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喝得醉醺醺地三皇子和黄知州却并没有发现洛铮的异样,只招呼了他来喝上一杯。

洛铮坐下后,看着面前精致的夜光酒杯,里面装着上等的好酒,心里冒了一股无名火,正想一口喝下,芸生却从后面按住了他的手臂,以嘴型示意他注意伤口。

洛铮立马放下了酒杯,微笑着低声说道:“好,听你的。”

他这一句话又让芸生有些不自在了,而一旁的阿九简直惊讶得嘴里可以塞下一个大鸡蛋了!天呐!三少爷这是怎么了!自从上次芸生滚落山间,三少爷亲自为她吸了毒液,到如今,三少爷做了一件又一件反常的事儿,还一副痴汉相,果然是被美色冲昏了头脑吗?

这边阿九还在为自己少爷的沦落感到痛心疾首,而那边三皇子却又和黄知州挤眉弄眼了,“黄知州,这夜里无趣,不知还有别的什么项目没有?也可让本宫尽兴一番。”

黄知州一副“我懂你”的表情,点头哈腰地说道:“自然有自然有!知道三皇子的雅兴,下官专门准备了您喜欢的歌舞节目!”

说罢便拍了拍手,中堂两侧偏厅立马就走出了几个歌姬,她们全都穿着金色的胡人衣裙,腰间却是镂空的,露出了雪白纤细的小蛮腰,迈着小步子往前走时,却看见她们双脚并未穿鞋,一双玉足晶莹可爱,脚踝上一串水晶脚链在灯光下闪闪发亮,惹人情迷。

她们各自拿着不一样的乐器,往正厅旁边一坐,抬起头来,露出艳丽姿容,几乎让三皇子快要流了口水出来了。

芸生也不知为何,她鬼使神差地看向洛铮,见他正埋头扒饭,顿时就觉得安心了,虽然她也不知道她安心个啥。

一时乐曲声响起,三皇子酒劲儿上了头,立马随着音乐开始摇头晃脑,芸生看在眼里,腹诽道:吃了摇头丸?

突然,一道白色身影被人从偏厅推了出来,她手足无措地站在了众人面前,羞得快把头埋进了脖子里,可三皇子撑着桌子站了起来,甩甩头,定睛一看,那不正是自己最喜欢的类型吗!

两道柳叶眉微微簇起,一双杏眸含烟似水,小巧的鼻梁下一张樱唇粉红娇嫩,鹅蛋脸上白里透红,像极了画里走出来的美人儿!

那身段更是绝了!一身白色纱裙让她的香肩若隐若现,眼光往下看去,纤细的腰肢不盈一握,仿佛一使劲儿就会断了似的。

看着三皇子眼里毫不掩饰的情欲,芸生突然觉得一阵犯恶。

那白衣女子相比也感受到了三皇子赤裸裸的目光,眼泪倏地就在眼眶里打转了,只是殊不知,这样更让三皇子觉得惹人怜爱了。

白衣女子现在中间局促不安,也不知她出来干嘛的,知道偏厅内又穿出一道大概是催促的女声,那白衣女子才动了一下,然后闭了眼,泪水滑落脸颊,甩开水袖,随着音乐舞了起来。

芸生作为一个完全不懂舞蹈的人,也不得不承认,这一舞,醉人极了。翩若惊鸿已经不足以形容其惊艳,其每一个动作都似仙女儿下凡一般出尘绝艳。但更让人印象深刻的是,这个女子从头到尾并未笑过,浑身带着一股绝望的意味儿。

一曲终了,白衣女子的舞蹈也戛然而止,让人觉得意犹未尽,因此正厅里出现了片刻的寂静,是三皇子随之而来的鼓掌声打破了这寂静。

“好!”三皇子涨红了脸地鼓掌,“本宫在京城也未见过如此让人如痴如醉的舞姬,实在是好哇!”

三皇子“舞姬”两个字一出,那白衣女子的泪水便夺眶而出,捂了脸就要跑出去,却被两个外套拦住了,架回了原处。

黄知州脸上偷着隐隐约约的兴奋,他对那白衣女子招手道:“兰儿,还不快来见过三皇子!”

随即又对三皇子说道:“三皇子,这是下官的小女黄月兰,特地带出来给您跳舞助兴的。”

芸生听了,心里再次暗骂道:真是禽兽不如的父亲!这不是卖女儿吗!

且看黄月兰的模样,应该是极不情愿的,她是黄知州的女儿,在河州也算是一人之下了,且普通百姓家的女儿都瞧不起歌姬舞姬,更何况她这样的官家女儿,突然被三皇子一句“舞姬”羞辱到,此刻可能想死的心都有了。

果然,三皇子听了黄知州的话便笑开了,“黄小姐此舞只得天上有,人见难得几回见啊!”

黄知州见三皇子对自己女儿评价如此之高,便示意几个丫鬟带着黄月兰上前。黄月兰极其别扭地挪了两步,始终不肯抬头,也不屈膝向三皇子行礼,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兰儿!”黄知州见自己女儿不知趣,立马变了脸,“还不快给三皇子行礼。”

黄月兰抬头看了自己父亲一眼,满脸的不甘与绝望,泪水此刻却被她忍住了没有滑下来,微微屈膝,“给三皇子请安。”

像三皇子这样的男人对女人有着极其浓厚的征服欲,他见黄月兰不仅没有刻意来讨好自己,反而还有几分抵触的样子,便对她更是感兴趣了。

“只是比起这舞姿来……”三皇子见黄月兰不肯再上前,便自己走了下去,伸出食指抬起了黄月兰的下颌,“黄小姐的花容月貌更是让本宫倾心,本宫自认酒量尚佳,只是见到黄小姐便觉醉了,可谓酒不醉人人自醉啊。”

☆、黄月兰

黄月兰猛地别开了头,牙齿死死咬住嘴唇,原本粉嫩的嘴唇被咬得失了血色。三皇子动作轻薄,黄月兰气得浑身发抖,可黄知州不但不为所动,反而一副自豪的表情。

洛铮摇了摇头,给自己倒了一杯清酒,猛得喝了下去。

“夜色已晚,本宫累了,先回去休息。”三皇子一点也不在乎黄月兰不敬地表情,他回头看着黄知州,“黄知州真是明白待客之道,本宫很欢喜。”

说完,便转身往中堂外走去。

“走。”洛铮也站了起来,随着三皇子的脚步往外走。

“三少爷……”洛铮与三皇子走的方向一致,阿九看着三皇子的背影,喃喃说道,“黄小姐摊上这么个父亲,真是可怜。”

“不许私下议论。”洛铮冷着脸说道,加快了脚步往自己住的房间走去。

知州府很大,中堂离厢房极远,走过了游廊,穿过了花园,回了厢房后芸生这才注意到知州府里竟还有这么大的一片湖,湖里水波荡漾,月光下如丝绸一般轻轻起伏,倒映出湖边的树影。河州干旱已经,知州府里绿湖却清澈充盈,芸生不由得想到了今天下午刘小四说的那些话。

再看周围植物,名贵的树木花草并不少,但没有参天大树,可见这知州府才修建不久,而黄知州才上任多久,竟就能修建这样精美的园林。若不是亲眼看见,芸生还真难以相信这朱墙之外民不聊生,而红瓦之内却歌舞升平。

“给我换药。”洛铮撑开了双手,对芸生说道。

阿九已经很有自觉的走了出去,之留芸生与洛铮二人。

“三少爷今日不该喝酒的。”芸生去拿伤药,便走便说道。

“实在气氛。”洛铮自己接开了衣服,坐到了床边,“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黄文伯还有何脸面带着头上那顶乌纱帽。”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芸生打开柜子,从里面拿出了带来的伤药,摸着上等红木做的柜子,心里也是哀叹,“他这样的作风竟没有被中书令……”

芸生突然止住了话,意识到自己失言了。中书令大人是当朝宰相,臣不贤,相之过,黄知州如此荒淫奢侈,若说中书令大人不知道,她是万万不信的,唯一的解释也就是官官相护了吧,许是黄知州每年塞给中书令的银钱也不少。

“哼!”洛铮鼻子里哼了一声,冷冷说道,“一丘之貉。”

芸生拿来了伤药,蹲在床边,正准备给洛铮上药,洛铮却一把拉起了她,“你坐着。”

“谢三少爷。”芸生低头解开洛铮伤口上缠绕的纱布,发现伤口愈合地很好,于是便认真仔细地给他伤药,却听他似自言自语一般说道,“可恶地是欧阳嘉彦奉命视察灾情,却跑来喝酒享乐,大肆赞扬黄知州的奢靡之风,这样的人做了帝王,大盛王朝便要败落在他手里了。”

欧阳嘉彦是三皇子的名讳,芸生听洛铮这样直呼其名,不由得有些惊讶,再不满三皇子的行为,洛铮也不至于这样不敬吧?

“三少爷说笑了,当今主上正当壮年,太子亦是主上的得力臂膀,又怎会是三皇子做帝王呢。”虽说芸生只是个婢女,但这些事情却是无人不知的。主上勤政,而太子也勤勉,虽当今后宫做主的是三皇子的生母齐贵妃,但这丝毫不影响太子的地位,毕竟太子是皇后所出,皇后逝世后,主上便再未立后了。

“是啊……”洛铮叹道,“他这种人怎么会做帝王呢……”

换好了药,芸生立马站了起来。如今与洛铮单独相处令她心里躁动不安,那种感觉不是排斥,不是厌恶,但却有一丝害怕,怕昨晚的情形再次发生,她便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奴婢告退了。”

洛铮见她要走,连忙拉住了她的手腕,“还早,陪我说说话。”

芸生看着紧紧抓住自己手腕一双大掌,挣脱不开,“三少爷先放开奴婢。”

“你先不走我就放开。”

“不带您这么玩儿的!”芸生一下急了,猛地甩开了他的手,“三少爷您最近究竟怎么了!”

“咱们回了京城后便不能这样亲近了,我就想你多陪我一会儿。”洛铮心里暗道:好不容易有二人世界,我能放过?

看着洛铮真挚地眼神,芸生往后退了两步,“先说好,您不可以动手动脚的。”

“好!”洛铮将两只手举了起来,“保证不动。”

可是又该说什么呢?芸生局促的看着地面,突然觉得自己像是回到了学生时代,那是阳光帅气的学长和自己走在操场时,她也是这样局促不安。

“我种的月季花你喜欢吗。”洛铮只穿了一件里衣,仰着头看着芸生,“让你每天来摘你也不来。”

原来……他那时是故意叫自己去摘的。

“奴婢忙着伺候老太君呢。”芸生眼神飘忽不定,一会儿看窗外一会儿看地面,“况且三少爷的月季珍贵,奴婢怕踩坏了它们。”

“可是本来就是为你种的,你喜欢月季,便是全部摘了也可以。”

洛铮刚说完这句话,芸生便愣在了原地,心里震惊之余,更多的是感动,那一片月季花海竟然是为她种的……只是很快,芸生心里又充满了另一种情绪,太奇怪了,太诡异了,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喜欢月季?

再联想到以往的种种,芸生不得不怀疑,难道他也是和自己一样穿越过来的?而且穿越前就认识?

“三少爷,您究竟……”

芸生话还未问完,便听到外面一阵隐隐约约地女子哭泣声,窗外有四个走动的人影。

芸生走了过去,打开了窗,看见黄月兰正被一个老婆子带着往三皇子的厢房走去,身后还跟了两个丫鬟。

黄月兰哭哭啼啼地,走得极慢。那老婆子也不催,一直在她耳边说话,似是在劝导。

洛铮与三皇子相邻而住,所以芸生还能看见三皇子房间里的人影走动。

越是接近三皇子的厢房,黄月兰走得越慢,且还有些颤抖。那老婆子终是没了耐心,一把携了黄月兰的胳膊,看似搀扶实是拉扯着她往前走。

站到了三皇子门前,那老婆子渐渐屈膝行李,芸生听不见她说了什么,也看不见房间里的情况,只能看见黄月兰突然往后推了一步,却被那老婆子拉了回来,看样子,应该是三皇子出来了。

“这世间竟有这样的父亲。”芸生看着那边的场景,不住叹气,“为了保住乌纱帽,竟能亲手葬送了自己女儿的幸福。”

“为了权利,送出去一个女儿又算什么。”洛铮走到了芸生身后,双手负在身后,“黄文伯这么做,可不是为了保住乌纱帽。”

黄文伯做了这些年贪官,早就打点好了上头的人,又怎会如此容易被拉下马。

“他只是奢望着自己女儿能成为日后的王妃,他便更是高枕无忧了。”

“王妃?”芸生皱了眉头,“哪有亲自送上门的王妃?如今这样,岂不是让黄小姐掉价了。”

“黄文伯哪能不懂这个道理,你看。”

随着洛铮的目光,芸生看到黄月兰果然被那老婆子带走了,而三皇子穿一身中衣走了出来,,目光流连在黄月兰娇弱的背影上。

“黄小姐好歹也是知州的女儿,怎么可能就无名无分地跟了欧阳嘉彦,今夜过来,只是让他更加魂牵梦绕罢了。”

黄月兰此时步伐加快了许多,不像来时那样磨磨蹭蹭地,将老婆子和两个丫鬟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看样子,黄小姐并不愿意。”从黄月兰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芸生便看出了她的不情愿,但她却并未反抗过,顺着自己父亲的心意做了事。

“父母之命啊……”洛铮想到黄月兰前世的下场,心里一阵叹息。欧阳嘉彦确实喜欢黄月兰的容貌,自然不会让到嘴的肥肉飞走。可他又怎会甘心让知州之女做自己正室,他可是要娶了齐丞相的女儿,也就是自己舅舅的女儿,才能得到舅舅的全力支持。

他只应了黄文伯待回了京城便来下聘,而返程之日他提出要带走黄月兰。不管黄月兰是如何千般不愿,黄文伯心想让这个如花似玉的闺女儿随时陪着三皇子,总不会让他变了心,便就答应了。

而回了京城后,三皇子却只让黄月兰做了妾室。黄文伯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只能心里暗骂三皇子背信弃义,却不敢真的得罪他。而黄月兰向来心高气傲,绝不愿意与人为妾,哪怕是皇子,她也不愿。

只是她那时心里还惦记着自己父母,不敢违抗三皇子,怕给自己父母惹了麻烦,两年后,她便郁郁而终,就在洛铮下狱的前一天。

从往事中回神,洛铮看见芸生静静地现在自己身前,便觉老天有眼,给了他重生的机会。

他双手轻抚芸生的双肩,这一次,她没有躲开。

“黄小姐若是与我二姐姐一样,并不将幸福放在男人身上,那她便还能平淡地过完一生。”

芸生点点头,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洛清那样的。她之所以能不把自己的幸福放在男人身上是因为她身份高贵,娘家也有底气,她能在郑国公府挺胸抬头地做人。而黄月兰却不一样,她只是自己父亲眼中用来谋取权利的工具,,她并没有强大的娘家作为依靠。

而经过湖边的黄月兰却并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被洛铮和芸生看在眼里,她只看见冰凉的湖水格外清澈,在月光下却像无底洞似的。

重来一世,难道还要再去京城为人妾室吗?还要去受丞相女儿的羞辱吗?

☆、四十一章

四十一章

看着黄月兰的身影渐渐消失不见,洛铮才又说道:“欧阳嘉彦身边不乏女人,黄文伯也知道,此刻叫自己女儿夜里来见了一面又离开,想必撩拨地欧阳嘉彦心痒难耐了。”

“可怜了黄小姐。”芸生摇摇头,但感觉到洛铮放在自己双肩上的双手,却不敢动,不是说好不动手动脚的吗……

“不早了,回去休息吧。”洛铮感觉自己双手下的香肩微凉,便说道,“夜里风大,别着凉。”

“恩。”芸生转身面对洛铮行了礼,“奴婢告退。”

次日,三皇子倒是早早醒了,但似乎是忘了自己有任务在身的,不想着去看看河州受灾情况,反而要黄文伯与他一同去看看河州著名的石雕佛像。

“下官这就去备车马!”黄文伯自然是愿意三皇子多玩乐的,最好是在这里玩个十天半个月便回了京城,齐丞相那边已经打理好了,三皇子作为齐丞相的侄子,大不了又塞点奇珍异宝便罢了,即便三皇子不稀罕那些东西,自己这里还有个让他魂牵梦绕的女儿呢。

“那……”三皇子笑着转身,伸出手重重地拍了拍洛铮的肩膀,“视察灾情的事情就交给小洛了,小洛没意见吧?”

“下官自然没意见。”洛铮也笑着答道,“还望三皇子玩得尽兴。”

三皇子笑着点头,却望了望四周,摸了摸下巴,对黄文伯说道:“本宫听闻河州的石雕佛像恢弘雄伟,不知来回得花上多久?”

“这……”黄文伯望天算了算,“脚程快得话,来回两个时辰也就足够了。”

“两个时辰花在路上,也是无趣。”三皇子目光一闪,“不如叫上黄小姐,一路畅聊,也可解闷。”

“哎呀……”黄文伯听了三皇子的话,立即露出了一脸的可惜,“去石雕佛像的路途颠簸,小女身娇体弱,实在是经不起折腾啊!”

黄文伯可是对自己女儿怀着满满希望的,若是她能牢牢抓住了三皇子的心,那未来的三王妃之位就手到擒来了,自己也捞个王爷老丈人的称号做做,到时候便是京城里的那些人拿着银子来讨好他了,而不像如今,那拿着金银财宝四处打点,看人脸色。

因此,他可不能让三皇子在回了京城之前就腻味了自己女儿,最好一直夜思梦想,却求而不得,那自己女儿在他心里才显得最够珍贵。

“实在是太可惜了。”三皇子摇了摇头,慢慢地跺了出去。

洛铮看着他的背影,低着头露出一个轻笑。算了算日子,那账本若是成功呈现在了主上面前,那主上应该会有所行动了,到时候,看欧阳嘉彦还有没有玩乐地心情。

两路人一同出了侯府便分头行动,一边去了石雕佛像游玩,一边去了受灾严重的地方视察灾情。三皇子自然乐得轻松,洛铮这个冤大头去做了累活儿苦活儿,回京城之时再将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地说给自己听,到时候也就能到父皇面前交差了。

这一天去了河州其他的村子,比起昨天去的千云镇情况虽好些,但收成也是减了大半,农民苦不堪言,且打听了黄文伯平日的作风,得到的说法也和刘小四的说法并无出入。

看到这些灾情,在场地人无不痛心疾首,而黄文伯作为一州知府却能心安理得地吃喝玩乐,也是心黑到了一定境界了。

而朝廷下放下来的赈灾银两与粮食几乎全部黄文伯吃干抹净了,如今正忙着陪着三皇子寻欢作乐的他是认定了洛铮与三皇子是一伙儿的?

天色已晚,已经看过许多村子的受灾情况,一行人便了回了知州府,只是三皇子和黄文伯还没回来。

洛铮带着沉重的心情走在鸟语花香的知州府里,而之前随见的满目萧条的场景却总是浮现在眼前,挥之不去。洛铮想到,不管是前一世还是这一世,他始终追随太子的原因便是他有一颗真正的爱民之心,但他不知爱民,还过于心慈,因此才会被自己弟弟一家暗算,但若现在的场景让太子见了,他定会怒得当场卸了黄知州脑袋吧。

夜色降临,知州府一片寂静,三皇子和黄知州还未回来。

“哎呀,三皇子和黄知州还没回来,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阿九伸着脖子往窗外看,他可不想三皇子出什么事啊,到时候就是给自家少爷添麻烦,他只想顺顺利利地回了京城,千万不要节外生枝,三少爷还带着伤呢。

“不会。”洛铮自然知道三皇子不会出事,上一世他虽然并未随三皇子来河州,但他知道三皇子是平安归来的,并且与齐丞相一起将黄文伯的劣迹抹去了。

“三少爷,该换药了。”芸生拿来了要,解开了洛铮腰腹上包扎的布,见伤口已经开始长新肉了,这药果然极好,“三少爷的伤口愈合得极好,待过些日子回了京城,大概就不用敷药了。”

“恩。”洛铮点点头,却突然听见窗外有响动,他迅速打开了窗,一只白鸽便飞到了他的手臂上,扑闪着翅膀,脚上绑了一个小小的木筒。洛铮取下了木筒,拿出里面的小纸条,慢条斯理地展开,看着上面短短一行字后,黑了一天的脸终于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容。

“我们很快就会回京城了。”

“恩?”阿九迷惑地抓脑袋,“这才几天啊?”

洛铮没有接话,看着窗外出神,总算是……开始强行扭转了轨迹了。刚才消息来了,慕容将军一回了京城便被主上派人带进了宫,如今还未出来。慕容将军统领千牛卫,虽不领府兵,但千牛卫是皇家卫军,如今主上着手查了,想必也已经查到东西了,那么慕容将军确实是气数已尽了。而慕容将军是三皇子和齐丞相私下来往已久的人,为了来日能反将太子一军,他们在慕容将军身上可花了不少心血,如今慕容将军轰然倒台,如今的欧阳嘉彦又冲动,他定会急不可耐地赶回京城吧,尽管他的舅舅并不愿意见到他如此不稳重。若是在前世发生了这样的事,被蒙在鼓里的洛铮可能还会力劝三皇子不要急着回去,免得让主上生疑。

芸生见洛铮看着窗外出神,便不做声退了出去,慢慢往自己房间走去。河州近些日子总是艳阳高照,这样晴朗地天气在百姓们看来却如同恶魔一般。芸生抬头看了天,又是繁星点点,明天多半又是晴天。

走过湖边,芸生突然听见一阵悉悉索索地声音在草丛中响起,只是夜色太浓,根本看不清。不明情况地芸生只看了两眼,便打算赶紧离开,万一是什么恶犬跑了出来……

只是刚走了两步,便听见“扑通!”一声闷响,这是……有人跳湖!

芸生立马回头,果然见湖里一个白色身影在水里扑腾,但却并没有发出呼救声。

“你……”芸生走到湖边,依然看不清那人模样,但自己又不会水,正打算呼救时,却被一只手往后拉了几步。

“离湖边远点。”洛铮拉着芸生走到了安全地带,而阿九已经跳下了湖去,不一会儿便将跳湖的人从水里拉了上来。

“呼……”阿九坐在一旁喘气,而洛铮与芸生看清了被救上来的人是黄月兰后,连忙走了过去。

“咳咳咳!”黄月兰呛了几口水,猛烈地咳着,芸生蹲在她身边为她拍着背,待她喘过了气,才双手使劲儿捶地,带着哭腔说道:“为什么救我!让我去死好了!”

洛铮也单膝蹲了下来,看着黄月兰,明知故问,“黄小姐为什么寻死?”

黄月兰看了洛铮一眼,扬着尖尖的下巴别开了脸,却不说话。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上,水珠顺着脖子一颗颗地滑落,整个人缩在地上成了小小地一团,看起来狼狈又可怜。

洛铮紧蹙眉头看了四周一圈,确定四下无人后,又逼近了黄月兰一点,低声说道:“不想去京城?”

黄月兰听了洛铮的话,脸色松懈了一些,警惕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黄小姐已经把所有情绪写在脸上了。”洛铮站了起来,轻声叹了一口气,“黄小姐再莫做这种寻死之事了。”

“活着有什么意思!”黄月兰紧紧攥住了地上的青草,心里一股愤恨想要倾诉却又不敢,她想到一旦跟着三皇子去了京城,自己便永无再见天日之时了,与其到时候被人羞辱,还不如早早自尽了好,反正连亲生父亲都将自己视作物品,送给人品那样败坏的人只为了谋得高官,那还活着干什么。

“哎……”芸生只温柔地拍着黄月兰的背,不知说什么。她这样深闺长大的女子,才十六七岁便要面临这样的事,且黄知州的行为无异于亲手抛弃了自己的女儿,黄月兰想不开也是常理,但这种事儿,也只有她自己想开了才行,别人说再多也没用。

黄月兰一双杏目里含着眼泪,看着地面不知再想什么,便去一会儿惊恐一会儿厌恶,像是在回想什么极其恐怖的事一样。

黄月兰其实只是一时想不开便跳了湖,但现在想起刚才溺在水里不能呼吸的感觉,便再没了勇气去寻死了。

她看着洛铮和芸生,眼前这两个自己曾经最羡慕的人,心有不忍。那一世,洛铮与芸生身份虽隔了十万八千里,但却感情甚笃,洛铮也不曾负她,此事京城里无人不知。或许越缺什么就越羡慕什么,那是、时的黄月兰最羡慕这两人的真挚爱情,可惜发生了后来那事儿,洛铮被流放边疆,她虽不知后事如何,但也知道落了那样罪名的人定不会安全回了京城了。

“洛公子……”黄月兰心思单纯,并未考虑其他的,便说了自己想说的,“你莫要追随太子了,他、他以后会害了你。”

她每日足不出户,对那年的事情知道的也只有这么多了,据说太子想篡位,谋害了皇帝,三皇子与慕容将军一同制服了太子,但也将太子的帮凶洛铮下狱了。她不明白那次国家大乱的真相,她只觉得,若是洛铮不做太子的党羽,便能躲避了那一次灾难,与芸生安稳地过一辈子吧。

湖里倒映着满目繁星,没有月亮的夏夜格外漆黑,洛铮看不清黄月兰的脸,双手却倏地一紧,面色平淡,但语气却带着起伏,“此话何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