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真是他解的,他也不会承认,夏候端毕竟是朝廷命官,咱们也不好太强来。”李元吉虽然冲动,却并非全无头脑,“不过姓孙的已经承认撒谎,那十有**,就是夏候端替二哥解了毒。”说到此处,他恨恨地道:“这头老狐狸,平日里不声不响的,我都几乎不记得还有这么一个人了,没想到他竟投靠了二哥,还在父皇面前替他撒下弥天大谎。”

李建成冷笑道:“放心,我自有法子让他承认!”

到了夏候端所在的地方附近,李建成止了脚步,在薛万彻耳边低语几句,后者露出惊讶之色,“殿下,您这是做什么?”

李建成冷声道:“不要多问,只管照我的话去做。”

“是。”在薛万彻走后,李元吉疑惑地道:“你不是说要找夏候端问清楚的吗,怎么到了这里又不进去了,还有薛万彻,你让他去做什么?”

李建成露出一抹渗人的冷笑,“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在太阳逐渐西移之时,薛万彻带着一个人出现在他们视线中,李元吉认得,是李建成从太原带来的一个家奴,一直在东宫当差,算是一个老人了,叫阿安。

薛万彻拱手道:“殿下,属下与阿安说了您的要求,他说不怕。”

“好。”李建成走到阿安面前,道:“你当真想好了?”

阿安躬身道:“小人的性命是殿下给的,如今能为殿下尽一份心力,是小人的荣幸,就算没了性命,小人也绝无怨言!”

“好。”李建成点头道:“你若出了事,我会好生照顾你的家人,保他们一世富贵无忧,至于你的儿子,我也会抚育他成才。”

“多谢殿下。”阿安应了一声,道:“不知殿下要小人做什么?”

李建成朝不明所以的李元吉伸手道:“把东西拿来?”

李元吉被他问得一愣,不解地道:“什么东西?”

李建成没好气地道:“你说呢,自是临出门之前,让你带的那一样了。”

听得这话,李元吉方才反应过来,赶紧将将着风茄花毒的瓶子放到李建成手中,后者将之递给阿安,“这是从一种花中提炼出来的毒,服之不会立即发作,但若毒发,十死一生;我会指点你去找一个人,但他能否解毒,又或者说肯不肯替你解,我不敢保证。”

第六百二十章 风茄花

阿安咬一咬牙,接过瓶子道:“小人既然应承了殿下,就一定会做到。”说着,他便要打开瓶子,李建成按住他的手道:“记着,那人若问你,你就说是不小心服食了一种细长如针,艳红如血且不见一片绿叶的花所致,余下的什么都不要说。”

阿安默默念了一遍他的话,道:“小人记住了。”

李建成又交待了几句,后者一一应下后,喝下了瓶中的毒药,李建成收起空瓶,道:“你记着,等药性开始发作的时候再过去,不要太急,以免露了破绽。”

在阿安应下后,李建成又交待了薛万彻在这里盯着,方才与李元吉一起回了东宫。

在他们走后一个多时辰,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而阿安也开始感觉到不对,依着李建成的交待来到夏候府门口,捂着胸口故意加重了呻吟,守门之人看到他这个样子,走下来道:“你怎么了?”

“我…我很难受,喘不上气来!”见阿安脸色煞白,额冒虚汗,守门人看得害怕,连忙道:“那你赶紧去看大夫啊,坐在这里算怎么一回事?”

阿安有气无力地道:“我也想去,可是…我实在走不动啊,大哥,你帮我去找个大夫来可好?”

这是李建成交待好的说词,若是守门人真的去请大夫,守在暗处的薛万彻自会设法阻止。

守门人一听这话,顿时摇头道:“我在当差啊,哪里能帮你去请大夫,再说这会儿天都黑了。”

“可是我真的…走不动!”见阿安确实虚弱不堪,守门人道:“我家老爷倒是通医术,就是不知道他肯不肯治你,这样吧,你等一会儿,我进去禀告一声。”

守门人进去没多久,一名身着青色长袍的人走了出来,正是夏候端,“老爷,就是他,走着走着就倒在咱们府门口了,连去看大夫的力气也没有,看样子似乎是病了。”

“你怎么样?”夏候端一边问一边替他把起脉来。

“我也不知道,只知突然…胸闷欲呕,呼吸…呼吸也很困难。”这个时候,阿安体内的毒性已是开始蔓延,豆大的冷汗,不断自额头滴落。

与此同时,夏候端也从脉象中诊出了阿安体内的问题,满面惊讶地道:“风茄花?”

阿安吃力地道:“我…我不知道什么是风茄花。”

夏候端神色凝重地道:“你刚才服用过什么东西?”

阿安努力忍着体内的不适道:“我之前与人出城游玩,看到一种通体艳红,细长如针的花,很是好看,我们几个打赌能不能吃,我就吃了几朵,别的…别的就没有了!”

夏候端紧张地道:“那花还有什么特征?”

“没什么了…”说着,阿安装作恍然想起的样子,道:“对了,那花…没有叶子!”

“果然就是风茄花,只是什么时候,长安城郊也有这种花了?”夏候端顾不得细想,对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守门人道:“立刻服他进去,另外…”他犹豫了一会儿,终还是道:“你去一趟秦王府,看他们那里能不能匀出一剂药来。”

守门人连连点头,“小人这就去。”

阿安是幸运的,段志宏他们四处搜罗,找到了不少药,得以匀出几剂,让夏候端救治阿安,后者在夏候府中住了一夜,方才拿着剩余的几贴药蹒跚离去。

薛万彻彻夜守在外面,在离开夏候端府邸范围后,他当即带了阿安去东宫,李建成下朝归来后,就一直在东宫之中,一步也未离开,就是在等着他们。

一瞧见阿安进来,李建成顿时露出一丝笑意,因为阿安身体虚弱,无法独自站立,他破例赐了座,旋即道:“夏候端,他果然解了你的毒。”

“不止解毒,小人还亲口听到他吩咐下人去秦王府拿药,临行之前,他拿了几贴药给小人,还说喝完之后,再去他那边拿。”说着,阿安将拿在手里的药递了过去。“

“好!”李建成赞许道:“你这次立下大功,我定不会亏待了你。”说着,他对薛万彻道:“立刻去请齐王过来。”

李元吉到的时候,阿安已经下去了,不过前者知道,李建成这么急将他叫来,必然是阿安那桩事,一进来便迫不及待地道:“大哥,阿安回来了是不是?”

李建成指一指摆在小几上的药包,道:“咱们料的不错,你的风茄花之毒,果然是夏候端解的。”

李元吉恨声道:“竟然被这个老小子坏了咱们的事情,真是可恨。”

李建成徐徐道:“他坏的又岂止这一件。”

听得这话,李元吉疑惑地道:“不止,还有什么?”

“父皇曾连夜传召夏候端,问的多半是关于帝位之事,结果世民安然无恙,不必问,夏候端必然是说世民与帝位无缘,但究竟是真无缘还是假无缘,只有他自己知道。”

李元吉愕然道:“你是说他欺君?”不等李建成言语,他又想起一件事,骇然道:“若夏候端当真欺君,那岂不是说…二哥他将会坐上帝位?”

李建成咬牙道:“看来我们真是没有防错他,他一面口口声声说敬重我,一面都觊觎帝位!”

“他真是阴险得很!”说到此处,李元吉道:“大哥,我们这就进宫,将事情告诉父皇,到时候,看二哥与夏候端还如何脱身?”

李建成幽幽道:“这件事自然要与父皇说,但怎么说,还好好生想想。”

这日午后,明明已经入秋的天气,却异常炎热,李渊来了尹氏宫中,本欲小睡一会儿,偏偏外面夏蝉叫个不停,吵得他根本没法入睡,好不容易让人把夏蝉赶走了,又没了睡意,只能与尹氏说话解闷。

尹氏签了一块密瓜递到李渊嘴边,柔声道:“陛下,您尝尝这个密瓜,不仅脆而甜,臣妾特意让人浸在井水中的,最是消暑解渴了。”

李渊正张嘴要吃,有宫人进来道:“陛下,太子与齐王在外求见。”

“他们这会儿来做什么?”李渊低语了一句,道:“传他们进来。”

第六百二十一章 请罪

宫人退下后不久,李建成二人走了进来,齐齐行礼,“儿臣恭请父皇圣安!”

“起来吧。”这般说着,李渊道:“你们入宫见朕,可是朝中有什么事情?”

二人对视了一眼,李元吉忽地跪下道:“儿臣是特来向父皇请罪的,请父皇责罚!”

李渊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一怔,疑惑地道:“你犯了什么罪?!”

“儿臣…儿臣…”李元吉咬一咬牙,低头道:“儿臣在二哥酒中下毒!”

此言一出,除去李建成之外,所有人都被吓了一大跳,李渊也不例外,豁然起身,大步来到李元吉面前,指了他颤声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前日,儿臣生辰,二哥来给儿臣祝贺,儿臣趁他不备,在酒水中下了风茄花之毒!”李元吉话音未落,李渊已是狠狠一掌掴在他脸,厉声道:“你是不是疯了,居然下毒害自己的亲二哥,你…你想气死朕不成!”

李渊这一掌掴得极重,李元吉嘴角渗出一丝血来,他不敢抬头,伏身泣道:“儿臣…儿臣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了,就觉得鬼迷心窍一般,眼睁睁看着二哥把那杯毒酒喝下去,儿臣该死!”

“你…你这个逆子!”随着这句话,李渊又想掴下去,然这一次却被李建成给拦住了,“父皇息怒!”

李渊面色阴沉地盯着他,“你帮他说话,难不成这件事你也有份?”

“没有啊!”李元吉急急道:“大哥在晌午之前什么都不知道,父皇您别冤枉大哥。”

李渊冷哼一声,挣开李建成的手喝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们给朕说清楚!”

“其实…在二哥走后,儿臣就已经后悔了,但毒已经下了,而且没有解药的,就算儿臣后悔也没有用,到了第二天,果然有秦王府的人来报信,说是二哥患病,不能上朝,儿臣又担心又愧疚,便拉着大哥去秦王府探望,虽然希望很渺茫,但儿臣还是希望二哥可以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李渊冷冷道:“是吗?朕还以来你会盼着世民早些死!”

李建成在一旁道:“父皇,元吉这次虽然犯下大错,但他并不是心肠歹毒之人,他在得知世民没事后,不知多高兴,怕世民余毒未清,还特意把周御医请过来诊治。”

他的话令李渊面色稍霁,冷声道:“亏得世民没事,否则朕绝不饶了你这个逆子!”

李元吉被他骂得不敢抬头,李建成道:“儿臣见四弟这两日一直心不在焉,便问他是怎么一回事,问了许久,方才得知,他竟然对世民下毒,儿臣一知这件事,便立刻劝他来向父皇自首,希望父皇念在未曾闹出大事的情况下,对四弟从轻发落!”

李渊冷哼一声,盯着李元吉的头顶道:“说,为什么要这么做?”

李元吉咬着牙道:“因为儿臣不想看到来日兵刃相见,血溅五步!”

李渊一怔,紧紧盯了他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二哥他…”李元吉还未说下去,李建成便神色紧张地道:“四弟,不得在父皇面前胡说!”

李元吉倔强地道:“我只是想要将事实告诉父皇罢了,何来胡说二字!”

李建成待要开口,李渊已是凝声道:“先让元吉把话说完。”

见他这么说,李建成只得闭上嘴,李元吉抬头道:“一直以来,父皇看到的,只是二哥的军功,二哥的战绩,可曾看到,二哥的桀骜无礼,二哥的野心勃勃?”

他的话令李渊脸色变得难看无比,“什么野心勃勃,什么桀骜无礼,把话说清楚?”

李建成急切地道:“父皇,您别听元吉胡说,世民不是那样的人!”

“大哥,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替他说话,你把他当兄弟,他呢,怕是把你当敌人!”这般说着,李元吉一脸气愤地道:“这些年来,二哥仗着自己军功累累,对大哥毫无尊敬之意,尤其是在平定刘武周还有洛阳之后,二哥一直认为,大唐天下是他打下来的,他才应该是太子,是继承大唐的人!”

“元吉!”李建成又气又急,厉声喝道:“你连大哥的话也不听了是吗?今日我让你来,是向父皇认错的,而非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再不闭嘴,以后就不要叫我大哥!”

这一次,李元吉犯了倔脾气,梗着脖子道:“就算大哥不认我,也要说;每一次,他在父皇面前就对大哥恭恭敬敬,转个背便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根本不将大哥放在眼中,还屡次明着暗着说大哥没资格继承帝位,简直就是欺人太甚,大哥一直不让我说,可是大哥百般退让,换来的是什么,是他的步步紧逼,是他的处心积虑。”一口气说了许多,李元吉喘了口气道:“是,儿臣是犯下大错,对亲兄弟下毒,但父皇可曾想过,若非二哥实在太过份,儿臣岂会做这样离经叛道的事情?”

李渊面色阴沉的似要滴下水来,盯了李元吉许久,他转头望向李建成,“当真如此?”

李建成想也不想便否认道:“世民对儿臣一直很尊敬,绝没有像元吉说的那样,父皇您别听他胡说。”

李元吉气恼地道:“大哥,你还要退让到什么时候,是否非要等到被他逼死了,才来后悔?”

“闭嘴!”李建成怒斥一句,朝李渊跪下道:“父皇,母亲离世后,便是我们兄弟四人还有秀宁相依为命,玄霸已经不在了,儿臣不想再有人出事;至于世民,他是儿臣最要好的兄弟,也是父皇的亲生儿子,更是大唐的功臣,他没有错,有错的是元吉!”

他的话令李渊想到玄霸的死,脸颊微微抽搐着,未等其言语,李元吉已是道:“大哥你这话讲的好生没道理,不错,他是大唐功臣,但他就一定没错吗?他想要承继大唐的话,不是我癔想,而是亲耳听到的,千真万确。”

第六百二十二章 山雨欲来

李建成没有理会他,只望着一言不发的李渊哀求道:“父皇…”

李渊抬手阻止他的话,对李元吉道:“你都听到了什么?”

“那一日,在城郊狩猎之时,儿臣与二哥比试骑马,大哥见儿臣骑的是父皇赏赐的汗血宝马,怕二哥比不过,就借他自己的马给二哥,结果那马认生,将二哥摔了下来,二哥就说是大哥存心想要摔死他,还说自己有天上庇佑,天命在身,这才未让大哥得逞;父皇您说可气不可气?儿臣与大哥说了之后,他一直拦着儿臣不许说出去,这些日子,实在把儿臣憋得难受。”

“就这样,二哥还丝毫不领情,那日儿臣生辰,大哥与二哥都在,二哥当面说大哥虽是太子,却没有军功,没有战绩,东宫之位,名不符实;还说大哥就算登基为帝,也守不住这大唐江山,早晚会败尽这片江山,毁了父皇一世的心血。儿臣越听越气,一时激愤,就借着去拿酒的机会,将风茄花之毒,下在二哥的酒水中。”说着,他重重朝李渊磕了个头,“儿臣自知罪该万死,但恕儿臣直言,这一切都是二哥逼儿臣的!”

李渊盯了他半晌,道:“世民当真说过那样的话?”

李元吉神色凝重地抬手道:“儿臣对大唐列祖列宗发誓,若有半句虚言,让儿臣不得好死!”

“世民…”李渊缓缓念出这两个字,脸色乌黑如墨,他怎么也没想到,一惯在自己面前谦恭温和的世民,在背地里,竟然如此胆大妄为,实在可恼!

李建成急切地道:“父皇,不管世民做过什么,都是儿臣的兄弟,再说这些事情已经过去了,还请父皇莫要再追究。”

尹氏凝声道:“若是真的过去便罢了,就怕…这一切只是开始。”

李渊转身,眸光凌厉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尹氏似被他的目光吓了一跳,连忙低头道:“臣妾多嘴,请陛下恕罪。”

“朕恕你无罪,说下去!”见他这么说,尹氏抬了头,小声道:“如果秦王当真如齐王所说,对帝位起了觊觎之心,那么在齐王看来,无法容忍的无礼与傲慢,都将只是开始,除非…”她瞅了李渊一眼,声音越发低微,“除非陛下将帝位传给他,否则…他一定不会罢休!”

李建成眼皮一跳,急急道:“世民绝不会做那样的事情。”

尹氏叹道:“太子心地善良,但并非人人皆如太子一般善良,秦王既起了心思,就绝不会眼睁睁看着太子登上帝位;如今陛下尚在,他不敢轻举妄动,一旦陛下龙归大海,太子继位,朝堂必将大乱,不得安宁!”

在她说话的时候,李渊脸颊不断抽搐着,之前因为王远知那番话而打消的忧心,在这一刻又浮了出来,且比之前更加猛烈。

李元吉垂泪道:“儿臣杀二哥是不对,可是若不杀二哥,来日,大哥就会为他所害,这是父皇所愿见到的吗?”

李渊没有理会他的话,而是道:“世民现在怎么样了?”

李建成代答道:“儿臣与元吉去看过世民,他的毒已经解了,不过去的时候,他还昏迷着,听弟妹说,歇几日就好了。”

李元吉嘟囔道:“都怪那个夏候端多管闲事,要不是他,哪里还需要烦心这些。”

李建成瞪了他道:“你还有脸说,亏得夏候叔叔医术高超,否则不止你,我这辈子都难以安心!”

李渊拧眉道:“你们说什么,夏候端?”

李建成拱手道:“是,儿臣听说,是夏候叔叔解了风茄花之毒,令世民转危为安,只是儿臣不知道为何去的时候,不论是弟妹非要说世民是急病,还是后来秦王府一个小厮无意中说漏嘴,儿臣才知道世民是中毒,又见元吉心不在焉,追问之下,才知道是这么一回事。”

他的话令李渊双眉皱得越发紧,“当真是夏候端解的毒?”

“小厮是这么说的,夏候叔叔的医术可比御医还要好,元吉说那风茄花是无解之毒,结果一样让夏候叔叔给解了,儿臣记得当年父皇中毒,也是夏候叔叔解的。”

“他与世民走得很近吗?”听得这话,李建成暗暗冷笑,父皇果然开始起疑,他故作茫然地道:“平日里并没见他们有什么往来,应该只是一般吧。”

李元吉哼哼道:“若是一般,何以二哥一发现中毒,就立刻去请了夏候叔叔,按理来说,怎么也该先请御医。”

李建成瞪着他道:“偏你话最多,不管怎样,世民没事最要紧。”

李元吉被他这么一喝,低了头不说话,至于李渊,在静然片刻,道:“这件事情朕知道了,你们退下吧。”

李元吉不敢起身,试探道:“父皇,那儿臣…是不是不用罚了!”

李渊冷哼道:“你对自己亲兄弟用毒,焉有不罚之理,不过念在你尚有悔意,世民又未有大碍,就从轻发落;自今日起,禁足一个月,食邑减半,清楚了吗?”

李元吉连忙道:“儿臣清楚了,多谢父皇开恩!”对于他所犯的错来说,这点惩罚根本就不痛不痒,甚至根本不能称之为惩罚!

在示意他们下去后,李渊一言不发地坐回到椅中,神色异常凝重,尹氏小心翼翼地道:“陛下,可是还在生齐王的气?”见李渊为语,她又道:“齐王毕竟还年轻,做事难免顾头不顾尾,想来您也是清楚这一点,才未曾重处,臣妾相信经过这次的事情之后,齐王一定不会再犯同样的事情。”

李渊沉沉叹了口气,“朕不是在想元吉,而是…夏候端!”

“夏候大人?”尹氏美目一转,道:“臣妾对他可不熟,只知陛下起兵之前,他曾劝说过陛下!”

李渊拂袖道:“是啊,就是他几番劝说,朕才最终决定起兵,一直以为,朕都以为他是站在朕这一边的,没想到…”他唇角微勾,露出一抹冰冷的笑意,“早就已经变了。”

第六百二十三章 动用暗卫

尹氏试探地道:“您是说,夏候大人站在了秦王那一边?”顿一顿,她道:“虽然臣妾不清楚整件事情的经过,但听刚才齐王所言,夏候大人只是替秦王解毒而已,要说站在秦王那一边,只怕未必。”

李渊眯了眼眸,幽幽道:“若只是解毒,自是没什么,就怕…还有其他的事情。”

尹氏一脸茫然地道:“其他的事情,陛下是指什么?”

李渊没有回答她的话,冷冷道:“朕还有点事,明日再来看你。”说着,他大步离去,高阳赶紧跟在后面。

“臣妾恭送陛下。”待得李渊走完后,尹氏直起身子,唇角浮起一抹冰冷的笑意,这一次…李世民还不死!

李渊一言不发地回到御书房,面色阴沉得可怕,高阳跟了李渊七年,还是头一回见到他这般可怕的模样,低了头不敢说话,连呼吸也放缓了许多,唯恐一不小心招来祸端。

“高阳!”李渊的声音将高阳吓了一跳,后者赶紧道:“奴才在!”

“传暗卫!”这三个字,令高阳头皮一下子变得阴冷无比,除却李渊之外,他怕是唯一一个知道“暗卫”存在的人,这是李渊继位之后,暗中培养的一批死士,隐藏于黑暗之中,只听命于李渊一人,除去李渊与他之外,再无人知晓暗卫的存在,哪怕是太子与秦王也丝毫不知。

前几年,虽说已有暗卫存在,但气候未成,李渊也未派他们做过什么事,顶多只是刺探一下敌情,这两年天下平定,李渊也未再召见过暗卫,任由他们隐藏在暗中训练。

“奴才这就去!”暗卫并不在宫中,不过当初为了便于传令,特意让一名暗卫抢成内监的模样,留在宫中,除去李渊与高阳之外,无人知晓他的双重身份。

很快,一名年约二旬的内监出现在御书房中,此人除了面目有些阴沉之外,并无其他异常,“奴才参见陛下!”

李渊冷声道:“朕你们立刻去查夏候端,明日日落之前,朕要知道有关夏候端的一切事情,不得有漏!”

两日一夜的时间,就要查清楚夏候端的所有事情,无疑有些强人所难,连高阳也不自觉皱了眉头,然那名内监,连眼皮也未动一下,平静地道:“奴才遵旨!”

暗卫会做什么,又会怎么调查,高阳不知道,只知在第二日日落之前,那名内监如期出现在御书房中。

李渊合起手中的书册,盯了内监道:“查清楚了吗?”

“奴才已经掌握了所有能够查到的事情。”内监的话令李渊眸光一亮,道:“说!”

“启禀陛下,夏候端多日前,曾于夜间奉召入宫,他…”他刚说到一半,李渊已是抬手道:“这件事朕知道,说别的。”

内监抬头,神色平静地道:“但后面的事情,陛下怕是不知道。”

李渊脸色一变,冷声道:“后面怎么了?”

“夏候端出宫之后,并未回他自己的府邸,而是去了秦王府。”此言一出,李渊豁然站了起来,神色凝重地道:“他去做什么?”

“这个奴才查不出来,只知他一直到天亮之时,方才回府,未过多久,便出城去了,直至城门将关之时,方才回来;在出城之前,秦王府的段志宏曾去找过他。”谁也不知道,这些暗卫是如何查出此等隐秘之事。

“出城?”李渊脸色难看得紧,他记的很清楚,那一日,他与李世民出城去玄静观见王远知,偏偏这个时候,夏候端也出城了,不仅早出晚归,还看上了段志宏…

慢着,他记起了,那一日他与世民走出宫门之时,段志宏就等在那里,后来李世民让他先行回府,也就是说…回府是假,通知夏候端才是真!

“夏候端可是去了玄静观?”面对李渊的询问,内监摇头道:“当时只他一个人,故而无人知道他去哪里,不过…奴才们还查到一件事!”

李渊急切地道:“讲!”

“夏候端师从终南山,与玄静观掌教王远知,乃是一脉相承!”当这句话落在耳中之时,李渊脑袋嗡嗡作响,仿佛有一个巨锤在敲打一般,大脑一片空白。

高远担心地看着身子不断摇晃的李渊,“陛下您怎么了,可要传御医?”

李渊听到他在说话,却听不真切,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耳朵一般,翻来覆去,都是内监那句话,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夏候端与王远知竟然是同门。

如此说来,夏候端匆忙出城,必然从段志宏那里知道了他要去玄静观之事,故而急着去找王远知串供,也就是说…他们二人都骗了自己,李世民依旧具有天子之气,会威胁到李建成承继自己所传的帝位!

“夏候端!王远知!”李渊咬牙切齿地念出这两个名字,面庞狰狞可怕,看得高阳不寒而栗,这一次,怕是不止夏候端二人,连秦王也麻烦了。

虽然这两年不打仗了,但秦王战神之名,天下皆知,不论是在朝堂还是民间,都有着无人比拟的威望,若他有事,怕是整个长安都会乱。

李渊越想越恨,额上青筋暴跳,他召夏候端问话,是想知道李世民会否争夺天下,岂料夏候端不止骗自己,还暗中通知李世民,甚至与王远知勾结一气。

好!真是好得很!

李渊抓起桌上上好的青田玉镇纸狠狠摔在地上,“呯”的一声,摔得支离粉碎,再不复之前的模样,高阳吓得心惊肉跳,越发垂低了头,以免招来无妄之灾。

摔了这个镇纸,李渊显得平静了一些,他盯着紧闭的朱红殿门片刻,一字一句道:“立刻传夏候端来见朕!”

“奴才遵旨!”高阳半个字也不敢多说,赶紧应了一声出去传旨,本来晴空万里的天空,不知何时,变得阴沉沉,大有一副山雨欲来的架式。

看到高阳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夏候端心无端地重重跳了一下,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他压下心中的异样,上前拱手道:“见过高公公。”

第六百二十四章 抵死不认

“夏候大人客气了。”高阳还了一礼,笑眯眯地道:“咱家奉陛下之命,传夏候大人入宫见驾。”

“不知陛下召见我是为何事?”自从玄静观一行后,李渊就未再传召过他,这会儿突然来传,还是高阳亲自出马,实在是令他忐忑。

高阳笑意不减地道:“夏候大人进宫见了陛下之后,不就一清二楚了吗?请吧。”

相较之下,夏候端的笑意要勉强许多,他点点头,道:“容我换身衣服就去。”

“请夏候大人快一些,以免陛下久等。”在高阳的言语下,夏候端转身进了内堂,趁着换衣裳的间隙,他唤过屋中的下人,在其耳边低语几句,随后道:“记着,一定亲自面呈秦王,万不可假他人之口!”

“小人记下了!”在下人离去后,夏候端迅速换好衣裳走了出去,随高阳入宫见驾。

到了御书房,夏候端肃容敛衣下拜,“臣夏候端参见陛下,陛下圣安!”

李渊也不叫起,只面无表情地盯着他,许久,他冷冷道:“夏候端,你可知罪!”

夏候端尽管已经有所准备,却也料不到李渊会一来就问罪,慌忙道:“启禀陛下,臣不知犯了何罪?”

李渊轻哼一声,漠然道:“前次朕连夜召见你时,所问之话,你可都还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