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药的配制已经接近尾声,这天慕容寒枝遍翻药房和宫中藏珍之处,就是缺了一味“地葬花”,她又气又急,一向温和的她对着他们发起脾气了,“怎么回事,连地葬花都拿不出来,若是误了皇上的解药,你们吃罪得起吗?!”

“寒妃娘娘饶命!”宫女侍卫们跪了一直,个个冷汗直流,“奴婢(奴才)听都没听过地葬花,哪里找去?”

慕容寒枝哼了一声,大概也觉得他们说的有理,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罢了,都起来----我画出地葬花的样子,你们都去找,先找来的重重有赏。”

“谢寒妃娘娘!”所有人都喘一口气站起身来,心里暗暗叫苦:别了,只要能找回这个地什么花的向娘娘交差就好了,赏不赏的,也不敢盼。

慕容寒枝甩手而去,他们自然不敢怠慢,跟着去拿上地葬花的图样,满京城地找起来。

孤竹无虞知道此事后,只是笑了笑,“她倒是有心。”

靳洪钊冷笑一声,眼神很不屑,“那个女人就是想借此来让皇上饶她不死,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孤竹无虞摆了摆手,“罢了,由她去。”

自去年到现在,时已九月,孤竹国中滴雨未下,很多郡县的地里颗粒无收,灾情已现,各地纷纷上书朝廷,要求开国库赈灾。孤竹无虞自然心中焦躁,派大臣出巡各地,视察灾情,遇有灾情严重的,便上报朝廷赈灾,一时间忙得焦头烂额,也顾不上别的。

所幸这段时间以来,他身上的毒也没再发作过,身体好得跟正常人似的,一时半的,他也没想起慕容寒枝来。

是日,国师夜观天象,声称得到神灵指示,要孤竹无虞去皇族寺院----清灵寺开祭坛拜天神求雨。他虽从不信鬼神之说,但在这种非常时候,还是不能明着对神灵不敬,择一吉日,太阳未出山就率领群臣前往清灵寺,开坛求雨。

慕容寒枝依旧跟往常一样,询问有没有人找到地葬花,自然是没有人找得到----因为孤竹国中根本就没有这一味药,而且孤竹无虞所中之毒的解药,就是胜雪花的花根,她这么久以来所做的一切,只为掩人耳目,骗得孤竹无虞对她放心而已。

孤竹无虞和群臣都不在宫中,皇后严冰寒受了皇上的气,跑回严相家也还没有回来,皇宫之中最大的,就成了她这个“寒妃娘娘”。一大早,她去到正阳殿,待了一小会儿就出来,神情间未见异常,只是身形有些僵硬,似乎隐藏了什么。

但没有人上来盘问她,一来因为她是孤竹无虞最“宠爱”的妃子,还是小皇子的娘亲,谁敢对她不敬,二来她最近经常出入正阳殿,他们也已经习以为常。

看她穿了一身比较利索、也比较普通的衣服,并没有带其他东西,谁也不会生出什么疑心。从正阳殿出来,她并没有回嘉福宫,而是一路往宫门方向而去。

孤竹国皇宫很大,越是接近宫门,人就越少,只有一些守门侍卫,她寻了个角落进去,再出来时,已经脱去外衫,露出里面跟寻常宫女一样的衣服。凭着刚刚从正阳殿拿出来的通行金牌,她一路畅行无阻地出了宫,疾步往西而去。

而这一切,所有人都被蒙在鼓里----包括萧云儿,因为之前慕容寒枝已经交代她,说自己要去看顾皇儿,会睡在那边,她自然不会多问。

折腾了一天之后,孤竹无虞疲惫至极地回到正阳殿,晚膳都没怎么用,就睡下了。这一觉睡得很沉,直到第二日天大亮时才起,只觉得浑身无力,大概是在太阳下晒了一天,热着了吧,他迷迷糊糊的睡了醒,醒了睡,期间太医来为他诊过脉,开了药给他,他喝过之后又再睡,隔天起来才觉得好了些。

“皇上觉得怎么样,还会头痛吗?”寸步不离地守了他一天两夜的靳洪钊赶紧迎上去扶他,满脸担忧之色。早知道祭个天就把皇上害成这样,不如不去。你看这天也祭了,神也拜了,到现在还是艳阳高照的,哪里有半点要下雨的样子?

孤竹无虞摇了摇头,还是不怎么有精神,但已经好多了,“朕没事,寒妃有没有过来?”

靳洪钊摇头,“不曾,属下一直守在这里,没有出去。”

第83章 终于逃出来了

看来她还不知道他病了的事吧,不然早跑来了,而且她医术那么好,要治好他很容易。“那过去看看吧。缺的药材也不知道找到没有。”

靳洪钊本来想阻止的,想一想还是算了,“是,皇上。”

谁料两人去到嘉福宫时,只有萧云儿在打扫庭院,看上去很悠闲,这地上也没多少杂物,她就是不想闲下来。嘴里正哼着小曲儿,转目看到一角玄青色衣衫,她吃了一惊,纳头就拜,“奴婢叩见皇上!”

“起来吧,你主子呢?”孤竹无虞面无表情,语声倒还算温和。

萧云儿头都不敢抬。“回皇上话,寒妃娘娘去香宜宫看顾小皇子,没有回来。”

哦?孤竹无虞愣了愣,心里陡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什么时候的事?”

“呃,”萧云儿想了想,“昨天,啊不,是前天吧,皇上去清灵寺祭天那天。”

前天?

孤竹无虞心里“咯噔”一下,已经料到几分,回过头来时,眼神已森寒。“洪钊,你立刻去香宜宫看看!”其实不用看,他已经约略想到,慕容寒枝肯定不在。

靳洪钊也感到了古怪。闻言立刻飞身而去,他武功高绝,一旦施展开轻功身法,转眼间已经不见了踪影。

萧云儿脸色早变了,哆嗦个不停,“皇上?”

“闭嘴!”孤竹无虞厉声喝斥,脸色已铁青。

萧云儿身子狂震,果然不敢再多说,暗暗叫起苦来:娘娘,你该不会做了什么蠢事,惹怒了皇上吧?

盏茶功夫。靳洪钊已经回转,大概跑得太急了,他有些喘,“回皇上,人不在。”香宜宫的人说,这几天压根儿就没见寒妃娘娘的面,他们还在纳闷呢,娘娘不是很疼爱小皇子吗。怎么不来看他了?

孤竹无虞冷笑,眼神狂怒,“好个慕容寒枝,原来一直在跟朕玩心计!”她装得害怕,装得舍不下小皇子,装得想得到他的饶恕,原来只是为了让他放松对她的警惕,好寻找机会逃离!

就是说,她根本从来没有放弃过报仇,要把他杀了才甘心!

“萧云儿,是不是你跟慕容寒枝串通好的?”孤竹无虞森寒的目光落到萧云儿身上,眼中杀机已现。

在听到慕容寒枝不在了的时候,萧云儿已经面如死灰,绝望之至!“不、不是!”尽管怕,她还是强自镇定,咬着牙辩解,“奴婢、奴婢什么都不知道,皇上明、明察!”

“是吗?”孤竹无虞怒极反笑,抬脚就踹在萧云儿心窝处,她惨叫一声,狂喷出一口鲜血,人已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你会不知道?你对她那么忠心,会不知道她处心积虑想要离开?”

萧云儿痛苦地颤抖着,手死死压紧了心口,“皇、皇上息怒,奴婢、奴婢真的不知道!娘娘她没有表现一点、一点反常,什么、什么都没带…”她哆嗦着手指向屋里,所有的东西都很干净很整齐,连平常穿的衣服,慕容寒枝都没有带,谁知道她会突然离开?

孤竹无虞的目光落向屋里,半晌无言。

靳洪钊上前一步,“皇上,属下看萧云儿绝非有意欺瞒,必定是那个贱人连她也一起骗了,皇上就算杀了萧云儿,又有何用?”真是想不到,这个一向冷冰冰的人也会替人求情,而且是跟全不相干的人,是条汉子。

孤竹无虞眼中的怒气渐渐平息,代之以一片冷静到极至的暴戾,“朕早该想得到!她性子一向倔强,视朕如死敌,又怎么可能忘掉一切,跟朕软语相求!慕容寒枝,慕容寒枝!你骗得朕好!”

“那,皇上打算怎么做?”靳洪钊使个眼色过去,萧云儿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去找大夫为自己治伤不提。

孤竹无虞冷笑一声,“自然是要把她抓回来,将她千刀万剐!”不过,这谈何容易,慕容寒枝离开皇宫已经两天了,她一定是日夜赶路,必定已经出了孤竹国,塞外之大,要找个把人,直如大海捞针一般。何况慕容寒枝一定知道孤竹无虞不会放过自己,这一路上当然会乔装改扮,不泄露行踪,哪儿找去?

“是,属下吩咐他们去办。”靳洪钊显然也知道事情很棘手,眉头皱得死紧。

孤竹无虞手一抬,“记住,不要声张,暗地里派人搜寻就是了。”不然若是让塞外诸国知道他为了一个背叛了自己的女人大张旗鼓地出去找,岂非丢尽颜面。

“是!”靳洪钊答应一声,转身出去。

孤竹无虞一个人坐着,越想越气到无法忍受,手抠紧了石桌沿,指甲都已经断裂,流出血来!“慕容寒枝,你这个贱人!朕本想饶你不死,你居然这样回报朕!好,很好,既然你这样对朕,那你妹妹的死,也不冤了!”

他哪里知道,如果不是因为慕容寒叶的惨死,慕容寒枝已经打算彻底放下这段仇恨,把这条命还给他了!可惜,一切都不能重来,接下来的角逐中,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好难受…”破落的客栈,简陋的房间,裂开的窗缝中透出一声又一声的呻吟,仿佛难耐痛苦一般。过往的店小二听得心中不忍,敲窗询问时,房内客人却又不必他来多事,惹得店小二直抱怨,“好心当成驴肝肺”!

听得门外没有了动静,隐忍许久的呻吟从慕容寒枝口中溢出,她整个人更是难受得蜷缩成一团,抖得像风雨中的落叶。

离开孤竹国境内已经有好几天了,她还是不放心,怕孤竹无虞的人随时会找到她,就没日没夜地赶路。可她身子一向不好,再加上生下皇子时失了那么多血,也没怎么补养,连番折腾下来,终于病倒在床。

她一个弱女子出门在外,自然引来无数路人侧目,幸而她早有预见,精通医理的她故意将脸色弄得蜡黄蜡黄,秀发也弄得乱糟糟的,衣衫更是破乱得很,乍一看上去,同个逃难的人一样,尽管弄成这样,她觉得很别扭,但能省下诸多麻烦,再别扭也认了。

可如今一旦病下来,发烧得厉害,就算她有心要再逃得远些,也没那么多力气。万幸的是,她是大夫,到药店抓了药熬来喝,可这“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要想完全康复,没个三五天是不行的了。

不过,离开皇宫时,她也不是空着手的,而是拿了宫中一百两的银票,以备不时之需。要到望川国找仇人报仇,还有不知道多远的路要走,身上没银两,那是万万行不通的。

挨过一阵的头疼欲裂、浑身酸疼之后,慕容寒枝觉得好受一些了,肚子里又饿得厉害,就勉强起身,到楼下去用些早饭。饭堂里人不是很多,三三两两地说着什么,气氛安然而又有些沉闷。她慢慢到一张靠墙角的小桌子边坐下,店小二忙跑过来招呼,她随便点了两个小菜,便以手托腮,安静地等待。

塞外诸国之间时常互通往来,尤其边境上更是龙蛇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因而单从服饰方面,很难区分出这些人是哪国人。不过,雪池国人还是有着自己独特的样貌特征,他们无论男女,身材都不会很高大,身形也较为纤细一些,喜欢穿短小利索的麻布衣服,只有达官显贵才穿得起绫罗绸缎,当然也会分三六九等。

这里是塞外最荒凉的一段,也不知道隶属于哪国境内,不过听他们说,从这里再往前百里,就是雪池国边境。她早已向路人打听过,要去望川国,从雪池国穿行而过是最快的方法,她顺着路一直往南来,到了这里就病倒了,就算再心急走路,又有何用。

蓦的,一队侍卫模样的人向着客栈这边走过来,尽管他们身上的服饰明显不同于孤竹国侍卫,慕容寒枝还是觉得全身一冷,脸色早变了----当然,因为她在脸上做了难看的妆容,因而外人如果不仔细看,是看不出什么异样的。

她略一思索,不敢再冒险留在这里,饭也不吃了,匆匆上楼收拾了一下,悄悄从客栈后门出去,一路向着南方而去。从这里到雪池国,还有百里远的路,照她这个走法,还不知道要要走多久才能穿过雪池国,更不用说去望川国了。前路茫茫,光是想一想,她就觉得无尽的寂寞和悲凉,眼泪差点又要流下来。

走了一个多时辰,她肚子里实在饿得受不了,再加上病体未愈,浑身上下也没了多少力气,艰难地移到一棵树旁,背倚着树滑坐到地上去,张大了嘴喘息着,犹如一条被扔上了岸的鱼,好不可怜。

叮铃铃…叮铃铃…

清脆的铃声由远及近,一队人马向着这边过来,几十几侍卫开道,中间是一辆又大又奢华的马车,两匹高大的白马踢踢踏踏地行进,后面又是几十名侍卫相护,马车旁跟着一男一女两名年轻的侍卫,俱都神情冷冽,眼神凝练,必是高手无疑。这两个侍卫大都在二十岁上下,相当年轻,相貌清秀,居然还有几分相似之处,走路之时步子沉稳,目不斜视,很沉得住气。

慕容寒枝心里凛了凛,尽量低下头,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希望不要引人注意才好。还好,他们虽然人数众多,却谁都不说话,顺着小道一直往前走,根本不曾留意又脏又乱的她。

眼看着他们谁都没有往这边瞧上一眼,慕容寒枝暗里松了一口气,才要起身继续走,耳边就传来“嗖嗖”的风声,她虽然没有练过武,但凭直觉也知道,那是箭离弦之后发出的破空之声!

“有人行刺?”她猛一下回头看,果然就见无数闪着寒光的长箭奔着正中的马车而去。

“大家小心!”护卫在马车两旁的男女侍卫虽惊不乱,反手自腰间拔出长剑,身形旋风而起,长剑如风般挥舞,将所有长箭都挡在剑影之外。

慕容寒枝在远处看得直砸舌,目光中也充满了敬佩之色:放眼武林,这两个人的功夫就算不是最佳,也绝对是数得着的高手。他们年纪虽然轻,但这份处变不惊的觉着、出招时的气势不是每个人都能有的,照这样看起来,车中人应该至关重要吧。

那些侍卫在最初的慌乱过后,也都镇定下来,纷纷举起武器招架,看他们一进一退之间也颇有些章法,算是训练有素。

可那两名侍卫武功就算再高,也不可能挡得下漫天而来、仿佛无休无止的长箭,偏在这时,不知从何处“唰”一下射来一枝长箭,箭头上绿光一闪,显然是有剧毒,而这一箭无论在速度和力度上,与先前他们所射都不可同日而语,待到他们两个惊觉之时,长箭已破帘而入!

男侍卫脸色大变,低呼了一声“殿下小心”,随着语声更是扑身而过,想要抢救----但愿还来得及!

然还不等他扑到跟前,就听一声大响,马车顶旋转着飞了出去,一道白色的人影挟着什么冲到而起,半空中几个旋转之后,稳稳落在一旁。

“殿下!”两名侍卫松了一口气,抢身过去,将白衣人护在了身后。

白衣人大概二十三、四岁上下,脸白如玉,薄唇紧抿,一双黑直的眉皱在一起,脸容虽然没有多少变化,眼里却有着很深沉的无奈,“一定要赶尽杀绝吗?”

站在他身旁的是一位身着脆绿色绫罗衣衫的女子,面上蒙着一层白纱,看不清她的样貌,但她一双眼睛是锐利而冷漠的,似乎不把一切看在眼里。露在白纱外的额头很高,有隐隐的疤痕,不仔细看的话,不会给人不舒服的感觉。看她气质冰冷而高贵,而且比这些人要沉得住气,冷目扫视场中一周,一个字都不说。

慕容寒枝瞧得纳罕,觉得这些人还真是奇怪,但她如今自身难保,不想再牵扯上人家的事,便趁着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她的时候,悄然转身疾行而去。但她身子太过虚弱,就算想要快些逃离这危险之地,双腿却是不听使,走了好大会儿,也不过出去两丈远。

“殿下,多说无益,请保护公主先退,这里交给我们!”男侍卫手里的答剑挽了个花,发出一声龙吟,逼了过去。原来这两人竟是皇室中人,在这偏远之地遭人追杀,看来又是宫中恩怨无疑。

白衣公子双眉一剔,冷喝道,“桑霖、桑雨,莫要跟他们硬碰硬,一起撤!”

男侍卫桑霖,女侍卫桑雨同时应了一声,护在白衣人身前,一起往这边退了过来----要命的是,他们退来的方向,正是慕容寒枝这边,立时漫天箭影俱都往这边疾射而来,不可避免的,也将慕容寒枝笼罩其中。巨共估技。

“小心----她!”白衣公子显然已经注意到此举不妥,眼看慕容寒枝要被他们所连累,刚才还不曾有所畏惧的他,如今却变了脸色,出声提醒。他倒是好心,都不曾确定慕容寒枝是否是刺客一伙,故意放她出来引他们上当的,就先关心起她的安危来。

感觉到身旁是呼呼的人声,刺客的箭也都向着这边招呼过来,慕容寒枝吓得脸色惨白----当然,因为她的脸上太脏,一时倒也让人看不出太明显的异样来。她匆匆回眸看了白衣公子一眼,话也不敢说,憋着一口气往前跑,却是双发软,快要跌下去了。

桑霖应了一声,分出一部分心神来照应慕容寒枝,不由暗暗恼恨:早知道不要往这边退,还得再带上个包袱。

然敌人怎会给他们喘息的余地,那边的侍卫们大多数都已经中箭,倒地呻吟不起,全身迅速开始发黑,箭上的毒还真是霸道。慕容寒枝毕竟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眼看着有好几次就要被箭给射中,躲都不知道该如何躲,叫又叫不出,快要晕过去了。

好在桑霖和桑雨功夫俱都高绝,而敌人的箭大概也射得差不多了,待得箭势稍缓,白衣公子拉着女子,桑雨拉着慕容寒枝,桑霖护在身后,急速退去。

谁料就在他们以为已经脱险之时,破空之声陡然传来,又是一轮箭雨铺天盖地而下,直似无穷无尽!“该死!”桑霖咬着牙低骂一声,桑雨的脸色也已经铁青,经过刚才的护卫,桑霖桑雨体力都大大下降,但为了主子,还是咬着牙迎上去。

两个人一阵风似的迎上去,慕容寒枝呆了呆,下意识地转回身去看,就听白衣公子喝了一句,“不要停,快些走!”

慕容寒枝一呆,才要应一声,就听“呼”一声大响,凭空里又射来要命的一箭,直奔白衣公子而去!“小心!”她大吃一惊,虽然明知道救不得,却还是踉跄了一步,扑过去一把推在白衣公子肩下,希望可以助他躲过一劫。

听到她惊呼的桑霖桑雨同时回头,见状也是魂飞天外,双双抢近来相救。

第84章 全新的身份

但毕竟离得有些远了,这一箭的速度又非言语所能形容,就在他两个刚刚抢过来,慕容寒枝的手搭上白衣皇子的肩下时。( 那一箭“哧”一下,紧贴着她的手掌边缘,从白衣公子的血肉中穿过,没入远处。

“啊!”

“嗯!”

疼痛传来,慕容寒枝和白衣公子同时呼痛,只不过一个外放,一个内敛罢了。

“好疼!”慕容寒枝甩着手,其实她伤得并不重,就只是擦破了外掌缘,没有伤到骨头,鲜血顺着手指流下来,且迅速发黑,对了,箭上有毒!

“殿下?!”桑霖桑雨登时脸无人色。扑过去就要跪,“属下该死!”

白衣公子身旁的女子眼中也露出吃惊之色,一把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子,“皇兄?!”

慕容寒枝痛极,也不禁为他们之间的称呼而凛然心惊:难道这些人,是皇室中人吗?刚才桑霖桑雨已经叫过这两个人“殿下、公主”,不过那时候离得远,她没有听到罢了。

“没事,”白衣公子咬着牙,额上冷汗涔涔而下,从他肩下流出的血也在变黑,他伤得比慕容寒枝要严重得多,却还不忘关心人家。“姑娘,你----”

“我没事,”慕容寒枝忍着疼,“不过这箭上有毒。你伤得很重,别乱动真气了,不然就没得治了。”听她的意思,只要白衣公子别乱动,就还有得治吗?

“可恶!”桑霖恨极,跺脚就要再上,大概敌人见已经得手,又不愿意现身,零星的几枝箭射过之后,他们反倒没了踪影,让桑霖想杀人泄愤都找不到对手。

桑雨急得红了脸。“哥,你就别气了,快救殿下要紧!”说着话,她从腰上摸出一个小瓶,倒出来一粒腥红的药丸就往白衣公子嘴里塞。原来她跟桑霖是兄妹,怪不得长得很像。他们兄妹两个相护白衣公子,显然做足了十二万分的功夫,治伤解毒的药也带了不少。

但她的手才到白衣公子脸前。就被慕容寒枝打落,“不行!”

桑雨一呆,不明就里,立时怒了,“你干什么?”

“这药对你们殿下中的毒没用,你乱给他吃药,会害死他的。”慕容寒枝疼得脸色发白,但更可怕的是,右手上疼过之后,已经渐渐在发麻,这感觉很不妙,再耽搁一会儿,只怕她也性命不保了!

那公主见她衣衫虽然破烂,身上也很脏,但眼神冰冷睿智,气质沉静,眼里闪过警惕之色,“你是何人?”

“我只是一个过路人,哪知道会受你们连累!”右手伤口上的血越流越多,慕容寒枝又气又惊,没好气地应了一声。

那公主闻言怔了怔,看向慕容寒枝的目光里又多了几分异样,“你认得此毒?”

慕容寒枝艰难点头,眼前开始发黑,“我是大夫,这毒…很厉害…”她挣扎着从随身带的小包袱里拿出一个小药瓶,颤抖着手递过去,“给他吃一颗,然后把、把一颗药丸捏碎,敷在他伤口上,等我----”话未说完,她脑子里已经轰然一片,眼前一黑,往前就倒。

“姑娘?!”桑霖吃了一惊,一把抱住她,不禁抿唇:这姑娘看着瘦弱,抱起来更是轻得如同一片羽毛,没多少份量。

桑雨拿着她的小瓶,面露迟疑之色,“这个…殿下,公主,这位姑娘的话,可信吗?”

“我信,”白衣公子也快要支撑不住了,“萍水相逢,她没有理由害我,给我。”话未完,他也跟着昏了过去。说起来他比慕容寒枝伤得要重,却后于她而晕倒,也算他够坚忍了。

桑雨看向女子,女子迟疑了一下之后,点了点头,她不敢怠慢,立刻照慕容寒枝说的去做,顺便也把慕容寒枝右手上的伤口进行了处理,喂她吃了一颗解药,然后命侥幸活命的几名侍卫把残破不堪的马车牵过来,把他两个都放进去,静观其变。

等了大概半个时辰,慕容寒枝和白衣公子都没有要醒来的迹象,桑霖桑雨纵然急,也没别的法子,在公主授意之下,重新整顿人马上路----除了他们几个之外,活着的加上受伤的侍卫,也只剩下不到二十人而已。为免受伤的人受更大的苦楚,他们行进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天黑之时,行至一处不起眼的小客栈,公主吩咐他们住进去,把伤者抬进房,等他们醒来。

终于,慕容寒枝呻吟一声,先于白衣公子醒了过来,看到房中昏暗的烛火,她的眼神有刹那的茫然,仿佛忘了身处何地。

一直不眨眼睛地看着她的桑雨大喜,一把扶住她,“姑娘,你醒了吗?!殿下他----”

“哦,”慕容寒枝呻吟了一声,抬手要揉额头,看到手上包着的白纱布,这才陡然想起白天的事,“啊!那位公子呢?!”

桑雨正色道,“姑娘莫要对殿下无礼。”

“殿、殿下?”慕容寒枝回眸,这时候的她脸色蜡黄,眼圈发黑,绝对的丑女一个,难得桑雨还能够以平常心待她,够不错了。大概因为受伤中毒的关系,她又忘了先前的事了。

“是的,”说到白衣公子,桑雨脸上带着明显的尊敬之色,“受伤之人正是雪池国太子殿下,名讳曲云暮。”

雪池国太子?

慕容寒枝暗里呻吟一声,身子软了下去:她已不想再跟任何皇室中有人所牵扯好不好,为什么转来转去,刚离开孤竹无虞,就又遇上了雪池国的太子?

一说到“太子”二字,总会令她不自觉地想起孤竹无虞带兵杀了她的父亲,在皇宫之中时又对她百般逼迫,最终害得她受尽凌辱、妹妹命丧他人之手,大仇不共戴天,她此生都不会忘!

“还有公主殿下,名讳曲云烟,”桑雨似乎没有注意到慕容寒枝有何不妥,兀自仔细交代着,“姑娘对太子殿下和公主殿下一定要恭敬些,知道吗?”

慕容寒枝苦笑,“知道,你们太子殿下可醒了吗,要不要我去看看?”

“当然要!”桑雨猛点头,上下打量她一番,“姑娘,你看起来好像没什么事了,可是太子殿下他----”

“我自幼研究医术毒术,自然有一些防身之法,”慕容寒枝不想多做解释,匆匆说一句,起身下床,“快带我去见你们太子殿下,迟了我怕来不及。”

听她说得如此严重,桑雨不敢怠慢,赶紧领着她去了隔壁房,桑霖和公主曲云烟都守在曲云暮床边,一脸焦急担忧之色。

“哥,这位姑娘醒来了,说是要给太子殿下瞧瞧。”桑雨带着慕容寒枝进来,站到了一边。

曲云烟回眸,眼神波澜不惊,“你叫什么名字?”听她语声冰冷,带着说不出口的凉薄之意,似乎不把任何人、任何事放在眼里。

慕容寒枝微低垂下眼睑,“小女子凤不栖。”

“凤不栖?”桑雨瞠目,继而觉得好笑,“好奇怪的名字呢。”好像跟平常女儿家取的名字不一样,没那么娇柔。

曲云烟却明显愣了一下,眼里的冰冷融化了一些,多了几分欣赏,“拣尽寒枝不肯栖是吗?够清高。”

慕容寒枝淡然一笑,对这位公主也刹那有了额外的认识:她倒是没想到,曲云烟会这么快就悟出她这名字的含意,她说自己叫凤不栖,其实就是因为这句话里,含了她的名字“寒枝”,看来曲云烟对于天朝文化,一定颇有些研究了。“不敢,只因小女子家人不希望小女子踏足深宫内院,平平安安过一生就好。”

“也是,愿生生世世莫生在帝王家,你的父母,是明白之人,”曲云烟点了点头,态度上又温和了些,“那我便叫你阿凤,你快替皇兄看看,他可有生命危险吗?”

慕容寒枝点点头,坐到床边去。她自是觉得没什么特别之处,浑然没发觉桑霖桑雨两兄妹都张大了嘴巴,几乎能吞下一个苹果!因为他们虽然才与公主相见,却也看出她性情冷漠,不苟言笑,即使是对自己的皇兄,也是高兴了才说几句,平时大多数时候都是冷冷冰冰的。可跟慕容寒枝才认识不过一会儿,居然可以“相谈甚欢”,太不可思议了吧?

仔细为曲云暮把过脉之后,慕容寒枝为难地皱起了眉,“果然有些麻烦。”

“姑娘一定要救太子殿下!”两兄妹简直听不得这话,扑通一声,双双跪倒。

慕容寒枝吓了一跳,事实上她确实跳了起来,惊慌地往后躲,“你们、你们这是做什么?!快起来,我怎么受得起?!”男儿膝下有黄金,女儿家也不是轻易就给人下跪的,她还什么都没做,这算什么?!

“姑娘一定要救太子殿下,不然那帮奸----”

“桑雨?!”曲云烟一个凌厉的眼神过去,桑雨身子一震,條地闭上了嘴,眼神却是急迫而充满哀求的。

“你们、你们别这样啦,我又没说不救!”慕容寒枝手足无措地站着,哭也不是,笑也不是,“我就是说有些麻烦嘛,又没说救不得!只是这毒正慢慢渗入太子殿下血液筋脉之中,必须及时救治才行。”

桑霖桑雨只是猛点头,然后可怜兮兮地看着她,“怎么救?”巨共估号。

慕容寒枝忽地忍不住想要笑,“我救就行了,你们肯不肯纡尊降贵,帮我做些事?”

曲云烟淡然开口,“他们当然肯,别说只是为你做事,只要是为了救皇兄,你就算叫他们死,他们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桑霖桑雨赧然红了脸,但并不反驳----他们对曲云暮的忠心,可见一斑。

慕容寒枝不禁莞尔,“那倒不必,只要一个替我守门,一个替我去抓些药就行了。太子殿下这毒一时半会清不了,我尽量替他压制住毒性,你们还是尽快送他回皇宫,找御医诊治。”

“什么?!”两人才要站起来去做事,一听这话,重又跪了回去,“姑娘的意思,不打算跟我们回皇宫?!”

曲云烟也皱起眉来,似乎颇为不满。

“两位说笑了,小女子是什么身份,能随意出入皇宫,”慕容寒枝心里暗暗着急,她本是要去望川国的,怎么能让这些人绊住脚,“再说,你们就不怀疑我跟那些坏人是一伙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