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永忠冷声道:“留着此人,怕是一个祸害。”

“我知道,不过眼下还不是动他的时候,一切等我明日娶了公主再说,在此之前,不要做任何事,以免弄巧成拙。”

第两百七十三章 三月初九

待得崔永忠答应后,崔济冷笑道:“我倒要看看他杜如晦能有多少能耐!”

且说杜如晦那边,出了崔府之后,心中一直郁结难舒,若说来之前,他心里还存一丝幻想,现在是彻底没有了,一直以为彼此真心相交,岂料竟然是别人手中的工具,最可笑的是,他竟然还帮着崔济促成了这桩婚事,亲手将韫仪推进了火坑之中,他…他以后还有何面目去见韫仪?

不,不行,既然知道了崔济的真面目,就一定要阻止这桩婚事继续下去,不过崔济说得没错,仅凭一个白三的证词,别说是说服杨广了,就算说服郑家也不够份量,他得找到更加有力的证据才行!

杜如晦一边走,一边将所有查到的事情在脑海中理了一遍,结果却是令他异常绝望,崔济心思缜密,所有事情安排的天衣无缝,根本无证可查,白三已经算是他计划里最大的漏洞了。

崔永忠无疑是知道一切的,但他就如其名一般,永忠…永忠,永远忠于崔家,是绝对不可能背叛崔家的。

难道…真的阻止不了明日的大婚?不,天无绝人之路,一定会有办法的;杜如晦深思良久,脚步一转往某处行去。

日落月升,月隐天明,这样的亘古长存,永恒不变,不会因为任何人与事情的改变而改变,苍天无情,想必说的就是这个吧。

三月初九,晋阳公主下嫁崔家的大好日子,整个洛阳城皆因为这桩婚事而热闹非凡,家家户户门口都悬着红灯笼,一大早崔府更是派了人扫水净街。

卯时二刻,崔府迎亲的队伍在喧天的锣鼓声中前往紫微宫,无数百姓涌上街头看这多年未得一见的盛况,在那一长排的迎亲队伍中,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骑在高头大马上,儒雅俊秀的崔济,不论是豆蔻年华的少女还是已经嫁人的少妇,看他的目光皆充满了憧憬与迷恋,恨不得坐上花轿的那个是自己。

在行至西街之时,迎亲队伍突然停了下来,紧接着有人奔过来道:“公子,前面有大树横卧挡路,我们过不去!”

崔济皱眉道:“哪里来的大树?”

“是种在路边的古树,早些时候属下带人净街之时还好好的,这会儿不知为何被人连根拔起横在路上,属下已经让人去抬开。”说话之间,前面传来吆喝声,众人一齐使力将那棵树抬到路边,好让队伍经过,然仅仅前行了不到十丈,又有一株树横在路边,且放眼望去,并不止这一株,前面还有许多,几乎可以说是五步一株,除此之外,地上还散落了许多铁片钉子一类的利物,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扎破脚底,虽然这些东西并不能对他们造成大碍,却令他们前行的速度慢了许多。

崔永忠低声道:“公子,这一定是杜如晦使得诡计,存心要误咱们的吉时。”

“我知道。”崔济冷笑道:“不过他要是以为凭着这些小把戏,就可以阻止我娶公主,那就真是太天真了。”

崔永忠点头道:“但属下担心,若误了吉时,恐怕陛下怪罪,不如绕过西街,从别路的走。”

崔济也想到了这个问题,想一想,道:“也好,就按你的意思去做。”

崔永忠应了一声,来到队伍最前面,指挥着长长的迎亲队伍绕过西街,选了一条最近的路前往紫微宫,然仅仅太平了一会儿,他们便又遇到了阻碍,还是与之前一样,树木铁钉横道。

崔永忠忍着心中的恼恨,再次变更路线,然令他想不到的事,每一次变更路线后不久,都会遇到阻碍,仿佛他们所有的变更都在对方意料之中。

绕到后面,他们竟是来到了一条死胡同中,崔永忠疑惑地抚着那堵墙,奇怪,他前几日才从此处走过,明明就是一条贯通的胡同,怎么突然之间变成了死胡同,是自己记错了吗?

正当他准备指挥众人退出去的时候,此处突然响起桀桀的怪笑声,听得人头皮发麻,崔永忠手按刀柄,一边仔细辩认声音传来的方向,一边寒声道:“谁人在那里装神弄鬼?”

回答他的,依旧是那怪笑声,崔济握着缰绳的手微微一紧,道:“立刻退出此处!”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怪笑声停了下来,一个阴冷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崔兄弟,一月未见,别来无恙吧。”

听得这个声音,崔济脸色大变,脱口道:“郑兄?”

很多人听到了这两个字,郑兄…难道说话的人是郑家公子?可…可他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可能在这里,难不成…闹鬼了?说起来,这个声音忽左忽右,飘忽不定,还真是像鬼!

那个声音冷笑一声道:“真是想不到崔兄弟还认得我的声音,还以为崔兄弟早就已经忘了。”

“真是郑兄,可你不是已经死了吗?”这会儿功夫,崔济已是冷静下来,不动声色地朝崔永忠瞥了一眼,后者会意地点点头,悄无声息地往左边一间紧闭的屋子走了过去。

“我是死了,可是我死不瞑目!”说到此处,那个声音倏然一厉,恶狠狠地道:“崔济,我视你如亲兄弟,未曾有一丝对不起你,你为何要这样害我?为何!”

“我不明白郑兄你的意思。”在崔济说话之时,崔永忠已是用力一脚踹开了紧闭的木门,其中一个传出声音的地方就是这里,果然有人在屋中,但并非他以为杜如晦,而是一个从未见过的中年男子,后者正在喝茶,看到崔永忠突然闯进来,茶水洒了一手,慌张地道:“你…你是谁,要做什么?”

崔永忠没有理会他,在小小的两间屋子里走了一圈,并未找到其他人,看来是他听错了,不是此处,待得退出此处后,崔永忠又进了对面一间屋子,结果与刚才一样,只有一个陌生男子在屋中,没有其他人,更无杜如晦的踪迹。

与此同时,声音还在继续传来,“你比谁都明白,二月初九那天晚上,就你灌醉了我,将我推入金水河中溺毙!”

第两百七十四章 索命

此言一出,众人尽皆哗然,郑家公子过世一事,在洛阳城传得沸沸扬扬,可以说是无人不知,但所有人都以为是意外,是晋阳公主命数太硬克死了他,可眼下郑阳的阴魂却说是崔公子将他推入河中,是蓄意谋害,这…这实在是太过耸人听闻。

崔济眼皮一动,摇头道:“郑兄你…你这都是听谁人所说,我…我怎么会害你,再说,二月初九那天,我一直都在家中,并未出去过,永忠可以替我做证。”

“他是你崔家的走狗,当然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又岂会说实话。”崔永忠侧耳细听,声音确实是从那两间屋子里传出来的,可他亲自去看过,并无可疑,难道真是郑阳的阴魂因为死不瞑目,而在此处作祟?

崔济有些无奈地道:“那郑兄想怎么样?”话音刚落,郑阳的声音便再次传来,“很简单,我要你一命偿一命!”

崔济叹道:“如果真是我害了郑兄,不必郑兄说,我就会以死谢罪,可我并没有做过,是郑兄自己喝多了酒失足溺水。”

“事到如今,你还满口谎言,自从公主选我为驸马后,你就一直心有不甘,想要取代而代,可你知道,要陛下更改圣旨是不可能的,所以唯一的法子,就是杀了我,然后买通吴阿力二人当着杜兄弟他们的面演了一出戏,好让你顺理成章地提出要迎取公主,并让杜兄弟做你的说客,促成这桩婚事;崔济,你好恶毒!”

崔济眼角阵阵抽搐,这一切必定是杜如晦使的把戏,真是该死!

崔永忠在一旁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要蓄意中伤我家公子?”

“我说过,我是郑阳,也就是被崔济害死的冤鬼,今日,我就要将崔济带去阎罗殿,让他去阴间赎自己犯下的罪孽!”

崔永忠冷笑道:“任谁都知道,鬼是见不得光的,若你真是郑公子的魂魄,岂能在青天白日作祟!”

被他这么一说,害怕的众人也想起了这回事,正当他们渐渐恢复了一丝胆气时,不远处的一间屋子突然“吱呀”一声,自己开了门,紧接着那个阴恻恻的声音再次传来,“崔济,进来,若是拒绝,你们所有人都要死在这里,迎亲更是想都不要想!”

崔济犹豫片刻,翻身下了马,崔永忠见状,连忙道:“公子,属下陪您进去。”

话音刚落,那个声音便道:“只能崔济一人进来。”

崔济道:“我自从从来没有做过亏心之事,无需担心。”说着,他朝那间屋子走了进去,刚一踏进去,那两道门便自己关了起来。

崔济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木门,抬步往屋中行去,明明天气晴好,阳光明媚,此处却异常阴森,照落于此的阳光,看起来亦是苍白的没有一丝暖意。

在穿过院子后,崔济站在檐下朝门洞大开,却空无一人的屋子喊道:“杜如晦,你出来吧。”

没有人回答他,倒是身后响起一阵脚步声,转头看去,身后空荡荡的,并没有他以为的人影,然当他回过头时,原本空荡荡的屋子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披头散发,白衣裹身的人影,他看不到被头发遮住的脸庞,只能瞧见一双怨毒的眼睛,好不可怕。

倏然受此惊吓,崔济瞳孔一缩,不过很快便恢复如常,冷声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在这里装神弄鬼,冒充郑兄亡灵?”

在崔济的质问下,那道白影阴阴笑了起来,旋即化为无尽的怨恨,“崔济,你以为杀了我就可以娶到公主,成为驸马爷了吗?不,像你这样的阴险小人,根本配不上公主,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你究竟是谁?”虽然崔济并不相信站在自己面前的,是郑阳亡灵,但这个声音确是与郑阳一般无二,实在奇怪,不等白影答话,他已是大步朝其走去,就在彼此只有两步远的时候,白影突然飘了起来,悬浮地半空之中,两只脚在空中一晃一晃,犹如上吊自尽的人。

这一次,崔济是真的被惊到了,人怎么可能不借任何东西而飘浮在空中,难道…真是鬼魂?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便被他使劲否决了,不会的,这世间哪有这么多鬼神;再说,若郑阳真的要找他报仇,早在刚死那会儿就该出来了,怎么会等到现在,一定是杜如晦,是他在暗中故弄玄虚。

怪笑声响彻在这片屋宇之中,“此处就是你崔济的鬼门关,既是踏进来了,就休想再出去!”

崔济定一定神,冷声道:“杜如晦,我知道是你在搞鬼,我昨日与你说得很清楚,郑兄之事,与我无关,为何你始终不肯放过我?!”

白影垂目冷冷看着他,“杜兄是唯一一个识破你真面目的人,可惜找不到证据将你治罪,不过无妨了,阴间的孽镜台自然会照出你生前做过的所有恶事,崔济,十八层地狱正在等着你,随我走吧!”伴着他的话,一个绳环突然从上面垂下,正好落在崔济前面,将他吓了一跳,慌忙往后退,然匪夷所思的是,他退一步,那绳环就往前一步,始终悬在他前面。

在崔济退到门槛边时,白影飘到他身前,阴声道:“崔济,我给你两个选择,去官府自首,或者现在随我去阴间”

崔济一言不发地盯着白影与绳环,突然一抹诡异的笑容浮现在嘴边,紧接着他突然伸手,用力攥住白影的脚,冷笑道;“什么时候鬼可以被人握住,给我下来!”随着这话,他用力往下攥,伴着什么东西被绷断的声音,白影重重摔在了地上,未等其反应过来,崔济已是上前撩开他脸上的头发,待得看清那人的面容后,崔济先一怔,旋即道:“你与他一起来陷害我?”

白影不是别人,正是裴虔诚,见被崔济识破,他也不再假装,用力一拳打在崔济脸上,“你还有胆说我们陷害你,郑阳那么信任你,把你当亲兄弟,你却为了荣华富贵,为了当驸马爷,亲手将他推上死路,崔济,你还是人吗?”说到此处,他声音已是哽咽不已。

崔济摸着脸上的疼痛,道:“你就那么相信杜如晦的话?”

第两百七十五章 棋差一着

“我知道如晦,他绝对不会骗我!”裴虔诚用力抹去眼中的泪,嘶声道:“为什么,崔家已是有权有势,你更是崔家长房唯一的儿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还有什么好不满足?”

“杜如晦不会骗乐,我就会是吗?”崔济摇头道:“裴兄你这话可真让人伤心。”

裴虔诚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厉声道:“回答我,你究竟还有什么不满足?”

崔济没有理会他的话,只是推开他道:“杜如晦人呢?”

“我在这里。”伴着这个声音,一个人影自与此处相通的小屋中走了出来,沉声道:“你是怎么识破的?”

崔济走到他身前,冷声道:“你先告诉我,为何裴虔诚能够模仿郑阳的声音?”

“裴兄曾随一位江湖艺人学过口技,昨日离开崔府后,我就去见了裴兄,让他试着模仿郑兄的声音,经过一夜的练习,倒也模仿的惟妙惟肖。”

“原来如此。”得到了答案,崔济道:“这个局,确实很精巧,我差一点就信了,错就错在,你…”他指着裴虔诚道:“不该跟出来,若非这样,我也不会看到地上的影子;从我知道听到鬼这个字开始,我就知道,鬼是没有影子的,所以…这根本不是鬼,更不要说他还荒谬的说让我去官府自首了。”

“啪啪啪”杜如晦一边拍手一边道:“崔公子真是观察于微,连这么一个小小的破绽都没有逃过你的眼睛。”

“杜如晦,你是不可能阻止我娶公主的,误了这个吉时,自然还有下一个吉时,下下一个吉时,反倒是你,装神弄鬼,阻碍我迎娶公主,陛下若是知晓此事,必然不会饶你,还有你裴虔诚!”

“杀害自己的兄弟,却半点悔意也没有,你…”裴虔诚气得不知该怎么,好一会儿才吐出一句话来,“我真是瞎了眼才会认你做兄弟!”

对于他的谩骂,崔济不置一词,道:“好了,我该走了,希望过了明日之后,这洛阳城中有裴家与杜家的存在。”

他这个样子,令裴虔诚越发生气,拦住道:“不把话说清楚,你今日休想踏出这里。”

崔济冷声道:“该说的我已经都说了,你还要我说什么?”

“你做这么多,究竟是为了什么?别与我说是因为你爱慕公主,那样狗屁倒糟的话,我才不会相信!”面对裴虔诚粗鄙的言语,崔济没有生气,笑一笑道:“你应该回去问问你兄长,他可满足于现状?”

杜如晦冷声道:“你不满足于崔家如今的权势,想要更上一层楼?”

这一次,崔济没有再避而不答,不过在开口之前,他先去了杜如晦刚才所在的屋子,显然是怕他趁机安排人在屋中偷听,确定里面除了几个柜子,再无其他人后,方才徐徐道:“不错,我要崔家成为大隋第一世家,而不是什么七宗五族!”

“我明白了,明白了。”杜如晦缓缓点头道:“从一开始,你与我们的交好就充满了算计,对你来说,我们不是兄弟,而是棋子,一旦你有需要就可以毫不犹豫舍弃的棋子;无情无义,你根本不配为人!”

裴虔诚讽刺地道:“别说是人,说是畜生都抬举了他,至少畜生还不会做出伤害同类的事情,能够养出你这样的玩艺,想必你父母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闭嘴!”裴虔诚这句话令崔济脸色一冷。

裴虔诚嗤笑道:“怎么,难受了,我告诉你,我不止现在骂,还要到崔府门口去骂,让整个洛阳城都知道你们崔家的底细,知道你是怎么娶到公主的!”

裴虔诚脸颊一阵抽搐,盯了他道:“你不要太过份了!”

“怎么,怕了?”对于他的话,裴虔诚不仅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崔济,我告诉你,就算赔上我这条性命,我也绝不会放过你,待会儿我就到陛下面前说去,看陛下还会不会让你与公主成婚。”

崔济怒极反笑,“说我什么,说我杀了郑阳吗?裴虔诚,你还是好好担心一下你自己吧,今日一闹,莫说你项上人头,就算你兄长的人头都保不住!还有…”他将目光转向杜如晦,“你说错了,不是我视你们为棋子,而是你们不自量力拿了本不属于你们的东西,就像郑阳,明明我才应该是驸马人选,他却横插一脚,将之夺走!”

“当初公主说你做不到你回答的那样,我还不认同,如今方才知道,原来一直以来,看得最清楚的人不是我,而是公主!”

崔济冷笑道:“我不过是选了她最想听到的答案罢了,哪知道…她最后却选了郑阳那个没脑筋的东西。”他冷哼一声,转而又笑了起来,“不过我看中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过,公主亦不例外!”

望着那张布满冷笑的脸庞,杜如晦觉得无比陌生,良久,他摇头道:“公主说得没错,你确实远不如他。”

杜如晦口中的他,自然是指李世民,然韫仪在弘化郡的一切,崔济并不知晓,只道他是在说郑阳,凉声道:“随你怎么说吧,总之现在赢的人是我!”

在崔济一只脚踏出门槛时,杜如晦忽地道:“你以为你真的赢了吗?”在崔济疑惑的目光中,他道:“都听清楚了吗?”

裴虔诚冷笑道:“清楚得很,一定会一字不拉地面呈圣上!”说着,他突然往里屋行去。

崔济懒得理会裴虔诚的举动,摇头道:“你们不用白费功夫了,就算你们说得舌绽莲花,陛下一个字都不会相信。”

“那我们的话呢,陛下也是一个字都不相信吗?”突如其来的声音将崔济吓了一大跳,待得看清从里屋中鱼贯而出的人,脸色顿时变得比死人还要难看,怎么…怎么会这样?他明明进去看过了,里面没有人,为何一转眼,突然冒出这么多人来?

从里屋走出来的,共有三人,分别是郑父、郑母以及裴虔诚,郑母一瞧见崔济,便冲过来一边打他一边厉声道:“亏得阳儿视你为兄弟,你却杀了他,你把阳儿还给我,还给我!”

第两百七十六章 狡辩

崔济怔怔站在那里,任由郑母打着,怎么也想不明白他们怎么会从那间屋子里凭空冒出来,不该…不该是这样的。

杜如晦笑着走到他身前,“怎么,是否觉得很不可思议,其中从一开始,他们就在屋中。”

崔济当即反驳道:“不可能,我明明去看过,里面根本没人。”

郑父冷哼一声,“你当然看不到,因为我们被绑了手脚困在柜子中。”

听得这话,崔济终于明白了过来,气急败坏地指着杜如晦厉声道:“你…你故意算计我?”

杜如晦冷冷一笑,“你崔公子把证据都给毁了,若不这样,怎能定你的罪,如今郑公郑夫人还有裴大人皆听到了你的话,你没的抵赖了。”

裴虔诚接过话道:“你自以为聪明绝顶,把别人都视做棋子,偏偏这一次,做了杜老弟的棋子,这是不是叫做聪明反被聪明误?”

崔济气得脸色发青,紧紧抿了薄唇,紧张地思索着脱困之法,杜如晦看出他的心思,摇头道:“你不必再白费心思,一切…到此为止了!”

说话间,杜如晦身边的矮柜传来拍打的声音,裴虔诚一拍脑袋道:“对了,怎么把他给忘了。”说着,他走过去开了柜门,一个中年汉子从里面爬了出来。

此时的崔济犹如惊弓之鸟,一看到他急忙问道:“他又是什么人?”

裴虔诚一拍那名汉子的肩膀,道:“来,给崔公子看看你的绝活?”

“是。”汉子应了一声,随即声音一变,道:“崔济,你害了我,我要你血债血偿!”

“这…”崔济不敢置信地盯着他,怎么杜阳的声音从他嘴里传了出来,难道刚才也是他在说?

裴虔诚笑道:“他才是真正会口技的那个人,我可没那本事,刚才说话的一直是他,我不过是张口装装样子罢了,如何,装得还像吗?”说着,他又摇头道:“严格来说,应该是他们,还有另外一个口技者,不过是在对面。”

崔济眼皮不断抽搐着,“刚才…就是利用两名口技者配合,令我们听起来忽左忽右,就像鬼魂在说话一样。”

“不错,崔永忠找的没有错,就是那两间屋子,可惜他没找到我,就以为是自己弄错了,要不然这计划怕是难以如此顺利;崔永忠一走,我就他从利用一早挖好的洞,从隔壁钻了过来。”

崔济咬牙切齿地道:“你好卑鄙!”

“论卑鄙,我可是远远不及你!”杜如晦走到他身前,徐徐道:“我知你生性多疑又谨慎,所以布下一明一暗两计,一旦你揭开了明面上的计谋,就会以为自己赢了,从而放下防备,而我再趁此机会刺激,就可能逼你说出真话,事实证明,这一步,我走对了。”

裴虔诚嘿嘿笑道:“你该感到荣幸了,为了定你的罪,我们可是连郑公夫妇还有兄长都给绑来了,要是你刚才没说那些话,我与杜老弟可真是麻烦了。”

他们二人在今日一早,利用有郑阳身故真相的纸条将郑氏夫妇引出郑府,然后悄悄绑来此处,安置在柜子中,裴虔通也是一样,毕竟郑氏夫妇与此事有着太过直接的利害关系,他们的证词不够有力,但裴虔通就不同了,他是彻彻底底的局外于,在这件事中,犹如一个中间人,他所说的话,比在场任何一个人都要有份量。

崔济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逃不掉了,他眼看着就要娶晋阳公主,成为当朝驸马爷,转眼…却要什么都没有了,他满脸怨恨地盯了杜如晦,“你不是口口声声说兄弟如手足吗,为什么却一定要将我逼上绝路,为什么要毁掉我辛苦得来的一切?”

杜如晦面无表情地道:“从你害死郑阳的那一刻起,我们就不再是兄弟,而是…仇人!”

崔济满面怨恨地道:“郑阳郑阳,说来说去就是因为这个死人,若不是他,我何至于走到这一步,他根本…就不该活着!”

“啪!”郑父拼尽全身力气,狠狠一掌掴在崔济脸上,“不该活着的人是你,我郑家与你崔家也算是世交,我亦视你为亲子侄,你却杀了阳儿,我…”他颤颤指着崔济,咬牙道:“就算拼了我这条老命,也绝不会放过你!”

崔济“呸”地吐出一口血沫,当中还有一颗牙,想来是被郑父给打掉的,冷笑道:“由始至终,我都没有说我杀了郑阳,只说他不自量力,活该死!”那一掌,虽然痛,却也让他想出了保命的法子。

“你!”郑父气得浑身发抖,确实,虽然崔济之前的话很过份,但确实没有承认过是他杀了郑阳。

裴虔诚冷声道:“你虽没有亲口承认,但所说的每一句话,无不在暗示你就是那个杀人凶手。”

“暗示?”崔济摇头道:“不,一直以来都是你们的猜测,杀人乃为大罪,必得人证物证具在,如今只凭你们空口之言,就想定我的罪,呵呵,就算是合你们两家之力也休想。”说着,他又将目光转向杜如晦,“还有你,可曾想过,若今日我娶不成公主,她克夫之名可就算坐实了,以后怕是再也嫁不出去了,要做一辈子的老姑婆!”

杜如晦冷眸盯着他,“就算公主一辈子嫁不出去,也好过嫁你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说着,他朝郑父拱手道:“郑公,时辰不早了,不如我们现在就押他进宫面圣吧?”

“好!”在郑父的言语下,众人押着崔济走了出来,等在外面的崔永忠看到这一幕,满面诧异,待得反应过来后,连忙上前道:“你们要对我家公子做什么?”因为郑父与裴虔通在场,他不敢过份放肆。

“我们要押他去面见圣上。”裴虔诚话音刚落,崔永忠便道:“不行,我家公子是何身份,岂是你们说押就押的,更何况今日是我家公子迎娶公主的大好日子,你们立刻放开!”

第两百七十七章 害人害己

郑父冷笑道:“好啊,崔家是越来越能耐了,区区一个护卫,就敢如此喝斥本公。”说到此处,他一脚踹在崔永忠身上,厉喝道:“你算哪门子东西,连你家老爷在我面前也是客客气气,你居然敢喝斥命令我,找死不成?!”

郑父身份高高在上,远非一个崔永忠所能抗衡的,故而他不敢生气,更不敢反驳,只忍着痛低头道:“属下也不想郑公与我家老爷伤了和气。”

“和气?”郑父嗤笑一声,漠然道:“早在这个兔崽子害死我阳儿的时候,就已经彻底伤尽了,从今日起,我郑家世世代代与你们崔家誓不两立!”说完这句话,他一把踢开崔永忠,带着杜如晦等人行去,虽崔家护卫不少,但任谁也不敢阻拦。

望着他们离去的身影,崔永忠用力一跺脚,撒腿往崔府奔去,眼下这种情况,迎亲是不可能了,设法保住公子的命才是最要紧的事。

且说长生殿中,如意与吉祥站在殿门边焦急地张望着外面,无奈她们盼望的那个人迟迟不曾出现。

吉祥急切地道:“吉时都已经过了,驸马爷怎么还不来?”

如意无奈地道:“可不是吗,误了吉时还怎么拜堂,我刚才让人去宫门处看,说是驸马根本就还没入宫,是不是昨夜里喝多了,连今日要迎娶公主的事情都给忘了。”

“这可是人生大事,哪里会忘,就算他真的忘了,崔家上下也不会忘记。”说到此处,吉祥眼皮一跳,脱口道:“崔公子该不会是突然反悔,不想迎娶公主了吧?”话音未落,如意已是轻拍了一下她的嘴,斥道:“大喜的日子,不许胡说!”

吉祥也觉得自己这话说得过了,连忙朝地上吐了口气,拍着自己嘴巴道:“有口无心,有口无心,可千万别成真。”

如意瞪了她一眼道:“崔公子那般爱公主,怎么可能会反悔,应该是途中出了什么事,以致他不能按时进宫。”说着,她唤过一人道:“你再去宫门口看看,要是驸马爷入宫,就立刻来告诉我。”

宫人正要离去,一人匆匆奔了进来,一边跑一边道:“驸马进宫了,进宫了。”

听得这话,如意二人顿时放下了心中大石,道:“进宫就好,我这就去让公主准备。”

宫人拉住她,喘了口气道:“先别去告诉公主。”

如意疑惑地道:“为什么?”

“因为…因为驸马爷不是一人进宫。”听得这话,吉祥顿时笑道:“驸马肯定要带几个人一道入宫迎接公主,这不是都知道吗?”

“不是。”宫人喘匀了气,急急道:“驸马他是被郑公还有杜公子他们押进宫的,我看他们往乾元殿去了,应该是去见陛下,他们…”

吉祥听得一头雾水,抬手道:“慢着,你说什么,杜公子我知道,怎么郑公也进宫了,还有你说是押进宫的?”

宫人点头道:“我刚刚看到的时候也不敢相信,但这确实是千真万确的,郑公、杜公子、裴大人,他们一起押了驸马爷去乾元殿,应该是出了什么大事,否则不会这样。”

如意急道:“他们…他们到底在弄什么,押了驸马爷还怎么成亲,今日可是公主大喜的日子啊。”说着,她对宫人道:“你可有问过是为什么?”

宫人无奈地道:“如意姑娘没看到郑公当时的脸色,黑得跟炭似的,谁也不敢去触这个霉头。”

“没用的东西。”如意正自气恼之时,有人来到她们身后,道:“如意姑娘,公主让我来问你们,驸马进宫了没?”

如意咬一咬唇,道:“吉祥,你去乾元殿那边打听打听,我去安抚公主。”

吉祥点头道:“行,驸马被押去乾元殿的事情,你且先别告诉公主。”

“我知道,你快去吧。”待得吉祥离去后,如意走到内殿,韫仪已是换上了一身凤冠霞帔,绣有凤穿牡丹的红帕覆在头上,遮住那张倾城绝世的容颜。

“驸马入宫了吗?”韫仪透过红帕子望着走进来的如意。

如意勉强一笑道:“是,听说已经过了宫门,应该就快到咱们这儿了,公主您再等一会儿。”

沉默片刻,韫仪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如意心中微慌,连忙道:“没什么事,就是过来的路上,有点小意外,所以耽搁了一会儿,其实吉不吉时的不要紧,只要公主与驸马爷相亲相爱就好了。”

韫仪盯着她道:“你什么时候学会对我撒谎了?”

如意不自在地道:“奴婢怎么会撒谎呢,公主您别多想。”

韫仪没有再说什么,而是道:“吉祥呢?”

“奴婢让她去迎接驸马了,很快就回来,公主您饿不饿,奴婢去拿点东西给您垫垫肚子。”

韫仪微一摇头道:“我不饿,你且去外面看着吧。”

见韫仪不再追问,如意暗自松了口气,屈膝退出了内殿,足足等了一个时辰,方才看到吉祥出现,如意连忙迎上去道:“怎么样,是不是没事了,驸马呢?”

吉祥跑得太急,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能拼命摇头,看得如意着急,“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啊。”

好不容易喘匀了一些,吉祥迫切地道:“不用等了,驸马…驸马他过不来了。”

如意愕然看着她,“过不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吉祥摇头道:“你可知郑公子是怎么死了?”

如意不假思索地道:“当然知道,是溺水而亡,整个洛阳城都知道。”

“不是。”吉祥神色凝重地道:“郑公子是被崔公子杀的!”

“啊!”如意骇然捂住嘴,但仍然没能掩住惊呼声,旁边的人也与她一般,满面诧异地盯着吉祥,无法相信她的话。

好一会儿,如意方才颤声道:“你…你确定不是与我说笑?崔公子他怎么可能会杀人,这,这不可能啊!”

吉祥叹了口气道:“这么严重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与你说笑,我听到的时候,也不敢相信,问了好几遍才确定。”

如意定一定神道:“崔公子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第两百七十八章 婚事取消

吉祥嗤笑道:“自然是为了公主与驸马之位了,要不是杜公子起了疑心,从而使计迫他露出原形,谁也想不到温文儒雅的崔公子竟然是这样一个阴险恶毒的小人;知人知面不知心,真是一点都没错。”

如意努力消化着吉祥的话,过了一会儿道:“那现在情况怎么样,崔济可是被陛下处死了?”

“没有。”吉祥摇头道:“虽然有郑公夫妇以及裴大人指证,但崔济一直不曾亲口承认自己杀了郑公子,只说郑公子没资格娶公主一类的话,崔家人就抓着这一点替他求情,令陛下从轻发落,着他在采石场做苦役。”说着,她嗤笑道:“说是做苦役,但谁都知道崔家一定会上下打点,到时候,他依旧是在采石场舒舒服服做他的公子爷,只是不能离开采石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