估摸着,他应该是来陪延昌帝游园子,顺便作诗的。梅茹上前给延昌帝请了安,又侧身对傅铮请安道:“臣女参见殿下。”

傅铮这才重新望过来,不咸不淡应了声:“三姑娘。”

两个人像是在人前做戏似的,这种感觉很怪…梅茹不自在的眨了眨眼,毕恭毕敬立在旁边。

延昌帝对她道:“听说茹丫头的字好,过来替朕誊抄一首诗。”

这世上就没几个人见过梅茹的字,延昌帝还能听谁说?无非傅铮了。这么一想,梅茹又不自在了,她看了看傅铮。那人只懒洋洋望向旁处,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梅茹收回视线,恭敬上前。早就有小太监将延昌帝新作的诗捧过来。她提起笔,蘸了蘸墨,然后落笔。

这日梅茹虽在李皇后那儿吃了瘪,却在延昌帝那儿狠狠露了脸。

延昌帝夸她的字有趣还极有灵气,龙颜大悦。这之后,梅茹的字和她的画一样在京城都有了些名气。凡是文人墨客都想看看皇帝金口夸下的“有趣又有灵气的字”是什么样。偏偏梅茹的墨宝少,一时间真被传得神乎其神。

这天梅茹告退时,傅铮又拂了她一眼。这一眼意味深长。梅茹更加不大自在。

——她又欠傅铮一个情分了。

从宫里出来,梅茹径直回府。马车还没到府里呢,她便接到傅钊的口信,说有急事,约她在四喜堂见面。梅茹回来之后,还没见过这位殿下呢。想到离京前傅钊确实有事要对自己说,拧了拧眉,她便过去了。

店家见梅茹来,领她上了二楼,走到最里面那间道:“姑娘,殿下在里头。”说着,那店家退下去。

推开门,梅茹往里面走了两步,连忙顿住身形。

只见傅铮坐在里面,一双眼望着她,眸色墨黑,还是意味深长。

想到自己被他拿傅钊的名义诓骗过来,梅茹立在门边,一时尴尬又恼怒。

傅铮起身走过来。对静琴和意婵道:“本王和你家小姐说几句话。”两个人都没动。傅铮拂了她们一眼,冷笑道:“罢了,你们爱看就看吧。”说着,他直接攥起梅茹的手腕子。他的劲儿有些大,梅茹被他捏疼了。她恼怒的看着傅铮,傅铮却闲闲看着她,就是一场无声对峙。拧了拧眉,梅茹被迫偏头吩咐道:“你们先出去。”那两个丫鬟胆战心惊,这才犹犹豫豫出去。

傅铮这才松开手,理了理袖子,对梅茹道:“听说你和阮四郎的那门亲事不成了?”

“成不成都与殿下无关。”梅茹心底不痛快,直接呛道。

被这么一呛,傅铮居然笑了,他淡然点头附和道:“确实,你又不嫁本王,自然与本王无关。”

听他这样调侃,梅茹恼着望过来。傅铮还是笑,耐人寻味道:“可惜你的亲事与别人有关呢。”

这个别人还能是谁?无非是皇后和太子了。

被戳到痛脚,梅茹不满的瞪他。

傅铮只是问:“今日在皇后跟前,你是怎么回的?”

“我怎么回的又与殿下何干?”梅茹还是不高兴的呛他。

默了默,傅铮忽然叹气:“是与本王无关,只是怕你惹她不高兴啊。”他望着梅茹,难得无奈的说:“你那个小性子…”

梅茹微微一愣,脸慢吞吞的就红了。

傅铮眸色深深的盯着她,仍是问:“你答应皇后了?”

“没有。”梅茹摇头,态度软了一些。

她的态度稍软,傅铮便得寸进尺,抬手摸了摸她的脸,他夸道:“好姑娘。”

梅茹连忙躲开,傅铮的手又落了空。他也不气也不恼,只是轻轻笑了,像含着一汪动情的春水。傅铮继续问:“既然你没答应,那皇后给你下马威了么?”

想到先前李皇后的怒意,梅茹没答,只是低着头,不说话。

傅铮看在眼里,说:“看来是给你了。”叹了一声,他又抚上她的脸,心疼道:“阿茹,太子不会善罢甘休的,你和阮四郎的亲事就是他从中作梗,你还是不愿嫁我么?”

他的手沿着她的脸,粗粝摩挲到她的耳垂,梅茹脸彻底红了。

她拍掉他的手,怒气腾腾的望过来。

傅铮问:“真不愿嫁我?还是——你想嫁他?”

梅茹冷冷道:“我既不嫁你,也不嫁他。”

“呵。”傅铮笑了,他慢悠悠道,“那太子可是憋着劲儿的坏你姻缘呢,你们府里去查了么?说不定…他恼羞成怒,还要坏你名声。”

梅茹还是偏着头不理他,只觉得面前这人越发不要脸了,以前还收敛些,现在…梅茹面色越发的烫。

傅铮叹道:“罢了,今日找你来,无非是想提醒你多提防着他。”

“知道,要你说?”梅茹硬梆梆答了一声。说完,她福了福身转身就走,傅铮似乎才想起来什么,唤了她一声“阿茹”,随意叮嘱了一句:“若是十一弟找你写字,你就写幅灵飞经给他。”

“灵飞经?”梅茹好奇。

傅铮并不解释,只是道:“你今日欠我一个情分,就当是还我的。”

那边厢,太子听了梅茹婉拒的事,果然气愤,骂道:“这个不识抬举的,连本宫的好意都敢拂,真是不知死活!”

他冷冷一笑。

其实不用傅铮提醒,梅茹也知道自己这些日子该安安分分待在府里,避避风头,没想到这日董氏身边的和穗悄悄过来找到静琴,带话进来说董氏要见梅茹。

董氏难得主动找她的,梅茹不敢耽搁,连忙去胡家。

刚一下车,梅茹便惊到了。只见胡家门边挂着白幡,里面还传来哭声。梅茹一愣,连忙进去,这一进去,更是吓了一跳!

就见堂屋已经变成灵堂,董氏一身缟素,正跪在那边烧纸呢!

“瑶姐姐。”梅茹快步上去。

听到声音,董氏钝钝望过来,一双眼肿的跟桃子似的。梅茹连忙蹲下来搀她,董氏一反常态避开她的手,只哀戚问道:“循循,你胡大哥真的好好的么?”

“我…”梅茹顿了顿,转头打量这幅情形,她心里忽然像是堵着了什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董氏看在眼里,泪又掉下来,她凄楚道:“你胡大哥的抚恤银子下来了。”

这句话飘进耳中,梅茹头晕了晕,旁边摇篮里的小长生哭的更加厉害了。

“怎么回事啊?”梅茹呆呆的问。

昨日董氏与胡大娘安安分分在家,家里却突然来了两个官差,粗声粗气问:“这儿是不是胡三彪胡参将家?”董氏和胡大娘不敢得罪,当然点头。那两个官差拿出数锭银子,交代道:“胡参将在战场上死了,这是衙门拨下来的银子,你们收好。”

“死了?”董氏着急了,“不可能啊,他前几日还让人带银子回来呢。”

“这位娘子我们也不会弄错啊,你看我们这儿还有名录呢。”官差道。

胡大娘慌慌张张接过来,却根本看不懂,忙递给董氏。董氏一看,登时就昏过去。待醒过来,她便什么都明白了。董氏脸色白了白,吩咐两个小丫鬟置办灵堂,又让和穗去请梅茹。

梅茹这会儿怔怔的,跟董氏进了房。

只见董氏从箱子底下拿出一包银子,道:“循循,这银子我们不能要。”——这包银子正是梅湘让梅茹带过来的。董氏又说:“前几个月寄来的银子我也一并放在里面了。循循你拿回去,让你大哥点一点,若是少了,尽管来要。”顿了顿,她道:“你胡大哥虽然不在了,我们却不能欠别人的。”

说完这话,董氏泪又掉下来,她抱着小长生,偏过头去。

梅茹将这包银子带回府,递到梅湘跟前的时候,梅湘愣住了,“循循,这…”

梅茹只是问:“大哥,胡大哥到底是生还是死啊?”

想到那空荡荡的铺盖,梅湘眼眶倏地就红了,他别开脸。

不用任何答案,梅茹忽然就哭了。

梅湘攥了攥手,急道:“循循,我不便过去。你跟她说,我不是要她怎么样,你让她把这些银子收下来,她们孤儿寡母还有个老太太…”梅湘说着叹了一声,咬咬牙,自己跑了出去。

、第 102 章

梅湘连轿子马车都没要,一口气跑到胡家。

门楣上大片的白刹那间映入眼帘,这是一种最深的震撼。梅湘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忽的就不敢上前了。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件很傻的事,以为那是给人希望,熟料是最最绝望的。

梅湘怔怔站在那儿。

忽然有人咦道:“这不是梅大爷么?”

梅湘循声望过去,说话的正是董氏娘家的长嫂——那贪财的钱氏。

这钱氏上次见到梅湘时还是冷冷的,没什么好脸色,这会儿见到他,却是赶紧巴结起来,嘴角往上翘着,明显是欣喜之意。她道:“梅大爷,你这是来找…”

钱氏的话没说完,梅湘便觉得难堪,他愣了愣,什么都没说直接转身就走。钱氏忙追着道:“怎么就走了呢?”那姓胡的厉害汉子死了,而梅府大爷还惦记董氏,这种好事见钱眼开的钱氏怎么能撒手?

大约是听到外头的声儿,董氏走到门边一看——

两道细眉就颦起来,本就苍白的脸色又白了一点。

很快,董氏的面色恢复漠然,她打断这二人道:“大嫂。”

梅湘已经转过身疾步走了,陡然听到这冷冰冰的声音,心里就不由泛起些酸楚。自从糊涂休妻之后,他一眼都没见过她。这么一想,他心里那道酸愈发的浓了。

旁边钱氏对董氏道:“妹子,梅府的大爷来吊唁了。”

梅湘垂眸敛起难堪窘迫的神色,他转过身来,遥遥作了个揖,口中称呼道:“胡家娘子。”说话间,梅湘也不敢看对面那人,只望着脚边的一方灰砖。

董氏淡淡道:“梅大爷,可是我昨天还的银子缺了?”

她当他来要银子的。

梅湘心底的酸已经变成了涩意。他连忙解释道:“不是的,我只是…”说到这儿,他顿了一顿。钱氏十分识趣,对董氏道:“我进去看看胡大娘。”——胡大娘身子骨再硬朗,毕竟年纪大了,听到胡三彪的死讯,根本经不住打击直接就晕过去,现在外面一切都是董氏在操持。

钱氏离开后,梅湘才道:“胡娘子,我今日来只是想对你说,我们在外面打仗,没有找到人,就不会信他们是真的不在。所以,还望胡娘子莫要太伤心。而且,那些银子都是兄弟们凑出来的,是个心意,你就拿着,好好等他回来…”

“梅大爷,”董氏打断梅湘,“不管三彪在不在,我们都不能欠任何人的。那银子我们是真的不能要,也谢过诸位的好意。”

她一向外面最是柔软,里头却最为刚烈。

梅湘无奈的垂下眼。

董氏又道:“谢谢今日梅大爷来吊唁三彪。我们孤儿寡母的不方便接待男客,就在这儿谢过梅大爷了。”她说着略略欠了欠身。

梅湘这才敢抬起眼,看了看门边那人一眼。

董氏比原先嫁给他的时候,养得圆润许多,只是因为恸哭,所以面色显得苍白。

梅湘低下头,又深深作了个揖。

等他再度起身,胡家的门已经阖上。那两扇门禁闭着,两边悬着白幡,被风一吹,轻轻拂动,正是世间无法挽回的悲苦。

里面,董氏沉默的走进灵堂,继续跪在那儿烧纸钱。胡家没什么亲戚,她们又是一屋子女人,这灵堂连具棺木都没有,显得愈发冷静空寂。钱氏从胡大娘房里出来,到董氏跟前打听道:“梅大爷走了?没说什么?”

董氏抬起头,眸子里满是厌恶之情。

那目光是真的冷啊,钱氏原本还要说什么,立刻识相的闭了嘴。

梅湘失魂落魄的回到府,就被乔氏请过去。

见到他,乔氏气得手指都要戳到他脑门上了:“湘哥儿啊,你就是个糊涂蛋。当初她人好端端在府里呢,你乱折腾,现在她男人不在了,你又跑过去瞎凑热闹!”

梅湘低着头,不说话。

乔氏道:“她是肯定不会回头的,现在还戴着孝呢,你也别打她主意。”

“娘!”梅湘闷头道,“我做这些不是非要娶她,我就是、就是觉得她可怜,我心里难受!”

“既然不是非要娶她,娘正好给你相看了几个…”

乔氏话没说完,梅湘蹭的站起来,不耐烦道:“娘,我暂时不想娶呢。”说着他跑回自己房里。梅湘躺在炕上发着呆,外头的丫鬟道:“大爷,姨娘说大爷回来之后,还没…”

梅湘更加嫌烦,吼道:“哪儿都不去!”

外面的丫鬟就闭嘴了。

翌日,梅茹去给乔氏请安,发现乔氏脸冷着呢,跟冰山一样,“娘,这是怎么了?”

乔氏叹气:“你们兄妹两个就没一个省心的!”

一大清早底下的人就来说大爷又出府去了。他还能去哪儿?无非就是蹲胡家墙角边,悄悄守着罢了。胡家一个寡妇,一个老娘,还有一个幼子…这日子艰难啊,梅湘怕有人欺负他们。

梅茹哄道:“娘你生哥哥的气就罢了,干嘛扯着我?”

“你也是个不省心的!”乔氏唬了她一眼。一想到梅茹没着落的婚事,再想到这丫头使小性子将皇后得罪了,乔氏就忍不住叹气。她耳提面命叮嘱道:“这些日子你就在府里待着,哪儿也别去。”

“知道。”梅茹点头。

胡三彪的丧事办了三天。

胡家没什么亲戚,又一屋子女人,这事儿显得格外麻烦,里里外外都是董氏在操持。出殡那天,她抱着小长生走在前面,泪水涟涟。胡三彪没有尸首,所以只做了个衣冠冢。在坟前,董氏还是抱着小长生给他磕了头。

胡大娘又哭岔了气,捶胸顿足,早早被人扶回去歇着了。

这日回去,和穗雇了辆马车。董氏从马车里下来的时候,路边就有几人探头探脑打量。那几个都是附近的二流子。董氏只当没在意,快步往里面去。她越是这样,还越有人起哄,董氏连忙让和穗掩门,就听外面有人低喝:“干什么你们?!”

董氏脚步没停,抱着长生回了房。

小半晌,和穗进来道:“姑娘,先前梅大爷来了,给了个包袱,说是姑爷的。梅大爷又说,这是他这次回京带回来的,现在才寻到机会送来。”

瞥了眼那熟悉的包袱,董氏眼圈儿便红了。她正色道:“你去外头跟梅大爷客套的道声谢。”和穗点头,将手里的包袱搁下来便退了出去。

那包袱就在旁边,董氏解开。就见里面叠的整整齐齐的是她做得衫子,其中有些干净的还没来得及穿,有些已经明显洗过,那是穿过了的。董氏一件一件拿出来,发现最底下那件的夹层里,是她寄过去的所有家书。那人叠成小小的,一封一封贴身放着。

董氏眼泪又出来了。

她独自枯坐在冷冷清清的房里,将这件衫子放在枕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