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夫人眼皮一跳,有些诧异地看向赵平清,直到这一刻,她方才隐约察觉,这个女儿在乖巧懂事表相下,似乎还隐藏着另一副面貌。

“候爷,夫人,时间差不多了,赶紧让小姐上花轿吧,以免误了吉时。”喜娘的声音隔门传来,打断了赵夫人的沉思,在覆上绣着鸳鸯戏水的喜帕前,她握住赵平清的手叮嘱道:“往后有什么事情,只管让杜鹃她们过来传话,母亲与你父亲都会全力帮你。”

“多谢母亲。”在嫣然笑意间,赵平清扶着杜鹃的手走了出去,在透着重重喜意的锣鼓锁呐声中,乘上了花轿,踏上前往睿王府的路,也正式踏上她百般算计得来的睿王侧妃之路。

等待在前路的,究竟是她以为的倾世尊荣还是一无所有,无人知晓…

承德殿内,东方洄双手平伸由卫皇后替他穿上明黄九龙华袍,系上织锦缂丝腰带,当中一块通体莹润的白玉;浓黑的长发被一顶赤金镶九珠簪冠整齐的束在顶上,整个人看起来极是丰神俊朗。

卫皇后垂身替东方洄抚平衣裳,笑道:“若非事先知晓,文武百官非得以为今日是陛下娶亲不可。”

东方洄朗声一笑,“怎么,皇后怕朕抢了老七的风头?”

第一卷 第一百九十九章 南境告急

第一百九十九章 南境告急

卫皇后抿唇笑道:“臣妾有什么好怕的,就担心待会儿七王见了不愿站在陛下身边呢;不过话说回来,七王可真是福泽深厚,不止一次迎娶正侧二妃,还得陛下亲自主婚。”早在去岁除夕家宴之时,东方洄便发了话,要亲自为东方溯主婚。

东方洄接过怀恩递来的参汤抿了一口,道:“什么时辰了?”

怀恩恭敬地道:“回陛下的话,已经申时一刻了,辇驾已在宫外等候。”

东方洄将白玉描花盏碗递给卫皇后,“吉时是申时三刻,该是时候过去了。”

卫皇后最后替东方洄理一理九龙华袍,屈膝道:“臣妾恭送陛下!”

怀恩一甩佛栉,唱道:“陛下起驾!”随着他这声唱喏,承德殿宫人纷纷跪下去,低头恭送东方洄离去。

东方洄正要起步,一名内监突然急匆匆奔了进来,一边奔一边神色慌张地喊道:“陛下!陛下不好了!”

怀恩眉头一皱,快步走过去拦住他,低喝道:“陛下好着呢,嚷嚷什么,今儿个可是睿王大喜的日子,你也敢来触霉头,嫌命太长了是不是?”

内监缓了口气,急切地道:“怀总管息怒,不是小的要触霉头,而是当真出大事了!”说着,他递过一封折子,道:“这是阳关谷八百里加急送来的折子,南境…出大事了!”

看到那封血迹斑斑的折子,怀恩不敢怠慢,赶紧接过递给东方洄,“陛下,南境阳关谷,八百里军情急报。”

卫皇后在旁边听到他的话,疑惑地道:“这阳关谷不是前两日才派人送来折子吗,何以这么快又有急报了?”

东方洄也是奇怪,接过折子细细阅看了起来,待得看完奏折,面色阴沉如铁,盯着那名内监道:“送折子来的人呢?”

“回陛下的话,正在宫外候着。”内监话音刚落,东方洄便道:“立刻带他进来。”

当送信士兵出现在承德殿时,所有人都被他身上的伤吓了一大跳,浑身是血不说,一道狰狞的伤痕自额头延伸至下巴,伤痕掠过的那只眼睛黑漆漆的看不到眼珠子,显然是已经瞎了。

在命宫人扶花容失色的卫皇后回去后,东方洄盯了神色萎靡不振的士兵道:“不过短短几日,阳关谷何以就失守了?”

士兵愕然睁大了唯一的一只眼睛,“早在一个月之前,阳关谷就被齐国所围,何以陛下说是几日?”

东方洄难以置信地道:“你说什么,一个月?”

“是!”士兵肯定地道:“一个月前,齐国突然出兵将阳关谷围得水泄不通,将军派了一千精兵护送小人突围,但最终活着来到金陵的,只有小人一个,其他人全部都死了。”想到这半个月来的浴血厮杀以及不断在身边倒下的兄弟,士兵不禁红了眼圈。

怀恩满面讶色地道:“这不可能,前几日送来的奏报只说齐国增兵而已。”

“齐国增兵是一个多月前的事情了。”士兵的话令他们越发惊讶,东方洄取过摆在御案上的一封蓝皮折子递给士兵,“你瞧瞧。”

士兵看过后,道:“小人记得这封折子,将军在一个多前就送出了,同样是八百里加急,当时齐国还未围困阳关谷,按照路程算,应该一个月之前就送到了。”

怀恩听得越发糊涂,“这折子确确实实是几天前才送到的,与你说的一个月…完全对不上,而且送来折子的那名士兵,也没有说什么啊,除非…”他瞅了东方洄一眼没有说下去。

东方洄声音阴寒地道:“除非送信来的根本就不是咱们大周的士兵对吗?”

怀恩缩了脖子小声道:“陛下英明!”

东方洄咬了牙关,一字一字道:“好一个齐国,竟然在不声不响中吞掉了阳关谷,真是能耐!”

到了这个时候,他怎会还不明白,阳关谷守将在一个多月前发现齐国增兵,送出军情急报,让要提醒东方洄做好应战准备,岂料被齐国所截,并且在阳关谷守军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将之围住,截断了阳关谷与金陵之间的通信;直至一个月后,方才派人假派大周士兵,将这封信送来金陵,令东方洄以为阳关谷还安然无恙;若非今日收到这封急报,他这会儿还蒙在鼓里,以为阳关谷安然无恙。

怀恩面色苍白地道:“陛下,阳关谷是南境最重要的一道防线,一旦被攻破…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东方洄本就心中烦闷,被他这么一说,更是心烦意乱,横眉斥道:“还用你来提醒朕吗?”

“奴才多嘴。”怀恩抬手轻轻打了自己两巴掌,算作是自罚。

东方洄在殿中来回走着,良久,石青平金绣金龙靴子一顿,冰冷的声音在殿中响起,“派人去传平阳王来见朕。”

“遵旨。”怀恩答应一声,对尚站在一旁的内监道:“立刻去睿王府传平阳王入宫见驾!”

他这么一提,东方洄想了起来,今日是沈惜君出嫁的日子,平阳王与王妃会亲自送她去睿王府,在那里用过晚宴再来,并且兵部、户部大小官员都在那里,与其一来一回浪费时间,倒不如他直接去见平阳王,也正好为老七主婚。

想到这里,东方洄唤住欲要离去的内监,“罢了,还是朕过去吧。”说着,他大步往外走去,怀恩赶紧跟在后面。

此时,蔡元正焦急地在府门外张望,嘴里喃喃道:“怎么还不来啊!”

夏月正好买了东西回来,看到他东张西望的样子,走过来道:“蔡总管在等谁呢,难不成花轿还没到吗?”

蔡总管擦一擦额上急出来的汗,焦声道:“花轿早已经到了,就是迟迟不见陛下,这吉时可就快到了。”

“会不会是陛下朝政繁忙,一时给忘了?”东方洄主婚一事,夏月是知道的。

蔡元也正担心这个,又不敢派人去昭明宫催,正自忐忑之时,他之前派去探路的人满面喜色地奔过来,人还未近前,声音已是传了过来,“陛下来了!来了!”

第一卷 第两百章 珍珠传信

第两百章 珍珠传信

听得这话,蔡元抚着胸口长舒一口气,一边派人去禀报东方洄等人,一边命与他一样等候许久乐鼓手奏乐!

很快,以一袭暗红长袍为首的东方溯等人走了出来,朝正从辇车中下来的东方洄跪下行礼,齐声道:“臣等恭迎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东方洄上前亲自扶起东方溯,“今日是你大喜之日,不必如此拘礼。”说罢他又道:“众爱卿平身。”

在一番谢恩之后,东方溯留意到东方洄青白难看的脸色,轻声道:“陛下面色不太好看,可是龙体不适?”

东方洄勉强一笑,“没有,只是出了一些事情,走吧,先进去行礼,以免误了吉时。”

见他这么说,东方溯也不便多问,与百官一起簇拥着东方洄走了进去,在他们经过身侧时,夏月觉得领口有些发硬发凉,像是什么东西掉在里面,但仔细感觉又好像没有,逐没往心里去。

待得他们入内后,夏月起身朝东方溯的背影吐一吐舌头,嘟囔道:“不听公主劝说,非要再多娶一个蛇蝎心肠的女子入府,哼,往后有得你受!”

回到慕宅,夏月将买来的东西交给徐立拿下去,正准备进去见慕千雪,后背突然被一样硬硬的东西硌了一下;这次夏月很肯定,确实是有东西硌着自己,并非错觉。

奇怪,无缘无故的,衣裳里怎么会有东西呢?

带着这个疑惑,夏月来到自己屋里,待得一一除下衣物后,终于找到了元凶,竟是一颗食指大小,晶莹圆润的珍珠。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好端端的怎么会有一颗珍珠在自己衣裳里,而且看这大小色泽,价值至少在百两以上,绝非寻常人家所能拥有;夏月仔细回想了一遍自己今日去过的地方,怎么也想不出这颗珍珠的来历。

在拿起珍珠时,夏月发现了不对的地方,她在西楚皇宫服侍慕千雪四年,这般大小的珍珠也算是见了不少,记忆里,这种珍珠质地凝实,颇有些份量,可眼前这一颗,明明是珍珠却轻如蜜腊。

夏月越想越奇怪,带着珍珠去见了慕千雪,后者得知后也是满心疑惑,接在手中细细打量着,不论形状还是色泽,都是珍珠无疑,却偏偏轻若无物,实在是好生奇怪。

当慕千雪将珍珠对准照进屋中的阳光时,意外发现光线竟可穿透,也就是说…这颗珍珠是中空的。

发现了这个玄机,慕千雪很快就找到了打开珍珠的法子,里面果然是空心的,难怪会这般轻巧。

珍珠取自河蚌、海蚌,既可以打孔做成首饰,也可以磨成粉外敷内服,美容养颜,但将不过食指大小的珍珠从中截开掏空,随后又能够重新贴合成一粒完整珍珠,几乎看不到接缝的,慕千雪还是头一回见。

在珍珠里面,藏着一张纸条,写着一行极为潦草的字——阳关谷失守!

慕千雪迅速在脑海中调出阳关谷的位置,下一刻,她攥紧纸条,脱口道:“是齐国!”

夏月虽不清楚北周的边境,但她也看到了纸上的字,再联系慕千雪的话,岂有不明白之理,“齐国举兵侵犯北周?可昨儿个穆王来的时候,不是还是说齐国只是增兵吗,暂时还没有犯境吗?”

“穆王的消息恐怕是滞后了。”尽管没有士兵相告,以慕千雪的智慧也猜出了大概。

十九也在,蹙眉道:“就算齐国当真犯境,也该告诉陛下或者睿王他们,为何要告诉公主,且还是用这样的法子。”

慕千雪思忖片刻,凝声道:“若我没有料错,陛下他们应该是知晓了。”停顿片刻,她举眸望向夏月,“当真不知道是谁将珍珠放在你衣中的?”

夏月摇头道:“这一路上并没人碰触过奴婢,实在想不出这珍珠是什么时候放进去的。”

十九斜睨了她一眼,嗤笑道:“连自己身上被人放了东西都不知道,真是蠢得可以。”

夏月与她素来不对照,这会儿见她趁机挖苦自己,当即气鼓鼓地道:“我要是像你一样学过武功,闭着眼睛也知道有身边站了几个人。”说到这里,她忽地想起一事来,急忙对慕千雪道:“对了,之前在王府门口时,奴婢曾感觉到后颈一凉,很可能就是那个时候放进去的,不过当时陛下正好过来,很多人自奴婢身边走到,所以究竟是哪一个动的手脚,实在分不清。”

慕千雪眸光微微一动,旋即已是恢复了平静,重新展开皱成一团的纸条,道:“齐国这次来势汹汹,传信之人应该是希望我想办法守住阳关谷,逼退齐国。”

“公主?”夏月诧异地睁大了眼睛,脱口道:“那人当公主是神仙不成,莫说此处离着战场好几百里远,就算去了战场,也不可能凭一人之力,逼退齐国大军。”

十九屈指抵着下颌,沉吟道:“我倒是更好奇,那个人是怎么知道公主底细的,除了王爷与九王之外,就只有我们几人知晓真相,而神机营是断然不会泄露出去的。”

慕千雪徐徐道:“如果传信者本身就是神机营的人,那这个问题就解释得通了。”

“这倒也是。”十九点一点头,搁下这个问题转而道:“你打算怎么办?”

慕千雪盯着那张只有五个字的纸条,“若我没有犯错,除了逼退齐国之外,传信者还要我达成一件事。”

在十九与夏月疑惑的目光中,她缓缓道:“助睿王统兵!”

“统兵?”夏月惊呼一声,旋即头摇得跟波浪鼓一样,“何人统兵乃由陛下决定,公主身在朝堂之外根本无权干涉,再者,就算公主当真想出法子来,王爷也未必会听,他这会儿可还误会着呢。”

十九这次难得的没与她唱反调,“论统兵之才,王爷自是不输予任何人,但他今日刚刚大婚,于情于理,陛下都不会让他带兵出征。”

“我知道。”慕千雪取过中空的珍珠将之重新合在一起,缝隙微不可见,“那人就是明白当中困难,方才借珍珠传信,让我想办法。”

夏月撇嘴道:“这哪是想办法,分明就是强人所难。”

第一卷 第两百零一章 偏厅议事

第两百零一章 偏厅议事

慕千雪没说什么,取过搁在手边的锦盒,里面摆放着一对质地雕工皆属上乘的白玉鸾纹佩,她将之交给十九,“你去一趟王府,将这个交给蔡总管,就说是我恭贺王爷大喜之礼。”

“王爷不听您劝,非要娶赵平清那个表里不一的女子为侧妃,您又何必再送礼过去。”十九气呼呼的说着,这对鸾纹佩还是她陪着慕千雪去买的,为此花费了数百两银子,原以为是慕千雪自己喜欢,不料想竟是送给东方溯的。

“不管怎么样,娶亲都是大喜的事情,我又蒙王爷照顾这么久,岂可一点表示也没有。”这般说着,她对十九道:“快去吧;另外若是有机会见到穆王,设法问一下阳关谷失守之事,看他是否知道。”

十九答应一声,捧着锦盒离去,她到王府的时候,正好赶上新人行礼,遥遥望着正在行夫妻对拜之礼的东方溯,十九一阵神伤,不止为自己,更为东方溯…

“十九,你怎么在这里?”蔡元的声音惊醒了十九,她压下心思,将捧在手里的锦盒递过去,“这是公主送给王爷大婚之礼,祝他与二位王妃百年好合。”

“公主有心了。”蔡元接在手里,关切地道:“公主搬过去后住得可还习惯,可有缺的?”

“还算习惯,也不缺什么。”

“那就好,若有什么少的,只管告诉我,王爷交待过,虽然公主搬出了王府,但一应开支用度,仍是由王府负责。”

“我知道了。”答话之余,十九留意到正堂里的新人已是行完礼分别送入洞房,与此同时,做为主婚人的东方洄并未立刻摆驾回宫,而是与平阳王以及户部、兵部尚书一道去了偏厅。

十九记着慕千雪的吩咐,在打发十九离去后,悄悄来到东方泽身边,当她问及阳关谷失守一事时,东方泽满面诧异,在将十九拉到一处僻静的地方后,迫切地道:“这个消息你从哪里得来?”

在听十九说完事情经过后,东方泽恍然道:“我说怎么一行过礼陛下就立刻召了平阳王他们去偏厅,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这么说来,九王也不知道阳关谷的情况?”

东方泽苦笑着摊一摊手,“要不是你提及,我根本不知阳关谷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话说回来,前两日送来的军报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失守了。”

十九蹙眉道:“那现在怎么办?”

东方泽眼珠一转,轻声道:“你随我来。”

偏厅里,平阳王拱手道:“不知陛下召臣等来此,有何吩咐?”

“你们自己看。”东方洄自袖中取出那封血迹斑斑的军情折子,平阳王赶紧双手接过,待得一一阅看后,这三位手执大权的朝中一品大员皆是变了颜色。

户部尚书沉声道:“看来齐国这次来犯,做足了准备。”

“李卿,如今户部存银多少,存粮又有多少?”

李鸿闻言连忙拱手道:“启禀陛下,国库如今存银三千万两,存粮约为一万石。”

他的回答令东方洄眉宇皱得越发紧,“秋收刚过不久,何以只有一万石这么少?”

“回陛下的话,大部分粮草都在各地官仓之中储备着,若要动用,需要得从各地调拨过来,总计加在一起,约有七万石之数。”

东方洄眉头微展,转而道:“调过来需要多久?”

“需要…需要…”李鸿吱唔了半晌,小声道:“一个月左右。”

“一个月?”东方洄用力一拍紫檀长几,寒声道:“齐国就快要打过来了,你却说还要一个月,你是认为阳关谷能再守上一个月,还是认为齐国可以缓一个月再进攻?”

见他动怒,李鸿赶紧在地上,“陛下息怒,臣…臣再想想办法,应该…可以缩短个几天。”

东方洄冷哼一声,转目看向另一边的干瘦老头,此人是兵部尚书姜明,脾气古怪,有时候连东方洄的帐都不买,但对大周一片忠心,威望极高又是三朝元老,故而东方洄暂时未动他的位置,“姜卿这边如何?”

他们说话的时候,姜明已是将兵部的情况算了一下,道:“陛下,十日之内,可以集结八万左右的士兵,加上城外的健锐营,差不多有十八万之众,应该可以抵住齐国先期进攻,让我们有足够的时间继续调兵,但…”他看了李鸿一眼,不客气地道:“但这一切需要足够的粮草支持,否则就只有像李尚书说的那样,等上一个月了。”

他的话令东方洄对李鸿越发不满,“十日之内,一定要出兵!”

李鸿苦着脸不敢出声,传信需要时间,运送更需要时间,就算是把他的皮剥下来,也不可能在短短十日之内筹到足够的粮草。

平阳王低头思忖片刻,道:“陛下,从金陵到阳关谷,一路会经过几个规模不小的州府,不妨让士兵从那里取粮,或许数量不多,但总归可以撑上一阵。”

李鸿精神一振,连忙道:“平阳王所言甚是,臣记得定平、静阳两府皆有粮仓,加起来,差不多也有五千石。”

姜明心算片刻,道:“十八万士兵,再加上负责运粮的民夫,一万五千石并不能撑太久。”

李鸿怕东方洄怪罪下来,急急道:“陛下,臣会从附近州府调粮,尽快赶在粮草中断之前运到。”

“尽快?”东方洄漠然道:“你是在敷衍朕吗?”

“臣不敢!”李鸿话音未落,东方洄已是冷声道:“你可知一旦粮草断绝,对士气会有多大的影响,不必与齐军交手,咱们就先败了;到时候齐军打到金陵城外,这个责任你担得起吗?”

李鸿慌得满头大汗,也不敢举袖去擦,正自万般惶恐之时,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厉喝,“是谁?”

伴着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响起的还有隐约的拳脚声音,东方洄朝怀恩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地走了出去,未过多久,他回到偏厅,在东方洄耳边低语几句,后者讶然道:“老九?”

第一卷 第两百零二章 时间

第两百零二章 时间

怀恩细声道:“是,这会儿正被围着呢,等候陛下吩咐。”

东方洄默然片刻,道:“把他带进来。”

“是。”随着这声答应,怀恩再次走了出去,待得回来时,身边多了一个人,正是东方泽,后者一边走一边揉着通红的手腕,一见了东方洄立刻道:“皇兄,那是什么人,竟然把臣弟当成刺客,简直岂有此理!”

“你还好意思说,堂堂一个王爷偷偷摸摸地躲在外面,成何体统。”东方洄刻意忽略了他的前半句话。

东方泽讪讪地道:“臣弟…又不是故意的。”

东方洄瞪了他一眼,“行了,去前厅去帮老七一道招呼客人。”

“是。”见东方洄没有起疑,东方泽暗自松了一口气,刚才他与十九在外面偷听他们言语,岂料竟被人发现行踪,离开已是来不及,为掩护十九,他只得主动走了出去,引开那个人;话说回来,他自问武功不弱,在刚才那个人面前,竟然敌不过十招,只怕禁军统领也非那人之敌,不知是何来头;想到东方洄身边隐藏了这样的高手,心中的忌惮又多了几分

见东方泽迟迟不曾离开,东方洄拧眉道:“怎么,还有事情?”

东方泽迟疑地道:“臣弟刚才在外面听到皇兄说阳关谷失守在即,是真的吗?”

“不错,齐国举兵进犯,并且阻截通信,令我们迟了将近一个月方才知道阳关谷被围之事,这会儿已是危在旦夕。”

东方泽一脸急切地道:“如此大事,皇兄为什么不告诉臣弟还有七哥?”

“今日是老七大喜的日子,朕不想说这些扫兴,你也不要告诉老七,阳关谷的事情,朕会设法解决,不过是一个齐国而已,掀不起什么大浪来!”

“齐国与我大周国力相差仿佛,蛰伏多年而一朝来犯,必是做足了准备,断然不可小觑,依臣弟之见,还是召二哥、七哥他们一起来商量吧。”

他的不识趣令本就心情烦闷的东方洄双眉紧皱,待要言语,一身暗红长袍的东方溯出现在门口,瞧见尚跪在地上的李鸿,讶然道:“陛下,出什么事了?”

东方洄扯一扯僵硬的唇角,“没什么,小事而已,倒是你,身为新郎倌怎么撇下众多客人跑到这里来了,赶紧回去,朕很快就过来。”

东方泽故作冲动地嚷道:“阳关谷随时会被齐军攻破,怎么是小事!”

“什么?”东方溯陡然一惊,他之前见东方洄面色不愉,再加上行礼后,召平阳王等人来偏厅议事,料到有事发生,但万万没想到,竟会是这等大事。

东方洄不悦地瞪了东方泽一眼,旋即道:“今日是老七你大婚之日,朕实在不愿说这些扫兴的事情,无奈军情紧急,实在耽搁不得,方才在此与平阳王他们商议”

“臣弟之事与关乎大周安危的军情相比,实在不足一哂。”说着,他疑惑地道:“只是臣弟不明白,何以阳关谷会被围得这么突然?”

东方洄苦笑道:“一点也不突然,只是咱们都中了齐国奸计。”

在得知事情始末以及大周上次面临的困境后,东方泽沉吟道:“恕臣弟直言,平阳王之法或可解粮草之危,却不能解大周之危!”

他的话令平阳王那张国字脸一沉,盯了他道:“难道睿王以为,我大周士兵敌不过齐兵吗?”

“自然不是,只是…王爷当真认为这次举军攻打我大周的,只有一个齐国吗?”尽管与平阳王这会儿算是翁婿的关系,但东方溯仍是维持着原来的称呼,生疏而客气。

平阳王亦发现这个问题,但当着东方洄的面不便发作,只道:“睿王有什么话,不妨明说。”

东方溯朝若有所思的东方洄拱一拱手,“多年来,齐国与东凌一样一直觊觎我大周辽阔的疆土,但他们一直不曾动手,就连五年前东凌那一战,也是试探的成份更多一些,可现在齐国突然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大有倾尽国力孤注一掷的架式,陛下不觉得奇怪吗?”

东方洄凝眸不语,右手食指一下一下叩着长几;良久,他道:“依你所见,齐国会与谁联手?”

“燕国积弱,并无资格与齐国联手,而西楚与东凌…都有可能。”

东方洄额间青筋暴跳,好一会儿方才冷冷道:“一旦朕派军前往阳关谷,与齐国勾结的那个国家,就是举兵来犯,杀朕一个措手不及是吗?”

“陛下英明!”

东方洄紧咬牙关,森森道:“好!真是好得很!”

姜明赞许了看了东方溯一眼,“依睿王所言,此战必然要做两手准备,我大周储兵八十万,就算两边开战,也不成问题,只是需要时间,偏偏眼下最缺的就是时间。”

东方洄沉思片刻,凝声道:“当务之急是拦住齐军,不要让他们攻往金陵,姜爱卿,还是按着之前商议的来,调兵八万,加上健锐营的十万士兵,由平阳王统领,前往阳谷关抵御齐军!”

东方泽急切地道:“那东凌或西楚怎么办,由着他们攻破边境?”

东方洄眼眸冰冷如三尺寒冰,“朕会传旨下去,分别召集士兵前往东境与西境,相信足以抵抗一阵,而这时间,足够朕集结兵马,整合大军!”

诸人默默不语,眼下看来,也只有这个法子了,正当他们默认了这个法子时,东方溯忽地跪了下来,“陛下,臣弟请求带兵前往南境,夺回阳关谷!”虽然发出求救折子时阳关谷尚未失守,但这么多日下来,必然凶多吉少。

在最初的惊讶过后,东方洄当即拒绝了他的要求,“不行,你刚刚才大婚,岂可带兵出征;平阳王身经百战,有他领兵,你还不放心吗?”

“自然不是,但…”不等东方溯说下去,东方洄已是打断道:“好了,此事就这么定了,七弟好生在府中照顾王妃与平妃就是了。”说着,他拍一拍东方溯的肩膀,压低了声音道:“齐国举兵来袭,此战必然凶险,朕不想你有事。”顿一顿,他又道:“朕还有事,先行回宫了,平阳王还有姜卿你等也随朕过去。”说着,他往外走去,怀恩拖了长音喊道:“陛下起驾!”

第一卷 第两百零三章 大婚之夜

第两百零三章 大婚之夜

“臣弟恭送陛下!”直至东方洄一行走得不见身影,东方溯二人方才直起了身子,东方泽轻哼一声,“什么不想七哥有事,分明就是不愿意将兵权交给七哥。”东方洄那番话虽然轻,但他就在一旁,听了个清清楚楚。

东方溯收回目光,神色平静地道:“这本就是意料中的事情。”

东方泽翻了个白眼道:“就怕事情不止如此,七哥刚才也听到了,他要征调健锐营给平阳王,若是暂时的也就罢了,就怕这一征调,他就不打算还回来了,这小半年来,他明着暗着可是削了二哥与五哥他们不少权,连我也险些挨了刀子!”

东方泽徐徐道:“我也猜到了,所以这次一定要得到这个统兵之权!”

“我当然也想七哥领兵出兵,可他的态度,七哥也瞧见了,别说给你机会了,连多说几句都不愿意。”

“一开始不就料到会这样了吗?”东方溯摊开手掌,盯着掌心纵横交错的纹路,自言自语道:“否则我何必要娶她们二人。”

知晓齐国进犯,阳关谷即将失守消息的,毕竟是少数中的少数,绝大多数人还被蒙在鼓中,以为边境安宁,天下太平。

这一夜,睿王府席开五十桌,觥筹交错,宾客喧哗,异常热闹,直至两更时分,宾客方才相断离去。

宾客已散,东方溯却还在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酒,不,确切来说是往嘴里灌酒,蔡元小声道:“王爷别喝了,这会儿已经快三更了,您该去东院安歇了。”虽然二妃同时入府,但新婚之夜,当是属于正妃也即沈惜君的。

“三更…”东方溯又倒了一杯酒,朝穆宅的方向举杯,微不可闻的声音在满是酒气的唇齿间低低响起,“千雪,我敬你!”

在将辛辣的酒狠狠倒入口中咽下后,他撑着桌沿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走着,蔡元赶紧扶住他,走了一会儿觉得不对,提醒道:“王爷,这是去西院的路呢。”