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史逸文离宫回家,看到自己的爱妻还未安歇,照旧是捧着本书挑灯夜读,不过明显心思没有放在书上,而是怔怔地看着某处发呆。

他揽过柳慧恩的身子,发现她穿得有些单薄,问道:“怎地还未睡下,还穿得这么少,小心着凉。”

柳慧恩微微笑了一下,靠在他的怀里,感受着温暖,淡淡地道:“无妨,你看今晚月亮正圆,正是赏月的良时。”

“那也要多穿件衣服,书可没有御寒的用处。”整日见爱妻与书亲近,他莫名地嫉妒,从她手中抽出书本,放在一边,又道:“不若明日我陪你上街,买些衣料,宫中事多,我已经很久没有好好陪你了。”

柳慧恩体谅地道:“公务要紧,不过今日我确实上街了,还……”

说到这里,她微一沉吟,从外面回来,一想到今天认错人的事,她就有些恍惚,史逸文不解地问:“你出门已是奇事,还怎样?”

柳慧恩摇摇头道:“也许是我真的看错,不过真的很像。”

史逸文更急:“什么像不像?像谁?”

“白天的时候在街上看到一个人,嗯,倒颇像已经遇难的红袖,唉,我定是眼花了,不知怎地鬼迷心窍地上前去认人,哪知差点被人笑,看来我还是不要出门的好。”

史逸文终于明白自己今早见到那个大夫时何来的熟悉感了,那个年少的明明就是红袖扮起男装时的身形,脸虽不同,一定是改头换面了。当下追问道:“是不是一身青衣,年纪不大?”

柳慧恩点点头,想不通为何他会知道这些,史逸文心念急转,这下能确定那个人就是红袖。原来她还活着,原来王上钦点那个大夫进宫,是为了她。

“真的是她,慧恩,就是红袖,她一定还活着,前段时间宫中召了个民间大夫,她是跟着那个大夫进的宫,肯定已与王上相见,今天早上我去宣旨的时候就觉得她说不出来的熟悉,原来是红袖,呵呵,王上如今……这般情形,还能见到她,实在是上天垂怜。”

“可她见了我为何装作不认识?你说她进宫多日,为何没有与你相识?”

柳慧恩的问题问到了史逸文的心里,他何尝没想到这点,王上依然重用于他,可是却很少再说些公务之外的事,从何时起他们不再有朋友般的默契?当是那次他隐瞒探得红袖消息吧?

他只得苦笑抱紧怀中人儿,叹道:“不管怎样,总是好事啊。”

红袖同药叟还住在入宫前的客栈,当日她匆忙入宫,这里房间未曾退过,数日后小二竟然还替她留着,行李什么的都还在,喜得她大大打赏了那个多话的小二。她没有同药叟说太多林桑被带走的事,只说认得许多江湖朋友,尽量替他打探消息便是。

宝紫楼在晚间便传来消息,确定了带走林桑的人是赤岩好手,来人系白文山派出。

白文山在赤岩找不到半分线索,一方面疑心她是躲了起来,一方面又怕真是为了自己才害得佳人遇难,心中备受折磨,觉得不找出红袖便难以安然渡过余生。所以他在赵府、赵家各地的商号、红袖的各个好友,甚至是苍宋王宫都安排足够的人手,反正他手头有这个权利,若她没有死,总有一天会自己蹦出来的。如今,她确是出现了,而且就在苍宋王宫,教他怎能不恨,枉费他对她一番心意。只不过在万朝殿行事不方便,等了几日引出来的却是个小药童。

红袖一想到白文山是冲着自己来的时,就满心作呕,顾不得安少君说过暂时不要节外生枝,什么也不准备便要去把林桑带回来。

刚一出客栈就被四个黑衣人拦住,吓了她好大一跳,差点就出手攻过去,但见那四人齐声劝阻:“请小姐稍安勿燥,主子已在那边安排好人手,定不会出事。”

想必是安少君派来守在她身边的护卫,可她一点都不承情:“什么小姐主子?你们哪儿来的,功夫不错,我竟然没发现有人跟着。”

黑暗中看不清各人脸色,只听得他们恭敬的声音:“小姐缪赞,属下等是从万朝殿跟过来的,主子怕有人会对小姐不利。”

“是吗,现在就有人对我不利,你们去替我废了他。”既然安少君是他们的主子,那么自己也算是主子了,他是男主子,她是女主子,尝尝发号施令的感觉也不错。

带头之人看出她要去哪里,道:“您不需要亲自去救人,今晚会有人手去救他。”

话刚说完,一道白影便从四人间闪过去,远远的清脆声音传来:“追得上我,那就听你们的,追不上就得听我的。”

清冷的月光下,红袖正潜伏在定州城郊的一间屋顶,静下心暗暗观察着前方小木屋的情况,这里便是宝紫楼提供给她的地址,从这边望去,只见屋内有人看守,不过没看到安少君在这里安排救人的人手。

白文山并不在,这个终极大BOSS还未到达定州,此时出现的只是他的手下。她今晚特意身穿白衣,趴在黑色屋顶上很显眼,跟随而来的四名护卫见拦她不住,只得由着她,心里终于明白为何主子要特意交待他们能劝就劝,不能劝就帮这句话,这位小姐一点也不配合他们,今晚根本用不着她以身犯险,不过她的身手还真不赖,适才自己四人居然没有人能追上。

林桑已经两天未进食,虽不至于饿得头晕眼花,也浑身无力。劫持他来的人自问过一次话后,再没有理会过他,水也没有给喝一口,任他自生自灭。他躺在那里终是想不通为何自己会遇上这种事,万分想念师傅,后悔没有听他老人家的金玉良言。

他知道门外一直是那两个人在看守他,偶尔会听他们交谈几句,好像还有什么人未到,要等那个人见过他问些话,这两人才算是完成任务。

到底是什么人?他努力攀爬到窗边,想要呼吸些自由的气息,窗户已被木条封死,看不到外面是什么情景,也曾大声叫喊过救命,却被那二人出重手教训一顿。

正浑身疼痛无力呻吟间,外面低低传来一句人声:“林桑,你还好吗?”

他睁大眼睛不敢置信,竟然是冷公子的声音,一时间惊得无法言语,回过神来他抓着窗棂努力想找到一丝缝隙往外看,忽听外屋看守他的二人已和人缠斗起来,片刻间情势转变,关着他的门被人从外面破开,冲进来的两个黑衣人他不认识,那两人也没有理他,只是分开来站在两旁,门外又进来一个白衣人,正是刚才在窗外说话的冷公子。

红袖还未说话,带头的护卫已跟进来道:“小姐,还是尽早离开这里为妙。”

他一声小姐,林桑已道:“原来你真的是个女人。”

红袖看看自己的男装打扮,无奈同那带头之人商量:“我哪里象女人了你一直叫我小姐,以后要叫我公子!”

虽然没有必要,虽然有点麻烦,可她不介意有人跟着保护自己,何况这是安少君切切交待,又窝心又威风,何乐而不为。眼下要紧的是带林桑回客栈见药叟,他一身的伤使得红袖心里很不是滋味,早知道昨天晚上就来了,总是自己连累了人家,还是快点回去将他交给药叟看伤。

林桑伏在一名黑衣人的背上,感受着御风而行的冷风,强忍身上伤痛的同时又觉无比神奇,偷眼去看一侧衣袂飘飘的红袖,今晚月华正盛,她在月光轻身前行的样子神秘优雅,周身笼罩着一层光辉。

怪不得那么多人喜欢江湖,喜欢做武林人士,这样子乘风而去是仙人才能有的境界吧?他忍不住叹了声气,希望这一刻能延长些。

这声叹息引得红袖关注,关切地问道:“是不是太痛?别怕,马上就能见到你师傅,他医术高明,必能治好你的伤。”

林桑连忙摇头,得救后不再害怕,倒觉得此番经历前所未有的刺激。这次的事师傅一准会责骂他,想到师傅,又觉得路途远了起来。

回到客栈,红袖扶着林桑去见药叟,他还未安睡,见了林桑惊喜不已,对着红袖连声称谢,搞得她甚是愧疚,若不是她,他二人也不会遭此罪受。看到药叟为林桑治伤的手法,又起了别的念头:“老伯,我也晓得这些日子给您带了不少麻烦,再提这样的要求有些过份,可是我是真心实意地想请你到赤岩为一个朋友诊病。”

药叟有些心灰意冷地道:“哪里,冷公子言重了,不是老夫不去,只是从王宫出来,我才发觉自己的医术太过平常,需得继续潜心修学,无能去那么远为人诊病。”

看他一副备受的样子,红袖无从安慰,总不能告诉他,安少君是在装病,所以他才会诊不出来是何症状吧?

她接着游说道:“还记得今天我让你看的松芝吗?我已经托人送回赤岩,为了就是我那朋友,你不想去瞧瞧松芝到底有什么功效吗?若是你能去,我便让他们尽量留下一些送与你,如何?”

“送我?”药叟眼睛一亮,松芝的功效立杆见影,他连声同意。

红袖又同他修书一封,告知地址和姓名,召来暗中护卫她的人,抽调几人护送药叟和林桑离开,连去前林桑忍不住问她:“冷公子……冷姑娘,你到底是什么人?”

她转转眼珠,开玩笑逗他道:“我既是冷公子,又是冷姑娘,可男也可女,你说我是什么人?”

林桑笑笑闭上嘴巴,心里暗想:只有狐狸精才会可男可女,难不成她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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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药叟师徒二人后,红袖有种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感觉,天是冷的,可心却是热的,多日筹谋,只待一朝事毕,她就能与心上人共效与飞,一想到这里她便热血沸腾,走在街上脚步轻快,差点飞了起来。

唯一不满的就是安少君不允许她再冒险进宫,得知她冲动跑去救林桑后,昨夜还专程出宫来教育她,要她慎重慎重再慎重,他那边的事已进行到最后关头,近几日恐再无机会出宫见她,白文山要小心,还得小心秦如玉父女有所行动,总之对她是一万个不放心。

提到秦如玉,红袖皱眉,她这几天尽是防备着白文山,倒忘记找秦大小姐的晦气。至于安少君说的那些危险,呵,她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那种人,神经有些大条,对危险这种东西没有具体的认识。

天这么蓝,风这么轻,两边街景如此迷人,她对这些古香古色的街景最没有抵抗力,总也逛不够。脂粉的摊,古玩的店,各色人等都那么顺眼,连被一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女人轻轻撞了一下,红袖都美了半天,一定是自己男装太过英俊,居然被勾搭了!

难道真要在客栈里呆足几天,等着安少君办完大事来接她吗?不,她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她在犹豫要不要偷溜进宫,装扮成个小宫人陪在他身边。再说到那时就该远遁天涯,哪还有机会查清楚原园大火之事。所以,她给自己找到无事忙的借口,准备充分利用这几天的空档,找秦如玉问个清楚再说。她说不说都不要紧,总有手段吓唬得这个千金小姐说实话。

说干就干,红袖悄悄打量一下后面,安少君派来的护卫总是跟着她,不甩掉他们去哪都不方便。到底在定州城住过两年,她加快脚步在大街小巷里转了几转,待从一间糕铺后门钻到条无人小道上又飞身跃入一道院墙后,后面再无人跟着。

红袖轻轻吐了口气,转身打量自己所处的院落,她记得这一片是当朝高官们集居的宅院,正因为此,她才朝着这个方向跑,方便找到秦府。只见身旁满是栽种着绿树和青松,秋风轻吹林梢,整个园子有说不出的宁静动人。真是少见,南地园林中多植花木,如这般只种绿色树木的人家真不多。

园子很大,她漫无目的走了一会儿,估摸着跟她的人追到这里找不到人也该离去,便想继续去找秦府,走到一株两人合抱的松树下,听得树后一女子道:“茑儿吗,我呆会就去吃饭,你先下去吧。”

这可不正是木婉清的声音,原来她无意间来到的竟然是木府。

红袖站在那里,踌躇不前,该打招呼吗?或者她该快快离去?木婉清已叹口气从树后转过来道:“我没事,不过是……”

“咦,你是谁?”

红袖苦笑,看看自己还是身着男装,又易了容,跟眼前婉约动人的木婉清比起来,简直是天差地别,就是这个女人,和安少君成了亲呢,一瞬间所有有关成亲时的景相都浮在她的眼前,红色的装束,安少君丰神如玉,木婉清在红色喜帕下如花的娇颜,朝野争相拜贺,虽然知道二人是假成亲,可那个婚礼却是真实的,所以面对着木婉清她难免会心存疙瘩,没有立马做出反应,她选择了沉默。

木婉清左看右看,没发现她身边有人陪着,照理府中来人都是在前厅,怎会让人客一人来后园?见她并不答话,一个个疑团涌上她的心头,戒备地问道:“你是谁?”

我是谁?红袖不知该怎么回答,她的思绪已经飘到很远的地方,想到今后虽然能同安少君相伴一生,却得牺牲掉同家人团聚,同朋友来往的权利,远离熟悉的城市,一辈子隐姓埋名地过。不过安少君好像牺牲得更多,不如他不要让位,与自己风风光光地成亲……她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木婉清越看眼前这人越觉得古怪,她不欲同陌生男子同在一处,皱眉叫道:“茑儿!?”

那边茑儿已小跑着过来,边跑边应道:“小姐,茑儿来了。咦,这位是?”

红袖立刻道:“别叫了,是我。”

说完一把扯下脸上的易容物,露着牙齿笑笑道:“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木婉清很意外,上前拉住她的手又近前闻闻道:“我当是谁,原来是红袖,怎么这幅打扮,怪不得我觉得你古怪,大男人怎会身上有香味。”

说完又想起自已现在的身份,有些尴尬,忙松开了手。

茑儿也在一旁道:“你来找我家小姐吗,怎地没人通报一声?你……”

红袖看这两人的反应,猜到她们的想法,又不忍吓小丫鬟,便反手去握木婉清的手,亲热地道:“我是路过这里,见此处特别宁静,一时好奇才进来看看,没想到是木姐姐你的家。话说我身上怎会有香味,男装打扮很多天,要味道也是臭味,啊,难不成我有天然的体香?”

木婉清已镇静下来,她对茑儿道:“下去奉茶过来,我与红袖说会儿话。”

茑儿下去后,木婉清拉着红袖走到园中小亭坐下,指着园中景致道:“难得你会喜欢这里,家父一生最厌烦花草,园中多植青松,城中皆以为木家既姓了木,便痴如木头呢。”

红袖想到木将军一生军马从戎,不由赞道:“做人当如做青松,傲然挺立。木大将军风高亮节,也只有这四季常青的松树衬得起他。”

城中百姓定对木婉清的状况多有嘲笑,难得木将军大度,没有反进宫去拿刀子砍人,果然是将苍宋放在第一位。

木婉清道:“家父今天出门访友,若他听到这些,一定引你为知己。”

二人会心一笑,少了许多初见的隔阂,木婉清又道:“红袖,我以为你是为责问我而来,我觉得很对你不起。不过看你的样子,应该已经见过王上,他已同你解释过成亲只是假的了?”

红袖没有隐瞒已见过安少君之事:“嗯,你却清减了不少,是不是为着外面的流言?”

“无妨,你也别听外面传的,什么烟烟公主,都不足一提,王上他心中只有你。”

红袖无语了,木婉清自己都被流言攻击,还在替她和安少君操心,怕两人有什么误会,若是换个男人,红袖会替她争取到底。

想归想,她还是劝道:“为何要这般大度?难道你就没想过自己吗?你为了他牺牲一个女子的名节,以后如何嫁人?”

“嫁人?”木婉清摇头道:“我没想过再嫁给什么人了,你没到皋溪时,我本已断了念想,当时有些任性的王上在我心中不过是个平常男子,可你来了,见过他的深情,不由自主想要他的深情。”

这是她头一次将情意娓娓道出,连自己也没想到会是讲给红袖听。

木婉清一边笑一边叹息:“你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已经决定同家父到边关长驻,再也不回定州,别人说什么我可不理,而且王上……你也见过,他最近很不好,唉。”

红袖一时无言,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眼前这个女人,人家一副我爱他是我的事,他不爱我是他的事的样子,这么前卫的思想真是少见。看来木婉清就是木婉清,不管是在金庸的天龙八部里,还是在这奇异的时空,都是死心眼一个。

正说话间,茑儿端着茶过来,还有几样点心,红袖一看立马感到腹饿,不客气地开吃,边吃边问:“这一片住的都是高官吧,我也很久没见秦如玉了,她家在哪儿?”

木婉清正在问茑儿为何端个茶水就用了半天,茑儿道:“秦家就住在我们隔壁,你想见秦小姐?她刚才来了,就是招呼她用了半天时间我才来得晚些。”

红袖心中警铃大作,忙问:“你没同她说我在这里吧?”

“说了,她要见小姐,我说小姐正同你在后园呢。不过奇怪地是她一听说你在这里,马上走了,还差点把我拿的茶壶打翻呢。”

红袖急得顾不上再吃,站起身来却觉得一阵天眩地转,勉强扶着亭柱站好,想要调匀内息却提不上半点力气,暗叫糟糕,口不择言地对木婉清道:“你是不是和秦如玉串通好要将我留下?”

木婉清也喝了茶水,不过只是浅尝,又没吃什么东西,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当下愕然道:“我和秦如玉?这话从何说起?”

“从何说起?别装了,秦如玉怕我知道原园当初出事的真相,她爹曾派人去杀我,至于你,那就更有理由了,在这茶点里下药,我哪知道你想干什么?”

“什么原园出事?我更有理由?这茶点中怎会有药,我也喝了的,怎么没事?”

“木妹妹,那是因为你喝的少,还没到时候!”秦如玉突然带着人出现,出声解释。

事出突然,木婉清不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见秦如玉来意不善,神情一冷道:“秦姐姐,这里是木府,你带人前来是何意思?”

秦如玉看着红袖又是恨又是怕,答道:“木妹妹,真是对不住了,我只想带走这个女人,你别拦我,你中的迷药睡段时间就会好,得罪了,改日我会再来赔罪。”

木婉清一阵晕眩:“你真下了药?你想做什么!”

木家后园清静,一向不允许仆役随意走动,再加上这两日木家就要远离定州,解散了许多人手,这里出事前面根本听不到一点动静。

红袖已无力支撑,有气无力地对木婉清道:“省省吧,这女人疯了,连你都要害。”

木婉清上前扶住她,转而劝秦如玉道:“秦姐姐,王上已没有几天,你为何还要如此执着?再说也不关红袖的事啊?”

“不是我执着,是她不放过我,是她一直追着我不放,根本不关我的事,原园的事不是我做的,真的,可没人相信。你放开她,我不为难你!”

秦如玉已近癫狂,她示意手下人上前去把红袖拖开,用准备好的大斗篷包住全身,两个人抬着转身离去。木婉清想要阻拦却浑身无力倒在地上,茑儿抱着小姐大哭不已。

拉扯间红袖无意识地思考自己接下来会被怎样虐待,她本意是想去找秦如玉晦气的,没想到被人家先给制住,真是窝囊,而且安少君派来保护自己的人还被甩得干干净净,这下死定了!陷入昏迷前的一瞬间,她还在想:到底那个四王子给了秦如玉多少迷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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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宋王宫里,正乱成一锅灰,王上好不容易清醒些,突然下诏要重罪在身的四王子进宫,在翘首以待的文武百官中马上掀起喧然大波,王上是不是病糊涂了?这四王子当初是被老王上定了罪的,虽然不上不下地放在那里多时,可在这个档口被叫进宫里,让多少人心中猜测下位新主就要诞生了。因为王上还未有子嗣,继位人选只能是他的兄弟,这四王子一向素有才干,他犯的谋逆之罪也只是谋了老王上的位,逆了老王上的意,王上其他的兄弟要么无能,要么还小,王上召晨安入宫,意思很明显。

太后就怕担心变成事实,想与儿子沟通一下,可今时不同往日,她连面安少君一面都难见得,那两兄弟关上门后再没出来,不知道在里面做些什么。她气坏了一向无懈可击的妆容,只得先与一众御史大夫通气,只等着做出反击。

红袖此时正在做严肃地自我检讨,她多出的这些年纪都活到狗身上去了,身体年轻了,就真以为自己够格做任性的小女生吗?居然还做出来这么大意的事!丢人不说,差点丢了性命,不过还算命大,若秦如玉在她昏迷的时候给她一刀,或者砍断她的手脚,哪一样都够她受的。如今大难不死,她几乎都想谢谢秦如玉没对她下狠手。

她被秦如玉关在一处极其隐秘的地方,醒来后后怕不已,这里幽暗无比,屋内连个窗户也没有,只有一灯如豆,门外有人看守,从缝隙里看出去一片黑乎乎,但绝对不是黑夜,象被关在洞窟里一样,红袖没有时间概念,也不知道自己昏过去几天还是几个小时。安少君如今一定已知她不见,还指不定急成什么样子,她又一次为自己的幼稚行为惭愧地无地自容。

红袖所中迷药同上次在原园中的一样,普通人喝了解药也得睡上几日,她却只要半天即可。秦如玉低估了她的功力,给她灌下解药,以为她总得过几日才能恢复体力,没料到她其实已经没事。此刻她看似无力地靠在墙上,其实是在盘算着呆会讨些利息回来,可能的话再向秦如玉套出点话来。

有人走近,门从外面被打开,不出意外,进来的正是秦如玉秦大小姐,在秦府时红袖没有注意,现在发现她居然穿着一身白色衣服。

红袖强笑一下:“哈,秦大小姐,你怎么转变风格,不穿红衣穿白衣?嗯,一点也不好看。”

秦如玉脸色疲倦,暗哑着声音道:“你太嚣张了。”

红袖差点站起来同她理论,到底是谁比较嚣张啊?嚣张一词一向都是她秦大小姐专用的,她哪敢擅用。

秦如玉惨然笑笑道:“你不觉得?王上不可能是你一个人的,你却霸着不放,还大言不惭地说要他只娶你一个,你还不嚣张?我就是看不过去,才想要教训教训你,原园失火当晚给你们下迷药的就是我,我找人挑拨那个管家闹事,又偷偷在你们饮食中下药,还没等我有下步行动,不料那个贾五能却突然死了,当晚原园还起了大火。”

说到这里她掩着面无力坐倒,她不过是任性了点,真的没想过要出人命啊。

红袖看着她就那样坐在满是尘土的地上,又那样可怜,不由信了三成,追问道:“后来呢?”

“还有什么后来,我以为你死了,心中害怕,躲在家里哪也不敢去,直过了些天又听七王子自请封王,正心灰意冷时爹爹又让我嫁给四王子,便离家出走,才在皋溪又遇上你们。你没死,还和王上在一起,我又怕又恨,却也无法。”

“你当真不知道那晚是谁放的火?”红袖不信,若跟她没关系,干嘛要抓自己回来,一副要杀了她的样子。

秦如玉放下掩面的手,换了副冷冷地神情站起来,从高处俯视红袖,咬牙道:“我倒希望是我放的,烧死你我倒省心!一直有人在查这件事,却都集中在我身上查,你别怨我把你抓了来,我也是被逼的!”

门外又有人声,进来的却是秦如玉的尚书父亲,秦天,他一见秦如玉便道:“逆女!”

秦如玉愕然,他又道:“快快放开这位姑娘!”

红袖不明白秦天说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他要放了自己?不,哪有这种好事,若不知道那次的杀手是秦天派去的,红袖还不立马信了他。

秦如玉厉声道:“爹爹,你也知道女儿一向任性,断不会放了她!”

又惨白了脸,哽咽着道:“王上他已经去了,我杀了这女人算是成全他二人。”

秦天象是拿这个女儿无法,转向红袖:“小女无知,让姑娘见笑。”

秦如玉插嘴道:“爹爹,干嘛对她这样客气?”

红袖气结,把她关在这里不能走这叫客气?这父女二人一个红脸一个白脸唱的是哪出啊?适才听秦如玉说王上已去,难道安少君那边已经进行到这一步了?再看看秦如玉一身白衣,她明白了,这是替安少君戴孝啊。她忍住笑问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呃,我是说我在这里多长时间了?”

“秦某来迟,委曲姑娘在这里受苦,你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

既然他们做戏,她也会啊,红袖颤着声问:“她说王上已经去了是什么意思?”

秦天满面悲伤,道:“宫里刚发了丧,王上驾崩了。”

红袖立马闭上双眼,象是无法承受这个消息带来的打击,再睁开眼睛时,已带了点泪光,逼出来这点泪水真不容易,却看到秦如玉不知从哪抽出一柄尖刀,昏暗的灯光折射在刀刃上晃得刺眼。

红袖和秦天同时出声:“你要干什么?”

红袖发现秦如玉不是在做戏,而是本色演出,那么秦天为何要装腔作势?来不及多想,秦如玉已一刀刺过来,她忙装做害怕无力地往旁边一躲,恰好避开利刃。

秦天忙唤人进来,想要阻止女儿,他不是突然有的仁慈之心,而是有独家消息,明白眼前这个女人才是他的求命稻草,否则,以前的七王子上位后他能不能继续做尚书都是个难事,谁都知道当日是他背叛了晨安王子,已经有好多人在等着看他的笑话。

岂料外面竟无人答话,仿佛所有的人都消失了,他只得费力拉住秦如玉的手,夺下刀后道:“如玉,别发疯了!”

秦如玉面带绝望,泪水在脸上肆虐,不住声叫道:“我没有!爹爹,你不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