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青筋鼓起的手掌狠狠拍在桌案上,东方洄咬牙道:“好一个东凌,竟然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闹出这等事来,好!真是好!”

“奴婢无能,请陛下治罪!”绿衣的话令东方洄脸色更加难看,朝尚站在一旁的怀恩看了一眼,后者会意,躬身退了出去。

在朱红殿门合起的那一刻,一个白玉镇纸狠狠掷在绿衣身上,东方洄咬牙切齿地道:“你什么时候变是这么没用,那么多东凌人潜伏在金陵城中,竟然一个都找不出来,还让他们闹出这样的事来。”

“奴婢该死!”绿衣忍痛道:“自从发现在金陵城中有东凌人的踪迹后,奴婢一直都有派人跟踪,但他们行踪诡异且极为警觉,每次跟到一半,都被他们甩掉;有一次,甚至跟到了一处死胡同里,依旧失去了踪影;为了这件事奴婢曾特意去了一趟那个死胡同,前后左右,只有一个出口,负责跟踪的是追随奴婢多年的老人,他很清楚的记那,那阵子没任何人出来。”

东方洄对她的话嗤之以鼻,“依你所言,难道那个人是凭空消失吗?”

“奴婢知道这个想法很匪夷所思,但除此之外,奴婢实在想不出其他的解释。”说着,绿衣又道:“其实关于这次行刺,奴婢有一事想不通。”

东方洄抚着隐隐作痛的额头,冷声道:“说!”

“那群东凌人如果存心行刺诸王,想要取他们的性命,应该在武器上抹毒,确保万无一失才对,可他们并没有,奴婢怀疑,他们的目标并不在诸王性命。”

东方洄一怔,拧眉道:“那他们的目标会是什么?”

“这一时之间,奴婢也想不到,很可能是在酝酿什么阴谋。”绿衣能够得东方洄信任,执掌琉璃坊,自是聪敏非凡,她与慕千雪想到了一起。

东方洄面色阴沉地道:“朕已经下令封锁城门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朕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揪出那几个东凌人,而且是活捉!”

“咕咕,咕咕咕。”殿外传来鸽子的声音,绿衣知道,那是琉璃坊的信鸽回来了,在得到东方洄的同意后,绿衣起身走了出去,再次走进来时,手里多了一张小小的纸条,恭敬地递给东方洄。

纸上所写的字并不多,只有寥寥几行,却令东方洄一下变了颜色,“信王?”

绿衣点头道:“是,与穆王不同,信王之所以避过东凌刺客的袭击,并非侥幸,而是有人暗中相助,用暗器打伤了刺客,从而偏移射入屋中那枝箭,并且在离着十丈远的一处屋顶发现有人蹲伏的迹象。”

“十丈?”东方洄挑眉道:“能够在这个距离击中刺客,此人的武功怕是比你也不逞多让。”

“是。”绿衣沉声道:“诸王之中,信王素来低调,不曾显山露水,若非这次的事情,还不知道他身边竟有这等高手,陛下,您说神机营…会不会在信王手里?”

“信王是父皇长子,颇得父皇喜欢,临终之前他是第一个被召去的,神机营…有这个可能!”东方洄思忖片刻,抬眼道:“派几个人日夜盯着信王府,在查清楚之前,不要打草惊蛇。”

“奴婢明白。”在绿衣准备退下时,耳边再次响起东方洄冰冷的声音,“这两件事若是再办不好,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绿衣身子一颤,咬牙道:“陛下放心,奴婢一定会办妥这两件事!”

“很好,下去吧,另外让怀恩进来,朕有事吩咐他。”在绿衣走后,怀恩小步走了进来,恭敬地站在一旁等候东方洄吩咐。

东方洄轻轻敲了几下桌子,淡然道:“派几个太医去荣王他们府中,看看他们伤势究竟如何,你也一道去,多带一些补血养身的药材,信王与穆王虽然没受伤,但你也去瞧瞧,顺道问问他们对刺客知道多少。”

“遵旨。”怀恩带着东方洄的口喻退了出去,这会儿,金陵城中因为接二连三的刺杀闹得天翻地覆,街上到处都是巡防营全副武装的士兵,还有京兆府的衙差,正在挨家挨户的搜查;大家都知道,这件事闹得这么大,受伤的又都是一些亲王、郡王,若不抓到刺客,他们都没好果子吃。

至于城门,早在旨意刚下来的时候,就已经关了起来,没有御令,任何人不得出入,可以说整个金陵城处于一个完全封闭的状态,刺客插翅难飞。

东方溯一直昏睡到第二天午后方才醒来,在此处守了一夜的蔡总管看到他睁开了眼睛,欢喜地道:“王爷终于醒了。”

“什么…时辰了?”久睡醒来,声音粗戛沙哑。

蔡总管一边取出用棉衣裹着保温的药盅一边道:“您昏睡了一天一夜,这会儿刚刚过了午时。”

在喂东方溯喝过药后,蔡总管絮絮道:“昨儿个真是把小人们的魂都快吓没了,那箭拔出来后,血流了好多,亏得公主反应快,及时拿药替您止血,否则还不知道会怎么样,那些刺客真真是该死!”

“公主…”东方溯喃喃念着这两个字,一道纤细柔弱的身影浮现在眼前,“她还好吗?”

“公主没事,就是沾了许多血。”说着,蔡总管有些惊奇地道:“真是没想到,公主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居然一点都不怕血,可比小人们利害多了。”睿王府里,除了少数几个,其他人都以为慕千雪只是一个普通女子,顶多就是身份不一样罢了。

东方溯扯一扯唇,“从西楚逃出来的时候,几次遭到追杀,见了不少血,自是没那么怕了。”

“这倒也是。”正点头之时,外面传来叩门声,蔡总管过去开了门,说来也巧,来得正是慕千雪,他赶紧侧身行礼。

“王爷醒了吗?”

“回公主的话,刚刚醒转服了药。”

慕千雪点点头,扶着夏月的手走了进去,看到她进来,东方溯挣扎着想要起身,被慕千雪上前按住,切声道:“你失了许多血,又刚刚醒转,不要起来。”

第一卷 第七十九章 东方泽

第七十九章 东方泽

东方溯自己也是觉得头晕乏力,逐不再勉强,“昨夜的事,蔡元都与我说了,多谢公主。”

“你没事就好。”慕千雪笑一笑,在她收回按在身上的纤手时,东方溯胸口涌起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明明知道不可能,却还是忍不住去期许…

“情况怎么样了?”

“蔡总管昨日已经将王爷遇袭的事情禀告陛下,陛下正令封锁城门,让巡防营与京兆尹府全力追查刺客,暂时还没消息;至于其他几位遇袭的王爷,伤势都还好,你不必担心。”

蔡总管在一旁补充道:“怀恩公公昨日奉陛下的旨意来过,还带了太医来,另外,信王、穆王、尹秋、冬梅二位姑姑还有…昌荣宗姬都来看望过您。”

东方溯皱一皱浓眉道:“连母妃也知道了?”

“太妃虽然幽居宫中,但此事闹得满城风雨,岂会没有耳闻;我仔细与冬梅姑姑说过了,太妃应该能够安心。”说话时,慕千雪不动声色地往蔡总管的方向看了一眼,东方溯明白他的意思,道:“本王有些饿,让厨房去做碗粥来。”

待得蔡元依言离去后,慕千雪轻声道:“刺客的事情,我已经让十九他们去查了,还有你之前提过的倚翠阁;我细细想过,他们既然能干出偷袭的事情,用毒想必也不在话下,可他们偏偏没有,是大意忘了,还是…他们的目的,根本不在于你或者任何一位王爷身上。”

东方溯沉吟不语,确实,如果昨日射中他的箭淬有剧毒,怕是还没回府就已经毒发身亡,“那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慕千雪摇头,“信息太少,暂时推算不出;另外,在擒到那几个人之前,王爷最好加强府中的守卫,毕竟谁也不知道,这样的刺杀还会不会有第二次,最好是从神机营调几个人过来,刺客身手诡异,万一来袭,恐怕也只有他们能够挡得住。”

东方溯自慕千雪看似平静的语调中听出一丝关切,心生暖意,肩膀的痛楚也似减轻了许多,“好,我想办法安排。”

“呯!”门被人猛力推开,一个人影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七哥,蔡元说你醒了,怎么样,疼得利害吗?要不要再让太医来瞧瞧,我把府里上年份的人参都给带来了,要是不够的话,我立刻让人去买,再不然去找陛下要。”

听到这个声音,东方溯脸上一惯冷硬的线条柔和了些许,朝疾奔而来的人影道:“我没事,你不必担心。”

“怎么可能没事,蔡元都与我说了,那箭恰好射在肩颈这里,那些倒刺差点倒了你的性命;这群该死的贼子,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要是让我找到,非得把他们生撕了不可!”

来者是承帝第九子东方泽,被封了穆王,慕千雪曾在卫太后寿诞上见过,年仅十九岁,却在数年前就封了亲王,爵位比他好几个兄长都要高,因为他是先皇后留下的唯一血脉,论身份之尊贵,连东方洄也逊他半筹,承帝生前对他极是宠爱,曾有朝臣猜测,若非年纪太轻,再加上东方洄生性仁和宽厚,能力也出众,承帝指不定会立他为太子,承继皇位。

东方溯素来寡言少语,不得承帝喜欢,与诸兄弟走得也不亲近,除了东方洄之外,就属与东方泽最为要好,后者与东方溯的性子恰恰相反,冲动,喜欢热闹,嫉恶如仇,不知为何会与东方溯投缘。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两名小厮从外面气喘吁吁地奔了进来,每一个人手里都捧着一堆长长的锦盒,一进来就全部拿给蔡元,后者一时接不过来,不小心将其中一个锦盒掉在地上,掉出一株须发皆全的野山参,看那样子,至少有上百年的年份,拿到外面去,数百两不在话下。

东方泽回头看到蔡元正小心翼翼将人参捡回锦盒,当即道:“既是掉出来了,就拿去洗洗,先把这枝先炖了给七哥补身子。”

“是。”蔡元应了一声,让人把这枝人参拿到厨房去炖,其他的都收起来。

“你是怎么遇到的偷袭?”

一听这话,东方泽顿时来了火,气呼呼地道:“七哥知道,我喜欢收集古兵器,尤其是那些古剑,我听说一字街那里有家兵器铺来了上年份的好货,就过去看看,结果还真有一柄古剑,尽管已经有三百年的历史,可这一出鞘还是寒气迫人,剑声似龙吟,通体无一丝锈意,我想着这是一把好货,就想买下来,哪知店主说这是别人寄放在店里的,究竟卖不卖,他做不了主;我实在喜欢,就问他寄卖的人是谁,他说是倚翠阁的一个姑娘。”

听得“倚翠阁”三个字,慕千雪与东方溯脸色皆是微微一变,后者道:“是谁?”

东方泽没好气地道:“他也不知道,好不容易遇到一把喜欢的剑,却能看不能拿走,我正憋屈的时候,从剑身里看到一个人影悄无声息地站在我背后,手里不知拿着一个什么东西,我看情况不对,就赶紧让到一边,就是这个时候,一枝小箭擦着我的手臂飞过,射在柜子上,等我回头的时候,后面已经没人了。”说着他一指站在旁边的两个小厮,恼声道:“问他们两个,竟说什么都没看到,也不知这眼睛长了什么用。”

面对他的斥骂,那名小厮低了头不敢出声,估摸着气消了一些后,其中一人小心翼翼地抬了头,委屈地道:“小人实在没想到有人会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刺王爷,所以…就没往后看。”

东方泽冷哼一声,“亏得本王运气好,否则这会儿已是死了。”

一听这话,两名小厮赶紧跪了下来,不住地请东方泽恕罪,后者虽然生气,却也没打算怎么责罚,否则他们这会儿哪里还能好生生站着。

慕千雪淡淡道:“就算真不曾避过,穆王也只是受些皮肉伤罢了,不会有性命之险。”

直至这个时候,东方泽方才发现慕千雪也在,“公主何出此言?”

第一卷 第八十章 倚翠阁

第八十章 倚翠阁

东方溯怕慕千雪说得太多,会露了锋芒,接过话道:“是我与公主说的,刚才正说这事呢,结果你就闯了进来。”顿一顿,他道:“刚才你也说了,箭是擦着你手臂过去的,也就是说,刺客本来瞄准的是你手臂,所以我敢肯定,这群东凌人的目的,并不在于咱们几兄弟的性命。”

东方泽睁大了眼睛,满脸惊讶地道:“七哥说…那群刺客是东凌人?”

“八九不离十。”一口气说了这么许多,东方溯有些疲惫,歇了一会儿续道:“再告诉你一件事,在遇刺之前,那名刺客曾向我问‘倚翠阁’的所在。”

东方泽愕然道:“又是倚翠阁?”

“嗯,我之前以为是她随口一问,可你刚才也提了倚翠阁,这绝非巧合,甚至…我怀疑大哥他们,在遇刺之前,也曾听到‘倚翠阁’这三个字。”

东方泽挠一挠头,清秀明晰的五官充满了疑惑,“我倒是听过倚翠阁的名字,是一家青楼,跟刺客沾不上关系啊。”

东方溯盯着床边用来勾住帐蔓的白铜钩子,徐徐道:“会不会…刺客的目的根本在于倚翠阁。”

东方泽不以为然地道:“我不是说了吗,那就是一个秦楼楚馆,除了那些个风尘女子,还有什么好招人惦记的,刺客…”话说到一半,他突然止了话,神色古怪地道:“七哥是说,那家青楼有古怪?而刺客就是想要将我们引到那里去?”

“除此之外,我想不出第二个可能。”

东方泽想了半晌,摇头道:“不对不对,这说不通;他们要是觉得倚翠阁有问题,自己去查就是了,何必费劲闹这么一出,要知道现在整个金陵都被封锁了,巡防营还有京兆衙门正是挨家挨户的搜查呢,这要是被抓到,就是死罪,谁会那么傻,跟自己性命过不去。”

“一,他们有把握不让人找到;二,他们来之前已是抱定了必死的信念;这未必没有可能。”

“可…可他们这是图什么呢?” 

“不知道,或许倚翠阁可以告诉我们答案。”

东方泽咬一咬牙道:“好,我现在就去搜倚翠阁,我倒要瞧瞧,都是些什么牛鬼蛇神。”说完,他又道:“那我先走了,改日再来看七哥。”

“去之前不妨先去大哥他们那里问问,看我猜得对不对。”东方泽明白他的意思,应了一声,快步离去,衣袂卷起一阵风。

在屋中静下来后,慕千雪笑一笑,“九王倒是个急性子。”

“九弟前些年性子倒是还算沉稳,哪知年纪越长越急。”说着,他道:“我刚才那番猜测可对?”

“嗯,我之前只是怀疑,这会儿差不多能够肯定了,问题必是出在倚翠阁上,只是不知那里藏了什么样的秘密,令这些人不惜冒险行刺诸王。”

东方溯回答不了,但能够让那些东凌人用这种方法逼迫他们去查的秘密,必然不小!

静默片刻,门口传来脚步声,紧接着蔡元走了进来,躬身道:“王爷,昌荣宗姬来了。”

听到沈惜君的名字,东方溯眼底掠过厌烦之色,“就说我还没醒,请她回去。”

蔡元正要答应,一个娇媚的声音自他身后传来,“溯哥哥,你以前可是从来不会对我撒谎的。”

穿着一袭胭脂红刻丝桃叶锦衣的沈惜君笑吟吟地走了进来,丝毫没有不请自入的尴尬,笑意在看到慕千雪时一僵,带着显而易见的敌意走到她身前,“你在这里做什么?”

夏月怕慕千雪吃亏,赶紧护在她身前,“这话该是问你自己才对,王爷可没发话让你进来。”

“大胆!”沈惜君身后一名侍女横眉喝斥道:“小小丫头,竟敢对宗姬这般无礼,还不自行掌嘴!”

见她一开口就是掌嘴,夏月越发反感,“我又没有说错话,为什么要掌嘴?”

“该死!”那名侍女朝沈惜君看一眼,随即走到夏月面前,扬手便要掴下,慕千雪没料到她们一进来便要伤人,一时来不及拉开夏月,眼见她就要受辱,一声厉喝在屋中响起,“谁敢!”

侍女被这声突如其来的厉喝吓得一哆嗦,掴掌的手生生停在半空。

东方溯面色阴寒地撑起身子,冷冷道:“昌荣宗姬好大的威风,居然管到我睿王府头上来了;还有你,胆子不小,居然敢当着本王的面放肆,还大言不惭要治本王家奴的罪,你以为有昌荣宗姬护着,本王就奈何不了你吗?”

侍女虽知道东方溯性子冷漠,但这般疾言厉色的样子还是第一次见,一时被吓得魂飞天外,赶紧收回手,慌声道:“奴婢不敢,只是…只是…”

东方溯冷笑一声,接了话道:“只是本王管不好自己的家奴,所以要劳你动手是不是?”

侍女哪敢说是,慌忙摇头,“奴婢不是这个意思,还请王爷息怒!”话音未落,脸上已是挨了重重一掌,五个指印瞬间浮现在左颊上。

沈惜君寒声斥道:“我是来探望溯哥哥的,你倒好,一进来便闹得不得安生,看来真是我平日里太过纵容你了,令你忘了该有分寸。”

侍女捂着刺痛的脸颊,委屈道:“奴婢没有,是…”

“还敢狡辩!”在沈惜君的瞪视下,侍女无奈收回了嘴边的话,改而道:“奴婢知错,请宗姬恕罪。”

沈惜君冷哼一声,“这一巴掌是让你长点记性,要再有下一次,你也不用在我身边侍候了,滚!”

在侍女走后,她来到床榻边,娇声道:“溯哥哥,是我不好,带了这么一个不知分寸的东西过来,我已经罚过她了,你别生气了。”

“假惺惺!”夏月鄙夷地嘟囊了一句,慕千雪瞪了她一眼,敛袖道:“千雪不打扰王爷与宗姬了,告辞。”

沈惜君巴不得她赶紧走,抢在东方溯前面朝蔡总管道:“还不赶紧送公主出去。”

在他们走后,沈惜君回头见东方溯依旧冷着一张脸,也不在意,细细打量着他缠在肩膀上的厚厚纱布,满脸关切地道:“之前听说溯哥哥受伤的时候,真是吓死我了,幸好没有大碍,否则那群刺客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说着,她又道:“对了,我带了一些很好的金创药来,还有益气补血的药材,配合着用,伤势很快就会好起来。”另一名侍女听到她的话,赶紧将手里的东西放到桌上,大大小小足有十来个锦盒。

第一卷 第八十一章 赶出府去

第八十一章 赶出府去

东方溯面无表情地道:“我没事,你可以走了,另外把你拿来的东西一并带走。”

他的冷漠令沈惜君笑容微滞,不过很快又笑颜如花,“人家可是特意来看溯哥哥的,怎么刚进来就赶人家走,这可不是应有的待客之道”

“多谢宗姬一番好意,不过你我男女有别,宗姬又是千金之躯,往后还是不要来了,以免坏了宗姬的名声。”他以为上林苑那次后,沈惜君不会再缠着他,哪知还是一样,实在令他头疼。

“你我自幼相识,如今你受了伤,我来看看你,这是理所应当的,能坏了什么,不来才说不过去呢。”这般说着,她又道:“我知道溯哥哥喜欢雕木头,所以托人寻来两块上好的阴沉木,用来雕刻最好不过,他们这会儿正抬过来呢,保准溯哥你会喜欢,等伤好了之后,就可以雕刻了。

这阴沉木又称乌木,极其珍贵,被称为木中之精,其价值甚至还在紫檀沉香之上,素有“纵有黄金满箱,不如乌木一方”之说;也只有平阳王府这种底蕴深厚的富贵豪门,才能随随便便拿出来。

东方溯盯了她半晌,忽地道:“是否我之前说得还不够清楚?如果是的话,我可以再说一遍。”

沈惜君眸光微微一沉,“你一定要这么绝情吗?”

“我与你是不可能的,不论你做多少事,都改变不了这个结果。”

面对他的伤人之语,沈惜君终于无法再维持脸上的笑意,“你怎么想是你的事,但我不会放弃,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能够与你结为夫妻,白首偕老的那个人,只有我,也只能是我!”

东方溯想也不想便否决了她的话,“不可能!”

这几个字刺激了沈惜君,令她有些激动地道:“没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不等东方溯言语,她又道:“我究竟有什么不好,令你如此嫌弃?”

在说这句话时,她心里万般委屈,论家世,论容貌,她都是一等一的,等着娶她的王孙公子足可以从街头排到街尾,唯独这个东方溯,对她始终不屑一顾,实在可恨,几次想要拂袖而去,再也不理会这块又冷又硬的木头,终归是抵不过如潮水一般层层叠叠袭来的相思之念,令她一再放低身段。

“宗姬很好,是本王无福,以后这睿王府,宗姬也不要再来了。”东方溯并非没有看到沈惜君眼里的难过,但这与他无关。

“你!”沈惜君没想到自己低声下气,一再讨好,换来的始终是他冷言冷语的拒绝,涩意在眼底蔓延;此时,屋外传来声音,是负责抬阴沉木的小厮到了,问是否拿进来。

沈惜君深吸一口气,压下那股涩意,“拿进来吧。”

四名小厮抬着两块黑紫色木头来,明明都只有一尺多高,宽也不过两尺,他们却抬得异常吃力。阴沉木并非常见在地上生长的木头,而是久埋于地上却未腐的古木,质量要比一般木头重许多。

东方溯看也不看,径直道:“我说过不要,拿出去。”

一听这话,那四名小厮顿时犯起了难,抬在那里放也不是走也不是,不知所措地往沈惜君看去,后者也不理会东方溯的话,自顾自在房中看了一圈,拉开一个柜子,见里面空着,随手一指道:“就放这里吧。”

东方溯剑眉狠狠一挑,喝道:“我说了拿回去!”不知为何,在沈惜君打开那个柜子时,他的神色看起来有些慌张。

刚挪了两步的几名小厮吓得浑身一哆嗦,又停下了脚步,但沈惜君的声音立刻又传了过来,“按我说的做,放进去。”

“沈惜君!”东方溯真是生气了,他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女子,全然没有女子该有的矜持。

“不妨实话告诉你,这两块阴沉木是我从姨母那里求来的,你若不要,自己还给姨母去,我绝不阻拦。”扔下这句话,她再次道:“放进去!”

小厮赶紧将木头放好退出去,唯恐遭池鱼之殃,在关起柜门之时,沈惜君眼尖地看到一样东西,伸手拿了出来,待得看清时,沈惜君整个身子都在发抖。

看到她拿在手里的东西,东方溯脸色大变,不顾会否扯动伤口,伸手道:“还给我!”

沈惜君背对着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回身,只是死命攥着那个小小的人形雕像,之前压下去的涩意在这一刻变本加厉地窜了出来,眼眶一下子就红了,泪水含在里面,随时都会落下。

“我叫你还给我!”若非有伤在身,东方溯早就冲过去了。

许久,沈惜君缓缓转过身子,抬起蕴满了泪水的双眸哑声道:“你果然…果然还在想着她!”

东方溯寒声道:“这是我的事情,你没资格过问!”

“我没资格…”沈惜君喃喃重复着他的话,下一刻,声音倏然变得尖利起来,“是,我没资格,但太后、陈太妃还有陛下他们都有资格,他们是绝不会放任你与那个女人在一起的!”那个人形雕像刻的不是别人,正是慕千雪,光滑无尘,显然经常拿在手里。

“她是西楚皇帝不要的弃后,是残花败柳,怎么配跟你在一起!”

“闭嘴!”东方溯面色阴沉如水,“把东西给我,然后滚出睿王府,我不想再看到你,更不想听到你说任何中伤公主的话!”

随着这句话落入耳中,眼眶终于不堪重负,令泪水落下,在脸颊留下两道悲伤的痕迹,心像被人拿刀狠狠在剜一样,连呼吸都带着痛,而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我中伤?我说错了什么,她不是楚帝不要的弃妇吗,不是被人玩腻的残花贱柳吗?”恨意与嫉妒,令她冲口说出这些难听到近乎粗鄙的话,她无法接受自己求而不得的那个人,居然对一个曾经嫁做人妇的女子痴心一片!

蔡元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有心想要劝,又不知从何劝起,只能焦急得瞅着两人。

“蔡元!”东方溯一字一句道:“拿下她手里的东西,然后把她给我赶出去,从今往后,不许她踏入睿王府半步,谁敢违令,私放她入府,就打断双腿,赶出府去,永不叙用!”

第一卷 第八十二章 伤人伤己

第八十二章 伤人伤己

没等蔡总管答应,沈惜君已是厉声道:“你敢这么对我,姨母绝不会饶你!”

“我自会去向母后解释!”说完这句话,他再一次对蔡元道:“还不赶出去!”

“是。”蔡总管跟了东方溯好几年,还是头一回见他发这么大的火,哪里还敢怠慢,三步并做两步来到沈惜君身前,“宗姬请将东西交给小人!”

以沈惜君高傲的性子,哪里肯这么丢尽颜面的交出木偶,咬着细细的银牙,举起手里的木偶对躺在床上的东方溯道:“想要是吗?有本事你自己来拿,否则休想拿回去!”

蔡元叹了口气,“宗姬这又是何必呢。”

“这里没你说话的份!”斥了蔡元一句后,沈惜君扬一扬手里的木偶,冷笑地道:“来拿啊!”

在沈惜君的注视下,东方溯竟然真的慢慢坐了起来,蔡元见状连忙奔过去,扶住他道:“王爷您伤势未愈,万万不可下地啊,宗姬那边,小人…小人再想办法!”

东方溯没有理会他,咬牙撑着床沿艰难地站起身,每一个动作都会牵动左肩的伤口,引来一阵阵剧痛,但他不曾停步,缓慢但却坚定地往沈惜君走去,甚至不要蔡元搀扶。

望着一步步朝自己走来,肩膀上纱布逐渐被鲜血染红的东方溯,沈惜君泪流满面,东方溯…你究竟有多少爱慕千雪,连这样的一个没有生命的木偶也可以拼尽一切去保护。

是痴,是傻,是蠢,是笨。

可偏偏自己就是对这个又痴又傻又蠢又笨的人舍不下,弃不掉!

短短几步路,对于这会儿的东方溯来说,却犹如天梯一般漫长,几次差点摔倒都被他硬生生撑住,代价就是纱布被染红的面积越来越大。

“还我!”在终于走到沈惜君面前时,他勉力抬起止不住颤抖的手,自沈惜君手中夺过木偶。

“东方溯你这个大笨蛋!”扔下这句话,沈惜君哭着离开,随她来的那名侍女赶紧追上去。

在她走后,东方溯亦耗尽力气摔倒在地,蔡元赶紧唤来下人将他抬到床上,在这个过程中,东方溯一直牢牢护着手里的木偶。

沈惜君一边抹泪一边跑了出来,本想就此离开,可跑到一半,又心有不甘,脚步一转,往东院行去,一众侍女小厮不知她要去哪里,只能紧紧跟在后面。

沈惜君不止一次来过睿王府,早就知道东方溯特意安排慕千雪住在东院中,想起这个,她心中妒火更甚;不论在哪个府邸,东院都是给正室夫人居住的,东方溯此举,分明就是将慕千雪当成睿王府的女主人!

她一进去就不顾下人的拦阻直奔正堂,用力推开门,将里面正在与慕千雪说话的夏月吓了一跳,待得看清来人后,顿时沉下了脸,“你来做什么,这里不欢迎你。”

沈惜君根本不理会她,通红的双目死死盯着慕千雪那张超凡脱俗的绝美容颜,嫉妒、愤怒、不甘在胸口如潮水一般翻涌不止。

“不得无礼。”轻斥了一句后,慕千雪敛衣起身,望着脸上泪痕未干的沈惜君道:“宗姬此来,不知是为何事?”

沈惜君冷哼一声,扬了尖尖的下巴,“慕千雪,你是什么身份自己最清楚不过,像你这样的人,根本没资格住在此处,若你还要脸皮,就立刻离开这里!”

在她看来,东方溯之所以对她那般冷淡,皆是因为慕千雪之故,只要她离开,东方溯断了念想,自然就会回心转意。

“你这人好生没道理,是王爷让公主住在这里的,你又凭什么赶人?”夏月对她真是反感到了极点,从没见过这样野蛮无礼的人。

“只要你肯离开,我可以给你一大笔银子,保你后半世富贵无忧。”身为平阳王府宗姬的她,自有底气说出这样的话。

“如果我没有记错,这睿王府的主子应该是睿王而非宗姬!”早在宁寿宫那一次,慕千雪就看出了沈惜君的心思,只是不曾说破罢了。

沈惜君面色一寒,咬牙道:“慕千雪,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对于她的威逼利诱,慕千雪只是淡淡一笑,“送客!”

“贱人!”刚才那番话,是沈惜君耐着最大的性子说出,却被慕千雪毫不留情地拒绝,自是什么火都冒了出来,扬手挥过去,却在半空中被人用力抓住,动弹不得!

沈惜君眸光凶狠地回头朝抓住自己手腕的侍女喝道:“放手!”

“宗姬虽然身份尊贵,但这不是平阳王府,还请宗姬自重!”拦下沈惜君这一掌的,不是别人,正是十九。

沈惜君对她的话嗤之以鼻,“你算什么东西,也敢管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