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陛下关心,睿王很照顾千雪与三哥。”在短暂的静寂过后,慕千雪有些激动地道:“陛下,萧若傲此人野心极大,吞并南昭,只是他计划的第一步,他要的,是整个天下,一旦他消化了南昭,大周就会成为他的下一个目标,此人万万留不得。”

东方洄脸色有些古怪,盯了慕千雪半晌,道:“公主之意,是要朕举兵伐楚?”

“西楚刚刚攻下南昭,内政不稳,正是陛下进攻的大好时机,大周雄兵百万,攻下西楚绝非难事,一旦控制了西楚,就等于控制了两个国家,到时候大周国力必然大涨,齐国与东凌难望颈背。”尽管极力压制,言语间仍是透出一丝急切,纤细的十指被她绞得发白。

见东方洄迟迟不语,慕千雪又道:“千雪所言,皆是实话,萧若傲确是狼子野心,陛下…”

“朕明白。”东方洄打断她的话,“大周与南昭毗邻而居,世代交好,昭帝仁贤之名,朕亦是早有耳闻,在得知西楚大举进攻南昭之时,朕就想发兵襄助,无奈齐国与东凌一直对我大周虎视眈眈,一旦发兵,两国就会倾巢来攻,到时候不止帮不了南昭,就连大周也会受难。”

慕千雪急忙道:“不会,他们国力远不如大周,当不会如此放肆;反倒是萧若傲,一旦让他彻底掌握了南昭,必会成为陛下与大周的心腹之患,远胜东凌与齐国,陛下切莫大意。”

“公主一片苦心,朕自是明白,只是眼下,实在不是时机。”不等慕千雪言语,东方洄又道:“公主放心,朕一定会提防西楚,时机一到,立刻出兵攻伐;只要有朕在,萧若傲的野心就休想得逞。”

“可是…”

未等慕千雪说下去,东方洄已是道:“公主今日又是给母后祝寿,又是被朕召来承德殿,想必很累了,怀恩,你送公主出宫。”

一听这话,慕千雪顿时急了,“陛下,萧若傲狼子野心,一旦让他成了气候,必会危害大周,不可不防。”

怀恩上前示意,“公主请。”

见东方洄不理会自己,慕千雪只得行一行礼,随怀恩走了出去,在他们身影消失于视线范围后,东方洄轻吐一口气,不无失望地道:“所谓璇玑公主,不过如此。”

扮做宫女的绿衣走到他身边,徐徐道:“美则美矣,可惜是个木头美人。”

“朕原想着,她若真有帝师之才,就留在身边,助朕平定天下,可惜了。”

“通晓琴棋书画、四书五经之人,天下不知凡几,可有帝师之才的,万中无一,璇玑公主自幼长在深宫,养尊处优,不知人间疾苦,又岂会有那份指点江山的奇才,所谓惊世之才,不过是世人给予她的虚名而已,当不得真。”

东方洄长叹一声,“果然是朕期望太大了,如你所言,帝师之才,万中无一。”

“听她刚才的言语,楚帝能够登上帝位,应该是曹炳成的功劳,与她并无关系,顶多只是借助了一些她的背景。”说到此处,绿衣冷冷一笑,“这般庸碌之才,偏还自作聪明,竟想挑唆陛下出兵伐楚,替她报仇,真是不自量力”

东方洄冷冷道:“确是蠢了一些,不过她说得并非全无道理,西楚是一定要除的,但不是现在;绿衣,你派人去南昭,尽量挑动那些南昭人对楚帝的仇恨,南昭这块肥肉,朕要他咬得下咽不下!”

在绿衣答应后,他又道:“老七那边的人安排进去了吗?”

“睿王府极少招人,查得又严,所以一时尚未安排进去。”见东方洄有所不悦,她连忙道:“陛下放心,奴婢会尽快想到办法。”

“最好是这样。”这般说着,东方洄又道:“另外,关于东凌的消息可有传出去?”

绿衣连忙答道:“按陛下的吩咐,奴婢已经飞鸽传书给咱们安插在齐、楚、燕三国之中人,应该很快就能散播出去。”停顿片刻,她又道:“奴婢在城中发现几个疑似东凌的人,已派人暗中跟踪调查。”

“东凌…”东方洄屈指轻叩桌案,“笃笃”的声音,在殿中响起,过了许久,东方洄停了手里的动作,凉声道:“最近东凌的动作越来越频繁,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第一卷 第七十四章 料算人心

第七十四章 料算人心

绿衣思忖道:“楚帝吞并南昭之举,已经彻底打破了六国维持多年的平静,东凌,怕是也要再次有所动作了。”

东方洄眉头紧紧拧了起来,东凌…实在是令他很是担心。

绿衣瞅了他一眼,小声道:“陛下,有一句话,奴婢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东凌素来神秘,不为外人知晓,对他们好奇的应该不是咱们大周,同样的,对他们心存忌惮的,也不止大周。”

东方洄双眉一挑,“你是说齐国?”

绿衣点头道:“是;北燕弱小,西楚刚刚崛起,又与东凌隔得远,没那个能力去察探,但齐国不同,他们与东凌接壤,说不定早已经派人去过东凌。”

听到此处,东方洄已是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想东凌发难之时,朕联合齐国一道对付东凌?”

“不!”绿衣肃声道:“奴婢更倾向于‘先下手为强’。”

东方洄没料到她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凝视着透过六棱交花窗棂照进来的昏黄天光,“你想朕先开战?”

“既然两国之间,必有一战,何不先发制人,将局面掌握在自己手中,甚至…”

东方洄幽幽接过她未完的话,“借此耗损齐国国力是吗?”

绿衣垂首道:“陛下英明。”

东方洄负手在室内来回走了几趟,“此事朕再想想,你先下去吧。”

且说怀恩那边,一直将慕千雪送到宫门口方才停下脚步,笑眯眯地道:“公主慢走。”

“有劳公公了。”夏月还了一礼,扶着一言不发的慕千雪往候在宫门外的马车行去,车夫看到她们过来,当即放了小凳子在马车旁边,以便他们上车。

就在一只脚已经踩上小凳之时,慕千雪突然收了回来,挣开夏月的手快步往宫门走去,唤住已经走了一段路的怀恩,“公公留步!”

怀恩意外地转过身,“公主还有什么事?”

慕千雪疾步走到他身前,褪下手里的赤金莲纹镶珍珠镯子塞到怀恩手里,“西楚野心勃勃,假以时日必会成为北周的心腹大患,这句话,还请公公务必告诉陛下。”

怀恩着实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她竟然还没死心,微一摇头,将镯子递还到慕千雪手中,“老奴身份卑微,万万不敢在陛下面前议论国事,公主这个忙…老奴帮不上。”

见他不肯收,慕千雪急忙道:“公公深得陛下倚重,只要你开口,陛下一定会听,西楚一事只有公公才能劝得了陛下,请公公务必劝陛下除去西楚…”不等慕千雪说完,怀恩已是退后一步,躬身道:“老奴告退。”

“公公!公公!”这一次任凭慕千雪如何呼唤,怀恩都不曾停了脚步,反倒更快了几分,很快就消失在视线中。

夏月早已是看怔了,直至这会儿方才回过神来,但她看慕千雪的目光极为陌生,犹如在看一个不相识的人,而非侍候了四年的主子。

慕千雪将她古怪的神情看在眼中,也不说什么,淡淡道:“走吧。”

待得二人登上马车后,车夫收了小凳,扬鞭脆响,车轮平稳地转动起来,压过湿漉漉的青石地面。

马车里,夏月一直用那种怪异的目光盯着慕千雪,唇几次蠕动,但都没有发出声音。

“想问我为什么贿赂怀恩?”一听这话,夏月连连点头,将盘旋在嘴边的话一古脑儿说了出来,“嗯,公主之前与奴婢说过,周帝与王爷不同,不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还叮嘱奴婢,千万不能将神机营与公主的真实情况告诉周帝,连一个字都不能提,复辟南昭之事,更是不能指望周帝,可现在您却…”她实在无法接受一向冷静自持,运筹帷幄的公主竟做出刚才那样没有章法的事情。

“你以为周帝召我过去,当真仅仅只是为了问西楚的事情吗?他…咳咳!”一连串的咳嗽冲口而出,打断未曾说完的话,与惯常的轻咳不同,这一回咳得很利害,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一般,脸色潮红之余又透着层层青白,吓得夏月心慌意乱,不断替她抚背。

过了好半天,慕千雪才渐渐平静下来,软软靠在夏月身上不停喘息,浑身的力气都消耗在刚才那番咳嗽中,这会儿连动动手指的力气也没有。

歇了许久,慕千方才雪轻轻道:“询问西楚不过是幌子,周帝真正的目的,是想知道萧若傲四年来的变化,是否与我有关。”

听得这话,夏月顿时变了颜色,“江大人不是答应了王爷,会帮着隐瞒神机营与公主之事吗,难道他出尔反尔?”知道慕千雪真实情况的,除了东方溯就只有江越一人,东方溯是绝对不会害公主的,故而夏月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江越。

“与江越无关。”慕千雪挪动着稍稍恢复了一些力气的身子,靠着软榻道:“萧若傲在我嫁予他之后,势力突飞猛进,连太子也败在他手里,再加上昔年盛传之名,周帝不可能一点怀疑都没有,早在他让睿王带我一道进宫祝寿的时候,就存了试探之心。”

夏月眼皮一颤,急急道:“那…那现在怎么办?周帝会不会对公主不利,我们是不是要马上离开?”

面对夏月一连串的问题,慕千雪笑一笑,安抚道:“我既坐在了这里,自然是没事。”

“那就好!”夏月长舒一口气,抚着这会儿还在胸口里乱跳的心,说实话,她真是害怕了逃亡,自己粗生粗长的跟个野草一样,去到哪里都能活;可公主不一样,她被萧若傲下了整整四年的毒,身子弱得一阵大风都能吹倒,哪里经得起再一次的颠沛流离。

听慕千雪说完承德殿发生的事情后,夏月恍然道:“奴婢明白了,公主刚才是故意做给怀恩公公看的,他是周帝的心腹,一定会把您试图贿赂他的事情告诉周帝,这样一来,周帝就会更加认定您不过如此,楚帝夺嫡成功的事情,更是与您没有半分关系。”

第一卷 第七十五章 惊闻

第七十五章 惊闻

慕千雪揉一揉她柔软的发丝,笑道:“跟了我几年,聪明了不少。”

夏月嘻嘻一笑,“奴婢再聪明也不及公主之万一,三言两语就将周帝给瞒了过去。”

“周帝…”徐徐念着这两个字,慕千雪眸中露出凝重之色,尽管周帝极力掩饰,她还是在其眼底看到了不逊于萧若傲的野心以及猜忌。

承德殿那番对答,看似轻松,其实每一句甚至每个字,她都在心里再三斟酌,确保周帝不会起疑之后方才出口,只要当中说错一个字,就会招来周帝比之前更深的猜疑,不过一柱香的时间,却极耗了许多心力。

静默半晌,夏月忽地道:“公主,周帝真的有那么不好吗,可他不是睿王的兄长吗,奴婢看睿王就很好啊!”

“龙生九子,子子不同,睿王好,不代表周帝也好;周帝与萧若傲是同一类人,为了江山社稷,什么都可以牺牲,至亲之人也不例外;今日对我百般礼敬,来日就是刀刃加身,南昭…更是休想复立。”

夏月嘟囔道:“怎么天底下的皇帝都是一个样,如果睿王是…”后面的话,想是觉得不妥,未曾说出口,但以慕千雪的心思,怎会猜不出来。

是啊,如果东方溯是这北周的皇帝,事情就会变得简单许多,可惜…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令承帝决定将帝位与神机营一分为二,权倾朝野的卫氏一族还有卫太后又在当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这些问题一直索绕在慕千雪心头,无法解开!

入了六月之后,天气越发炎热,即便静静坐在屋中,也是一身汗,更不要说出去了;夏蝉躲在被烤蔫的树叶后面,声嘶力竭地叫着,天越热,它们就叫得越起劲,吵得人心烦。

“再拿高一点,上面还有许多。”夏月站在树下指挥着拿粘杆在抓蝉的下人,一个个都晒得脸通红。

两名下人极力举高了手臂,还是够不着最顶上的树冠,徐立在一旁无奈地道:“咱们这杆子不够长了,不然我重新去做一个?”

夏月目光在两枝粘竿上打了几个转,计上心头,“拿绳子把这两柄粘杆绑起来,这样就够长了,动作快一些,公主已经被吵得好些天不能午睡,瞧着精神都差了。”

在徐立答应后,正好有侍女端了煎好的药过来,她抹了抹颈间的汗,接过道:“我拿进去给公主吧。”

刚推开门,便有一阵清凉扑面而来,令夏月精神为之一振,关起门后,她轻手轻脚地来到桌案前,朝伏首于案前的慕千雪道:“公主,药好了,喝过后奴婢扶您去里屋睡一会儿,徐立他们在拿粘竿捕蝉,今儿个应该不会再吵了。”

“好。”在慕千雪喝药的时候,夏月探头往摊在桌案上的纸看去,她曾见过慕千雪绘制南昭地图,所以大致能看得出这是一副地图,就是不晓得是哪里的地图,上面还用朱砂笔画几个圈。

夏月接过还剩了一点渣子的药碗,正要问这是什么地图,门突然被人推开,本该在外面捕蝉的徐立快步走了进来,匆匆行了一礼后,慌声道:“公主,王爷出事了!”

慕千雪脸色一变,当即道:“怎么一回事?”

“小人也不清楚,是阿富回来说的,说王爷刚才回来的时候,肩膀上插着一枝箭,满身都是血,很是吓人,蔡总管已经去请大夫了。”话还没说完,慕千雪已是起身往外走去,夏月与徐立赶紧跟上。

东方溯住在中院的南轩之中,因为他生性喜静,故而在此处侍候的人只有寥寥几个,这会儿却是人来人往,但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充斥着慌乱之色。

慕千雪踏上台阶之时,恰好有人端着一盆殷红的血水出来,触目惊心,

“大夫,王爷就在里面,赶紧的。”蔡总管拖着一个背着医箱的银须老者从后面奔来,在经过慕千雪身边时,脚步一顿,“公主…”

“不必管我,赶紧进去。”得了慕千雪的话,蔡总管不再迟疑,拖着刚喘了一口气的老者奔进去。

避开进进出出的下人,一路来到里屋,东方溯面色苍白地坐在椅中,一枝黝黑的小箭插在左肩处,鲜血不断从伤口处流下来,染红了青色的衣衫,之前那个老者正拿了把剪子剪开那里的衣裳,蔡总管等人搓手焦灼地等在一旁。

看到她进来,东方溯忍着肩膀传来的阵阵刺痛道:“你怎么来了?”

见他神智清醒,慕千雪松了一口气,上前道:“我听说你受伤了,所以过来看看,是谁如此胆大,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刺你?”

“我没事,夏月,扶…”大夫刚碰了一下短箭,一阵难以言喻的剧痛顿时随着细细的经络传至全身,饶是他也不禁痛得轻哼了一声,豆大的冷汗从额间滴落,脸色比糊在门窗上的纸还要苍白数分,待得稍稍缓过来一些后,他再次对夏月道:“扶你家公主回去。”

夏月还没来得及答应,慕千雪已是道:“你不必担心我,比这更血腥的都见过了。”

那厢,蔡总管见老者一直盯着伤口却不动手,不禁催促道:“大夫,你发什么愣,倒是赶紧拔啊”

老者为难地道:“不是老朽不肯拔,而是实在不好拔啊!”

“这话怎么说?”

老者拿布小心翼翼拭去伤口周边的血后,指着几个黑点道:“你看,这些都是箭头的一部分,形成倒刺勾在皮肉里,一旦强行拔出,承受钻心刺骨的痛苦不说,整块肉都会被生生勾下来,最麻烦的是此处接近颈血脉,万一伤及又止不住血,那王爷可就…”后面的话,他不敢说下去。

蔡总管没想到小小一枝箭竟如此诡异,拧眉道:“照你这么说,这枝箭岂非拔不得?”

“老朽实在没把握,不如…蔡总管请太医来看看,他们或许会有更好的法子,又或者效果更好的止血药。”要换了个寻常人,他还可试一试,但东方溯身份贵重,一旦死在他手里,莫说医庐开不下去,就连老命也难保,自是想方设法地往外推,说什么也不肯接这烫手山芋。

第一卷 第七十六章 诸王遇刺

第七十六章 诸王遇刺

一听这话,蔡总管瞪着一旁的侍从道:“没听到吗,还不赶紧去太医院!”

“不用去了。”慕千雪唤住正要离去的侍从,上前亲自检查了东方溯的伤口,蹙眉道:“倒刺长在皮肉里,触之即痛,就算太医来了也必然要削掉那一块皮肉,同样有伤及颈血脉的危险,关键在于,一旦出事,能否立即止血。”

蔡总管被她说得没了主意,“这…这可怎么办?”

“几年前,我在一本残缺的医书上看到过一个止血的药方,闲极无聊之时,曾让夏月做出来过,任何皮肉伤都是见药止血,对王爷应该也有效。”

夏月在一旁道:“嗯,那个方子很好的,公主当时还特意抄录了一份,让陛…楚帝带去军中,但凡用过的人,都说效果奇好。”

蔡总管精神一振,眼巴巴地望着慕千雪,“公主可还记得方子?”

“记得。”在得到慕千雪肯定的答复后,蔡总管赶紧让人取来文房四宝,让她写下方子,随即拿给老者,“快瞧瞧,这些药你那医庐里有没有。”

老者看了一眼,“有几味药比较刁钻少见,不过老朽那里还凑得出来。”

“那就好。”在安排了人随老者一道去医庐取药后,蔡总管想想不放心,毕竟事关东方溯性命,上前道:“王爷,小人去一趟太医院,梅太医这会儿应该在。”

东方溯吃力地摇头道:“太医来了也是一样,有公主的方子足矣。”

“可是…”蔡总管刚说了两个字,有人小跑着奔进来,在他耳边低语几句,前者脸色铁青地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在下人走后,东方溯抬了苍白的面容道:“出什么事了?”

“没…没什么。”蔡总管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就是有个赶车的,经过咱们府门口时,不小心撞到石狮子翻了车,这会儿坐在地上嚎着不肯走,小人已经让人去处理了。”

东方溯盯了他,冷冷道:“看来你是做腻了这个总管之位,胆敢在本王面前撒谎。”

见东方溯沉了脸,蔡总管顿时双腿打颤,慌忙道:“王爷恕罪,小人不是故意的,只是…只是…”

东方溯等了半晌也没见他说出个所以然来,左肩又一直传来阵阵疼痛,不耐地道:“再吞吞吐吐的,就给本王滚出去!”

“今日遇刺的并不止王爷一人,信王、荣王、安王、恪王还有穆王都先后遇袭,手法与王爷完全相同,应该是同一伙人所为。”蔡总管迅速将自己知道的事情一股脑儿说了出来。

东方溯脸色大变,下意识地想要起身,结果扯动伤口,颊边肌肉因为疼痛不住跳动,待痛意稍减后,他迫不及待地道:“你说什么,先后遇袭?”

“是,荣王、安王、恪王都受了伤,至于信王与穆王,避过了偷袭,只是受了一些惊吓。”

“荣王他们怎么样?”

“都已经送回府中,具体情况,暂时还不知道,京兆府那边已经在追查了。”

夏月暗自扳了扳指头,愕然道:“那加上王爷,岂非总共有六位王爷遇刺?”

蔡总管咬牙道:“也不知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胆敢在天子脚下行刺诸王,大周立国百年,还从没出过这样的事情!”

慕千雪沉吟片刻,道:“王爷是怎么遇得刺?”

东方溯吸了口气,道:“今日我去健锐营练兵,刚回城不久,便有一名女子拦住,问我倚翠阁在哪里。”

“倚翠阁?”夏月皱着圆圆的脸蛋,疑惑地道:“这名字怎么听着那么像那种…地方?”

徐立听到她的话,压低了声音道:“倚翠阁就是青楼,烟花之地。”

慕千雪敛一敛袖,摇头道:“不对,王爷既是去练兵,一定是策马来去,寻常女子,怎么会拦马问路。”

东方溯颔首道:“我也觉得不对劲,而且…”他沉了眼眸,缓缓道:“那是一个东凌女子。”

“东凌?”慕千雪紧紧蹙了秀眉,当年为了助萧若傲登基乃至来日平定天下,她曾通过古籍史书以及探子传回来的情报悉心研究过各国,不说了如指掌,却也大致有数,唯独这个东凌,南昭、西楚史书之中,关于他们的记载都少之又少,至于探子,倒是派了几拨,可都是有去无回,是生是死也不知道,至少在她离开西楚之前,没有任何关于东凌的消息传回来。

东方溯摊开一直握着的右手,里面是一枚用粉水晶打磨而成的樱花坠子,小巧精致,“几年前,我曾与东凌交战,在他们死去的士兵身上发现过同样的坠子,几经打听,方才知道樱花在东凌属于国花,他们那里很多人都会配带这样的坠子,而这枚就系在拦路女子的腰间。”

慕千雪细细记下他的话,“后来呢?”

“我见她可疑,正打算盘问,她突然发难,以袖箭偷袭,不慎被她射中了肩膀,事发匆忙,我只夺下这个。”

跟随东方溯回来的一名参将心有余悸地道:“那东凌女子也不知在袖子里藏了多少柄袖箭,一下子就是密密一片,要不是王爷身手好,又早有防备,远不止是射中肩膀那么简单了,这人毒连武器也毒。”

“你们没有抓到她?”夏月随口一问,却令那几名武将红了脸,好一会儿方才期期艾艾地道:“那女子身法怪异得紧,我们从来没见过,再加上王爷受了伤,所以没…没拦住。”

慕千雪自东方溯手中接过樱花坠子,疑惑地道:“东凌与各国素无往来,怎么这次…他们会派人来金陵?”

参将低头想了一会儿,道:“是不是前几年他们败在王爷手里,心有不甘,所以这会儿派人刺杀?”

“别忘了,共有六位王爷遇袭,睿王可以说是积怨,那其他几位呢,他们可没有跟东凌打过仗。”

参将想想也是,可除了这个原因之外,他们实在想不出来的,慕千雪也不多言,现在知道的信息太少,就算是她,也推断不出东凌此举用意何在。

第一卷 第七十七章 绝不会是

第七十七章 绝不会是

过了一会儿,老者带了慕千雪所需的药材回来,因为时间紧迫,没有功夫按着方才去烘干蒸晒,只是简单的将药材研究成粉,尽管药效差一些,仍然远胜一般的金创药。

见药粉备好,东方溯看了一眼血肉模糊的肩膀,咬牙道:“拔吧!”

即便蔡总管在旁边百般催促,老者仍是磨蹭着不敢动手,说这药粉有止血奇效的是那两名女子,究竟是真是假,他可不知道,万一没效,又伤及颈血脉,他这条老命非得交待在这里不可。

蔡总管等得心焦,喝斥道:“叫你快去没听到吗?”

老者勉强往前走了几步,终归还是没那胆子,颤声道:“王爷,老朽年老力弱,实在是拔不动这箭,再加上老眼昏花…还是另请高明!”

蔡总管没想到等了半天竟是这么一句话,正要喝骂,东方溯明白他的心思,也不勉强,淡然道:“罢了,出去吧。”

一听这话,老者如逢大赦,赶紧退了出去,连药箱也没拿,蔡总管朝他离去的方向啐了一口,回头道:“王爷,小人这就去…”他想说去请太医来,哪知竟看到东方溯自己握住露在外面的半截箭身,连忙道:“王爷您要做什么?”

“一块皮肉罢了,本王还舍得起,箭一起出,你就立刻替本王撒药止血。”说完这句话,左手攥紧箭身,用力往外拔去;下一刻,一种绞肉抽筋的痛楚在体内剧烈翻涌,犹如要把他活生生撕开来一样,这种痛楚,非一般人所能承受,好不容易止住的血再次涌了出来,殷红刺目,莫说是他自己,就连旁人看着也觉得痛。

东方溯死死咬着牙,尽管汗如浆涌,攥着箭身的手却没有松,缓慢而坚定地在不断涌出的鲜血中往外拔着,夏月甚至能看到被箭上倒刺带出来的鲜红血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赶紧别过头去不敢再看。

亏得东方溯性子异常坚忍,方才能够忍住这种抽离灵魂似的痛,但意识已经渐渐模糊。

“噗!”随着最后一个倒刺生生将一块皮肉从肩膀上撕扯下来时,一大蓬鲜血从伤口急速涌出,与此同时,东方溯也失去了最后一点意识,昏厥在椅中。

在看到那股异乎寻常的鲜血涌出时,慕千雪意识到不好,这分明就是伤到了颈血脉,她一把从还没反应过来的蔡元手里夺过药粉,迅速洒在东方溯伤口,同时紧紧压住,一直等到鲜血不再涌出,方才渐渐松开手,血果然已经止住,东方溯除了因为失血气息有些微弱之外,并无大碍。

见伤口止血,蔡总管长舒了一口气,赶紧让人拿来纱布替东方溯包扎好伤口,然后小心翼翼地抬到床上。

做完这一切后,蔡总管朝满手血污的慕千雪长施一礼,“多谢公主!”他是个明白人,刚才要不是慕千雪见机得快,自家王爷怕是危险了。

慕千雪点一点头道:“王爷失血颇多,你去抓几服补血养身的药来,另外…”她犹豫了一下,道:“陛下那里也得派人禀告一声。”

“小人知道。”此事闹得这么大,东方溯更是差点没了性命,就算慕千雪不说,他也是一定要去昭明宫禀告的。

在蔡总管走后,有下人捧了水来让慕千雪净水,一边洗了数盆,方才洗净手上的血污,至于沾在袖间的,却是洗不掉了。

“王爷已经没事了,奴婢扶您回去换身衣裳吧。”夏月侍候了慕千雪四年,知道这位主子素日里最见不得脏。

“嗯。”慕千雪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东方溯,扶着夏月的手走了出去,在踏进东院时,冰冷的声音传至夏月耳中,“去看看十九在不在,在的话让她立刻来见我!”

“是。”夏月应了一声,在扶慕千雪回房后,立即去见了十九,后者有些不情愿地来到西书房,一进来便道:“你说的事情还在调查中,暂时没有线索。”

“我知道,我找你来,是为了另一件事。”慕千雪伸开残留着淡淡血腥味的手掌,将一直握在掌中的樱花坠饰递过去,“我要你与十五全力寻找佩有此物的人。”

“樱花?”在接过坠饰时,十九发现慕千雪袖间大片大片的血渍,惊讶地道:“这是谁的血?”慕千雪身体这么差,如果这些血是她的,这会儿哪里还能坐着与自己说话。

“是睿王!”听得这三个字,十九呼吸一下子变得急促起来,紧紧盯着慕千雪,“王爷怎么了?”

“回府途中,遭人袭击,流了许多血,还好性命无碍,袭击他的人,就佩着这样东西,据王爷所言,此物是东凌独有,会配这种东西的,也只有东凌人。”

听得东方溯没事,十九稍稍定了心,“金陵城里潜伏了一个东陵奸细。”

“不止一个。”待得听说信王他们也在差不多的时候遭遇了袭击,十九一阵愕然,“他们想做什么?”

“这正是我要你们查出的东西,这么多年,东凌一直封关锁国,除了互市之外不与他国往来,近些年唯一一次算得上往来的,就是与北周那一战;现在突然派出那么多人潜入金陵,且在同一日行刺诸王,其背后必有不可告人的阴谋,若不尽早查清楚,恐怕王爷还会有危险。”

“知道了。”事关东方溯性命,十九说什么也不敢怠慢,在她开门将要走出去之时,慕千雪忽地道:“另外再查一下倚翠阁,那名东凌女子行刺之前曾提过这个地方。”

望着重新合起的门,慕千雪抬起双手放在胸口的地方,直至这会儿,她还清楚记得看到东方溯涌血昏迷时,弥漫在胸口的那种心慌与害怕。

还有现在,一向心绪极少波动的她,在这一刻,却对东凌刺客产生了超乎寻常的愤怒,要知道愤怒从来都是布局谋划者最大的敌人,尽管刚才强行压了下去,但还是决定插手这件事,让十九他们全力调查。

从什么时候起,她变得那么在意东方溯,仅仅因为东方溯是她复立南昭的助力,还是…

这个念头还未成形,便被她强行驱除脑海,经过萧若傲那件事,终她这一世,都不想再碰情爱二字,更何况现在南昭未复,大仇未报。

她与东方溯可以是朋友、盟友甚至是知己,但绝不会是夫妻!

第一卷 第七十八章 信王

第七十八章 信王

承德殿中,东方洄一言不发地盯着跪在殿中的绿衣,面色异常难看,怀恩小心翼翼地走入殿中,“启禀陛下,睿王府派人来报,睿王伤势比其他诸位王爷要重一些,但所幸性命无碍,这会儿正在府中养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