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袖把捂脸的动作换成捂眼,她最怕这种紧张情节,到底结果是赢还是输啊?长剑相交的金戈之声刺激得她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安少君的武功有多高,她不知道,他离开怀玉前的功夫是比她高来着,可是经过长风调教的她已非同一般,早知道应该她上去迎战。

只听长剑交击之声忽地快如急雨,最后叮地结束,秦如玉等人一声欢呼,胜负已分,红袖这才敢把手放下来,安少君含笑持剑而立,严茵茵的剑已不知去向,空手立在场中,她倒也不生气,掠一掠头发,眼波一转:“南王殿下剑法高明,佩服。”

说罢转身回到白文山一方,还一步三回首,似含情脉脉。

安少君闲闲问道:“不知下一个是哪位。”

白文山摇着扇子道:“本应是惜花美事,却要柔花来怜惜公子,哈哈,这一场算你们赢,我来比试下一场。”

他比严茵茵功力要高得多,先让她上场也只是为了看看安少君的实力。

红袖一见此人下场,跃到场中站在安少君身边道:“我来,不准跟我抢!”

安少君知她心中气愤,便不多话,反正他知道红袖的实力,那次半夜送她出宫就发觉了这个事实。只是……

“你准备拿着棍子上吗?那好,我用扇子即可。”红袖的举动最让白文山吃惊,他一直以为红袖是个弱质女流,从她刚才闪身飞跃的动作便看出比严茵茵高明得多。

这个嘛,红袖也不想啊,这时候有要是笛子在手多好,她不喜欢用刀剑,倔强道:“棍子最适合用来打狗了!啊呀,不对,拿你和狗比简直是侮辱它。”

言下之意白文山连狗都不如。

白文山皱眉,女人机灵是好事,但太刁蛮就不好了:“从相遇至今,我白文山自问对你爱护有加,但好像你一直都不领情,今天我倒要问问你是何原因。”

红袖打个哈哈:“还能为了什么,当然因为你不是好人,我的直觉让我离你远远地,事实也证明,你,就—是—个—坏—人!”

她从没受过这种气,秦如玉对她嚣张,就算是安少君的父王母后不喜欢她,她都知道为什么,只有白文山,她怎么招惹到他了?

白文山哭笑不得,还要说话,红袖已拿着棍子捅了过来,她实战经验不多,只是一式式地攻击过去,越打越顺手,以前跟长风过招,心理压力大,只怕哪里不对挨骂,这会儿想怎么打就怎么打,倒让她打出兴致来。不过白文山也不是吃素的,平日里跟了大堆护卫,看不出来水平高低,一出手也不容小觑,两人一时打了平手。

棍子对折扇,占不到一点便宜,人家的折扇却是精钢所制,劲气相交,短棍啪地一声折断,白文山一收折扇,待要蓄意做态道声承让,红袖可不管三七二十一,伸指便疾点,点得他动弹不得,然后拔下头上发簪,斜指他的脖颈动脉,笑道:“承让,承让。”

白文山站立不能动,多年涵养一下破功,怒极而笑:“适才不是已分出胜负?”

她把簪子往前一推,愉快地道:“你说谁赢了?”

他盯着她狠狠地看了一会儿忽然笑道:“好,有意思,不枉我对你如此费心。不过,你别后悔。”

切,这时候说的狠话有个屁效果,这样威胁着他真过瘾,她一点也不后悔。

安少君忍笑带着人往前走了几步道:“好了,白公子这下已经知道谁胜谁负,快放开他。”

“放开他干嘛,这种卑鄙小人会守诺放过咱们吗?有了他做人质才会有保障,别多说了,咱们带着他走吧。”

严茵茵与赤岩将领急道:“万万不可!”

仿佛白文山真是什么重要人物,这下红袖才不愿放开他。

白文山倒安静下来,他谈笑自如道:“无妨,在下技不如人,自当服输,南王殿下自可带人离去,若非要白某相送,那也应当。”

红袖心想你不送也得送,谁让你多管闲事,坏事做多就得有报应。她气归气,可没胆量伤人,只是不得已才作势要伤他,看他不甚在意的样子,恶劣得让人想戳下去。

众人急急离开,白文山临走之前交待那个赤岩将领不得妄动,原地等他回来再做决断。

一直行到边境地带,即使赤岩大军此时出动,也再追不上。安少君停马不走,示意放掉白文山,他一被放开,便对红袖说道:“红袖,这时候你不说点什么?”

红袖看都不想看他:“说什么?”

“没有就没有吧,我却有些话要对你说。”白文山舒展下筋骨,一路都被捆绑着乘在马上,这般奇耻大辱怎能不让他牙根痒痒,讨些许回报不算过份。“自知道红袖是原城赵家之后,为兄一早想拜访赵老爷子,此番出门赴会前,听闻他老人家从苍宋回来了,便上门拜访,言谈甚欢啊!”

红袖立马回头,他什么意思?拿家人来威胁她嘛,不得不承认,很有效果,她错了,不该意气用事,如果没有胁持于他,会不会出这种事?

“你想怎样?”

“不怎样,我现在孤身一人,你若怕我会怎样,把我杀了不就成了?”他说中了红袖的心思,刚才一瞬间,她真有那个念头,偏白文山狡狯如狐,先一步把她心思说出来,倒让她犹豫起来,如果真在这里把他做了,严茵茵和赤岩将领肯定会有线索追查,定能找上她不说,还会累及安少君,到时候又扯到两国相争上,一时好生为难。

安少君也瞧出白文山的用心,上前把红袖挡在身后:“若白公子想要为难红袖及其家人,本王绝不会放过你!”

“南王殿下好气势,可惜白某人偏不是被吓大的。”白文山有恃无恐,他一夜未眠,却落得如此结果,心头狂怒之气无处可出。

红袖受不了地探出头,两个人这样比着看谁狂嘛?她不耐烦地道:“你说吧,想怎样?”

“没什么,你不能随南王离开,如此而已。”

红袖后悔自己为何会认识这样一个坏蛋:“你是不是变态,干嘛要我们分开?”

秦如玉不识时地道:“这还用说,他看中你了,否则为何要追杀我们。”

“你闭嘴,不懂不要说话,有这样看中人的吗,改天我一定看中你。”红袖反驳道。

谁料白文山顺着秦如玉的话接下去:“这位姑娘说得很对,我就看中你、喜欢你,怎么你没感觉到吗,哈,我以前也没想明白为何一见你就特别有兴趣,秦小姐,白某多谢你的点醒。”

红袖呆住,不敢置信地道:“你这人有病,我原来一直是男装打扮,你喜欢男人,呕~”

安少君霸道地圈住她,收起淡淡地笑,不再对白文山客气:“白公子,送君千里,终有一别,你也别在这里疯疯癫癫地说话拖延时间,咱们就此别过。”

白文山悠然道:“那得看她愿不愿意走。”

红袖抚胸自想,走了家人会有危险,白文山能调得动军队,在原城又有势力,背后还有人撑腰,她走到哪里也不会放心。

非别离

留下来就是受白文山的胁迫,走就是不顾家人安危,她做选择题向来凭直觉,反正不是A就是B,不然C也好,没什么大不了的,这道选择题却难住了她,若能多选该有多好。

安少君一把抓住她的手:“不,你别听他的!”

秋风阵阵,红袖看着天上的蓝天白云,苍宋的冬天很暖,却于她无缘,她轻轻吟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

反握住安少君的手,她拼命忍住心中伤感,颓然道:“之前我总是想自己多一些,替你想少一些,累你为我多次奔波,此番又险些出事,我很过意不去。淮安,怎么办,看样子又得同你分别呢,我不放心爷爷他们,你别怪我。”

安少君隔了一会儿才道:“我怎会怪你,可更不放心你,绝不能让你跟他走。”

他眼神幽深,身后的人和身上的责任都提醒他不能在此地多做纠缠,但是付出这么多代价才找到红袖,眼看着二人前景光明,却不得不放手。

二人手手相握立在场中,表面上情话依依,其实暗自难以决断,秦如玉等人在一旁紧张地等待结果,她希望南王能快做出决定,带着众人离开,最好赵红袖不要跟着去,这个白文山的提议实在是好得不得了,她察觉木婉清也想上前挽留红袖,她连忙拉住,悄声道:“木妹妹,咱们还是别插进去。”

木婉清忍了忍没再动。

“我只答应不跟你去定州,没说非得跟他走。”红袖鄙夷地瞄了白文山一眼,这人心中坏水太多,居然说什么看中她,肯定有什么阴谋,她还是快快回家,跟爷爷好好商量一下。

白文山笑着回应她的眼光,接口道:“红袖不愿同我走也行,反正你我同住原城,多的是机会见面。不过同行的话相互也能有个照应,还记得以前同车而谈,何等惬意,你真的一点都不怀念?”

他不提还好,越提红袖越觉得自己蠢笨,当时还以为他是个冤大头,再不去看他,转头继续说服安少君:“别再耽误时间了,这里还没到安全地方,若再有什么意外,我会于心不安,大家都在等着你,快走吧。”

安少君心中为难之极,怎能依她,红袖不再给他思考的机会,示意史逸文等人劝住他,拉过自己一路骑的马,翻身上马后向大家道:“那么,大家后会有期了。”

拱拱手学江湖豪侠般与众人道别往来路驰去,其实后会有没有期她不知道,总不能说: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就此别过!这样好像潇洒得多。看看,这便是她做的决定,虽然不知道对与不对,可也没有更好的选择,若有,她宁可不要面对这样的选择,太考验他们之间的感情。

安少君阻拦不及,只得眼睁睁看她离去,第一次,他对自己所负的责任产生了深深的厌倦感觉,他应该跟上去,而不是放任她就此离去,只为了这其名其妙的理由。森然对一边看戏的白文山道:“白公子此番做作,不怕遭人耻笑。”

白文山全部接纳,反问道:“南王殿下不如一同前往原城,那时白某定会尽地主之谊,哼,你若真对红袖情深无限,又怎么会让她独自离去,我若是你,便不管不顾地跟她一起走,你还年轻,不懂女人,她们嘴上说不要,心中却是盼着你能为她舍弃旁的来感动她。南王殿下,刚才你的选择有误。”

安少君色变,登时说不出话来,不得不承认,他说的都是事实,自红袖转马离去,他不断反问自己,为何不能护她周全,为何要让她独自离去,面对这种情形他真的无能为力?想起刚才红袖没有回头看过一眼,有些了悟她心中其实是怨的。第一次去原城找她是为了解释定亲的不是他,在满都定情,她随他返回定州,在那里她悄然离去,又为着原园出事,每一次看似是自己千里寻她,哪一次她不是不得已才离开?家国的事与她有何干第,要她来承担这样的痛苦,自己实在负她良多。

史逸文忙道:“殿下,别听他胡说,他是想让你孤身涉险,若你去了原城,那才正中他下怀。”

即便如此,他刚才任由红袖独自离去,已是大大不妥,天色已晚,她一个女孩子,一人一马,能走到哪里去?他本就不放心,此时更是介怀,可情形已不能再拖下去,只得带众人离去,临行前史逸文威胁白文山道:“你也别得意,我们能擒你一回,便能擒你两回,若你对赵姑娘不利,可要小心自己的性命。”

这人用心险恶,看似一个简单的要求,却让南王与红袖都不开心,虽然那女人一直跟自己过不去,可看在南王和柳慧恩的面子上,他还是把她当成自己人的。

白文山根本没把他的狠话放在心上,对他无用,看着安少君不再淡定的脸色,他心中快意之极,得意之极,这些人苍宋让他失了面子,所以决不能让他们讨了好,早就觉得这小子不顺眼,迟早一副从容淡定的样子,能让他不痛快,实属乐事。待苍宋的人走远后,他放出暗号,一队人马疾驰而来,却是那些一直未现身的护卫,见了他齐齐下跪,白文山也不多话,上马带人急急赶往红袖走的方向。

红袖觉得自己走的很窝囊,刚才看似大度,实则内心发苦,越走越想不明白,她干嘛要那么深明大义,牺牲自己?好了,现在安少君又回苍宋去了,还带着两个美女,木婉清倒没什么,那个秦如玉七情上面,打什么小九九她跟明镜似的。还有安少君此番回朝又会是什么情形,什么时候才回封地?他们再见是何时?

本已赶了一天的路,现在又独自行走一段路,天色已全黑,昨夜到今夜,真是累得够呛,她不停诅咒该死的白文山,莫名其妙地白文山!又想到一定不会有人给他马匹或者干粮,想像着白文山又累又饿地走路的样子,她才好受一点。

路已看不清楚,她找到一片树林,在旁边停下来准备露宿,一个人的感觉甚是凄凉,原来天气已经这么凉,快要入冬了,声声寒鸦叫,萋萋树木深,这里好像太黑了,快速生起一堆火,拢了一大堆柴火,草草吃过干粮,坐下来抱着双膝,今晚只能这样将就,明天她一定不能亏待自己。看着火光,她觉得自己似乎太能干了点,火,自己生,夜,一个人过,这一定是在现代留下的坏毛病,习惯了自己依靠自己,太过自立,她早该象个真正的千金小姐,柔弱无依,否则便不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对,一定是这样,她若是遇事就软软昏倒,一切交给安少君来处理,那现在情形肯定完全相反,总是说要找个能照顾她的人做老公,可真找到了,又不习惯让别人来照顾她,他是她的男人,便有了义务替她挡风遮雨,什么仇啊义的,她都不用操心。可她倒好,快刀斩乱麻,生怕人家为难,一力承担起所有后果,还表现得那么懂事那么明理,太理智太……她都找不到形容词来形容她圣洁的行为,简直要膜拜自己!

终于忍不住抽泣,直至号啕大哭起来,在这秋风瑟缩的冷夜,她埋首在膝盖间哭得象个孩子,把所有伤心所有委曲都要哭尽似地,停不下来。

温温暖

哭了半天,自觉心中郁郁之气出了大半,红袖抽噎着抬起头,发现火光旁多了一道影子,吓得尖叫后退,又看清楚是神出鬼没的长风,才抚胸恼道:“人吓人医不活的,你怎么在这儿,还不声不响地……”

思及自己刚才大哭的事,又不好意思,让长风看笑话了。不过在这时候能见到他,真好,一下子不再恐惧寂寞,虽然他一向冷冰冰地,可在红袖眼里,长风比眼前的火光还能让人觉得温暖。

长风闻言苦笑:“原来人吓人后果这么严重,可刚才你哭得更吓人。”

她咬着嘴唇,勉强笑笑,瑟缩一下,往火堆前近一点:“有吗,没有吧。你才是鬼,要不怎么会突然在这里出现。”

他想了想还是告诉她:“我一直跟在你们后面,不过你们不知道罢了。”

“咦,你跟着我们,为什么?”

“不放心,所以跟上来看看。”他原本跟在她后面,见她独自离去,不想打扰她,又见她伤心痛哭,这才现身悄悄坐到一旁想安抚她的情绪,可犹豫半天也没说出句话来,最后还被她的叫声吓到。

她忍不住唏嘘,为长风一句不放心感到受用,被人重视真是极为重要的事。又觉脸红,她不能为一时的感动就不顾别人的感受,她往火堆里加些柴,掩饰自己的不自然,问道:“翩翩小姐呢,她没和你一起?”

“嗯。”听她说到翩翩,他有些不自然,他知道在她眼里自己与顾翩翩是划上了未婚夫妻的名衔,再对她解释只会让大家尴尬,不若就让她误会,反而会自在些。

红袖打个哈欠,她已累到极点,适才一场痛哭更是费神,现在有长风在她身边,更是放松心神,准备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想睡觉去,就在此时听到一阵蹄声,二人对视一眼,都是疑问,红袖已知不会是宝紫楼的人,那会是谁?忽然有丝期盼,会不会是安少君也是放心不下她,追了过来?心跳不由自主加快,急切往蹄声来处望去,又是喜悦又是忐忑。

来路上出现十几骑,近了一看却是应该深陷困境的白文山,怎么他也来了,还带着那些护卫?红袖无比无望,果然,老天爷睡觉去了,没听到她内心的期盼。这股浓浓的失望在面对着含笑下马向她走来的白文山变成了熊熊怒火,没等他说话,她已开口:“我现在要睡觉,如果你敢说一个字打扰到我,我不介意与你立马拼个鱼死网破,我只是想好好睡个觉!”

她真想冲上去把他打趴下,打得他鼻青脸肿,连声告饶,在他脸上刻上“烂人、JIAN人”的字样来出气,反正有长风在她身边,她不信还收拾不了白文山。

白文山摸了摸鼻子,看她样子不象是开玩笑,虽然对她身边突然出现个冷冰冰的男人很好奇,还是没有再说什么刺激她的话,只是吩咐手下的人在另一头生火休息。

他这么听话,倒叫红袖有些不习惯,愣愣地看白文山一会儿,转头对长风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听话,我是真想找茬打他一顿,对了,他武功怎么样,有没有你高?我们打起来的话,有几分胜算?”

长风眯眼看了看白文山道:“你若是再用心一点学武的话,他肯定打不过你。”

“我是说我们,也就是你啊。”

“哼。”长风不屑地扭头不语,红袖心中暗喜,早知道长风是天下无敌,唉,长相无敌,武功无敌啊。长风一直没再戴面具,若是白文山对他起了歪心,然后动了邪意,长风一怒之下结果了他,哈哈……结束意淫,红袖去睡觉。

有白文山在侧,长风一晚没有休息,火光下红袖的睡颜让他发呆,记忆中的画面一页页地翻动,相遇、授艺,相遇、同行,相遇……他不知道能不能结束这样的重复相遇,变为相伴。

第二日清早起身上路,长风与红袖一队,后面跟着白文山一队,遇镇而歇,遇店而住,红袖刻意缓慢行走,她不急,白文山也不急,他只是跟着红袖,象是在监视着她是否要回家,没有上前多话。过了几日觉得她不再那么愤怒,慢慢走近了搭话,红袖也是不理不睬,她打定主意,受他一次胁迫足矣,若是次次受他胁迫,被他拿着要害,不定会让她为奴为仆。

一路上稳着性子,专心向长风请教,以前还需长风督促着练功,现在有了动力,勤快无比,反正她现在无所寄托,只把心劲都用在这上面。本来想跟着长风再绕到横城看看冷如风再回家,白文山跟在后面太不方便,只好作罢。

到原城那一日,正好迎来冬天的第一场雪,一路上她沉迷武学,所有事务都是长风在打点,他真是不一样了,以前这些从来不管,和他同行,都是红袖操心,虽然她是随着性子乱来。白文山跟在后面今天替她买车,明天替她买入冬衣物,都被她一一拒绝,她又不是没钱,要他操闲心干嘛。

入城之前,白文山赶了上来,下马拦住两人道:“红袖,这一路上你气也气够,别气了可好?过几日我会过赵府拜访。”

她冷冷哼一声,学足长风的酷样道:“你哪位?我同你很熟吗?”

说罢便要扬长而去,她不怕他,不管他什么身份什么背景,反正她阶级观念淡薄,招惹到他是她没长眼,可不代表就此被他吃定。

却被他紧紧拉住马缰不能走,待要一鞭子抽过去,白文山又道:“你当我不知道吗,你不光是生我的气,也生那个南王的气,更生自己的气,我当日看似出了个难题给你,其实也是给他,他没选择你证明在他的心中,你不是最重要的,你明不明白。”

她明白,若不明白,也不会气别人气自己,连长风都明白,可这关你白文山什么事?最悲哀的感情就是不断受到考验的感情,再强韧的神经也禁不住一次次的冲击,她与安少君之间的感情本就不易,为何都来跟她作对?

咬牙忍住没一脚踢到他脸上,她冷着脸扯过缰绳与长风进城回家,雪花渐渐大起来,打在脸上并不觉得寒冷,反有种痛快。

赵大小姐回府,惊动全府上下,赵老爷子把叫进屋,好一顿嚷,详问她这半年多的情形,红袖只说是到了横城大舅舅说的故人家里等他,就是长风家中,等大舅舅来到横城决定在那里定居后,便自己回来,长风便是大舅舅派来送自己的人。赵老爷子问完话又连声叫人来伺候,姆妈带着韵韵和七郎早准备停当,红袖安排长风住到客院,顾不上见二叔一家人,便回自己的小院歇息。

心真的是跑野了,自从到怀玉上学,才回来过一次,还没住多长时间,去年夏天还想着离家出走,不过年半,心境就又不一样。在这里事事不需动手,样样齐全,舒服地她搂着韵韵发誓再也不离家出走,要走也带上韵韵。

姆妈听了叹道:“我老了,不能陪小姐出远门,就盼着你去哪能来个信儿,好叫我也知道小姐平安,兰儿还时常来信,说是生了个小子呢。”

红袖心中歉疚,忙安慰道:“谁说你老了,不如明年我请了爷爷,准你去外游玩,想到哪都行。”

“不成不成,小姐大了,该出门了,若小姐跟兰儿一样,嫁人生子,我还要跟去服侍呢。”

嫁人?生子?咳,这个好像不太可能,她情路坎坷,本来是盼着有段不平凡的感情,谁知道是活受罪,她现在羡慕的爱情是平淡如水的那种,神啊,请让安少君从王子变成青蛙吧!

年底了,过年她就十七,好像又长高一些,二叔的两个孩子缠着她叫姐姐,回到家,享受着亲情,到底还是好,虽然从苍宋那边过来些流言,但主家不承认,谁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红袖往冷府去了一趟,禀明外祖,老人家很是伤感,暂时不敢把消息告诉夫人,只说冷如风有要事外出公干,短期不会回来。幸而还有个小孙儿承欢膝前,不至于太过在意。

两家人感于流言,都想在短期内为红袖定下一门亲事,当然是不约而同地瞒着她,红袖正苦苦挽留长风别走,自把她送到原城,长风便要离去,红袖不依,硬要留他在此地过年,每天都找事情同他一起做,而且是带着韵韵和七郎,四人仿佛又回来当日同行的快乐。同时,安少君的信也陆续从定州远到而来,红袖慎重地将信收起来,却一封未拆,她想念他,相信信中的他也是如此,可是她也怨他气他,隔阂这东西,一旦产生,不是几封信就能消除,看了又能如何?事实就是如此,她相信他的真情真意,若是她真的有难,他亦会舍身上前替她挡刀挨剑,不是她非得要逼得他可当日那种情形下能选择她,可心底却是希望他能舍弃一切,既然不放心,就要象长风那样护她到底。世事古难全,她既然没看,也就不打算回信,现在的日子很好,很平静。

白文山就象他临分别之际说的那样,年前来赵府拜访,来之前正式下了帖子,赵老爷子不明白这“左华”少东为何又来,上次来的时候还以为是有生意上的事要做,不过他们做的是偏门,青楼、赌坊,跟自己一向井水不犯河水,此番又来,倒是让人好生疑惑。

求亲事

白文山此次来访声势浩大,完全不同与上次以商界晚辈之名来拜访,由他的老爹陪他带着各色名贵礼品,郑重地登门拜访,送礼的队伍快赶上下聘的。该日红袖照例和长风外出,自她回来,家人不怎么约束,采取的是放牛吃草态度,可能是怕她象上次那样离家出走,虽有心替她做主寻门亲事,毕竟还是怕逼她太甚,只敢悄悄地进行。所以当白家父子如此郑重上门拜访,赵老爷子一下便看穿他们来意,这是冲着红袖而来。

白文山自然是知道红袖的动向,她日日和那个长风出门游玩,都在他监视之下,虽查不出那黑衣男子的来历,但只要派人盯着她,防止她与那个南王在一起就行,这个赵红袖,当初遇上她时可真没看出来,居然这么招人 ,刚离开南王身边就补上个这么出色的男人,这也更坚定他要得到她的心意。

白文山的父亲名叫白鸿青,是“左华”的东家,长年经营的生意使他沉迷酒色,与白文山看起来倒不象是父子,神采差得远了。他到了赵家开门见山提出来意,想要白赵两家联姻。

赵老爷子边让下人去通知赵梦山回来,边和白鸿青打哈哈,虽然白文山此人长得是相貌堂堂,可风评不太好,生意场上打的交道不多,“左华”做得再大,在他们这些正经生意人眼里,却总是上不了台面的。有人看中他的孙女儿,唔,说明他有眼光,可也不能因为这个就轻易把红袖许人,带的礼品多也无用,他赵家最不缺这些。

看着两位老人在那里你来我往,白文山面带微笑,适时插两句,他今天不求结果,只求效果,心里想象着红袖回来后脸上精彩的表情,期待着她能冲动地来找自己,他无比怀念当日她用簪子威胁他的距离。每日同许多又美又媚的女人在一起,想的却是对自己一点不上心的她,呵,人的本质就是没得到的都是好的,她越是反对,他越要得到。

待红袖回来已是晚饭时分,得知白日的事,饭也顾不上吃就去找爷爷,表明自己的立场:“白文山此人心怀叵测,我与他断无可能!”

又讲了如何认识此人,此人又如何无耻,又是如何逼迫她离开安少君,还想要对赵家不轨,总之对这样的人,见了就打。

赵老爷子趁机探她口风:“不是爷爷着急,而是我的孙女儿长大了,该谈婚论嫁,所谓一家有女百家求,你总得说说想找个什么样的,白文山那样的不行,谁行?”

成日由着她和那个长风恣意游玩,不代表他真的不在意着急。

“爷爷,我才十七,不算很老,没到了非得嫁人的地步,我希望这件事情由我自己做主,你觉得呢?”她根本不着急,爷爷又不是不知道她和安少君的事,持的是反对意见,自然是想立刻把她嫁给让他觉得安心的人。

赵老爷子看着她亭亭玉立的身形,想起自己早殁的儿子儿媳,一晃十多年过去,小小女孩儿已经长大,不知道是象谁多一些,若他们还在就好了……

他佯装无力地道:“我觉得?我觉得你根本没必要等苍宋那个什么南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和他才是真正不可能,红袖,咱们赤岩和苍宋、高唐的关系日益紧张,所以他们两国才会有联姻之举,年初的时候我为何要赶去苍宋?便是要将你带回来,未到定州,你便出了事,你二叔只看到商号眼前的利益,可没想过咱们的根基还是在赤岩,与别国皇家扯上关系并不是什么好事,最终受伤害的只能是你。唉,我老了,只想在死前能看到我的小红袖能披上嫁衣,开开心心地嫁个如意郎君,如此而已。”

爷爷真的是老了,这几年身体并不如初时好,还为了自己长途奔波,红袖心中好生愧疚,可她还是任性道:“爷爷,我并不是为了什么南王之类的虚荣,也没有刻意等他,以前与他在一起是情之所钟,唉呀,这么说吧,我的如意郎君并不需要是什么显贵,也不要是什么巨富,他只要全心全意待我好,我又喜欢就成。您也别担心,我肯定会嫁人,你也会长寿!”

笑话,她当然会嫁人,总不至于把不婚主义带到这个世界,她最怕孤单寂寞,只是不知道有没有福气找个如意郎君。

“那爷爷该如何回应这上门求亲的人?”

“哦,看他们带的礼物贵不贵重,诚恳不诚恳喽,看着顺眼的就哈拉两句,看着不顺眼的就赶出去,嘻嘻。”末了又加上一句:“象白文山这样的,一定要严辞拒绝,你不知道,这人坏透了,一肚子坏水。”

和爷爷的谈话结束,她已没有了好胃口,在饭桌上苦着脸对长风道:“你说这长辈为何永远想要替你做主婚事,你姑母临死还要替你做媒,我爷爷现在是拿死来威胁我,说得好像我没赶快嫁人就是让他闭不了眼睛。”

她本来想冲到白文山家里去质问他到底想要怎样,但天色已晚,而且她不知道他家在哪,只得作罢。

长风想了想道:“你可以象我一样,当他们说的不存在。”

“不行,你姑母死了,你不理会她也不会找你麻烦,我不一样,爷爷这人执拗的很,做生意的人都这样,想尽办法也会烦得我同意,想那时带着我各个商号里转,非得逼着我学做生意,足足两三年啊!前段时间我就发现他不太对劲,原来是在捣鼓这事,今天把话挑明了之后,不定有什么事呢。”她太了解这位老爷子,现在生意上的事交给二叔,平日里没什么消遣,要是把精明劲都用在对付她的事上来,定会让人颇吃不消。“都怪那个白文山,我知道他不会这么容易就消停,可没想到出了这么一招,听说今天还送礼来着,真把自己当根葱了!长风,你是男人,你来分析分析这个人到底有什么坏主意,他的来历咱们都也不全都清楚,会不会是他背后有什么人指使?会不会对我赵家不利?”

他摇摇头道:“错,我是男人不假,可没有坏主意可以分析,不如我去替你杀了他,就没这些麻烦事了。”

他是说真的,白文山当日在安少君众人面前说的不完全是反话,极有可能是内心真正想法,也许他该出手结束白文山的臆想。

“杀人?不好吧,不如祈求老天爷能睁眼,让他来个天灾人祸什么的,就不用咱们出手,呵呵。”她到底没敢想犯法的事,下意识里觉得那是不对的。

“那你就等着老天爷睁眼吧。”这么荒谬的想法使得长风不再同她理论,她总是在不该心软的时候心软,有时候又表现得很硬气,象一个相互矛盾的集合体,比如练功,明明是求着他,对着他却又很无赖,累的喘气却又不肯休息,又坚强又软弱,让他不知该如何对她。

又看到红袖独自对着屋顶念念有词,她该不会真的在祈祷吧,忽地从念念有词变成咧嘴嘿嘿的坏笑,仿佛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捂着肚子笑了半天终于憋不住告诉他:“你说要是老天爷惩罚他不能人道该多有趣?哈哈!罚他每天被女人包围住却不能碰,这个主意真是妙啊。”

长风彻底无语,他错了,这女人是恶魔,脑子里想的真的很邪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