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是她,肾脏是她,脾胃是她,整个身体都有她。

“乔声声。”陆尔无声地念着她的名字,慢慢地抚摸着肋骨上刺青的每一笔纹路,幽幽地闭上了眼睛,想象着她融入进自己身体里的画面。

沉寂的血液在慢慢地沸腾,在燃烧一切灼热。

乔声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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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声声睁开眼睛,入目是大片的白,鼻间也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意识回笼后才想起自己是在医院。

睡了一觉,清醒后说不出的轻松舒服。

乔声声睁开眼后下意识地就想去找陆尔的身影,VIP病房空荡荡的,除却在床头拔下吊瓶的护士,再没有其他人。

一时有些迷茫。

顾不上喉间的干涩,开口的声音有些沙哑,转头朝护士问道,“和我一起的那个人去哪了?”

“应该是买晚饭去了,”护士说着,便朝乔声声八卦道,“他是你的男朋友吗?对你还真好,一直守在你床边,刚刚离开不方便才把我叫进来照顾你。”

护士平时也没太关注娱乐新闻,何况导演一向是幕后人物,陆尔的新闻几乎没有,乔声声也是刚回国,对模特圈不关注的人自然不认识她,只想着这或许是一对长相姣好般配的情侣,再看着男方英俊又体贴,忍不住就开口询问。

乔声声摇了摇头,心中突然就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不是,他不是我的男朋友。”

“那他一定很喜欢你了,可能还在追求阶段?你呢,你应该也很喜欢他吧?”

“没有,”乔声声否认道,接着又重复地说着,“没有喜欢。”

一句话回答两个问题,也不知道是在回答哪个。

“是吗?”护士有些诧异,音量都忍不住提高,“我之前给你插针的时候看你看他的时候,眼睛里都闪着光呢,而且刚刚给你换瓶的时候,你还喊着他的名字,是陆,陆尔吧?”

听着她的话,乔声声的眼睫毛抖了抖,心也跟着颤了颤。

等护士拿着空吊瓶离开病房,乔声声蜷缩着身体,是毫无任何安全感的姿势。

不喜欢陆尔吗?

陆尔对她很好。

陆尔会给她棒棒糖。

陆尔会给她买草莓牛奶。

陆尔只有在对她才会那么多话。

陆尔在她被欺负的时候会为她出气。

陆尔有时候表面上会嘲讽挖苦她,但除了最初的几次,其实他的毒舌极少对她。

不是没想过其中的原因,可怎么也不敢想会是喜欢。

因为哪怕陆尔亲口对她说喜欢,她也不相信。

而在那样一个充满粉色与梦幻的青春期,遇上陆尔那样子足够让人一眼惊艳的男孩,谁又不会动心?

只是,她不配啊。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下午才去看了《我不是药神》,真的是强烈安利太好看了趴,最后没哭哦(骄傲),初中的时候就在电视上看过这个新闻了,没想到有一天会拍成电影,还这么好看,啊啊我们陆导拍的电影也是像这样有高逼格的哈哈哈(抱大腿),哇超想写类似曹警官的故事,太帅了

嘻嘻今天为了出去玩我特地码了两章存稿哈哈,有存稿任性

第11章

陆尔拎着食盒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乔声声坐在病床上,双腿屈起并拢,头枕在膝盖上方,腿上盖了薄被,双手环抱着自己的胳膊,看着窗外出神。

此时已经是傍晚,陆尔顺着乔声声的眼神看向窗户,窗明几净中,外面的天地被勾勒成了四方轮廓,夕阳残留着几丝晕黄的光辉,与蓝天白云交织,美得如一方画布。

乔声声侧对着陆尔坐在床上,好似病房里的开门动静声没有引起她分毫的注意,仍是一动不动地盯着窗外出神,黑色的长直发披散着,还能看到她扑闪着的眼睛描状和精致动人的唇形,落在陆尔眼底的侧脸,少了以往明显的疏离与防备,多了丝恬静,是他从未见过的柔顺和乖巧。

像是终于察觉到病房里多了丝人气出来,乔声声扭头朝他看了过来,不咸不淡的一眼,只是在触及他手上提着的东西时,眼睫毛颤了颤,然后再一言不发地将头转了回去。

就只是一眼,哪怕她不带任何感情,也让陆尔的心瞬间一片风起云涌。

堪称标本的美丽眼睛,眸瞳清澈,盛着水雾朦胧,只宵一眼,却能让人心甘情愿地裙下称臣。

因为在那一刻,她的眼睛,满满的,只有他,也只看得见他。

像是天地巨变,万物殆尽,世间所有只剩下了他,

而他,是她仅有的一切。

陆尔压下心中的激涌澎湃,打开床上桌,将手里提着的东西放了上去,喉间一片干涩,开口的时候不知为何就有些紧张,朝乔声声解释道,“你刚刚睡了快一个下午,我怕你醒来会饿就出去买晚饭去了,你感觉好点了吗?”

乔声声抿着唇没回答,陆尔觉得自己的话有点多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碰到乔声声的事情,他的性格就变得有些不像是自己,也婆婆妈妈起来了。

“陆尔,”乔声声叫双腿悬空在床沿边,薄被只盖着大腿,小腿因为开叉的裙子俏生生地露着,她突然地就叫着他的名字,语气带上了似有若无的轻嘲“你问我感觉好点了吗?你难道不知道,我这二十多年来,就没有一天能感觉好点。“

陆尔本因为乔声声唤着他的名字,而扬起的唇角弧度慢慢地僵硬下去,下意识地就觉得,乔声声接下去要说的话,会是他不想听的,也会将他们的距离拉得更远。

“我第一次走秀的时候,不只是外媒,几乎全场的观众都在诧异,一个初出茅庐的中国模特何德何能能和一众大牌一起压轴出场,而我的同行,不少都想要看我的笑话,因为这个行业的,大家彼此都很争强好胜,那时候我就在想,无论如何,我都要在舞台上做到最完美,一开始我的状态的确很好,可是走到一半的时候,”乔声声停顿了一下,“我的膝盖开始疼痛起来,像是有人在一刀一刀地割着我的膝盖骨,让我连站都差点站不稳。”

没去看陆尔的表情,乔声声继续说道,“每场大秀前的一两个月,就需要提前做好充足的训练,大概是五六周,一天差不多两三个小时,有时候形体训练,有时候就只是穿着高跟鞋锻炼来回走,确保腿部塑形,对于模特来说,这是再为简单不过的日常,可对我来说,无论是双腿支撑站着,还是需要腿部的各种训练,只要超过一个小时,呵”她的声音低了下来,“就足以要了我的命。”

听着乔声声的话,陆尔的眼底满是涩然,动作也跟着顿了顿,声音沙哑,“对不起。”

“对不起?”乔声声重复道,抬眸直视着他,“陆尔,你对不起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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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声,你想什么呢?”辛姜扭头问道。

乔声声啊了一声,视线从桌上的课本抬头看向辛姜,有些懵,“怎么了?”

辛姜有些无奈,指了指她的课本,“这一页你都看了好几分钟了,我和你说话你也没听见。”

窗外的阳光在课本上打着光圈,从中晕开,而乔声声握着笔的手悬空,却迟迟未落笔。

她刚刚在发呆。

回过神来,猛地往背后一靠,背脊撞上了身后的桌沿,乔声声忍不住“咝”了一声。

脸色瞬间苍白,倒不是因为痛的原因,只是身后还坐着一个脾气暴躁的大佬。

乔声声弯手摸了摸自己的背部想减轻自己的痛苦,一双手握着她的手腕直接覆盖上她撞到的地方。

那手很干燥,指尖似乎还有点凉,贴着她的手腕皮肤。

幸好早读课大家都是低头做自己的事情,没人注意这边的情况。

乔声声身体一震,整个人都僵住了,扭头撞入陆尔的黑眸中,他唇角扬起明显的弧度,“乔声声,你是笨蛋吗?”

嗓音低柔,就好像是在她耳边呢喃一般,乔声声的表情有些僵硬,呐呐地回答,“不是啊。”

陆尔轻笑了一下,眼里有着细碎的光,声音柔和,“那你这样怎么也能把自己给撞了?”

乔声声愣愣地看着陆尔,她的手腕还握在他的手上,她只感觉那被他握着的那一块皮肤火一般的烧得灼热,烫人。

乔声声扭动了几下手腕,从他手里挣脱出来,有些尴尬地笑了一下,转过身低头看着课本。

只有她自己知道,胸腔里的那颗心脏跳动地那么快,仿佛要跳出胸腔躯体一般。

陆尔手肘半屈撑在桌上,整个人有些懒散,一转头就对上了方乾意味深长的目光,“我看你好久了。”

“傻逼。”

陆尔骂了一句,明显没太想理方乾,将自己埋进臂弯里,弯了弯唇角。

喜欢一个人,是连不经意的触碰,都足以让心间荡出一片温暖和甜蜜。

课间。

刚刚陆尔坐在后面,好不容易等他和方乾出去了,辛姜才敢开口,“怎么回事,我刚刚都看到了。”

乔声声一头雾水,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辛姜眼睛发光,语气兴奋,“声声啊,陆尔不会喜欢你吧?”

乔声声正在喝水,听了这话顿时被呛到了,咳得死去活来的,一张白白的脸变得通红,“辛姜你别害我啊。”

“真的,你不觉得他对你的态度和别人的很不一样吗?”

乔声声用手背擦了擦唇边的水渍,“陆尔怎么可能喜欢我,你想太多了。”

喜欢这种事情,她这个人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

“是吗?”辛姜问道,有些不信,“我真的觉得…”

“哎呀,”乔声声打断她,“想都不可能,别想这些浪费时间了。”

陆尔拧开水龙头,冰凉的水顺着指尖滑落,轻易地降低夏日的燥热,察觉到有目光落在他身上,抬头看去。

方乾一脸奸笑和不怀好意,“你对你前桌…嗯?”

他没明说,可那故意拉长的语调,暧昧的语气任谁都懂。

陆尔抖了抖指尖的水,皱眉,“没事别瞎想。”

“卧槽”方乾收起了不正经的样子,“我看是真的吧,要是以前你肯定直接开骂了,怎么可能就轻飘飘的一句话?”

方晴是六班的英语课代表,负责每周日晚自习的英语听写,发着本子的动作在看到乔声声的名字时一顿。

乔声声不经意地抬头,正看到方晴将一本本子扔在讲台上,向她看了过来,眼里是显而易见的厌恶与排斥。

乔声声叹了一口气,周围的人都发到听写本了,就她没有,站了起来朝讲台走过去。

每组的间隔本来就不大,何况有玩闹推搡的人,乔声声有些困难地来到讲台边,拿着听写本想转身,身后不知哪来的一股力推着她往前倒。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乔声声只听到了辛姜的叫声,来不及做出反应,“咵拉”一声膝盖直接跪在了讲台边的台阶上。

剧痛从膝盖上蔓延开。

乔声声知道班级大部分不喜欢她,巴不得没她这个人,但是没想到会做的这样明显。

她直挺挺地跪着,小时候贪玩调皮,膝盖已经累积了不少伤,脆弱得不堪一击,这次更是直接撞上了台沿,似乎都能听到骨头咔哒的声音。

皮肉像是和台沿紧紧贴合,痛得她根本就站不起来。

一双黑色运动鞋出现在她眼前,乔声声忍着痛抬头,陆尔斜斜地站在她面前,眼神清凉地看着她。

周围的人呼叫着起哄。

“666,给陆哥行这么大的礼。”

“ 还不速速平身。”

“哈哈…”

那样一双灵动的杏仁眼,不再有其他的情绪,全被疼痛与水雾包围,就这样直直地和他对视,陆尔一阵恍惚,就听到耳边冷淡的声音朝他说着,“陆尔,不是你的错,你对不起什么呢?”

他张了张口,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什么都说不出来。

“可我还是希望你能远离我。”

“不管什么原因,都别再靠近我。”

“就保持该有的距离,对我们谁都好。”

第12章

乔声声一直都知道,陆尔和那些隔岸观火的人不一样。

她以匍匐之姿跪在了地上,而陆尔站在她眼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一道台沿,隔开的是两个世界的距离。

乔声声有些难堪地咬住嘴唇,脸颊烧得火辣辣的疼,周围那么多人,却没有人伸手扶起她,他们旁若无人地开着她的玩笑,听着那些嬉笑声和自认为的打趣调笑,乔声声只觉得悲从中来。

呵,不难看出,她做人真的挺失败的。

陆尔仿佛没有听见周围人的玩笑一般,脸色平静,蹲下身和她平视,声音冷淡,“你在干什么?”

乔声声真的想笑,干什么他看不出来,被人推倒了,周围的人连装都不想装,上赶着欺负她。

陆尔的眼角有些红,见乔声声没回答,一把便将乔声声拽了起来,带着她不容抗拒的力道,膝盖上锥心刺骨的疼痛让乔声声站的有些不稳,只能勉强侧身倚靠着讲台。

乔声声觉得自己真没用,眼睛酸涩得很,低头想忍住泪意,入目却是陆尔的发顶,发质漆黑浓密,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半跪在她身前,动作轻柔地拍着她校裤膝盖上的灰尘。

周围的人面面相觑,不懂陆尔的行为。

那般小心翼翼的举动,从没在陆尔身上出现过,同学快一个学期了,也都知道他一向漫不经心,对什么都不在意的态度,此时这个样子,何况对象是乔声声,十分怪异。

“谁干的?”陆尔的声音从喉骨深处滚出来,低到了极致,而他的手仍放在乔声声的膝盖上,却是已沉了脸。

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只是那手背上暴起了明显的青筋。

一片寂静,唯有窗外的蝉鸣声在不倦地叫着,惹人心烦。

陆尔站了起来,眉间是藏不住的暴戾,抬脚,不知是使了多大的力气,那讲台桌竟是被踹得生生移位,声音也是大了几个分贝,“我他妈问是谁干的,听不见?”

所有人都噤了声,屏息不敢开口。

谁敢说话,陆尔这幅样子,犹如鬼煞,仿佛一开口,就能瞬间夺人性命于无形。

乔声声的双腿几乎没有什么力,不足以支撑她站着,浑身发软,只能把全身重力都倚靠在讲台桌,眼看跟着讲台桌就要倒,陆尔及时搀扶住她,距离近了,他身上清冽的松木香也随之扑鼻而来。

缓了几秒,乔声声深吸了一口气,拍掉陆尔扶着她胳膊的手,忍着痛,拔开人群,一步步朝门口走去。

陆尔太阳穴旁的青筋突突地跳着,抬手揉了揉眉心,猩红着的双眼稍显清明,跟着乔声声大步走了出去。

“陆哥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