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茹拂了皇后的好意,又担心那恶心太子暗地使坏,她这段时日便跟平阳先生告了假,也没脸再去胡家,只安安分分的留在府里看看书、作作画。

每年冬天,都是最最冷清的时候。

梅蒨明年三月成亲,她现在跟着小吴氏学习管家、主持中馈、迎来送往之事,当然没什么闲暇功夫。整个国公府就属梅茹和萍姐儿最闲。萍姐儿是最没耐性的,而且那张嘴比梅茹还要厉害、更不饶人。

其实萍姐儿前世过得不好,一张嘴得罪了不少人,最后国公府没落了,萍姐儿落个被休的下场。

梅茹不舍得这个妹妹再如此苦了,便在旁偶尔点几句,省的她吃亏。

姐俩的感情因此亲近了不少。

在府里闲呆着的这些时日,梅茹还是收到过傅钊的口信。傅钊说有急事找她,约她去四喜堂。上次傅铮就是拿这些话哄她,梅茹当然不会上第二次的当,免得去了被那人看笑话。

迟迟见不到梅茹,傅钊急了。

他想直接请父皇赐婚的,但这样太过冒昧,他怕梅茹不高兴或者不愿意,所以就想当面问清楚,没想到梅茹突然不搭理他了。傅钊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完全不明白其中到底发生何事。

幸好之前梅茹已经婉言拒绝了皇后,太子又没什么动作,傅钊才稍稍安心。何况,众人面前还有件大事——

傅铮的婚事。

傅铮这次九死一生回来,又身负重伤,连能文能武的右臂都废了,延昌帝心有愧疚,自然想在婚事上好好弥补这个儿子。

李皇后便替傅铮看中了一门亲事。

但李皇后存着私心,她替傅铮看的这门亲事寻寻常常,不功不过。延昌帝得知后没说话,只宣傅铮进宫,问傅铮自己的意思。

这还用问么?

傅钊暗自思忖道,七哥肯定会求娶周姐姐——周素卿到现在还没定亲呢——父皇既然觉得亏欠七哥,当然会同意这门亲事。

其实延昌帝也明白傅铮和周素卿的事,所以给傅铮一个机会罢了。

熟料这事儿大大出人意料,傅铮谁都没有求娶,反而当面拒绝延昌帝的好意!

延昌帝不解,傅钊不解,而周素卿知道后,更是在府里气得伏案直哭。

周素卿和傅铮是京城里人尽皆知的一对。若不是上次傅铮落魄、贺太傅阻拦,他们俩恐怕早就成亲了…没想到这次傅铮谁都不娶,更没有娶她,直接狠狠拂了她的脸面,让她在京城还怎么做人?

周素卿越想越难受,亦越想越不服。

没过几日,贺府便传出周素卿定亲的消息,定的亲事很有,颇有些争口气的意思。

得知这两个消息,梅茹很是意外,一头雾水。她没想到傅铮居然没娶周素卿,他到底在干嘛?梅茹弄不明白。

傅钊也弄不明白,他问傅铮:“七哥,你怎么不娶周姐姐?”贺家这么好的势力,就这么白白拱手让出去,实在可惜。

“她?”傅铮闻言冷冷一笑,漆黑的眼底全是寒意,满是不屑。“她的好姻缘在后面呢。”傅铮意味深长的说了句。

傅钊不太明白,“周姐姐现在的婚事确实不错,但七哥娶了她也不亏啊。”

傅铮笑了笑,只解释说:“近年贺太傅与父皇的政见总是相左,没必要为了娶她惹父皇不高兴。”

傅钊这个听懂了,又疑惑道:“那七哥为何不另娶旁人?你怎么谁都没娶?”

傅铮那会儿在左手执笔练字,听见这话,他端着笔的手略略一滞。傅铮没有说话,只缓缓垂下眸子,眼底说不清道不明的,明显是有心事,而且心事重重。

在傅钊眼里,七哥一向是冷静,甚至是冷漠的,他极少会是这幅模样…傅钊忽然灵光一现,拍脑袋震惊道:“七哥你心里有人了?!”这话里很是不可思议,还不可置信。

轻轻眨了眨眼,傅铮淡淡回道:“没有。”他说着落下一笔。

“七哥你莫骗人。”傅钊仍好奇打听,“到底是哪府的姑娘?七哥你怎么不直接向父皇求娶呢?”他想不明白。

傅铮还是垂眸,无奈笑了笑,望着傅钊道:“就别瞎猜了。”稍稍一顿,他关切的问:“最近见到三姑娘了么?”

“没有。”傅钊脸耷拉下来,摇摇头,很是沮丧。过了一会儿,他又道:“最近风口浪尖她不便出府,我还是等上元节去找她,到时候约循循去赏花灯。”

许是听到了“花灯”二字,傅铮视线怔怔的,看了看多宝格间的那盏花灯。

傅钊心中一奇,亦跟着望过去。

那盏花灯就搁在那儿,安安静静。已经有些泛黄的纸包着竹篾子,墨笔勾勒的自己飘逸而灵秀,远远看着,虽然冷清却别有韵味。

傅钊心底忽然冒出来个念头,莫非这就是七哥心底的人?

冬节这日是周素卿生辰,梅蒨和梅茹自然还得去道贺。

这一年周素卿和梅蒨都定了亲事,梅茹却顶着个克夫的名号,无人问津呢。

两个人见面,依旧不对盘。梅茹点了点下巴,周素卿仍维持着好名声,轻轻笑了一笑。

对于梅茹,周素卿还是恨的。

自从延昌帝那次夸过梅茹的字之后,梅茹的墨宝就隐隐压了周素卿一头。如今大家都在传,梅茹的字画自成一派,而以前京城第一女公子的周素卿反而名声渐渐淡下来,竟快要被人忘了。

周素卿心底唯一平衡且痛快的,大概就是这次傅铮也没有在延昌帝面前求娶梅茹。

只要一想到梅茹克夫,她就想笑,再看梅茹那娇娇蛮蛮的样子,又暗忖,你这样胡乱使小性子到底得了什么好处呢?人人都知道梅茹脾气骄纵,现在不是没人要?连傅铮都不娶她。

如此一想,周素卿心底便很高兴。

这日众人聚在一处,周素卿当然要在名声上扳回一城,于是提议作诗,且以开得正好的那盆凌波仙子为题。

诗文是梅茹的弱项,她极有自知之明。熟料这日排下来,梅茹的诗居然排在最末一位!这事儿传出去确实是有点丢脸,平阳先生教出来的弟子文采这么差,也是奇事。

在众人或看笑话或觉得好笑的目光里,梅茹面色淡定坐在那儿,心里还是有点怄。

没想到这么丢脸的事儿还传到宫里去了。

正月初一,梅茹随杜老太太一道进宫拜见李皇后时,李皇后便趁机问起来了。那会儿周素卿也在。梅茹懒得跟周素卿一争长短,本本分分的垂眸恭敬道:“臣女才学确实比不上周姐姐。”得了她这句话,李皇后借此抬了周素卿几句,又故意贬了贬梅茹,很不留情面。

知道李皇后心底还在气那天的事,梅茹只默然受着,盼着太子这事儿赶紧过去。

偏巧这日从宫里出来,梅茹就遇到太子。她跟着众人一道规规矩矩请了安。梅茹立在众人后面,那太子视线清清冷冷,还是拂过了她。

对太子来说,梅茹是不识抬举的。

本来李皇后的恩典,梅茹高高兴兴答应下来,就万事大吉了。偏偏梅茹拒绝了,跪在那儿,骨子里还很硬!太子知道之后自然不痛快了,既然给脸不要脸,就别怪本宫不客气!

按着原本的打算,太子是预备立梅茹为太子妃的,讨一讨延昌帝的喜欢,现在么…

他冷冷笑了。

这人到时候变成个残花败柳,他再勉为其难收下来,便是格外开恩了,否则她还能有什么好归宿?

这么想着,太子又看了看梅茹。

只见她立在那儿,后背就是挺得直直的。这种直让人有一股想要摁住身下狠狠摧毁的冲动,试图折成任意的姿势,再看姑娘纤瘦的身段、鼓鼓的胸脯…太子别开眼,心中有些痒痒,嘴角还是冷笑。

被太子这样拂了一眼,梅茹格外不自在。她身上是一波又一波的凉意。她知道太子是不怀好意的,她一直躲到现在,只怕是躲不过了,就是不知道这人又在想什么龌龊的坏心眼。

再想到半漪园中的那道骇人身影,梅茹仍是头皮发麻。

大概是像傅铮说的那样,这人等着坏她的名声呢。

梅茹默然。

这日回到府里,就见乔氏还是唉声叹气。昨日一家子守岁,梅湘很晚才回来,今早又早早出府去了,怎么都抓不到人,乔氏怎能不气?梅茹连忙给她捏肩捶背,替哥哥说话道:“娘,哥哥自己也说了,他就是心里难受,这样他心底好受些。”

乔氏叹气:“罢了罢了,随他去吧。”

梅湘确实是这样想得。他们一家子全是女眷,原本胡三彪在,没人会打她们主意,现在她男人突然不在了,谁都有可能有坏心眼,极容易受人欺负。何况,一家子生计也是问题。年前董氏似乎想盘个铺子,让和穗去打听过。梅湘悄悄留意了,但不方便出面,若是让董氏知道,定然还是不会接受他的好意。

梅湘着急啊。

初二这日,梅湘又溜出去,而梅茹也要去平阳先生府拜年。

梅茹到的时候,家丁说先生跟前有贵客在,她便不好打扰,就在自己平日看书的院子里先歇着。

前两日刚好下过雪,庭院里白雪皑皑,满院的墨竹上面压着厚厚的积雪,难得有一种憨态。扫雪煮茶,冬日之清雅事。

梅茹刚斟了一杯茶,傅铮便来了。

梅茹不由蹙眉——原来平阳先生会的贵客,就是这人?

只见傅铮穿过垂花门,走过来,自顾自跪坐在她的对面,然后特别坦然的说:“过来看看你。”

他这么直白,梅茹被一噎,还真不知道该回什么好。

她端起茶抿了一口,傅铮赞许道:“煮的铁观音,这天气喝不错。”他给自己斟了一杯,用左手端起来。梅茹不大自在的拂了拂他的右肩。这人右手仍垂在身侧。绣着回字纹的宽袖底下,是一只瘦削的手。

梅茹撇开眼,望着庭院。

傅铮问:“听说你昨日被李皇后当众教训了?”

梅茹“嗯”了一声。

傅铮笑了,他问:“你那首凌波仙子的诗到底如何作的?且说来本王给你参谋参谋,看看究竟怎么个差法。”

听他居然拿这事打趣,梅茹不高兴的瞪过去。

迎着她的视线,傅铮还是笑。他最近伤养的好了一些,面颊没有那么凌厉,反而添了些矜贵之气。笑起来的时候,整个人爽朗清举,又变成一个翩翩佳公子。

梅茹一言不发,将茶盏搁下,冷着脸起身离开。

这廊檐狭窄,经过傅铮身旁时,他捉住她的手,柔软的唤了声:“阿茹。”

梅茹腾地抽回手,只冷眼打量着他。冬雪初晴,她立在那儿,他跪坐着,梅茹难得俯视这个男人。

傅铮望着她道:“你告诉我,我替你出气。”

、第 103 章

“你告诉我,我替你出气。”

听着这话,梅茹只觉得自己快要不认识面前的人了。想到这人还拿自己的诗打趣,她心里不痛快,这会儿冷冷拒绝道:“不劳烦殿下。”

看她这样,傅铮忽然叹气:“看来你又在生我的气了。”

梅茹闻言一楞,这个“又”字从何而来?

下一瞬就见傅铮起身,他难得软下身段,作了个揖,主动道歉道:“阿茹,我先前不该笑话你的诗。”

这人突然纡尊降贵,梅茹愈发错愣。她疑惑的看着傅铮,傅铮亦垂眸。下过雪的天气总是特别寂静,四目相对,好似这白茫茫的天地间只剩他二人。他的眼墨黑,只映出她一人的身影。梅茹不自在的忙别开脸。在这样扣心的寂静之中,傅铮突然说:“对不起。”

他的声儿很轻,可这三个字飘在心头,梅茹却像是被什么狠狠揉了一下。她低头就要走,傅铮眼疾手快的扯住她的胳膊。他的力道还是很大,梅茹回过头,眼底微有些红。

这种红烫在心底,还是好疼啊,疼得他难受。

傅铮不舍得。他就想好好疼她,再不让她受丁点的苦楚。那些钻心的痛、那些无尽的悔还有无比的渴望杂糅在一起,傅铮沉默的抚上她的脸。指腹刮过她柔软的眼圈儿,他的心尖还是有把刀子在锋利的割着,凌迟着他。

薄唇颤了颤,傅铮唤道:“阿茹。”他的声音难得喑哑。

梅茹没有回应,只是偏过头。

乌发云鬓掩映之下,艳丽的眼尾还是残留着一抹红,眼睫上挂着晶莹的泪。那些咸咸的泪水直接滴在他的伤口里,腌渍着他,牵扯出最深的痛楚。傅铮怔怔看着,俯下身——

忽的,垂花门外传来石冬的声音:“王爷,十一殿下来了。”

傅铮一顿,他直起身,松开了梅茹。

梅茹仍偏头立在那儿,略略福身,一言不发的往外走。快到垂花门的时候,迎面恰好遇到傅钊穿门而来。

见到梅茹,傅钊满脸欣喜道:“循循,好久没见着你了。”

梅茹垂眸尴尬的笑了笑,福身见礼道:“殿下。”

“和我就别这么客气了。”傅钊虚虚一扶。说着,他望向立在廊檐底下的傅铮,笑道:“七哥,在外头见到你府里的轿子,知道你来给平阳先生拜年,我索性就进来了。”傅钊与平阳先生的交情不多,他原本打算在外面等梅茹的,没想到七哥在,他就找个理由进来。

对着十一弟满脸欢喜的笑意,傅铮默了默,扯起唇角涩涩一笑。

傅钊又问梅茹:“循循你这是去哪儿?”

梅茹仍低着头说:“我去见先生。”

傅钊道:“那等你从先生那儿过来,我还有好多话要跟你说呢。”他们很久没见面啦,傅钊确实囤了好多的话。

梅茹也有些话想跟他说清楚,这会儿“嗯”了一声,道:“殿下稍坐。”她去先生房里,傅钊便坐在梅茹原来的位置上。他也没什么规矩,大大咧咧的盘腿坐下来。面前精致的茶案上搁着两杯茶,一杯是梅茹的,另一杯自然是傅铮的。傅钊好奇道:“七哥,你和循循在喝茶么?”

傅铮没坐,负手望着庭院里头,淡淡说道:“本来要走的,经过此处时恰好闻到铁观音的香,便进来讨杯茶喝,没想到是三姑娘在煮茶。”

傅钊笑道:“我也没喝过循循煮的茶呢。”他给自己倒了一杯。

傅铮偏过头,眸色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面前的人是他一母同胞的手足,傅铮五岁丧母,他自小便在照顾这个幼弟,一直到现在…黯然别开视线,傅铮道:“十一弟,我先回府,你在这儿等三姑娘吧。”

傅钊“嗯”了一声,道:“好。”

离开几步,傅铮忽然顿住身形,回头说:“十一弟,你今日是要跟三姑娘说自己的心意么?”傅钊的脸慢吞吞的爬满绯红,他点点头。傅铮提醒道:“今日平阳先生身子不大好,三姑娘许是没太多的心思,你不是要约她十五赏花灯么,到那天再说吧。”

傅钊一滞,连忙点头道:“多谢七哥。”

如果他今天贸贸然说了,大概循循是真的没什么心思听的,幸好有七哥提醒。

那边厢梅茹给先生拜完年,送完年礼,又陪先生说了会儿话。平阳先生的身子确实不大好。看先生神思倦怠,梅茹便及时离开。回到院子,傅铮已经离开,而十一殿下还在。如今傅钊的个子比她高了不少,一站起来,笑靥清俊,还透着些腼腆。

“循循,”他问道,“听七哥说先生身子不大好?”

想到先生的身子,梅茹面色凝重的点点头。

傅钊心底呼了一口气,又暗暗谢了谢七哥,才直直的问:“那有什么需要的么?灵芝还是人参?我从宫里拿给你。”

听他这话透着傻气,梅茹忍俊不禁道:“先生身子不能补,只能这么歇着。”

看她终于笑了,傅钊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轻轻“哦”了一声。

梅茹又问:“殿下今日来有何事?”

傅钊不好再说其他,只道:“循循,十五这天你去赏花灯么?”

“花灯?”梅茹蹙眉。她对花灯是没什么兴致的。

瞧她眉心轻蹙,傅钊生怕她不答应,连忙补充道:“听说今年还有各地的小食呢…咱们去尝尝呗。”见梅茹还是有些疑惑,傅钊道:“你还可以喊上孟姑娘一起嘛。”

梅茹知道孟蕴兰是最爱凑这些热闹的,她笑了笑,道:“行。”又道:“往年我们两府就是一起赏花灯的。”

听她答应下来,傅钊心头略宽了宽,才道:“循循我还能央你件事么?”

“什么?”梅茹好奇。

傅钊叹气:“循循,如今你的墨宝可是顶顶难得呢,连父皇都夸你的字好,所以我就想求一幅了。”这话是真的。自从听说延昌帝亲口夸过梅茹的字,傅钊就一直憋着劲儿的想看看梅茹的字到底什么样,偏偏现在才见到这人,亦终于寻个机会说出口。

梅茹无奈笑了:“殿下你这无端端的让我写什么呀?”

“随便你呀。”傅钊回道。他不喜舞文弄墨,但只要是循循写的,他就喜欢。

梅茹是个最怕麻烦的,她略略一思量,忽然想起来年前傅铮叮嘱她的那件事,若是十一弟找你写字,你就写幅灵飞经给他…这是梅茹欠傅铮的情分呢。颦了颦眉,梅茹道:“那我就给殿下写一帖灵飞经吧。”

傅钊应道:“好!就写灵飞经吧。”他一点都无所谓,又约道:“上元节那天我去找你,你将这幅字给我,我带回宫去。”

梅茹点头。

正月十五上元节,梅、孟两府一道赏花灯,今年元宵节也不例外。

孟蕴兰早早就来梅府找梅茹,一起来的还有那位孟宇。梅蒨和孟安开春三月就要成亲了,担心有什么闲言碎语,所以这二位就不去赏灯了。孟安没来,梅蒨也不去。如今孟蕴兰挽着梅茹,梅茹又牵着萍姐儿,一行人高高兴兴出府去。后面是府里的哥儿几个。梅湘又不见了,梅茹是彻底不指望自家哥哥。

梅湘还能去哪儿?

梅茹这几日听说董氏最近想盘个铺子做些生计,大哥怕有人欺负这一家孤儿寡母,所以自然要处处盯着些。梅茹还听说,哥哥想申请调回京,这些时日正在走动这桩事。为了这事,似乎爹爹和哥哥还去过燕王府。毕竟梅湘是傅铮领回京的,也不知道傅铮愿不愿意帮这个忙。

想到哥哥这个事,梅茹悄悄叹了一声。

虽然历经战事之祸,但京城的繁华依旧,处处张灯结彩,一派祥和。就见整个城中一共架了一百零八架灯牌楼,那些灯亮起来,一盏接着一盏,遥遥望过去,就是晕黄的灯海,又像极了佛前引路的明灯。而每个街口都有个灯棚,棚里挂着各色花灯,荷花灯,梅花灯,金鱼灯…让人看得眼花缭乱,目瞪口呆。路边还有杂耍的,放鞭炮的,卖吃食的,舞龙跳狮子的,真真是热闹非凡。而如傅钊说的,这一年还有其他各地的小食进京,真让人流连忘返,开了眼。

逛了好久,孟蕴兰才看到静琴手里还拿着一幅字,她不由好奇:“循循,这是怎么回事?”

梅茹道:“这是十一殿下拜托我写的字,我今日拿给他。”

“那个傻子殿下要来?”孟蕴兰瞪大了眼。不知想到什么,她眨了眨眼,悄悄的又意味深长的问:“那位送杏子的也要来么?”

“还说?”梅茹唬了她一眼,道,“我今日正要跟殿下说清楚。”

那边厢燕王府里,傅钊刚从宫里过来,正好遇到傅铮出府。他喜滋滋道:“七哥,你要去逛花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