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知道即便现在想擦洗也没那么容易,非滚烫的开水加上油患子狠狠刷洗才行。最重要的是堂屋里的饭桌只有男人才能上桌吃饭,女人是没资格上桌的,好的人家就会在灶间放一小桌子,大多数都是直接捧着碗囫囵对付。

瞿家生这样,姥姥家也是。不知为何,小花从心底深处对这样的伦常习俗反感,所以那刷洗的想法也只是从脑海里过一下而已,并没真的想去打扫干净。

小花帮着摆好板凳,四根长条板凳有两根是瘸腿的,一根教腿已经松了,只有一根稍好,是当家人林茂生坐的。

和也氏从坛子里捞了一大把泡豇豆,切指节长的小段,整齐码放粗塘碗里,让小花端到堂屋的桌子上。即便是咸菜,也不是每个人随便就能吃的上的。非农忙时节,非家里男丁不能享用。

林茂生林富等人已经将弄回来的红薯全部装进地窖,还在街沿上抽了一袋旱烟歇息了一会,至于刚才因为小花的不快早就抛到一边了。

秀云进灶间帮着把饭碗端到桌子上,这个重任就轮不到小花了,看她那风都能刮倒的小身板,万一把饭碗打烂了,不仅少了一顿饭食,光是那一个粗塘碗就需要两三文钱。在这个把钱看的比啥都重要的家庭来说,是经不起折腾的。

和也氏和秀云终于将几个男子家的饭食全部端到桌子上,而林茂生以及林富林贵林宝四人也陆续按尊卑位份坐在自己位置上了,呼哧呼哧开动起来。

和也氏将陶罐里剩下小半罐分到四个稍小的碗里,正要端起碗蹲在灶间开吃,想起还少了一个人,问道:“小妮,你大嫂呢?快去叫她过来吃饭了。”

秀云忸忸怩怩,斜觑了小花一眼,咕哝道:“晚上回来的时候大嫂被这死妮子吓了一跳,说心里不舒服,到**上躺着了。我是不去了,要去你自己去叫吧。”

和也氏对这个小女儿很无奈,看了一眼小花,小花不声不吭的,已经端了一碗缩在角落里埋头开吃起来,叹口气,把碗筷搁在灶台上,快步出去了。

和也氏前脚刚走,秀云就来找小花的茬,甩手就将手中的筷子朝小花脑袋敲来,“都是你这个死妮子害的,你知不知道我娘每天有多辛苦,到现在还吃不上一口饭,你就是一个灾星,你害了我大姐不说,现在还到我家来祸害我们,你咋不死了算了呢?”

小花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不能还口更不能还手,最重要的是还不能躲不能跑…她一个劲吃着碗里的糊糊,扒拉着红薯。秀云见对方不理会自己更加来气,挥脚就朝小花踹去。

小花这次瞧的真切,刚才用筷子头敲脑袋的小打小闹她可以承受,要是被对方这脚踹中的话,就凭这小身板不挂也要吃大亏,身体猛地朝旁边偏去。

小花运气太糟,这灶间太狭窄,她这一躲好巧不巧正好撞上刚刚进门的原氏身上。原氏再次惊呼出声,“呀,你这个死妮子要做死呀。”

和也氏在旁边看的真切,自家小女儿正摆出一副打人的样子,那只脚还没完全收回去呢。可是那毕竟是自己女儿,而且她见这个外孙女总这么不吭不响的,只顾着自己端着碗就吃,也不顾及别人,心里总有些隔应,所以她什么也没说,只是让原氏赶快吃饭。

堂屋里,四爷子一变吃饭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林贵将今天卖野狼的银钱拿出来放在桌子上,一个指头大小的银锞子,一串用细麻绳串起的铜子。林贵说道:“野狼一共卖了六钱又五十个钱,买烙饼花了十五个子,还剩六钱三十五个钱,喏。”

林茂生用手掂量了一下银锞子,又大略数了一下铜子,最后一把收起来,进入旁边卧室,将银钱收起来。里面一阵西西索索后,林茂生出来,端着碗呼哧喝了一大口,“这银钱,你们娘差点被野狼吃了,所以你们先由我收着。眼看着要过冬了,再给你们娘置一身棉衣,以及一些年货。还有剩的话就留着给二郎准备准备。”这里的准备自然就是给林贵说亲的事情,快满十八了,好点的人家,娃子都能叫爹了。

吃完饭,原氏收拾碗筷,这是她这个做媳妇该做的,而且在这样的人家除了穷困一点,公爹婆母没给她穿小鞋已经算很不错的了,所以刚才她使了一下小性子也懂得适可而止。

和也氏直接安排小花和秀云一起睡,反正也没有多的房间多的g铺,算起来秀云虽是小姨,其实也比小花大十来岁。

秀云的竭力反对早在小花的意料之中,而姥姥的反应才让她彻底放弃了寻找踏实依靠的奢望。和也氏直接没好气说道:“你不让她跟你睡,那她睡哪里?你自己看着办。”而后偏头丢给小花一句话,“晚上就跟你小姨睡。”就算了事。

小花“懂事”地哦了一声,便默默到院中提了小半桶水上来,洗了手面,冲干净脚丫子,等晾干水气便自己走到偏房。

偏房靠院门一间就是秀云的房间,另一间则是林贵林宝的。

小花刚走到门口,秀云便急匆匆地跑过来,扯住小花胳膊,差点将她扯摔倒在地,气呼呼说道:“喂,你个死妮子,你莫要以为我娘说让你睡你就真睡了吧?我说不行就不行,我可没我大姐那么好心,明知你是个灾星还要把你留着,要是我直接就塞粪坑里捂死算了…”

第十五章 冲突

这话实在刺耳,但是小花本体意识告诉她,这个场景很熟悉很熟悉,就像是曾经经历过一样。也就是说在自己前世,这个小姑也是这样对待自己的?可是为什么那个时候自己却一点也没有感觉到?还是说这就是童真与成人思维的差别?

这女人实在是太恶毒了。是的,小花知道自己现在没有资格批判这里的任何一个人,他们都有自己的生活,是自己的突然到来打乱他们平静的生活,所以自己才是罪魁祸首。

不过这一切的原罪却又并不是自己,而是…是谁呢?是那个辛苦而恣睢的娘亲么?还是只有父亲名义的父亲?抑或是纯粹把自己当作工具的家婆?

是又不是。

是,是因为他们有选择和善对待自己的方式,可是他们却没有,而是随大流,对自己只有嫌弃厌恶,偏偏还自以为多么“仁慈”地给自己留了一口气,用小姑的话来说就是“真应该直接捂死”。让她活着,如此猪狗不如地卑微地活着,甚至在前世她的懵懂和天真还根本不知道自己就是这样的活着,这才是真正的悲哀。

不是,是因为不能说他们做错了,他们只是在善恶阈值内最大限度地偏向了恶的一边。正因为没有直接捂死自己,所以他们还算不上真正的恶。其实经历了几十年失败的人生,小花知道,即便是他们真的弄死了自己,也算不上多么十恶不赦的…那些刚一出生,被家婆看到胯间没那一坨便溺死在马桶里的女婴多了去了…

呵,这里有个问题,为什么是家婆,而不是爹娘活着家公?因为女人是低贱而肮脏的东西,特别是生孩子的时候,男子家要是走进产房的话势必会“倒血霉”的,所以只有家婆进产房。

又一个问题来了,家婆也是女人,为什么要为难女人呢?这个问题太好了,既然称为“婆”,便知“媳妇熬成婆”。重在一个“熬”字,试想,自己都那么苦那么艰难地过来了,为什么要让其她女人好过?所以她们最擅长的事情就是为难女人。

小花下意识长长舒了一口气,重生而来,即便懂得了更多的意思,懂得了人情世故,却也无法避免事情朝着既定的人生轨迹前进。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活下去,努力地,坚强地活着。

小花想从秀云旁边过去,秀云朝旁边跨出一步直直的挡在小花面前。小花又朝另一边走,秀云依旧堵上。

小花说道:“小姨,你是想违逆姥姥的意思吗?无论你对我多么厌恶,这也是姥姥的安排,你还是让开的好,免得让人以为你是以大欺小。”

秀云气得差点跳起来,叉腰指着自己鼻子吼道:“你你这个死妮子竟然敢这么对我说话,你也知道喊我小姨啦,我就是你长辈,难道我让你做什么你也要违逆不成?”

小花顿觉不妙,刚才的确是急了,口不择言,自己将口实落到对方手上,看来今天晚上无法善了。

这时,身后传来冷冷的声音,是姥爷。

林茂生瓮声瓮气地吼道:“小妮,懂事,她是客人,你以为还能跟你住多久?既然她那么有骨气,我们这个家是容不下了…”看似在数落秀云,实际上就是作给小花看的。

小花只觉得脑袋嗡地一下,呵,看来既然身为小孩子就应该有小孩子的懵懂才好,自己刚才说的话肯定让姥爷听了去。自己一个最小的小辈,这样对长辈说话,无疑将一家人的脸面都打了,偏偏姥爷对娘亲又有罅隙,于是乎…小花悲催了。

小花猛地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一下子扑上去抱住秀云的腿,边摇便哭泣说道:“小姨小姨,你就让小花和你一起睡吧,小花错了,小花再也不敢乱说话了,你就原谅小花这次吧…”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真真是至理名言呐。

秀云被小花又哭又闹的弄得脑袋都晕了,没好气道:“哎呀,我怕了你了,别把眼里鼻涕往我裤子上抹,到时候你给我洗干净了…”

小花破涕为笑,纯真的小脸上顿时露出两个小酒窝,伸手抹了一下眼睛鼻子,“小姨你不生小花的气啦,小姨真好…”

林茂生哼了一声,不再理会,蹲到旁边街沿上,从腰间的油腻腻布袋子里摸出一张烟叶子,袋子已经干瘪下去,好不容易翻出一张两指宽的烟叶,又捻了两撮细末放上面,撑在膝盖上仔细卷好,插在烟袋嘴上,掏出火镰子以蓉丝引燃,便开始啪嗒啪嗒抽自己的旱烟。

和也氏听到外面的嘲嚷,还嘀咕了一句“大妮真不懂事”之类的,刚走到堂屋门口就听到小花说什么“姥姥的意思,以大欺小”之类的,心中的隔应猛地放大,哼了一声,也不去理会。小小年纪竟然就有如此心性,自己是可怜她才接过来住的,现在竟然连自己小姑都敢顶嘴,以后还会把自己这个姥姥放眼里么?

秀云毕竟只有十多岁,以前对小花所有信息都来自大人,人云亦云,再加上她对自己大姐很是同情,便以为真是这个“灾星”克住了自己大姐,所以多家刁难。现在被这小丫头这样一哭一抱,顿时软化下来,但是面子上还是有些过不去,见旁边林宝正一脸好笑地看着自己,便对小花故作恶声恶气说道:“哎呀,真是烦死了,自己快去睡去…”

林宝是秀云的双生子哥哥,相差不到一刻,只不过一个性格外向的炮仗性子,一个是内敛阴柔型的。秀云总是对这个捡自己便宜的“哥哥”不喜,哼了一声,挥开小花,径直到水井边提水洗刷起来。

小花看了一眼林宝,怯怯喊了一声,“三舅舅。”

貌似晚上那一次骚乱只有他没有“落井下石”,只不过前世她对这个三舅舅的记忆很模糊。只有一次母亲找她要银钱的时候不经意谈及,说林宝出去跑商,回来时一无所有,还衣衫褴褛的,十分狼狈,当时姥姥已经故去,林宝便一蹶不振,后来好像削发为僧了…

记忆断断续续的,小花心中有几分酸涩,只是不知道他这一世还是否会如前世那般…

林宝突然冒了一句:“小孩子就应该有个小孩子的样子,刚才,你做的很好。小妮,其实她没那么多的心眼…”

第十六章 能抽取植物精华的异能

小花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应,难道他看出什么来了?

疑惑间,林贵一边不耐烦地朝堂屋里应诺着什么,一边走下街沿,直往偏房行来,见林宝在跟小花说话,面带不悦:“老三,你跟一个小娃子唧唧歪歪的干什么?地里红薯恐怕还要弄两天才行,到时候是去租一头牛耕地还是自己翻?”

不待林宝搭话,小花突然插嘴道:“二舅舅三舅舅,明天让小花和你们一起去吧,我可以捡锄缺子,还可以理红薯,我在家里做过活的。”

林宝淡淡说道:“看你刚才挺厉害的样子,想去就去吧,反正上山下坎的,跌着摔着了可没人背你。”

小花连忙应着:“谢谢三舅舅,小花会很小心的,二舅舅三舅舅,小花睡觉去了,你们也早点休息吧。”天真而稚气十足的童音,即便心中再多不快,也变得轻松起来。

这时,秀云也打理好自己,坐在街沿上把脚上的水汽晾干,将半新旧的布鞋穿在脚上,边走边看,走向偏房。听到小花的话,故作生气的样子,“唉,不是让你进去睡觉了吗,还杵在这里干什么?”说着很自然伸手抓过小花细小的手腕,朝黑黢黢的屋里拖去。

一切涉及到铜子的东西都精贵着呢,若非必要,晚上是绝对不会照油灯的,所以众人都是摸黑睡觉。反正自己家,里面空落落的,除了一个破木板搭的简陋g铺便是一个放衣裳的架子,连衣柜都没有,闭着眼睛都不会走错方向的。唔,只是要小心脚下的凹坑。

小花手被小姨牵着,心里真是百味杂陈,刚才还各种咒骂自己的小姨现在竟然主动牵着自己…而自己做的,仅仅是…示弱。

小花想到三舅舅说的话,“小孩子就应该有小孩子的样子。”自己之所以不被待见,是不是自己处理和大人之间的关系有些不对?小孩子,除了懵懂以外,还有一颗纯真而柔弱的心灵。当他觉得委屈的时候就会哭,就会寻找自以为最会保护自己的人寻求保护。

而无论心肠怎样的冷硬,在面对弱者,面对信任自己并向自己选求保护的小孩子,恐怕都会生出一丝怜悯吧。所以,要想活下去,那就好好“当”回小孩子吧。

对于现在的小花来说,即便是施舍一丝的怜悯,亦足够了。

林茂生对和也氏说道:“我看还是把小花送回去算了,你也不能护着她一辈子,谁叫她克住下面的兄弟的,这就是她的命。”

若是以往,和也氏定会跟他理论一番,但是从将小花带过来的这一天,家里诸多事情貌似都变得不顺起来。当初要想护着外孙女的想法也没有那么强烈的,重重地叹了口气,“你不知道当时要不是我去的及时,恐怕那魏老婆子就将她打死了,好歹也是我女儿身上掉下来的肉呀,让我…我心里实在不好受的。”

林茂生小声安慰道:“那死妮子自己都不护着自己的崽子,我们是外家,把外孙女接过来耍一两天没事,真要长期住这里的话也不是个事呀。儿孙自有儿孙福,自己家里还有这一大摊子呢…”

和也氏陷入了沉默,贫穷家庭百事哀。

秀云没有再为难小花,而小花也变得非常乖顺。两人各自睡一头,一张破旧的薄棉被,秋意渐浓,夜深转寒,秀云甚至几次下意思地匀一些被子给小花,怕她着凉。只是语气还是很冲。但在小花心里却被觉温暖,或许真如三舅舅说的那样,小姑并没有什么坏心眼,如她现在的年纪,正是受外界影响最大的时候。

小花想到,或许自己可以将小姑拉到自己这一边。她隐隐觉得,自己在姥姥家待这一天,姥姥姥爷并不是真的想收留自己,或者说自己很不得两位老人的欢心。倘若林家不收留自己的话,回到瞿家,那日子…最重要的是还有一个“命理”在那里,自己一旦回去,势必会“克”住下面的兄弟,一旦生不出儿子,瞿家肯定会将所有过错归结到自己身上的。到那时,恐怕就是“梅姑”的话也不一定能救自己的命了。

所以,无论如何都要赖在林家,至少要先攒到自己的生活本钱才行。

小花隐隐觉得左手掌心有微微的暖意,放在脸上,果真有些发热,不过已经没有下午的瘙痒。

植物杀手,这是她现在除了拥有前世的记忆外,唯一的依仗了。可是这个异能有什么用,倘若是能够催生或者助长植物的话或许还有些用,而自己的异能只是将植物的生命精华在瞬间抽掉…

对了,那些被抽掉的植物生命精华呢?

小花猛地想起来,下午手心的那些瘙痒正是因为植物中的某些精华作祟,当用意念引导的时候,让其中有害和有利的精华相互抵消…

想到这里,一个大胆的想法冒了出来。倘若自己的手不仅能够“杀”死植物,并且真的能够提取植物精华的话,那么是不是也可以将那些植物精华为自己所用?

小花整个身体都因为这个猜想而激动的颤抖起来,前世她尽管“嫁”进员外府当侍妾,实际上就是一个最最卑贱的杂役,还因为自己茕茕孑立,不仅不讨夫君喜欢,甚至连下人也可以欺到她头上。在被幽禁在偏院的日子,更是独自一人种植粮食蔬菜,还要被正室夫人以各种理由收取费用,日子过的十分艰难。所以她不仅学会了刺绣,还学会了种些好看的花草,有用的药草之类的,填补生活空缺。

她知道许多草药都有着非凡的作用,倘若自己能够将这些药用精华提取出来,再来治病救人,收取诊金,这无疑是一项非常稳妥的生计。

小花实在是太累了,在无限美好憧憬中沉沉睡去,她没注意到左手心因为她强烈的意念竟然有丝丝缕缕的绿色气流缓缓盘旋,凝聚不散。这正是她刚才憧憬的植物精华。

第十七章 坠崖

第二天早上,小花早早就醒了过来,只觉浑身清爽。

小花揉揉眼睛,低头看向左手,绿色气流已经消散不见,依旧的干枯瘦小,不过已经不再是冰冷的了,而是暖呼呼的。小花搓热双手后覆在脸上,温暖而舒服,整个人一下子精神起来。

小花偏头见小姨蜷着身子美美睡着,想到对方昨天对自己突然转变的态度,心中微暖,或许三舅舅说的对,小姨的童真还没抹去…小花嘴角微微上扬,小心爬下g,光着脚丫来到院中。

和也氏已经起g了,缕缕炊烟在薄薄的雾气中缭绕升起,紧接着后院传来梆梆的剁猪草的声音。

小花径直朝后院灶间走去,刚走到门口,就见姥姥一个人一会剁猪草,一会手忙脚乱地给灶膛添柴火,连忙走过去,接过对方手中的烧火棍,坐在木墩上,“姥姥,让我来烧火吧。”

和也氏略微愣了一下,直起身,双手在围裙上拍拍,一边快步走到旁边的大木盆旁边,里面是大半盆挑选出来的锄缺子以及红薯鼻子等物,需要把这些剁碎,放陶罐里煮的软烂,再和上米糠麦麸或者玉米粉之类的,如此,猪食就会变得黏稠一些,而猪娃吃了更容易长膘。

和也氏一边剁猪草,一边问道:“你咋这么早就起来了?也不多睡一会?”

小花手里熟练地将细草柴火挽成小把塞进灶膛,用烧火棍撩撩,红艳艳的火腾地燃的更旺了,将小脸照的红扑扑的,身上也暖洋洋一片。小花带着特有的童音细细说道:“我在家里就是这些时候起来的,再睡也睡不着了。听到姥姥在剁猪草的声音,便过来了。在家里娘和姥姥一样,也是要一边生活做饭,一边准备猪食的…”

一句话击中和也氏的软肋,想起自己命苦的大女儿,叹口气,都是苦命的人呐。她看向小花的眼神,怜悯多过于冷漠。

小花心思何其敏锐,姥姥细微的变化一点也没逃过她的眼睛。看来真是没有绝对的好坏,这世上没有谁应该对自己好,而是看自己怎么选择。倘若继续像昨天一样,自己闷声不吭,冷淡着一张脸,任谁看了都不舒服,毕竟他们是外家,更加没有对自己好的义务。

没有哪个大人会厌烦懂事听话且会帮着做事的小孩,所以小花的乖顺让众人将注意力再次回到当前的农活上。早饭过后,小花帮着大舅娘收拾好碗筷,打扫干净灶间后,便提出要跟他们一起去地里收红薯时,都没有反对。

行走在山间小路,一切看起来都那么新鲜,连空气都变得特别清新,但是每当走到山坳或者转角的时候,小花脑海里便会很自然地蹦出应该继续走下去的方向,一种熟悉的似曾相似的感觉浮上心头。甚至还有与之相应的短暂画面闪现,这种感觉十分微妙。可是当现实与记忆的画面一次又一次的重叠的时候,那种清新的感觉荡然无存,只有恐惧,无边的恐惧。

就在她愣神的当口,身后不知谁推搡了一下,恰好她站在路边,旁边就是一个斜坡,身体一歪便摔了下去,而后顺着山势咕噜噜滚落下去。

小花想到自己已经尽最大努力修整前世的错误了,懂得隐忍,懂得“逃命”,也“学乖”了,可是为什么命运还是朝着既定的方向发展,就连路边的一块石头,一株小草,都长得恰如其分。就连身边不赖烦的呵斥声都是那么的熟悉。

小花没有被吓到也没有被摔到,而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场景弄懵了,因为刚才她刚刚走到那里的时候,脑海中便突然蹦出自己摔落山崖的画面,紧接着自己真的就摔了下来。刚才还在为自己不能逃过命运桎梏而感慨来着,下一刻便再次见证命运的奇迹——真的在不断应验。

姥姥姥爷已经走到前面去了,听到惊呼声极其厌烦的喊道:“二郎,又怎么啦?”

林贵回到:“小花摔到下面沟里去了…”

林茂生咕哝一句:“我就是说不要她来嘛,还说帮忙,帮倒忙。别人家红薯起出来,连地都翻好了,我们的还在地里,再遇上个几天阴雨天,等红薯烂在地里,明年就等着喝西北风吧。”

和也氏直叹气,便嘱咐他们小心看着点,实在不行就送小花回去。他们不知道小花其实已经摔到山下去了,或许他们也不想深究,小花对于他们来说本来就是累赘,还是当前生计农活最重要。

原氏走在最后看着小花坠崖一幕惊愕不已,她清楚的看到林富挑着箩筐摆动间一甩,正好撞上小花后背,也不知小花当时在干什么,在路边发呆,就那么直直地倒了下去…幸好山坡上野草丛生,减轻坠势,并没有直接着地。

她也知道林富肯定不是有意去撞小花的,都知道挑箩筐,会自然跟着步幅摆动,她只是无法相信林富却木然地看着这一切。在林贵和林秀云惊呼出来时竟然说“这死妮子咋走的路,害人不浅,摔死算了…”

林宝见哥嫂几个都在那里干瞪眼,也不说话,探下身,抓着草茎便攀下山坡。

林贵和林秀云都把注意力放到林宝身上,杂草太密,看不清山脚的情况,一个劲问林宝怎么样。

林富瞥了一眼后面呆愣的原氏,瓮声瓮气道:“你个懒婆娘还杵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去翻红薯,你要类似我爹娘呀?”

原氏猛地惊回,连连应诺,背着背篓紧走两步跟上对方的步伐,不时朝后面看去。虽然她对这个外甥女一点不熟悉,更没有丝毫好感,但是她却为自己夫君亲自将她撞倒,并且还如此厌恶,心里便感觉一阵阵发寒。那可是他亲亲的外甥女呀…而自己,明面上不管是家人还是外面村人,都说她福气好,找了一个疼人的夫君,其实只有她知道,自己就是他泄欲的工具而已。

当某一天自己再也承受不了他的欲望或者他又寻到新欢时,定然会毫不犹豫地抛弃自己…想想原氏也就释然了,哪个女人不是这样过的?只等着熬成婆的那一天。只是原氏现在最忧心的是自己现在还没有孩子,到时候在林家更没有立足之地,恐怕熬到婆那天也很难了。

第十八章 捕蛇

林富两口子骂骂咧咧离开,秀云对着两人背影斜眼歪嘴,“狐狸精,就知道迷我大哥…”

林贵扯扯秀云胳膊,“小妹你在说什么呢?哎呀,我这都急死了,也不知道下面怎么样了。要是小花有个啥,怎么跟大姐交代呀。”

秀云说道:“哼,我大姐才被这灾星烦着呢…”

正说着话,山下传来林宝的声音,“小花没事,只是吓着了,你们先忙去吧。”

两人嘱咐了一通便离开了。

林宝伸手一拎就将小花拉了起来,根本看不出来这是一个快满六岁的娃,想到这几年各种关于这个外甥女的传言,心中便有说不出的酸涩来。眉头皱起,“你没事吧?”

小花很是歉意说道:“我没事,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我拉你上去吧,你就不要去地里了,还是回家好好待着。”

小花连忙道:“姥姥姥爷他们应该都等急了,三舅舅你先忙去吧,我真的没事,我记得回家的路,我自己走回去就行了。这里到处都是杂草藤蔓的,我我自己就能上去。”

林宝叹口气,“唉,随你吧,反正这里时常有人走动,认不到路直接问人就行了。”淡淡嘱咐一通便起身直接从斜坡上拽着树干草茎爬了上去。

小花见他离开,所有人都离开了,心里没有任何失落或者不适。当时还在家里,落水了差点淹死,应该说“她”实际上已经淹死了,所有人都是那么淡漠的,瞿家甚至巴不得她当时就死掉。所以她更不奢望一个外人给予自己超出预期的怜悯值。

刚才滚落下来的时候脑袋撞在山脚的树干上,恍惚之间感应到一根菜花蛇缠绕在树干上消化食物,自己突然掉落下来反倒把它吓到了。

小花不是小孩,从昨天姥姥家直接将野狼背去卖掉,得了银钱还买烧饼打牙祭,却也没想到过自己。好吧,是她太过小家子气了,谁叫人穷志短呢。现在小命都在别人手里辗转,岌岌可危,好不容易重生一次,难道还要大度的让别人狠狠再虐一次,再悲惨的被至亲之人逼死才好?

前世就是太过软弱,才让别人将自己一点点的榨干,抹干吃净,才死的那样窝囊憋屈,还不知所谓。当真是可悲。所以这一世,小花懂得为自己谋划,当先便是衣食两样。刚才自己摔下来,小花已经不想去追究究竟是谁推自己下来的,走在自己后面的就只有一直在那里拉拉扯扯的大舅舅和大舅娘。小花可以确信的是自己在滚落的过程中脑袋一直是清醒的,所以上面他们所有人的反应,说的话,她全都听了去,再经过她这个三十多岁的灵魂仔细加工,已经很确认自己被再次抛弃是迟早的事情,所以,在这之前她需要努力攒到够填饱肚子的食物和能扛过这个冬天的衣物。

菜花蛇是山野间最常见的一种蛇,虽然无毒,但是平常人看见仍旧十分害怕,前世小花被赶到偏远独自过后,时常有这些野兽钻进自己房间,开始被吓的半死,但是她将菜花蛇打死过一次便不再害怕了。所以面对这种冷血动物,最重要的是就克服心理上的障碍,只要不被对方缠住,小命无虞,如此,小花便敢放手一搏。

小花趴在山崖上仔细查找每个岩缝,蓦地,旁边一株丝茅草轻颤起来,小花发觉当自己专注某一件事情时,感官格外敏锐,这细微的动静一点没逃过她的眼睛。便小心从旁边小心靠过去,恰时,一条麻灰色比她手臂还粗的蛇猛地从茅草下面的洞内弹射出来,直扑她面门。

小花早有戒备,身体本能地朝旁边偏去,右手抓着的石头顺势就朝蛇头砸去。小花只感觉手上力度微微一顿,蛇头被打偏,菜花蛇大概也知道面前这个小女娃不好惹,一击不成便身体顺势朝山下梭了下去。

第一个回合小花占据主导地位,信心大增,岂容菜花蛇从自己面前溜掉,于是抓起手上的石头便朝草笼里蜿蜒爬向的蛇身砸去。

眼看着蛇就要爬进另一边的山壁夹缝里,小花一急,顺手抓住一根比自己比自己手腕略细的小树,意念凝聚,折断,小树应声而断,小花翻手将其当成棍子,朝蛇身撩去。

手上一沉,蛇身一偏,小花趁势上前,抓住蛇尾便朝后面猛地一扯,而后用棍子按住蛇头,小手狠狠掐住菜花蛇咽喉下颚部位。都说七寸是蛇的要害位置,但是小花的小手还不足以扣住蛇的七寸,只堪堪握住蛇头下方的软腭。

蛇身疯狂扭动,小话这才惊觉这蛇着实不小,中间的蛇身部分堪比自己大腿粗了,足有七八斤的样子。

蛇扭动红一阵渐渐疲软下来,蛇身缠绕全部缠绕在手臂上,缓缓蠕动着。小花也累的够呛,但是左手一点不敢松懈。扯开身上宽大的斜襟衫,正好将蛇连带手臂一起藏里面。蛇身传来透彻肌肤的凉意,还在不安分地蠕动着,让小花的小心肝差点漏跳几拍,幸好生存的意念战胜身体的不适。略作休息,辨认了一下方向,便沿着山沟朝集镇方向走去。

感谢前世的记忆,让她很轻松就找准方向,平常也要走一两个时辰的路程,小花本来就小胳膊小腿,加上身上负重近十斤的活蛇,一路走走停停,硬是从卯时一直走到午时才到场口处。

抬眼看去,集镇还是和前世一样。

两山相夹,中间散开的一块斜坡地,一条土石混合的大路直通向山道的另一边。路两边是稀拉几座茅草屋,或者干脆用棚来形容更合适,这就是平常相邻用来交易货物的地方。

这时节正是农忙,加上已经晌午了,集镇早已下市,小花累的不行,却不不甘心就这样回去。手上的蛇不好处理,况且林家已经将院门落锁,也没地方去,还要饿着肚子等他们晚上回去,因为早上姥姥带了蒸红薯和两罐子水,够几人在地里对付一顿。

第十九章 第一桶金

小花又累又渴又饿,实在是走不动了,索性在路边歇息片刻。怀里抱着的蛇身已经被自己身体捂暖和了,也没再动弹,拆开衣襟一看,软塌塌的,竟然直接被她一路掐着给掐死了…

小花松开已经麻木的左手,揉搓了好久才恢复知觉。想了想,将身上的衣裳撕下一半,剩下的勉强遮住小身子,用布巾往腰上一裹,反正小孩子,有遮羞的就不错了。用撕下的另一半将蛇身包裹起来,甩在背上扛着走。

集市上只有几个正收摊的人,菜摊上还剩下几根黄不垃圾的菜叶子,也被勤俭的摊主仔细拾掇起来,拿回去喂猪喂鸡的哦可以。唯一猪肉摊上只剩下几根剔的精光的猪骨头,看街面上没客人,也在准备收拾了。

小花抬步走过去,对肉摊主说道:“韩大叔,你要收蛇肉不?”

韩老三愣了一下,看还没有自己肉案高的小女娃,说道:“你说啥,蛇肉?哪里来的蛇肉?”

“是我三舅舅在地里翻地的时候翻到的,他们现在都在忙,让我拿到集市上看看,有人要的话就买了,没有的话就拿回去打牙祭。秋冬时节蛇肉最是肥嫩,最适合进补了…”小花一脸诚恳的样子,一字一顿,奶声奶气的说道。

韩老三左右看了看,“你先拿来我看看。”

小花依言放下肩膀上大大的布包,使劲甩到肉案上,布巾散开,便露出里面的大菜花蛇。

韩老三哟了一声,“还真是的呢,这已经死了…”刚说完便觉得不对,要是活的话大人还敢让她一个人背来的吗?不过这蛇肉比猪肉还贵,这么一条大蛇少说也有七八斤,至少要好几钱银子呢,让这样一个小娃拿来…

韩老三收回心思,算了,反正自己做生意,不昧良心就行。这干杀行的,最重要的就是心正。所以便以当下价格的一半收了,也就是五十文一斤,七斤出头,一共三百五十文钱。身上真好有散碎银子,都是今天卖肉得的,数出三钱银子,又添五十铜子,还很细心地抽了一根提猪肉的麻绳给小花将铜子串起来。

事情顺利的出乎小花的预料,前世便知道这个韩屠夫做生意很是地道,尽管干的是杀行,但是一家人在整个集镇上都是比较兴旺的。这次她纯粹是来碰下运气的,没想到一下子就卖出去了。

拿着银钱的那一刻,小花感觉心底生出无限底气来。

只是,有了银钱她也不知道往哪里揣。本就破烂的衣裳为了包蛇撕掉一半,剩下的勉强遮羞,又没有衣兜。要真这样把银钱拽着回去的话铁定会被他们发现,发现是小事,大不了没有积蓄以后还可以攒,重要的是自己无法解释银钱的来源…所以小花铁了心要一瞒到底。

咕噜噜唱空城计的肚子将小花的思绪拉回来,朝街上四下扫了一通,只有山道口那边还有一个凉茶铺子,外面锅子还冒着热气,便抬脚走了过去。

陈伯和老伴一生无儿无女,年逾不惑捡了一个外乡逃难来的小叫花,叫陈宝儿,细心抚养,给衣穿给饭吃,还送私塾读书,虽然让生活非常拮据,但是两老总算有个依靠。偏偏陈宝儿十多岁年纪,却生的眉清目秀,浑身透着一股子机灵劲,逗得两老开怀不已。

今天正好私塾放假,所有学子都要回家帮着家里干活,陈宝儿便也在茶棚里帮衬着,说是帮衬,其实是带了自己结交的一帮半大小伙子围在一起喝茶吃零嘴连带下棋。

两老现在也没啥盼头,只要这小儿高兴就好,所以由的他们去。两人慢慢地收拾铺子打烊了,见小花径直走过来,陈伯说道:“小姑娘这是到哪去呀?”

小花说道:“陈伯,还有茶水吗,给我来一碗吧,那屉子里有剩的窝头也给我来两个吧。”虽然奶声奶气的,但是说话却干净利索,俨然一个小大人。一边说着一边走向还没收拾的小方桌坐下。

哪有生意上门不做的道理,陈伯正愁这剩下的只有拿回去自己吃了,现在有客人上门,连忙将屉子放炉子上热着,一面提了茶壶顺手从柜台上拿来一个粗塘碗,加了慢慢一碗茶水端到小花面前。

“喝完了再倒就是了哈。”陈伯一边说着,返身去把炉膛里的火星抛亮堂一点。现在秋意渐浓,凉的东西吃多了不好,况且那窝头里面都是磨玉米粉小麦粉筛过后的粗嘎之物,很是扎口,热了才好吃一点。

小花嗳了一声便抱着碗咕咚咕咚灌了一气。这茶水就是山上采的冬青嫩叶炮制的茶叶冲泡而成的,味微苦后甘,又称为苦灯茶,最是清热解渴,是夏秋解暑的最好饮品。

干涸的身体得到水的滋润,整个人都舒爽起来,稍息片刻,陈伯将热好的干馍端上来,顺带将碗里的茶水满上。小花道了声谢,便开始猛吃起来。

实在是饿慌了,两个窝窝头下肚才勉强垫底,陈伯见状,问道:“这里还剩下两个窝头,要不也给你热上?”

恰时,陈宝儿喊道:“爹,我饿了,有啥吃的没有?”

陈伯连忙应道:“有哩有哩…”刚说完,有些尴尬地看向小花,小花说道:“呵,谢谢陈伯,我已经吃饱了,多少钱?”

“给…六文钱就行了。”

小花从钱串子上数出六个铜子放桌上,这里茶水和窝窝头都是两文钱一个,两碗茶水加两个窝窝头,算起来对方便宜了自己两文。小花很识趣,道谢后离开。

这陈宝儿她是有些印象的,在前世,貌似这小子还有些来历,她刚被卖到田员外家当侍妾不久,就几个粗使婆子爵舌根子,就提到四方镇奇事,说是这穷乡僻壤的山旮旯里来了京城里面的贵人,还是来寻亲的。

正是陈宝儿的亲生父亲,说是那家人纳了几房妻妾都没生出一个带把的,诺大的家业竟没人继承,这怎么得了,于是想到了多年前失散的收房小妾生的儿子。所谓子凭母贵,妾生的孩子总是庶出,再加上正室十分强悍了得,直接将这母子两人打发到一个偏远落魄山庄,说是看守家业。恰逢十年难遇的洪水,把整个村庄都冲没了。母子俩一路逃难,又感染时疫,命悬一线,母亲硬是将陈宝儿从阎王手里夺了一条命,自己却顶了上去…

第二十章 树灵?

京城大户,竟然要将这这失散多年的儿子接去继承家业…啧啧,真真是羡煞旁人了。说来也奇,却说这小子虽然有些滑头,也有些游手好闲的,但是当时面对那么大的**,硬是对陈伯两老不离不弃的,扬言除非将他两老一起接去享福他才去…后来的后来,小花便听到两老貌似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不久就撒手人寰了,至于陈宝儿究竟如何她也不得而知。

有了这一段记忆,小花不由得对那陈宝儿多看了一眼,有了一丝欣赏。

恰时,陈宝儿将棋盘一推,嚷嚷道:“不下了不下了,等长大了有本事直接从军去,在这里默默唧唧有什么意思。”刚一说完,偏头正好看到刚刚走到街道上的小花偏头看向自己,那眼睛一点也不像小孩子,就像历经人世的智者一样,将自己一下子看透了。

陈伯一边给几个小崽子端了茶水和窝头上去,从来连重话都舍不得说一句陈宝儿的,伸手就给陈宝儿来个梨爪,“你个兔崽子,好好的日子不过,要去从军?看你再乱说我…我今天非打你不可。”说着左右找称手物什。

陈宝儿从没见过父亲这样子,一时间也急了,一边从凳子上跳下就往街道上跑,一边辩解道;“就是嘛,有道是男儿志在四方,要建功立业,自然是从军咯…”

陈大婶一声声“背时娃子”地数落。陈伯直接拿起擀面杖朝陈宝儿追来出来。

陈宝儿哪里不好跑,竟然直接往小花身旁钻。小花猝不及防,差点别他撞倒。陈宝儿十二三岁年纪,生得壮实,身子骨又灵活,见小花一阵风就将她刮到的样子,伸手一捞就将她扶住。恰时陈伯一边叫骂一边追赶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